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彥熙微微擡手,卻又放下了,他能感受到後背被無數雙目光注視着,他不該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爲,爲王帶來任何的麻煩和爲難。
“是我這個老頭子說傻話了。”王搖頭淺笑,他重新擡眼,眉宇間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沉穩,這纔是埃塞羅的王,最尊貴偉大的統治者。
“我買了一個奴隸,蒙羅公爵家的公子。”彥熙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入了主題。
“你要介入羅斯家族的事情?彥熙,我不建議你這麼做。”王皺眉,他不想彥熙太過涉足埃塞羅的政權紛爭,這些年埃塞羅的權力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護着,王早就看出羅斯家族的異心,但是,他卻不能輕易撼動羅斯家族,因爲羅斯家族關係着埃塞羅的國本。
這也是,爲什麼羅斯家族可以輕易地將蒙羅公爵一家放倒,王其實是知道暗殺背後的玄機,但是他選擇了犧牲蒙羅公爵家族來保全埃塞羅。
“我堅持。”彥熙沒有因爲王的話而有絲毫的動搖,他知道王很清楚,不除羅斯家族,埃塞羅便永遠不會有真正安寧的時間,政權紛爭會永遠存在,只有除去羅斯家族,纔會還埃塞羅一個寧靜。
“彥熙,羅斯家族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的,他們已經不是一個家族的了。”王的聲音裡透着疲憊,這些年他盡力地遏制羅斯家族的壯大,效果並不理想,但是至少羅斯家族還沒有能力真正對王權挑戰。
“我知道,但是真正願意一戰的,卻是真正羅斯家族的人。”彥熙勾起一抹淺笑,透着自信,“我既然插手,就不會半途而廢,難道王,您不相信我的能力麼?”
王靜默,他當然信任彥熙的能力,即使他不是他兄長的兒子,他這樣的年輕人也足以引起他的器重,更何況他是兄長的兒子,若是他願意,王甚至願意將王位傳給彥熙,他知道,彥熙有足夠的能力接手埃塞羅。但是很可惜,彥熙不願意,他可以幫助王爲黎佑創造一個平坦大道,卻不願意被責任束縛,他是個喜歡自由的人,他不會讓自己被任何事物束縛住。
“王,除非您將我驅逐出境,不然您阻止不了我。”彥熙露出幾近完美的靜靜笑容,他知道王不會阻止他,就像他知道若楓會答應他的任何要求一樣。
“好吧,有任何需要,都來跟我說。”王凝眉,語氣裡帶着一份鄭重,“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保護好自己。”
彥熙微微傾身,態度異常恭敬,“是,遵命。”
說完之後,彥熙便轉身退回黎佑的身側,面色如常,讓人看不到任何情緒。
“我父王跟你說了什麼?”黎佑皺眉,擔心父王對彥熙說了什麼讓他難堪的話,畢竟父王已經知道自己對彥熙的心意,不知道他會不會讓彥熙難堪,故意說一些話驅逐他。
“放心吧,王是個讓人尊敬的人。”彥熙清澈的神情,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損傷,才讓黎佑微微放心。
不動聲色地退出了宴會殿,黎佑因爲宴會還沒有結束,不能先行離開,彥熙便帶着傑柯先回去內殿休息。
從彥熙離開以後,若楓便埋首於電腦裡。只是,他無法專心工作,各地發來的情報他完全沒有辦法專心看完,滿腦中都是彥熙離開時嘴角輕揚的樣子,帶着淡淡的輕視,和幾乎看不見的失落。
嘆了一口氣,若楓站起來,拿起車鑰匙匆匆地去車庫裡取車,誰知道居然碰上了南宮柔,杜依依和她正從車庫往樓上走。
“若楓,你忙好了?”南宮柔看到若楓,立刻迎了上去,笑容溫暖美好,彷彿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
“你怎麼過來了?”若楓狀似隨意地掃了一眼杜依依,眼神裡是淡漠的責備,彷彿在責怪她沒有看住南宮柔,讓她來這裡打擾了他的工作。
“你不要怪依依,是我請她帶我來這裡找你的,我不會影響你的工作的。”南宮柔討好地環住若楓的手臂,滿臉的保證。
若楓抿脣,蹙眉看着南宮柔,他對她,似乎越來越不耐煩了,尤其,這份不耐煩在最近,顯得極爲嚴重。
“杜,你先回去忙吧。”若楓看了一眼杜依依,然後拉着南宮柔上車,“餓了麼,帶你去吃飯。”
南宮柔一臉驚喜,高興地點頭,“恩,好。”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奇怪,明明是交往了許多年的未婚夫妻,但是之間的熱絡和默契卻不夠,女孩嬌柔可人,男人卻始終冷着一張臉,一閃而逝的溫和,也只是在女孩提出了要求的時候。
“想吃什麼?”若楓一邊開車一邊詢問。
“這裡有什麼特色小吃麼?”南宮柔好奇地望着窗外,她第一次來這裡,要不是她知道若楓會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她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來這裡。
