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我沒想到，真的是這樣。
“豔豔，若是有辦法，我不會這麼做，若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
若是逼不得已，就要犧牲我。
就像上次凌少爲了從季雲深手裡拿到那兩段視頻，一段視頻是凌伯伯讓手下殺人滅口，另一段是老爺子讓三爺處理凌伯伯的情婦，爲了這兩段視頻，爲了保住老爺子和凌伯伯，凌少選擇犧牲了我。
那這一次，也一樣嗎？
若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就選擇犧牲我，讓我當誘餌，吸引林家的火力嗎？
我一言不發，整顆心沉甸甸的。
老爺子目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豔豔，你不答應，我不逼你，你出去吧。這件事，我會另外安排的。”
我沒有出去，沉默了幾秒後，問了另一個問題，“老爺子，阿琛真的不願離開嗎？”
老爺子沒有回到，輕聲的反問我，“你認爲呢？”
我也知道我那句話是廢話，我心裡比誰都清楚，凌少到底願不願意離開南都，他要是願意跟我去法國的話，沒人攔得住他。
只是，他不願意。
在他心裡，家族太過重要，就算是死，他也會守在這裡，頂天立地的守着他想要守護的一切，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這就是我深愛的男人，也許他愛我，可他同樣愛他的家族。
他知道保護不了我，他選擇送我離開。選擇給我一條生路，但是，他不會與我一同離開。
我知道答案，我只是不死心。
我心存僥倖的想從老爺子口裡，聽到別的答案，可是，殘酷的現實打破了我最後一絲希望。
“老爺子，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我緩緩問出了第二個問題，老爺子深深的看着我，神色平靜，目光深沉，“豔豔，你很聰明，你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原想棄車保帥，用所有的力量保住小琛，可小琛拒絕了，他要和凌家共存亡，他想拼一拼。”
我陷入了沉默，心裡特別的沉重。
這就是我心愛的男人，這也是他會做出的選擇。
老爺子嘆息一聲，繼續說道，“豔豔，我要是有別的辦法，我不會選擇這麼做，我知道你帶着這些東西出國很危險，我也不瞞你說，如果真的將來有一日，到了逼不得已，小琛和凌家扛不下去的時候，我會選擇犧牲你！我會放出風聲，讓林家把注意力對準你，讓小琛和凌家緩過氣來。”
老爺子直勾勾看着我，似乎要看到我的心裡去，我面無表情的迎向他的目光。老爺子的目光裡有沉痛，無奈，悲哀，苦澀種種情緒，複雜得很。
而我呢，居然只是平靜。
對，我很平靜。
我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因此，我才能這樣的平靜。
“抱歉，豔豔，這是我這個老頭子的私心，你出去吧，沒事了，這件事我另外安排。昨晚上小琛和我吵了一架，他不許我這麼做，我當時嘴上答應了，可心裡還想着這事，今天趁着他還沒有回來，我本想說服你，可……”
可是。失敗了？
見我站在門口不動，老爺子擺了擺手，“出去吧，去玩一會，待會就吃午飯了，吃了午飯，小琛也該回來了，小琛有事回不來的話，我讓貴三送你們去機場。”
拋開老爺子的私心不說，他對我的確很好。
而且，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就算老爺子有私心，對我也夠仁至義盡了，更何況，他的私心，也是極其無奈之下的私心，他要是有其他辦法，他也不會下這個決定。
在我拒絕後，他也沒有勉強我。
我一直沒有動，老爺子奇怪的看着我，“豔豔，你還有事嗎？”
我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老爺子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待會讓三爺放進我的行李箱裡。”
機場安檢那邊，既然老爺子讓我帶出國，就說明安檢他已經打好招呼了。
老爺子驚喜交加的看着我，“豔豔--”
我平靜的看了老爺子一眼。淡淡道，“老爺子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
老爺子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這裡沒事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他的語氣有些激動，蒼老的眼睛裡光芒閃耀，看我的目光裡，滿滿的都是感激和欣喜，以及內疚。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說凌少不願離開南都，隨我奔赴國外，只願留下來，誓死戰鬥到最後一刻時，我就已經下了決心。
都說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
錯！
士爲知己者死，女爲己悅者容。
我愛他，我會爲他好好打扮，我想要他看見我最好最美的一面。
同樣的。我愛他，我也會爲他做很多很多的事，我會爲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終究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凌少陷入危機之中，若真的有那麼一日，凌少和凌家再也扛不下去了，那麼，我願意以我一身之力，吸引林家的火力，爲他謀取一分生機。
我也曾經想過，我要是就這麼死了，凌少傷心幾年後，會娶別的女人爲妻，他和妻子，會像老爺子和老太太一樣，就算最開始沒有愛情，在漫長悠悠的歲月中，也會產生另一種，厚重的沉斂的感情。
我不願意，我也不甘心，可是，當我想到將來凌少會遇到的危險時，種種的不甘心不情願，都煙消雲散，我想要的很簡單，我想要他活着，安安穩穩的活着，就算他將來娶了別人，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恩愛一生，把我徹底的忘記，也沒有關係。
我不偉大，我也不高尚，我也不是什麼捨己爲人的大好人。
我只是一想到他可能遇到的危險，我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我就恨不得替他受了那些危險，那些壓力。
做這個決定，能讓我的心沒那麼痛。
那麼，我就去做了。
到頭來，我愛他，終究勝過了愛我自己。
將來。我會後悔嗎？也許會，也許不會，但現在，我想這麼做。
我最後看了老爺子一眼，平靜而溫柔，老爺子也看着我，四目相對，沒有四濺的火花，只有平靜。
老爺子目光深深的看着我，囁嚅着脣，似有千言萬語要跟我說，到最後，也只說出短短的一句話，“豔豔，謝謝你。”
“不用謝，老爺子，這是我的選擇。”
這是我的選擇，如果只有一次活命的機會，我選擇把這個機會給我的他。
“小琛能認識你，愛上你，擁有你，是他一生之幸。”
老爺子感激的看着我，我的嘴角慢慢上揚，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如果能重來，我希望不認識他。”
老爺子滿臉錯愕。
如果能重來，我希望不認識他，我希望我與他擦肩而過。
他照樣當他高高在上的家族繼承人。去面對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而我，做我的平凡人，過平靜安穩的生活，我會遇上合適的人，我們會結婚，生兒育女，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也許沒有那麼轟轟烈烈，驚心動魄的愛情，但那是我想要的平順安樂的生活。
在豪門家族裡，不停的耗費心機，不停的與人明爭暗鬥，就連說話，都含着好幾層意思，稍不小心，就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就算生活奢靡，想要什麼都有，受人吹捧，那又怎樣？
那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只因我愛的人，生在這樣的家族，肩上擔負着這樣的責任，我只能不停的逼迫自己成長，這樣才能與他共進退。
可是，如果能重來，我只希望不要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