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臺之上，祖師端坐，講經說法，盡演神妙。
天花亂墜，地涌金泉，道音真言，一語震長空。
道臺之下，諸弟子端坐，聆聽大道妙音，雖非法門神通，卻直指大道本根。
如癡如醉，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後院之中，元易目光收回，輕輕點了點頭。
赤松子做得不錯，到底是大羅之境，一道通，諸道不惑，講經演法，也便能頭頭是道。
日日講經說法這等事，元易哪裡做過。
玄門修行，自然隨心。
老師通天聖人講道授法，從來隨心而無定時，興之所至，便令多寶道人敲響漁鼓，召來弟子門人說上一段。
倒是聽聞二師伯元始天尊在此事有着章程，崑崙的仙鍾總會一瞬不差地準時敲響，畢竟負責撞鐘的是那廣成子。
元易向來很少與人講道，就算是教瓊霄碧霄她們，也多是隨心所欲而爲。
看着赤松子整日無所事事，元易便將其召來做了助教，偶爾替他前去講經說法。
面對一羣未入道的弟子，大羅修爲夠用了，元易爲他備了課，讓其自說去，出不了差錯。
更何況，九霄山的弟子門人，不也得喚他赤松子一聲祖師嗎？半點問題都沒有。
作爲九霄山開山祖師，教授徒弟的經驗還是頗爲豐富的，代課的能力還算過關。
元易不再去關注，而是琢磨着該傳授孫悟空怎樣的本事。
他自身所學駁雜，涉獵極廣，神通術法更是不少。
煉丹煉器，略懂一二，陣法之道，也馬馬虎虎入得了門。
陰陽五行，巫族之法，佛門之道......
這猴子的情況卻是與尋常修行者不同，他自身便有造化在身，作爲近似於先天生靈的存在，本該生而金仙。
但卻大道潛匿於身，不顯於外。
歷經天地破滅與開闢之劫，是劫，卻也是造化。
有這種造化在身，按部就班的修行，便不是最適合他的路。
只不過要將這份造化發揮彰顯出來，需得特殊的法門。
同時，掌握這一身造化，也需得歲月去磨，不然就要劍走偏鋒，與劫同行。
可惜了，這猴子沒有功德在身，不然倒是可以消去諸多劫難，更好地掌握自身造化。
一道道神紋在虛空蔓延，闡釋天地之道，生靈之道。
此間心境，映照本心。
孫悟空來此已經數年，足以將其道心照得通透。
指尖輕點，演化大道，重構法門，成就妙訣。
元易並不打算直接傳授孫悟空截教的法門，他到底不是截教弟子，給他貼上個截教弟子的標籤未必是好事。
元易的打算是重新推演一道法門交給他便是了，如此反倒更加契合於他，。
以元易現在的道行，開創一道或許不易，只是推演一道法門，卻是不難。
一條條法則垂落，一篇道章正在逐漸演繹成型。
......
赤松子變幻了模樣，坐於道臺之上。
玉霽向來只跟着元易，此時自然也未曾侍奉在臺前，而是跑去了後院。
至於猙？除了時而追得猴子上躥下跳外，便是懶洋洋地趴在外面當吉祥物。
也不知爲何，那猴子最是畏懼玉霽與猙，偏偏祖師又讓他們指點猴子。
那猴子也是精，似是看出了玉霽與猙本事與其他同門不在一個層次，吃了最多的苦頭，偷學的能耐反倒是最多。
打磨道身，操練兵器，有幾分模樣了。
正講道之際，便見下方那隻猴子在那抓耳撓腮，眉花眼笑，動來動去，好不安分。
赤松子見狀，停下講經，看向孫悟空。
“悟空，你不專心聽講，卻自鬧騰，是何緣由？”
被點了名，猴子頓時安靜下來，躬身執禮：“回祖師，弟子聆聽道音，聽到玄妙之處，喜不自勝，還請祖師責罰。”
“哦？”赤松子心中微動，略作沉吟，問道，“你來此多少年歲了？”
卻聽這猴子說不記得時節，只是將後山的桃吃過七次。
赤松子對此也心知肚明，並不意外。
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下方，玉霽不在，老師也在後院。
老師也說過，這猴子心性打磨得差不多了，那便不如幫他一把。
想到此處，赤松子開口問道：“你來我此處，要學什麼道？”
“全憑祖師做主，祖師教什麼，弟子學什麼。”
......
赤松子拿着戒尺，揹着手走入後庭，神念掃過身後。
猴子，由頭我已經給你了，能不能抓住，去求老師傳你真法門，就看你自己了。
赤松子轉過後堂，邁步行至後院，那超凡脫俗的神態卻是陡然一變，身形一閃，便要開溜。
只是不等他橫渡虛空，一隻小手便是自虛空之中探出，在他肩頭拍了拍。
輕描淡寫地動作，卻令得赤松子這堂堂大羅之境受不住那道力量，直接自虛空跌落了下去，大地震動，聲若悶雷。
連前方的衆弟子都聽到了動靜，更是噤若寒蟬。
祖師欲傳這猴子道法神通，卻不想猴子這也不學，那也不學，終引得祖師動雷霆之怒。
衆弟子還是第一次見祖師如此動怒，前所未有。
“玉霽師姐.......”
恢復本來面貌的赤松子自坑中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看着站在眼前的玉霽，訕訕一笑。
“老爺說，讓我把你抓過去。”
玉霽認真說道，說着便是伸手去抓赤松子。
“師姐，別，我自己會走，我跟你去見老師便是，不用抓，我跟你過去。”
眼見着那隻手抓來，赤松子忙是開口道。
這位師姐不愧是大地麒麟族出身，走麒麟族道形之路，還被老師傳了打磨道身的法門。
只是那隨手一拍，就讓他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麒麟族的力量。
怕是尋常的大羅道身也挨不住幾拳，就得被打碎了道身。
要不是知道玉霽的真身，他都要懷疑自己遇到的是不是一尊大巫。
玉霽盯着赤松子看了看，點了點頭，示意其跟上。沒再執着於抓他。
猴子啊猴子，你可得靈光點，不然我這得白挨老師一頓訓誡了。
赤松子唉聲嘆氣地跟在玉霽身後，往後院走去。
逃是不可能逃的，不然這玉霽真會將他給“抓”回去。
還好，老師爲人並不算嚴厲，大不了主動跟老師說好，以後的講經說法，他赤松子擔了便是。
老師說過，犯錯不打緊，自己擔得起後果便行，想來如此老師便也能不追究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