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謂天下孰與深重

北師有湖,名曰星辰,蜿蜒三百,莫知其深。

“‘三百’說的是星辰湖約有三百餘里,無人知曉它有多深。我們從來沒有在湖裡見過一條魚,這湖似是一灘死水,可每飲卻覺如新。”雨吟說着便從湖中捧起水飲下,又直起身,“你們也來試試,就知道我沒有騙你們。”

“多謝,我不渴。”素荷望着湖面磅礴大氣,心中卻是一團迷霧。不說星辰湖甚深,且在這三百里中找尋珍珠,便是萬萬不可行之事。

素荷望着湖面出了神,未察覺無殤何時來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握在手心。素荷下意識想躲開,對她而言,無殤只是所有人口中與她相配的那人,她並不瞭解他。但無殤握得很緊,她並未逃掉。

“還有不適?”

“換做是你,也是一樣。”

“是否有過後悔?”他在問她。

素荷稍陷沉默:“悔與不悔,又當如何。若再選一次,我還是同樣抉擇。”

“在你心裡,天下比我更重。”無殤長嘆口氣。

“身爲魔界君主,你竟會這麼想。”素荷轉身凝視無殤雙眸,“何謂重,何謂輕?任你闖入天宮,攪弄三界,我與你並肩敵對天下,纔是愛?”她輕輕搖頭,“癡愛與深情永遠不能爲破壞與毀滅正名。倘若是我,便要創造新世,拋卻舊規,與君攜手,才能永安雙人。”

“你一直都如此睿智。”

“不如此,哪能引得傳說中魔君傾慕。”素荷輕笑,言語中似有幾分打趣,又有些許生分。

無殤將左手覆上素荷掌背:“你的手很涼。”

“湖邊多少是有些涼意。”說着見雲傾三人朝她走來,還是抽回了手。

無殤稍稍發愣,嘴角苦笑,低聲似對自己喃喃:“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若永遠拿不回你的記憶,只能讓你的記憶中,再次裝滿我。”

素荷偏頭,睜大雙眼,未聽清無殤話時凌雲已跳到她身邊。

“素荷姐姐,無殤哥哥,天色將晚,雨吟準備領我們回家休息。”

“去哪?”素荷問。

“我家。”雨吟也跟上來,“不過他們兩個不能跟我睡在一起,我會給他們另找一處房子。”

雨吟口中的房子正是此刻走了些許路的素荷擡頭所見的一間茅屋。茅屋架在大樹枝幹之中,旁邊結了粗繩穩固。

“我家到了。”雨吟仰頭看着自家茅屋笑着,“你們倆住那邊。”說着朝十米外的另一棵樹指去。大樹枝葉繁茂,映得茅屋更爲小巧。

無殤和雲傾臉色頓變,紛紛道:“我們隨意尋處地方便可,不敢勞煩姑娘。”

雨吟綻開笑容:“你們這麼說,反倒顯得我小氣。好吧,東西各有一間房,如果你們覺得不方便就分開住。”

“我們……”

“不用跟我客氣,就這麼定了。”說着拉起凌雲的手朝向素荷, “你們隨我來。”

素荷看向立在一旁插不上話的二人,無奈一笑,轉頭見雨吟和凌雲已從懸梯爬到屋外。遂飛身而上,落在雨吟身前。

“有一個問題我忍了很久。”雨吟瞪大雙眼盯着素荷,“你們會飛?”

“是輕功。”素荷道。

“輕功是什麼?”

“一種功夫。四海內不同族羣所會皆不相同。”凌雲搶着道,她已看出素荷心中尚有更重要的事,不願讓雨吟再去打擾。

“說的也是,那你會些什麼?”雨吟眨着眼,將目光投向凌雲。

凌雲側目望了素荷一眼,拉起雨吟便屈身向外:“不如你陪我一起看星星,我將青丘國內趣事都告訴你。”

雨吟欣然同意。

素荷望着兩人從木門出去後,心懷謝意。她的確有些疲憊,但卻不能睡,她還沒有想出找到星辰湖最大珍珠的辦法。於此同時,心中令有一股歉疚升起。她入國境,居人屋,於雨吟帶來不少麻煩,如今還獨佔此處更是不妥。心念此,走到門前探頭欲將她二人叫回。

可素荷欲開口的話卻未說出。眼前凌雲正與雨吟空懸着腿坐在大樹幹上,指天歡笑,她不忍驚擾。

雨吟餘光看見,朝她揮了揮手,讓她先去睡。

素荷點頭應好,回去時不由望了眼天空。深藍色的夜空鑲滿寶石似的星辰,這般美景,別處倒也難見。

驀地,素荷關門之手停住,她整個身子皆走了出去,盯着漫天繁星,陷入深思。忽而,又如頓悟一般咧嘴笑起。她很久沒笑的這麼開心。

凌雲眼疾,見素荷整理好衣裳不知欲獨自去哪,忙起身相攔,雨吟也隨之站起。

“我想去星辰湖看看。”

“素荷姐姐想到什麼了嗎?”凌雲聽出她話中意思。

素荷眉頭微顰:“尚未確定,還需一探方可。”

雨吟接道:“星辰湖離此地有數裡遠,此時夜幕已深,等到了那恐怕也天亮了,還不如等天亮再去。”

“可此事,只宜趁夜而做。”

“那就更要等到明天了,現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既然你們來此不爲雨師妾的大好風景,只去星辰湖的話,明日我們也不用起太早。睡到安足之時,吃過午飯再一起前去,到那後打好棚子剛好入夜,也不耽誤你的事。”

雨吟說的一板一眼,有根有據,素荷雖心急,但的確不急在這一時。況且雨吟所說亦不好反駁,畢竟她纔是最熟悉這裡的人。

“既如此……”素荷略顯猶豫。

“既如此,你還是快去睡吧。我精神好,晚點沒關係。”雨吟催促道。

素荷點了點頭:“多謝,那我們明日動身。”

“嗯嗯嗯!”雨吟朝素荷搖着手,雙頰帶笑,燦過雲霞。

凌雲見素荷回屋後重新坐下:“這次真是多謝,能在此地遇到你這樣一個好友是我凌雲的福氣。”

雨吟亦笑着:“若你想將這福氣綿延,在此長住也是可以。”

凌雲想了想,搖搖頭:“我會陪他們一起上路,這是我一直以來所期盼的事。”

“他們到底是誰?”

“告訴你,你也不會聽過。”

“那你怎麼知道的?”

“是九尾狐族特有的通曉未來之術,只在月圓之日方可施行。”

雨吟聽罷更是好奇:“你就說給我聽聽罷,就當說一個故事。我最愛聽故事了。”

凌雲想了想:“故事很長。”

“正好,今晚便不睡了!”雨吟伸了伸胳膊。

凌雲長吸口氣,做好準備:“這得從一個完全與我們不同的世界說起。那裡分爲三界,存在着神、人和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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