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吹來陣陣陰森森的冷風,在夏天的夜裡吹得人背脊發涼。
羅婆婆腿腳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的癱坐下來,本來今晚她被連續嚇了幾次臉色已經很差,這會兒臉上更是害怕得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你、你說什麼渾話?”
她聲音哆哆嗦嗦的,和剛纔那人差不多,也是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剛和二丫說完話,她好端端的就在屋裡,怎麼是死了?”
“真的!”
那人說話的時候,視線害怕的不斷瞄看老房子,聲音也壓得低低的,生怕裡面的二丫聽到會出來要他命。
“回來的是我們村裡人,就是當初帶二丫出去的那人。說二丫在大城市死了一個多星期,屍體還停放在醫院的太平間,他這次回來就是問要不要把二丫帶回來下葬……”
“撲通”的一聲,羅婆婆才勉強撐起來的雙腳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癱軟。
“怎、怎麼可能……”
那在屋裡的,剛和她說話的那個二丫是……
“羅婆婆,你沒事吧?”
生怕她會出事,那人連拉帶扯的扶起她,“就說這段時間村裡爲什麼一直有牲畜莫名其妙的死掉,原來是二丫的鬼魂害的。我們現在怎麼辦?找一個道士來收了她?”
道士?
羅婆婆渾身一激靈,這纔想起木槿知還留在屋裡。
“糟了!”
這會換她驚慌的連拍大腿:“那個小姑娘不知道二丫死了,這可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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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砰聲的關上時,木槿知不急不忙的朝偏房走去。
她伸手剛要推開偏房的小門,裡面猛地一個用力把門板緊緊頂住。
“你怎麼還賴在我家裡不走!?”
二丫驚慌失措的聲音在門裡嗡嗡的傳出來:“快滾!快滾!”
“二丫,”
知道她情緒正處於特別激動的階段,木槿知稍微往後退了半步,以退爲進:“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助你。”
“沒有!”
二丫想也不想一口回絕:“我沒有事要你幫忙!你快點走!”
“真沒有?”
木槿知頓了頓,又低眸看了一眼手腕,決定速戰速決;要不等到天亮也解決不了這事回到山上。
想到這裡,她不再轉彎抹角,乾脆問出心裡的疑問:“那你爲什麼要在屋裡挖土坑自己睡進去?”
她的話剛落音,房間裡猛地傳出重物掉落地的聲音,隨即二丫粗重惶急的喘氣聲也跟着響起:“你、你怎麼會知道!?”
木槿知脣角輕勾,果然被她猜中。
二丫有問題,她一早就看了出來。
除了身上的屍臭味,她還看到二丫是……沒有影子的。
深山裡的人就流傳有一種說法,說影子就是一個人的魂魄,鬼都是沒有影子的。
但二丫是鬼嗎?
她有點不確定……還是第一次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鬼。
通常來說,如果二丫是鬼的話,羅婆婆他們應該見不到她;但他們不但能見到,還可以和二丫說話;
但要說二丫不是鬼,那她身上的鬼氣是怎麼回事?
而且,剛纔木槿知很認真觀察二丫的神情變化,她除了行爲詭異之外,說話的神態、語氣都與正常人無異。
鬼是有戾氣的,二丫身上只有憤怒。
“你發生了什麼事?”
木槿知說着又伸手去推門,知道這個年輕女孩都喜歡聽安慰的話,她放輕聲音,語氣就像和好友說話一樣:“別自己藏着,那樣太辛苦了,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忙。”
門裡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
木槿知也不催她,雙手插兜靜靜站在門外等待二丫主動開口。
“我、我……”
好不容易,門裡的人終於有了反應,無助的聲音低低的透着門板傳出來,伴隨着難受的抽泣聲,她真的是忍得非常辛苦。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我連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也不知道,一睜開眼就已經站在了村頭路口。”
木槿知挑了挑眉:“嗯?”
連怎麼回來的也不知道?
“是真的,”
生怕她不相信,二丫有點急的打開房門,頓時房間裡刺鼻的屍臭味撲面而來,木槿知連忙屏住呼吸。
“我沒有說謊!我前幾天還是在宿舍裡的,誰知道第二天一睜開眼就站在村頭,心裡雖然奇怪,但想着回來也就回來,便沒有多想便回家了。”
殊不知,回來後發生的事更是讓她崩潰。
“我回家後吃不下東西,一吃就會嘔,小姐,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還有不知道爲什麼很怕見光,一絲絲的光線也受不了。”
二丫跪坐在房裡,雙眼呆滯無助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想起這些天來不明原因的非人折磨,她的哭聲加大:“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到深夜就不由自主的要出去遊蕩,村裡的雞鴨……”
她說到這裡一頓,恐懼瘦弱的肩膀顫抖地狠狠抽泣了好幾下,才小聲的繼續說下去:“不知道爲什麼一看見我就會拼命的叫,它們叫得太煩人了!”
二丫的表情突然兇狠了一下,又轉爲惶恐不安:“我、我就把它們都殺掉。”
木槿知聽得心裡咯噔的跳了跳。
“你把它們殺掉的?怎麼殺?”
“我掐它們,活生生的掐死它們……”
“那門前的土坑,”木槿知盯着眼前的二丫:“是你自己挖出來要睡的沒錯吧?”
“…是,我睡牀不舒服,只有睡在坑裡纔沒那麼難受。”
怕光、想吃東西不能吃、牲畜都怕她、還有要睡在土坑裡……
木槿知想了想,在腦海裡飛快回憶爺爺曾教過的東西,突地眼前一亮,大概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眼前的二丫絕對是鬼!
只不過……
她眸底精光閃過,盯着二丫慘白的臉……就連二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鬼!
木槿知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屋外人聲鼎沸,明亮的火把光線隨着人聲照射進來。
“小姑娘!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
木槿知揚聲正要回答,倏地眼角餘光一閃,看到地上散落的雜誌封面上一個頎長、清冷的熟悉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