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
華燈初上,夜空璀璨,夜涼如水。
黑色的勞斯萊斯,漸漸的停在蔚氏國際名下的公寓。
“到了。”池琛在樓下的單元門口停了車,側首看向身邊已經昏昏欲睡的女人,漠漠的開口提醒。
蔚藍迷糊的意識,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小手揉了揉眼睛,眼皮沉重的幾乎睜不開,眨了好幾次才睜開。
“謝謝。”她禮貌的說出兩個字,然後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欲要打開車門下車。
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車門卻仍然不動分毫。
蔚藍回頭看向池琛,氣惱的說,“你又想怎樣?”
每次都做出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摸不着頭腦。
“我想怎樣,就可以怎樣?”池琛挑眉,挑釁的問。
“……”半晌,她低聲嘀咕出三個字,“神經病!”
“蔚藍,”趁着說話的期間,他傾身朝着她這邊壓過來,鳳眸鎖緊了她的一張小臉,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更是忐忑不安,想要躲開,卻又退無可退,池琛盯着她,冷冷的出聲,“你是不是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如果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謝謝’兩個字,我不會對你客氣。”
一路上,她就沒跟他說句話,本來就夠讓他氣結的了,現在,竟然還好死不死的往槍口上撞。
蔚藍看着他凌厲的態度,身上的囂張氣焰頓時失去了大半,軟了語氣道:“你打開車門,我要下車。”
池琛也收斂了下自己凌厲的態度,命令道:“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我來接你。”
強勢的態度,一如既往,不容許她說半個“不”字。
然後,他按下中控鎖,蔚藍毫不猶豫的打開車門,下車,沒再回應他一句,也沒再看他一眼。
池琛看着她忙不迭離開的身影,隨意擱置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握成拳,青筋乍現。
沒有了她在身邊,他的心,忽然空落落的。
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過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心碎了,還得自己動手把它粘起來……
可是就算是粘起來,它也早已經失去了當初的完整,一顆心,被傷過之後就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樣子了,因爲有了疤痕,永遠都揮不去抹不掉的疤痕。
池琛揚起嘴角,展露出粉刺的笑。
心痛的感覺只有自己知道,塌陷的也只是自己的天空。
星星執着着愛在黑夜裡閃爍,光芒很淡,卻很刺眼。
……
翌日,太陽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照耀着這個唯美的城市。
體內的生物鐘,在八點的時候,準時把蔚藍叫醒。
起牀,洗漱,吃飯,換衣服,出門……
一切,一如既往。
兩點一線的生活,好像就這樣被凝固住,再也泛不起什麼變化。
只是,剛下樓,蔚藍便感覺有一道灼人的目光朝着自己刺了過來,她順着那道目光望過去,看到了自己意料之內的那個男人的身影。
黑色的修身西裝,包裹
着他完美到極致的身材,他站在太陽下,陽光灑落下來,照耀在他的半邊臉上,一半陰暗,一半明媚。
她自動無視了他,卻感覺到刺在自己身上的那兩道目光更是灼熱,幾乎就要在她的身上刺出兩個什麼窟窿。
蔚藍終於忍受不了,回頭,朝着他這邊走過來,走到他身邊,停下自己的腳步,擡眸對上他的眸光,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跟她動什麼怒氣。
跟他動怒,最後氣個半死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他,她深知這一點。
“池琛……”她驀然出聲,叫出他的名字,隱藏在衣袖中的手,不動聲色的握緊,然後,平靜的說,“你不要再鬧了,我們放過彼此吧。”
說話的時候,女孩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下,陽光的顆粒在上面輕盈的跳着舞,那張素淨的面孔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芒中,彷彿下一刻就要如森林裡的精靈般,虛化不見。
正是那一刻,男人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忽然不受控制的一跳,好似有顆彈彈球頑皮的蹦過。
蔚藍的眸光無意間略過池琛的鳳眸,心,卻在那一瞬狠狠的一怔。
他的眸中,此刻竟然醞釀起了滔天的風暴。
她很少見到他的這個樣子,除了發怒的時候。
而他,又很少發怒。
男人狹長的鳳眸中其實並沒有憤怒的烈焰,更沒有驚人的狠戾與殺意,但是,她卻偏偏感受到了一種空前絕後的後怕。
