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東方墨18歲那年把公司交給他之後，東方耀南就甚少回到曙陽大廈，每年回來的那一兩次都是循例的轉一轉。
明着看，他這舉動是非常信任自已的兒子，在別人家孩子18歲還讀書的年齡就把龐大的家族事業交給他管理;
實際上，東方耀南是非常不喜歡來到這裡。
至於原因，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上午，在安月嫦在他耳邊叨唸了好幾天的遊說下，東方耀南這才肯願意來公司走一趟。
“耀南，不是我說你，”
坐在東方墨的辦公室裡，安月嫦端着手裡的茶，“公司裡你就應該多回來幾次看看嘛，怎麼說你兒子的經驗還是淺，趁着你現在身體不錯，回來還可以多多指導他。”
“指導他?”
東方耀南笑了笑，正要繼續說下去，門外傳來動靜，隨即東方墨面無表情的推門進來。
望着神色清冷的兒子，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收起來，話音一轉，剛剛還算溫和的口吻立即變成長輩式的刻板嚴厲。
“他都自詡比任何人還要聰明，會聽得進別人的指導?”
東方墨恍若未聞地直直走回到自已位置坐下，甚至連眼角餘光多看一眼爸爸也沒有。
看到他這副涼薄又不理睬人的模樣，東方耀南心裡頓時來氣，砰的一聲從座位上重重站起來。
“走、走!我們回去，免得在這裡看人冷臉，自討沒趣!”
“哎，我說你這兩父子都是怎麼回事?”
安月嫦連忙拉住東方耀南，同時又皺眉向東方墨橫去一眼:“每次見面都是火星撞地球?兩父子都是倔脾氣，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說一會兒話嗎?墨墨，”
她把丈夫按着坐回到原位，開口輕斥東方墨:“你當兒子的，主動向父母問句好有那麼難嗎?我們小時候是怎麼教你的?這禮貌怎麼說丟就丟了?”
“小時候我都是跟保姆帶，”
東方墨嗓音清冷:“記憶中您們也沒有教過我什麼。”
自從媽媽發生意外去世後，他六歲後的童年記憶裡就只有保姆和家庭老師……哦，還有傭人、司機。至於他的爸爸，當年也是忙，忙着和別的女人聯絡感情。
媽媽死後的第二天，安月嫦就高調地踏入了東方家的門。
“你……”
“你!”
安月嫦和東方耀南同時一窒，瞪着他清冷的臉:“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實話。”
東方墨終於擡起頭，卻是望向站在旁邊的沈從文:“沈秘書，我上午沒別的安排嗎?”
“有的。”
知道boss不想面對這裡的兩人，沈從文裝模作樣的打開手裡的記事本:“十分鐘後，有一個比較重要的會議，boss你不能缺席。”
“好，”
他滿意地勾了勾薄脣，淡漠的視線終於望向對面沙發上的爸爸:“那您們還有什麼要說的?我還有十分鐘時間聽。”
“你!”
東方耀南覺得自已的血壓被氣得直線飆升，砰地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力道大得連面前的杯子也微微晃動了一下。
“東方墨，這是你爲人兒子應該的態度嗎?”
“彆氣、彆氣!”
安月嫦連忙站起來，右手一下下地撫順東方耀南的背部，“你家兒子性子從小就清冷，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做長輩的和他計較什麼呢?只會氣壞自已身體。還有你……”
說着，又趕忙回頭狠瞪東方墨。
“墨墨，你再怎麼樣也不能用那種態度對你爸爸說話。你爸爸把這麼大的公司都交給你全權打理了，你還怎麼能說他沒理過你?”
“這公司嗎?”
東方墨挑眉笑了笑，黑眸深處卻是一片陌離，拿着的鋼筆在指間轉了一個圈，示意這間氣派裝潢的辦公室。
“您們要是喜歡，歡迎隨時來要回去。”
他還巴不得呢。
從18歲那年開始，就被他老子強硬捉着來接管這家公司。
每天忙着工作，最晚睡、最早起，比總統還要忙。
要不是後來遇上木槿知，從她身上學會“喜歡”兩個字，東方墨認爲自已絕對會成爲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工作機器。
“聽聽!”
東方耀南頓時就被他的話氣得口不擇言，虎目怒瞪:“是你說不要公司的!別怪我到時候給別人!”
“隨便。”
“你在說什麼胡話!”
這下子就連安月嫦也被氣得跳起來，語氣比東方耀南的還激動。
“你爸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要這公司給誰?!東方墨，你說話能不能有點良心?你現在的地位是外面多少人做夢都想不來的!你沒良心的時候能不能想想你弟弟，你弟弟要是還在的話……”
說到這裡，安月嫦聲音一哽，又低頭用手指拭了拭眼角才繼續說下去。
“你弟弟要是還在的話，我們纔不會管你!”
聽到弟弟兩個字，東方墨兩父子不約而同地一起沉默下來，室內只剩下安月嫦的喋喋不休。
“你現在不就仗着是你爸唯一的兒子纔敢這樣放肆的嗎?我也沒用，要是我這些年來能爲你爸再生多一個孩子，這公司就會多一個人管理，也不用你太辛苦……”
“還在說什麼?”
東方耀南終於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今天到此爲止，我們回去。”
“啊?”
安月嫦:“不和兒子一起吃飯嗎?我都在餐廳訂了位置。”
“氣都氣飽了!”
東方耀南拂袖離去:“還吃什麼?”
“東方墨!”
他裡面剛打開門，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木槿知憤怒的聲音如火山一樣衝進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砰!”
兩人都不知道門後面有人，打開門的瞬間，東方耀南和木槿知砰地撞在了一起。
“哼!”
東方耀南鼻子哼一聲，被撞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啊!”
木槿知人比較纖瘦，加上她又急又氣，跑得又快，猛地撞上去的慣性作用下，整個人頓時不受控制地往後跌下去。
“小心!”
她身後的阿旭連忙伸手扶住她，才讓她的身體險險地在跌到一半時停下來。
這畫面在別人眼裡看得分外詭異。
因爲木槿知的身體往後停留在半空，就像她下面有張椅子擋住她跌下來，但事實上她身下是什麼東西也沒有。
“叫你別跑太快，”阿旭一把將她拉起來:“看，差點就摔倒了吧。”
前面，一道威嚴渾厚的男聲響起。
“誰那麼大膽，敢在公司裡亂跑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