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先生覺得,很難理解嗎?”吳爭微笑道,“其實很簡單,我想賣什麼,清廷就可以得到什麼,如果我不想賣,那麼清廷就無法得到。當然,這其中少不了約翰先生的幫助。”
這就是說,如果真按吳爭的意思做到了,單從武器上而言,北伐軍就有了剋制之法。
“不,不。”湯若望尖叫起來,“這是背叛,我不能這麼做。滿人會殺了我,甚至北方的教衆會由此遭受牽連而殃及性命……不,不,仁慈的上帝啊,我絕不答應!”
“背叛?”吳爭嗤聲道,“你不過是個異國的傳教士,你效忠於誰?滿人?不,你應該效忠的是羅馬教廷,應該效忠的是天父,應該效忠的是文明。如今文明遭受野蠻的入侵,你之前無法選擇而效力於清廷,或許可以諒解,但現在,你有了選擇的餘地,若再遲疑,那便是真正的背叛。”
“可我是清廷的官員……不,這太可怕了。”
吳爭無所謂地揮揮手道:“當然,你一樣有選擇的自由,但本王要告訴你的是,羅馬教廷在大明並非只有你一個代言人。本王可以建議教廷換一個,憑着這幾年與教廷的買賣,本王相信,教廷想必還不會因爲約翰先生,而與本王交惡。也就是說,約翰先生在東方的傳教生涯,或許到此就結束了。”
湯若望已經沒有了進來時的從容,他原本以爲面前只是一個少年得志的貴族,不想,竟是個“魔鬼”,可以吞噬人心的“魔鬼”。
湯若望知道,吳爭做得出來,也做得到。
只要他向教廷建議,自己很有可能被替換,甚至不需要從西方派人替換,因爲教廷在東方,至少有不下於百名的傳教士。
湯若望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着吳爭,只是不說話,他沉默下來。
吳爭微笑道:“黑暗會被光明驅散,文明終將戰勝野蠻。當漢人重新掌控這天下時,天主的光輝也將隨之而傳遍神州,而約翰先生將與馬爾蒂尼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約翰先生意下如何?”
在這樣一片廣袤的土地上,就算分成南北,也是湯若望無法拒絕的誘惑。
憑着向多爾袞進獻新制的輿地屏圖、渾天儀、地平晷、望遠鏡等儀器,和西法曆書,得到了多爾袞的重用,可清廷對天主教的傳播,依舊是不贊同的。
這相較於衛匡國在南方的進程,湯若望有些自慚形穢。
他,有了決定。
胡蘿蔔和大棒,是講理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湯若望躬身道:“湯若望,願意與郡王閣下合作。”
……。
從湯若望口中,吳爭得知了清廷重用了沈致遠和錢翹恭二人。
知道了清廷購買這批火器,就是爲二人訓練火槍新軍所購置的。
也得知小福臨爲收攬這二人的心,竟爲二人賜婚。
湯若望道:“沈致遠和錢翹恭二人,想必是郡王閣下派向清廷的細作吧?”
吳爭一愣,道:“不,本王不知道沈致遠和錢翹恭會突然降清。”
湯若望搖搖頭道:“閣下瞞不了人,尤其是多爾袞和洪、範二位大學士。”
“此話從何說起起?”
“清廷從沒有真正信任過沈致遠和錢翹恭,重用他們,僅僅是爲了訓練火槍新軍。多爾袞私下與滿人貴族透露,火槍新軍練成,其主帥絕不可能是漢人。”
吳爭道:“不是本王要瞞騙約翰先生,本王確實不知道,也不曾密令沈致遠和錢翹恭詐降……當時二人的北上,就是他們擅做主張。當然,正如約翰先生所言,本王還是相信二人是詐降。”
湯若望搖搖頭道:“閣下,他們二人還只是孩子,沒有人能贏過多爾袞和洪、範二位大學士……無論他們是真降還是詐降,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會是真降,否則,必會送命。”
吳爭笑了起來,笑得很得意,他一字一句對湯若望說道:“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
……。
府衙的監牢裡。
吳爭站在孫正強的面前。
“你自由了。”吳爭悠悠道,“過幾日,你就會隨清廷使團北上。”
孫正強臉色一喜,隨之一黯。
“怎麼,不高興?”
孫正強突然跪倒在地,磕頭道:“罪臣並非有意降清,實爲陳洪範所害,迫不得已,才降了清……罪臣無時無刻不在思忖反正,還請王爺容罪臣留在江南,爲王爺效犬馬之勞。”
吳爭低頭看着孫正強道:“不要想着做犬,你是個人。本王身邊也不缺犬馬,缺得是勇士。如今你有一個成爲勇士的機會,就乍你願意不願意了。”
孫正強霍地擡頭,正容道:“若王爺信任我,我就算死,也絕不負王爺。”
“沒那麼嚴重,來,起來說話。”
待孫正強起身,吳爭道:“其實很簡單,你此去回京,只要與沈致遠和錢翹恭聯絡上,就是大功一件。”
孫正強詫異道:“這……就這事?”
“對。”
“這有何難?罪臣定能辦到。”
吳爭搖搖手道:“降清的人多了去了……如今象你這樣自稱罪臣的卻不多,不過,將來定會越來越多的。此時起,你不必再自稱罪臣,你是本王的一根暗樁。起來吧。”
孫正強高興地起身。
“你要記住,這事並非你想得那樣簡單。”吳爭沉聲道,“首先,你已經被俘多日,回到北面,定會受清廷懷疑和甄別,所以,此去在沒有得到真正信任的時候,絕對不能與沈致遠和錢翹恭聯絡。切記,寧可錯過,不得妄動。”
“屬下謹記。”
“再有,等你被清廷甄別之後,定會被派往江南,因爲經此變故,陳洪滿了已伏誅,你將是清廷從南面購買火器和物資的不二人選。也只有到這個時候,你纔算是真正消除了清廷的懷疑,可以與沈致遠和錢翹恭聯絡了。”
“是。”孫正強應道,“王爺需要屬下給沈致遠和錢翹恭帶什麼話?”
吳爭沉默下來,好久,纔開口道:“就一句話,照自己想的去做,不必顧及江南。”
孫正強有些愣,他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還有別的嗎?”
吳爭搖搖頭道,“就這一句話。對了,本王給你選了一個隨扈,必要時,可以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