池琛涔薄的脣瓣緊緊的抿在一起,額前的碎髮略顯凌亂,不知道是不是被晨風吹了好一會兒的緣故,遮擋在他那雙勾魂攝魄的鳳眸上,投下一抹陰暗的剪影,隨着他的呼吸,而輕輕地顫抖,下顎緊緊的繃在一起,整個人顯得嚴肅無比,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與高傲毫無遺漏的展現出來,唯我獨尊,卻又不可一世。
鬼斧神工般的容顏上,輪廓分明,冷峻而深邃,日光照射在他的那張俊顏上,更是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絲美輪美奐的氣質,甚至,都美的有點不真實。
“你、再、說、一、次!”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
池琛勾着脣角,淡淡的笑着,那抹淡淡的笑意過於黑暗,也過於邪惡,像是在暗夜裡徐徐盛開的櫻花,在一片血色的場面中妖嬈的綻放,猶如撕裂的殘陽,如血般赤紅。
“池琛……”蔚藍有些被這樣的他給嚇到,猶豫不決的扯了扯脣角。
卻沒想到,他陡然擡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頸,力度有些大,不足以讓她窒息,但是,卻足以讓她感受到疼痛。
她因爲疼而蹙起眉心,只是這個時候,痛意好像被忽視,她無法顧及,只是看着他幽暗的神情,心,微微顫抖。
“蔚藍,你少給我得寸進尺!”他低低的出聲。
幽暗的血眸,深不可測,狠戾的瞳孔,帶着血腥,英俊的過分的五官,拼湊出了一個完美的輪廓,一雙深邃的眸子泛着誘惑的光芒,整個人都如同一個地獄修羅。
“我……”蔚藍纔剛剛說了一個字,便感覺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忽然又加大了力度,
她疼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可是他卻依然沒有鬆手。
“池琛,我們到此爲止,兩清!”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她壓抑的嘶吼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準確無誤的,刺中了他的心臟。
池琛盯着她看了半晌後,冷冷的開口道:“蔚藍,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自己現在說出的話。”
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冰冷刺骨,直接凍到了心裡面去。
冷意纏繞在他的身邊,與他狠戾的聲音融合在一起,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處在地獄中一般。
他的聲音,那麼冷,那麼淡,那麼低,那麼重。
令她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壓抑的窒息。
蔚藍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他在威脅她,態度強勢的威脅她。
他說出的話,更像是一把利劍,刺進她的喉嚨,讓她見血封喉。
靈魂深處,聲嘶力竭的顫抖着,她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良久,池琛收回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沒有了他大力的支撐,蔚藍頓時像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踉蹌着,一連後退好幾步。
然後,他不顧她蒼白的臉色,轉身上了車,發動引擎,將油門一踩到底。
黑色的勞斯萊斯,頓時像是離了弦的箭一樣,嗖的飛了出去。
蔚藍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面前,站了很久,都沒有動身離開。
她努力的笑,卻扯痛了脣角。
淚,悄無聲息的,順着她臉頰的紋路,緩緩滑落。
曉風殘月煙花冷,唯有那花前月下的纏綿悱惻,湖邊相依的兩情繾綣,都被時間收藏在了記憶的最深處,歷經風霜的洗禮,綻放歷久彌香的芬芳。
……
醫院。
鄭亦寒坐在走廊的座位上,整整一夜,未曾休息。
昨晚,他是打算留在蔚藍那邊一起吃飯的,他不想趁着他不在的時候,讓別的男人對她有機可乘。
可是,他卻還沒等到她將飯做出來的,就不得不離開了。
家裡打來的電話,讓他當場震驚——喬萱,出了車禍。
急救室的紅燈,漸漸熄滅,轉爲綠燈。
緊接着,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羣醫生和護士走出來,映入他的視線。
“病人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沒有生命危險?”鄭安堂走上前,皺着眉問。
其中一名爲首的醫生摘下了白色口罩,回答,“傷到了頭部,但好在沒有傷到什麼要害,現在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只是病人的意識好像不怎麼清醒,有點混亂,即便在昏迷着的時候,也不停的喊着什麼孩子什麼的,情緒很激動。”
鄭安堂聽到醫生的回答,深沉的眉心不由蹙了蹙,而一旁的鄭亦寒,卻是一臉淡然。
好像,裡面的那個女人跟他無關一樣,也好像,失去的那個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一樣。
醫生隨後離開,留下了兩名病人看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