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死靜蔓延在這室黑暗之中。
沒有誰敢再發出動靜,瘮人的綠光不約而同地盯緊前方的一人一鬼。
木瑾知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她動了好幾次嘴巴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阿旭剛剛的話太震撼,像顆突然空投下來的原子彈,炸得她腦子一瞬間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現在都轉不過來。
他是安月嫦的兒子?是東方墨……同父異母的弟弟?
“是真的,我全名叫東方旭。”
一片寂靜中,阿旭沙啞的聲音緩緩打破僵局,“五歲那年發生意外死掉,鬼魂就一直留在這幢大廈裡。瑾知,我不能讓你傷害安月嫦,那是因爲、因爲她是我……媽媽。”
他說着話,雙手突然伸過去牽起木瑾知的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隱隱顫抖,這一刻面對她說出這些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真相,他是又怕又慌。
怕木槿知從此不理睬他;慌知道他是安月嫦的兒子後,她會討厭他。
“我知道媽媽是做錯了,是應該爲孫院長的死賠罪。但是爲人兒子,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毀掉。要是爸爸知道她懂那些靈異的東西,肯定不會要她的。瑾知,你可以體諒我嗎?”
木瑾知盯着他滿臉哀傷的臉,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腦子裡還是懵的。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旭的臉,她才發現,要是仔細觀察,阿旭的眉眼神態之中,真的和東方墨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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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瑾知!”
一聲冷冽的聲音從後面如雷暴般響起。
幾乎是同一時間,隨着那聲音接近,周圍正在圍觀看熱鬧的鬼影咻咻咻地紛紛飛快化作一團團黑霧散去。
“木槿知!”
東方墨冷着臉大步走進來,“該死的,你一聲不吭地跑來這裡幹什麼!?”
他在上面爲她莽撞的行爲收拾殘局,這個該死的女人突然轉身就跑,一眨眼就跑得不見了人影。
好不容易把東方耀南他們勸回去後,也保證會在今天之內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他才能抽出身下來找她。
“你知不知道這樣跑掉我會多擔心你!你連手上的傷口也還沒有清理,是不是想失血過多死掉!”
“我……”
木槿知無語地回頭望着生氣的他。
“你什麼你!”
東方墨是真的生氣,連嗓音都是從沒有過的大聲:“這個字就是你的解釋嗎?你忘記自已上次差點在這裡被弄死的事嗎?還敢單獨一人跑進來?”
shi~t!!
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解封這間地下室!這麼危險的地方就必須要封閉到永遠!
“我……”
木槿知又動了動脣瓣。
難道要她老實告訴他:她正在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說話?
“該死!”
東方墨冷厲的眸光看到她紅腫起來的額頭,“你額頭怎麼受傷的?你就沒有省心的一天嗎?”
說着,他打橫一把將木槿知抱起,語調冰冷的轉身頭也不回往外面走去。
“先上去處理好你身上的傷,我再慢慢和你算賬。”
她走了。
被東方墨強勢帶走的。
阿旭站在原地,無能爲力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
終究……
終究他還是搶不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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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木槿知會時不時受點小傷外,東方墨的辦公室就永遠都準備了一個急救藥箱。
“嘶~,”
掌心上傳來的火辣辣痛感讓她蹙緊眉心,不時就暗吸一口涼氣,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木助理,忍着點。”
對面,是沈從文正拿着鑷子幫她清洗傷口:“清理完再包紮就好了,要是真的覺得疼的話,就說出來,我會再輕力點。”
木槿知脣色蒼白,搖搖頭,“我沒關係,”她小聲開口:“沈秘書,麻煩你了。”
“她怎麼會怕疼?”
旁邊東方墨冷酷的黑眸居高臨下,嗓音涼薄的開口:“連死也不怕的人,這點疼算什麼?”
她不知道。
當他在一片陰風陣陣的地下室找到她的時候,心跳是多麼慌。
上一次她在地下室差點死掉都成爲了他的陰影。
木槿知咬了咬脣,偷偷擡頭望一眼冷酷涼薄的男人,不敢說話。
她知道他生氣。
是氣她上演了一場鬧劇嗎?
還是氣她根本沒有證據,就冤枉他的繼母?
“這女孩子的手要多愛護,”
沈從文似乎沒有察覺到兩人間波動冷凝的氣氛,仍在自顧自地說話:“在私來說,手就等於是女人的第二張臉,要好好愛護;而在公來說,木助理你傷到的是右手,萬一傷到筋骨,以後握筆都難。木助理,”
他舉起鑷子,上面夾着的一團棉花血跡斑斑。
“清洗完了,我幫你上藥,會有點疼的,忍着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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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痛,木槿知差點連下脣都咬破了,還是忍着沒有出聲叫疼。
旁邊的人終於再也看不下去,眉目含霜地蹲下來,接過沈從文手上的藥,冷聲:“讓我來。”
“是,”
沈從文站起來,醒目地隨便找了個藉口出去:“還有工作等着我,boss我先出去忙了。”
東方墨清冽的氣息迎面而來,一直默默忍着的木槿知終於忍不住,鼻子酸了又酸。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今天出了什麼事,”東方墨一邊幫她上藥,一邊緩緩開口說話:“那以後我怎麼辦?”
“能怎麼辦?”
木槿知紅着眼眶,淚水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另外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反正你家人註定不會喜歡我的了。”
在他父母面前,上演了今天的這一場鬧劇,不用想,也知道這會兒不用說安月嫦,就連他的爸爸,也肯定是不待見她的了。
“木槿知,”
聽着這句話,東方墨不氣反笑:“你還能再沒良心一點嗎?有時候我真想看看,你的良心還在不在?”
他爲了她,改掉多年無情的行事作風,陪着她一起去幫鬼,爲她忤逆父母的話。
她現在反倒說讓他再找一個更好的女人?
“我沒良心的,”
木槿知扯開脣角,皮笑肉不笑的:“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