若楓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帶着南宮柔走向一間看起來很有格調的宮廷式餐廳,埃塞羅最出名的則是這裡的宮廷餐點,聽說主廚是原本王宮裡的御用主廚,後來退休了便到了這裡。
“好漂亮的地方。”南宮柔向來喜歡這種宮廷式的地方,帶有中世紀建築的豪華,又透出十足的現代感。
若楓要了一份推薦主餐,和南宮柔面對面坐着,他定定地注視着南宮柔,目光安靜深邃,任誰都不願意打破這份沉靜。
他一直在想,南宮柔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明明知道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她明明知道若楓對她並沒有那份感情,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能有一雙清澈見底的溫柔目光,她的快樂很真實,但是這份真實,卻讓若楓覺得很不真實。
“若楓,你在想什麼?”南宮柔眨了眨眼,不太明白爲什麼若楓會看着自己發呆,他很少會有這樣發怔的時候,他永遠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了淡漠樣子。
“身體好了麼?”若楓詢問,語氣平淡,彷彿忘記了那一槍是他開的。
“恩,沒事了。”南宮柔咬脣,猶豫再三,終於打開話題,“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該衝動,惹彥熙不高興。”
她幾乎是,卑微地在討好着若楓。
但是若楓,卻毫無感覺,因爲他和無數絕情的男人一樣,只看得到他願意看到的,只在意他在意的,別人的死活,與他無關,因爲若楓關心的,只有南宮柔的身體。
若楓還沒有說話,侍應生已經將餐點送了上來,他努了努嘴,讓南宮柔嚐嚐看這裡的餐點。
南宮柔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什麼,快得連若楓都沒有抓住,她優雅地叉起一塊牛排送進嘴裡,只一瞬,她臉色劇變,捂着胸口,傾身吐了起來,面色也慘白一片。
“你怎麼了?”若楓立刻站起來,兩步走到南宮柔的身邊,扶着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邊輕拍她的背脊爲她順氣,要了一杯熱水。
好一會兒,南宮柔才彷彿脫力一般緊緊地靠在若楓的懷裡,若楓沒有推開她,只是面色微微一頓,卻最終沒有拒絕她的接近。
“我懷孕了。三個月了。”南宮柔的聲音很低,帶着特有的如三月花香一般的悠散。
她的話,如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若楓的胸口,不見血,卻深可見骨。
“什麼時候的事?”若楓的聲音沉穩,並沒有初爲人父的喜悅和興奮,眉宇間反而多了一股凝重。
“應該是上次,在意大利的時候懷上的。”南宮柔咬着脣,沒有擡頭去看若楓的神情,她的嘴角輕輕揚起,雙手覆在小腹上,滿臉柔和,那是爲人母纔會擁有的表情,帶着淡淡的喜悅。
只是,她的喜悅,並沒有感染到若楓。
“拿掉吧。”若楓的聲音很平淡,彷彿他要拿掉的不是一條生命,而是一件東西,一件毫不相干的東西。
“你說什麼?”南宮柔坐直了身體,雙眸緊緊地盯住若楓,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烏黑的眸子裡已經有了些許的淚意。
她以爲,就算若楓會覺得驚訝,但是驚訝過後依然會和她一樣感受到幸福,畢竟,她肚子裡的,是他的骨肉,延續着他的生命。
“你的身體,無法負荷十個月的身孕。”若楓很冷淡地半蹲着,和南宮若平視,面無表情地指出事實,他不會允許她生下孩子,因爲,他不允許她的身體出現任何可能性的危險。
“若楓,這是我們的孩子。”南宮柔含着淚花,抓起若楓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邊輕聲說道,“你感覺不到麼?他的心跳,他是一條生命,他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忍心,這樣對他?”
如果南宮柔以爲,若楓會以爲她的眼淚而動搖的話,那麼她就錯了。
若楓從來都是平靜冷峻的,他不會露出外泄的情緒,也不會對不該心軟的事情或者人心軟,他是冷硬無情的,任何一個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拿掉。”僅僅兩個字,代表了若楓的態度,也決定了這個孩子的命運,他不會出生,因爲他的父親,不允許他的降臨。
“秦若楓,這是你的孩子。”南宮柔難得會有這樣強硬的態度,她是一個母親在維護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若是若楓要拿掉這個孩子,那麼她是絕對留不下他的,若楓不讓人活,有的是辦法,更何況是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