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所求

來到榮國府門前,在靠近石獅子邊下了馬車,賈環扶着黛玉下了馬車。二門邊站着的馬伕見了,急忙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焦大雄風重現,挺着肚子,大刺刺的把繮繩往馬伕手裡一塞。

二門沒開,硃紅大門卻洞開着,門兩旁各站一排嶄新衣帽的的家奴,往裡看去,門庭直道新掃,上面星星點點的水痕……而這時林之孝記得低着頭跑了過來,先是長鞠一躬,然後磕磕巴巴的說道:“三、三老爺你裡面請。”

有了功名,也就改了稱呼,林之孝家的顯然還不習慣;而賈環也心生感慨:雖然生在此家,但印象中卻從沒從這大門進出過……

賈環擡階而上,兩旁的奴僕紛紛錘頭叫道:“三老爺好!”

賈環微微頷首,拾步而去,至此這些奴僕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再看着賈環的背影他們突然感到一股威儀!

這股威儀實實在在,因爲這是賈環和王夫人、王熙鳳、賴大以及賴大家鬥出來的,想想賈環的手段和心機他們就驚心。而現在賈環鹹魚大翻身,高中案首,成了老爺……

到了榮禧堂中,照例是一些恭維客套話,這些場面事賈環自是輕車駕熟,和衆人寒暄客套了一番,待衆人走後,賈環這才向賈母的三間小廳走去。

遊廊抄手、畫牆影壁依舊,只是在賈環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陌生感……

袖手而行,施施然來到賈母的三間小廳……立在門口的秋雯見了,急忙走到廳內,對着賈母福了一福,小聲說道:“三爺來了。”然後再次退到了廳外。

小廳內原來有些雜亂的聲音,而在秋雯話落的時刻,一瞬間針落可聞——這畢竟是雙方都不想會面對會見!

“孩兒參見祖母、母親!”來到小廳外,賈環淡淡的喊了一聲。

隨着賈環的喊聲,王熙鳳感覺自己的心彷彿‘咕咚’了一下,而賴大家的更是悄悄的躲到了牆角;寶玉扭過了臉去。

一時間小廳的時間彷彿停頓了!半天賈母才淡淡的說道:“是環兒呀,進來吧!”

賈環昂首而入……衆人眼睛卻是猛的一亮——吉服絢爛,器宇軒昂。平淡無情的臉龐在此時也一種別樣的冷峻!

胸有詩書氣自華!

剎那間,對於賈環,王熙鳳、秦可卿、李紈等在心裡都有一股化繭成蝶的感覺。而在看到賈母和王夫人臉色的晦色,她們的心不免再次‘咕咚’了一下。

賈環上前兩步,隨着賈環的進入,可能是由於‘官本位’思想的根深蒂固、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以及一些丫鬟彷彿感到了威壓,腳步不由得後退。

到了小廳的中間,賈環隨意的對賈母和王夫人拱了拱手,再次說道:“孩兒參見祖母、母親。”這就是有功名的好處,功名在身,不在特殊時刻,就不用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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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賈環,賈母的老臉是火辣辣的,其實自從賈政來向他請示的那一刻起,她的臉上就一直有這種感覺。

因此,對於這次誰也不想想見的會面,賈母心裡是巴不得早點結束,所以她用手杖巧了下桌面,說道:“環哥兒,你先坐吧!”畢竟賈環的身份在那兒,賈母知道再讓賈環和以前一樣,站着和她說話已經不合適。

隨着賈母的話音,琥珀早已搬來了一個小杌凳。

待賈環撩袍坐定後,賈母立刻開了口:“環哥兒你如今高中,令我賈家門庭生輝,當真是可喜可賀,也爲其餘人樹立了榜樣,不可不賞,祖母我這裡有一些禮物,你且拿去……”

話雖是這麼說,但賈母淡淡的語調,冷冰冰的臉色,顯示不出一點喜色,更多的卻是尷尬和無奈。

她話音剛落,鴛鴦就一聲粉紅紗裙,修長細條的身子婀婀娜娜走了過來,細藕雪臂上託這着一個大紅酸棗枝的盤子,上面放着六個金光閃閃的金錠。

而這時王夫人也說道:“我這兒也有些禮物。”

她的聲音也是不冷不淡的,說着扭頭對着身後的彩霞使了個眼色;而王熙鳳、邢夫人、李紈、尤氏等見正戲上場,也紛紛準備着。

賈環本就想和榮國府撇清關係,來這裡已是勉強和不爽,此刻見她們不情不願、敷衍了事的樣子,心中更覺彆扭。

“你們不想給,我還不想要呢!這樣的恩情不接也罷!”

想到這裡,賈環從杌凳上站了起來,對着賈母施了一禮說道:“孫兒多謝祖母、母親厚愛,只是些許黃白之物,心意孩兒領了,孩兒倒也不缺,還請老祖宗、母親收回吧!”

賈環話音剛落,小廳內立刻一片死寂。

誰也沒想到賈環會拒絕!這拒絕的而不僅僅是面前的金錠,更是對整個榮國府上層的蔑視也疏遠!

再聯想到一年前賈環還在這小廳內厚顏乞留,這相差何其之大呀!

而賈環說完後,便又拱了拱手,對着賈母說道:“如若無事,孩兒還有些雜事,就先回了。”

說罷,賈環轉身就要離去。而這時就聽身後傳來賈母的一聲厲喝:“你站住!”

“不知老祖宗還又和吩咐?”

賈環再次迴轉了身子,雖然賈母的厲喝聲讓其餘人噤若寒蟬,但賈環此時卻了無所畏——此時此刻,賈母已不能對他產生威脅了。

“你!既然你看不起這些黃白之物,那你想要什麼?”

賈母臉上涌出了潮紅,活了一輩子她還沒這樣賞賜過:人家不要,自己卻不得不賞賜,簡直是乞賞,不過是乞求被人接受自己的賞賜,所以賈母感覺既窩心又滑稽。

賈環也知道賈母的心思,只是怕到外面說不過去,但這樣勉強實在沒什麼意思,因此賈環搖了搖頭,再次說道:“回老祖宗,孩兒倒是真的不缺什麼。”

“你!”賈母的手杖使勁的在地上敲了敲,一句話說不出來。

鴛鴦端着托盤,站在中堂正感到彆扭,聽到賈母的手杖聲,知道賈母定是氣壞了,她常年在賈母身邊,又得賈母器重,和賈母的感情很深,因此她禁不住說道:“三爺,你是讀書人,長者賜不可辭,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老祖宗既然要賞賜你,你怎麼能辭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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