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甲白馬

送走祝元英之後,朱智前來拜訪,問及秦州刺史一事考慮的如何,徐佑笑道:“我正要請四叔過來商議,這是庾騰給朝廷的奏疏,我命人摹刻了一本,你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

朱智接過來,只看題目就覺得心中不妙,輕聲念道:“《爲朝廷議分秦涼二州疏》……”翻開來看,內容赫然是請朝廷分西涼六州爲秦州和涼州,理由洋洋灑灑,不僅條理分明,而且極有說服力。

良久,朱智放下奏疏,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道:“七郎以爲呢?”

徐佑苦笑道:“四叔也清楚,大將軍府裡有各方勢力安插的人,庾騰是庾朓的親侄孫,他的上書並沒有經過我的許可,而這究竟是他個人的政見,還是受了庾氏的指使,魯伯之尚在查。要把西涼分二州,干係重大,臺省裡的諸位宰輔必定還要商議,四叔先不要急,靜等朝廷的旨意……”

朱智默然不語,徐佑也停下來沒有再說話,房間內的氣氛陷入莫名的難堪。疑心就是生長在沙漠裡的千年蘭,只要點點風雨就能夠貪婪又倔強的存活下去,拔之不盡,毀之不絕!

不知多了多久,朱智嘆了口氣,道:“謝希文拿了庾騰送去的這把刀,正好對着西涼動手,臺省諸公們的眼光永遠盯着身前三尺地,看不到山水之遙的景緻。我想,等是不必等了,朝廷會允了庾騰的奏疏,身爲臣子,自當遵旨行事,但是七郎,”他頓了頓,站起身,目光幽深又平靜,道:“秦州刺史,是我最後的底線!”

受了這樣的愚弄,沒有怒而棄官,不願回京任職,仍舊堅持要當秦州刺史,哪怕現在的秦州已不是他盤算裡的秦州……

究竟爲什麼?

徐佑沉吟道:“只是委屈了四叔……”

朱智笑了笑,道:“爲國而已,死且不懼,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徐佑同樣笑了起來,道:“是啊,爲國而已!”

望着朱智離開的背影,知道兩人自從相識至今的蜜月期徹底結束,彼此間已經產生了深深的隔閡,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麼的信任無間,至於會不會走向對抗,並且反目成仇,那要看朱智到底走的多遠!

這是徐佑無法掌控的事,他固然念着舊情,可也不能陪着朱智站在懸崖邊上跳舞,關中八百里秦川,可能是朱智畢生所求的目標,可對徐佑而言,這裡只是途中的驛站,是短暫的停歇,他的終點在黃河以北,在平城以北,在陰山以北。

向北,向北!

漢人的根被戎狄挖斷了太久,久得連北地的漢人都忘記了身上流淌的血液,徐佑沒有時間再和那些心懷異志的人虛與委蛇,同道則行,分道則別!

只是希望,這種分別,不要變成刀兵相見的生死之別!

何濡從後面的偏室走了進來,道:“既然和朱智挑明瞭,我看就由大將軍府行文,要朱睿速速帶兵回長安,不許再在外郡遊蕩就食!若推諉不來,誤了時辰,軍法從事!”

朱睿率白馬鐵騎出子午道,說是襲擾西涼大後方,也確實把數郡之地攪的天翻地覆,可對長安方向的大戰局並沒有產生多麼重要的作用。畢竟西涼的雄兵畢集長安,糧草也填塞太倉,不需要再從其他地方調兵調糧。

攻克長安之後,譚卓以大將軍府司馬的身份向朱智詢問朱睿軍的位置,並要求他儘快歸隊,朱智答應的爽快,可到現在還不見朱睿的影子。

這是朱智絕對控制的部曲,又遊離在大將軍府的指揮系統之外,屬於言不清道不明的變數。何濡的意思很明白,之前那是給朱智面子,現在面子裡子都撕開了,乾脆嚴命朱睿回師,不聽從則法辦,至少得把這個變數消滅在萌芽狀態,然後殺雞儆猴,讓朱智仔細想想利弊。

徐佑也有點奇怪,根據秘府的情報,朱睿的白馬鐵騎此時應該在西北隴東郡和平原郡之間,按說朱睿沒有滯留不歸的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點了點頭,略顯疲憊的道:“讓譚卓去和朱智交涉,七日之內,我要見到朱睿,對了,還有白馬鐵騎!”

安定郡,治所在高平縣(現寧夏固原,不是山西的高平),縣城東南是名聲遐邇的蕭關。蕭關依託涇河谷地而建,山勢險峻,景色秀麗,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千百年來,見證了無數白骨和徵人淚。

溫子攸勒馬關前,青袍錦繡,目若朗星,輕吟道:“回中道路險,蕭關烽堠多。五營屯北地,萬乘出西河……月痕,你瞧,這就是詩裡所說的烽燧,它們築在高處,呈品字,既能和關內遙相呼應,又能俯瞰涇河河谷,裡外五里方圓,盡收眼底。這樣的險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何可破?”

“破關難,破人心易!”月痕抿嘴笑道:“郎君莫非忘記了,蕭關守將胡稼可是收了冥蝶司近百萬錢,連他身邊最受寵愛的姬妾,也是冥蝶司安插的絹蝶……”

“哦,是了,剛把冥蝶司交給秘府那位很不好打交道的冬至司主,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溫子攸大笑,猛夾馬腹,道:“走吧,入關!”

