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吃東西,傷不會好。”小靜偌大的雙眸撲閃撲閃的,煞是可愛,她扶起洛晴,拿起清粥,餵給洛晴,洛晴見她如此,也不好推脫,只好勉強吃了幾口。
小靜將聲音壓低,生怕被門外的人聽見,又彷彿在避開什麼東西,“小姐,你安靜地聽我說,什麼話都不要回答,只要聽就好。子軒少爺派了我在小姐身邊保護,他已經知道了小姐這裡的情況,所以小姐不要擔心,不過,請小姐稍安勿躁,安心養傷,等子軒來接你。”
洛晴面露驚喜,一擡頭卻發現不遠處的監視器,立刻壓下心頭的喜悅,“子軒說會來接我?”
“是,但是在這之前,請小姐好好養傷。”小靜狀似隨意地瞥了一眼監視器,又將視線調回洛晴的身上,“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雖然有些迷惑,但是洛晴還是聽懂了,既然小靜是子軒派來的,自然不能被別人知道,那麼她就假裝不知道就好,子軒一定有他的考量,既然這裡的人沒有爲難她,那麼她就好好配合着養傷,然後等待他來接她,就好。
“恩,我知道了。”洛晴的眸光也跟着清亮了起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還是選擇信任子軒,他說會來就一定會來。
“我給小姐換藥。”小靜將清粥放到一旁,掀開軟被,用身體擋住監視器,小心地爲洛晴受傷的下身換藥,那麼隱私的地方,傷得極重,小靜抿着脣,動作輕柔,心底想着,幸好她沒有告訴子軒少爺真實情況,只是說了小姐受了一些外傷,否則以少爺心疼小姐的樣子,應該會立刻飛過來。
洛晴咬着脣,忍住痛讓小靜爲她換藥,每天的換藥是她最痛苦的時候,滅頂的刺痛幾乎讓她抽搐,熟悉的痛楚又襲上全身,她只能緊緊地抓住被單,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不由得慶幸,還好子軒不在這裡,否則他一定會心疼死的。
“好了。”小靜重新將軟被蓋上,收走沾着血跡的棉花棒。
“我想見淺清,你能幫我找到他吧?”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提到了淺清,她似乎已經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是她還有疑惑,需要他來爲她解答。
“好的。”小靜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洛晴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片鬱鬱蔥蔥,遠處彷彿是一片大海,這裡,恐怕又是一座島嶼吧?她嘆了一口氣,自己好像總是逃不了俘虜的命運,從前被以安抓走,如今又被抓到了這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
是的,她已經恢復了記憶,想起了從前的一切。
想起了,曾經重重地傷害過子軒,她忍不住想,當初發現她不記得他的時候,那個清冷淡漠的男人,該是多心痛啊。她其實很想見他,很想告訴他,她恢復記憶了,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的愛,從未改變過,即使她曾經忘記了他,但是她依然愛上了他,一如從前。
房間門被輕輕推開,一抹瘦弱的身影走了進來,他立在門口處,沒有走近,彷彿怕打擾了洛晴的深思。
“淺清。”洛晴回過神,望着立在門口的男人,眼中掠過驚喜,果然是他,救了她吧?
只是,經歷了那麼多,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白兔了,這兩天她回想了很多事,每一次淺清的出現都彷彿是巧遇,卻又更像是一種設計好的邂逅,也許從一開始,他的出現就是一個計劃。如今,她終於被帶到了這裡,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吧?可是,一個看起來如此清澈沉靜的人,竟然也有着那麼深沉的心機麼?洛晴不由得有些難過,這就是,子軒說的那個世界吧。
“是我。”淺清的聲音依然溫潤如水,面色如玉般潤澤,連眼神也和從前一樣溫暖人心。
“你,可以過來一些麼?”洛晴看着他,說道。
淺清一怔,他沒有想到洛晴竟然會和從前一樣,他以爲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該想到他不是什麼好人,該想到他不過是要利用她,可是,她卻依然和從前一樣,笑起來眯起眼,透着溫和,彷彿對發生的那些事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欠我一個解釋,對吧?”洛晴的眸光清澈見底,彷彿只要淺清給她一個解釋,她還是可以把他當做朋友。
“不愧是子軒愛上的女人。”淺清陡然間發出了感嘆,緩緩地走到洛晴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看着洛晴的目光裡多了一抹深究,彷彿在試探什麼。
“那個傷了你的人,我已經處理掉了。是我的疏忽,才讓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抱歉。”淺清的眼中閃過歉意,關於這件事他一直很自責,畢竟是他的人傷了洛晴,他確實打着洛晴的主意,卻沒有想到會讓她牽連受傷,這和他原先的計劃不同,不過事已至此,他還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洛晴點點頭,那天在昏迷之前看到了淺清內疚歉意的眼神,她知道不是他,所以她纔會對他這般和顏悅色。她是很簡單的人,別人對她的好她都會點滴記在心頭,即使之後被傷害了,依然會記得對方的好。
“也許,你在這裡要住上一陣子了,雖然這是我和子軒之間的事情,牽連到你,我很抱歉。”淺清淡淡一笑,這抹淡笑竟然洛晴晃了神,宛如明月般寧靜溫婉,只是眼底卻閃爍着一股疏離,彷彿將所有人都攔在心門之外,溫淡而透明。
“可以告訴我,你和他之間的事情麼?”洛晴試探着,雖然不抱希望,但是她還是想知道,“至少,我有權利知道,爲什麼我會被困在這裡吧?”
薄薄的脣抿緊,淺清微微擡頭,修長的睫毛在蒼白得有些不自然的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眼底浮出淺淺的黯然,過了好久,纔開口說話,“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人們只知道日本有個山口組,卻不知道有個渡邊社,因爲渡邊社藏匿在黑暗裡,是日本的地下君王,也掌控着國際黑道上無數的經濟交易,是個龐大而神秘的組織。渡邊社長被暗殺,渡邊社陷入內亂,那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叫做茗逸的男人,他永遠帶着金色的面具,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彷彿只要他一出現,所有人都會成爲他的襯托。他接手了渡邊社,穩定了內亂,將本就龐大的渡邊社發展成了讓國際黑道都聞風喪膽的組織。茗逸是個極聰明的人,他很有商業手段,在全球五百強中,有不少就是渡邊社在白道的產業,他堅信黑道產業需要白道產業的支持。”頓了頓,淺清望着窗外,繼續說道,“他是很嚴厲的人,爲渡邊社的未來未雨綢繆,他讓手下去尋找了很多有潛質的少年,吸收進入渡邊社訓練,讓他們成爲未來渡邊社的一員,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人,只要有潛質,都能進入渡邊社訓練。而我這個,作爲渡邊家族的人,也同樣進入了那個地獄一般可怕的地方訓練,在那裡認識了許多人,也包括,子軒,當初他不叫邱子軒,他叫蘇子軒。”
洛晴微微蹙眉,她沒有想到,子軒竟然還有那樣不爲人知的一面。
“跟我們同一時期進入渡邊社的,還有很多其他人,包括東方言什麼的。不過因爲我們被不同的教練訓練,因此被帶到了不同的地方,那個地方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走出去,而子軒,是唯一一個只用了三年就離開那裡的人。進入渡邊社訓練的人,訓練結束以後可以選擇留下,或者離開,若是離開,則會被催眠,忘記這裡所有的一切,而子軒,選擇離開渡邊社,卻沒有被催眠。”淺清自嘲一笑,“我想,這是茗逸叔叔的私心,他對子軒很特別,非常嚴苛,但是看得出來他對子軒始終抱有很大的期望,雖然子軒選擇離開,他卻相信子軒一定會回來。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信念,邱子軒,是註定的黑暗裡的王者,他一定會回到這個地方。”
洛晴似乎有些明瞭,爲什麼子軒會有那麼好的身手,原來他曾經在渡邊社接受過訓練。
“茗逸叔叔突然失蹤了,有很多傳言,有人說他被暗殺了,也有人說他隱退了,不過不管怎麼樣,龐大的渡邊社再一次陷入了無主的困境,所以我這個渡邊家族唯一的男人便重新接手了這個組織。只可惜……”彷彿是苦笑,卻比苦笑更悲涼,“但是我知道,渡邊社最好的社長,是子軒,而不是我。”
他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狀況說出來,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也許明天,也許下個月,也許明年。當年,被抓去北約,在那個拘禁俘虜的地方,他被抓去試藥,五臟六腑被那些腐蝕性極強的藥物,讓他的身體徹底敗了,靠着藥物過日子,也許哪一天呼吸就突然停止了。
“所以,你抓了我,就是爲了要讓子軒來接手渡邊社?”洛晴皺眉,似乎有點無法理解淺清異於常人的想法。
“這幾年,我總想和他鬥一鬥,但是他卻始終避開我。他是個很懶散的人,不願意做的事情任誰都無法勉強他,甚至,我所有做的一切都被他輕易地推開擋掉了。”說到這個,淺清就一陣惱怒,那個傢伙明明不喜歡商界,卻勉強自己留在邱氏,他給他出了許多難題,煽動邱氏的大佬們反抗他,他卻四兩撥千斤地慢慢磨,一點都不像他雷厲風行的個性。
洛晴突然笑了起來,她發現這個時候的淺清就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拼命地逞兇鬥狠,只爲了得到大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