從蕭關進高平,早得到消息的沮渠乾歸迎出公府大門,利索的屈膝跪地,道:“不知軍師將軍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沮渠乾歸是沮渠烏孤的五子,也是唯一活着的兒子了,盧水胡做得是馬背上討生活的買賣,死人只是平常事,沮渠烏孤七個兒子,兩個沒長大,四個戰死,只有五子熬過了一波又一波的戰爭,成爲他最信任也最重用的接班人。

此次沮渠烏孤帶兩萬騎兵前往長安,給了沮渠乾歸三千人馬守住安定老寨,溫子攸扶起他,低聲道:“遣散不相干的人,找個隱蔽的所在,我有話和你說!”

沮渠乾歸愣了愣神,對着身邊的幾名親兵揮了揮手,急忙領着溫子攸往府內走去,來到後院一間密室,問道:“軍師,到底怎麼了?阿父在長安可好?前些時日他來信說軍師也歸順了大楚,曾和他多次把酒言歡,甚是相得,讓我以叔父之禮侍之,若是長安發生了變故,軍師萬萬不可瞞我。”

溫子攸從懷裡掏出碧玉紫金刀,鄭重其事的交到沮渠乾歸手裡,道:“徐佑假仁假義,騙了我們,他根本信不過涼國的降臣,張掖公已被秘府抓了起來,兩萬盧水胡也讓山宗引到城外的山谷裡屠戮殆盡,我幸得有冥蝶司及時探知了情報,這才僥倖脫身,只可惜沒有救出張掖公。不過,事發當夜,他命死士突出重圍,帶給我這把刀,說是信物,你見刀就如見父面……”

沮渠乾歸驚怒交加,手撫寶刀,目呲欲裂,吼道:“徐佑小兒,竟敢這般下作,欺我盧水胡無人耶?”

“兔死狗烹,何況胡漢之別?”溫子攸趁熱打鐵,道:“張掖公讓我轉告你,馬上舉兵造反,割據安定,聲勢鬧的越大,他在長安反而越安全,若是能據蕭關之險,打敗來征討的楚軍,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啊?這是爲何”沮渠乾歸學得了胡人的武勇,卻沒學得其父的狡詐,眼巴巴的看着溫子攸,請他指點。

“徐佑爲何現在動手,是因爲他覺得長安已經漸趨穩定,不再需要我們這些涼國的降臣來幫他收買人心,可若放歸地方,又怕反受其害,所以囚禁張掖公,屠戮盧水胡,爲的是永絕後患。然而你在安定郡還有三千兵馬,沮渠氏根深蒂固,深得民衆愛戴,又有蕭關爲屏障,易守難攻,徐佑之所以不殺張掖公,就是留着以防萬一,只要你掀起聲勢,再敗楚軍,他必然要請出張掖公來招降你……”

“呸!入他娘!”沮渠乾歸罵道:“上了南蠻一次當,還上第二次不成?”

“降肯定不能降,但是可以和徐佑慢慢的談條件,你守的越穩,其他郡縣難道就甘心被南人騎到頭上?我只需讓冥蝶司四處遊說,至少能夠再拉攏七八個郡共同起兵,局面越亂,徐佑越急,那時就能想辦法救張掖公回來……”

溫子攸的口有蘇秦張儀之利,沮渠乾歸手捧寶刀,在密室裡來回踱步,輾轉了十餘圈,脣都被咬出了血,卻渾然不覺,想來思去,也只餘溫子攸指得這條路走,猛地停住,道:“軍師,不是我信不過你,茲事體大,我還是再派人前往長安打探,若當真阿父被抓,我立刻起兵反了他耶耶的!”

“來不及了!”溫子攸無奈道:“朱睿已經帶兵前來抓你,估計兩個時辰之後就能抵達蕭關,你若不反,他以大將軍的鈞令爲由,要求入關修整,你放是不放?”

“什麼?朱睿?他的白馬鐵騎不是還在隴東郡就食嗎?”

溫子攸搖頭道:“那是欺你呢!白馬鐵騎應該昨夜就過了烏氏,抵達凡亭山腳下,算算腳力,今天也該來了!”

沮渠乾歸衝出密室,大聲道:“來人,令胡稼閉關,不許任何人進出。再派斥候,速探明凡亭山方向可有騎兵前來!”

一個時辰後,斥候回報,果然有千餘鐵騎鬼鬼祟祟的往高平而來,多走小道和隱蔽處,若非斥候仔細,差點錯過了。

“好賊子!好賊子!徐佑,我入你娘!”

沮渠乾歸再無疑慮,當即命人搭臺豎旗,斬羊頭立誓,以光復涼國爲號,起兵造反。同時接受溫子攸的建議,派了使者將討徐檄文送往長安,好讓徐佑投鼠忌器,不敢動沮渠烏孤的毫髮。

“我認爲將軍還是前往蕭關坐鎮,朱睿的白馬鐵騎是楚軍建制裡最厲害的騎兵,只要大敗之,定可大大的震懾徐佑。”

“好!聽軍師的!”沮渠乾歸作戰驍勇,並不怕打仗,聞言正合心意,當即把高平城託付給溫子攸把守,自帶了一千騎兵往蕭關增援。

午後,陽光刺目,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從遠處的地平線傳來,白甲白馬,頭戴紅纓,在朱字大旗的招展之中,如白練滔天,洶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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