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士周的話,天啓帝走動的步伐猛的一停,鬍鬚一陣顫抖:“真有此物?”
民以食爲天!天啓帝登基多年當然懂得和這個道理。實際上每天開春他都要選擇黃道吉日和皇后一起下地耕種,以督天下農事。當然他也清楚天下物產,江南好地每畝平均四五百斤,麥、谷不過百斤,這要是畝產兩千斤,那大明朝豈不是至此國泰民安,所以他有些不敢置信。
“回皇上,臣那學生忠厚誠實,說明天會送過來,量他不會胡言亂語。”
說着,沈士周心裡一陣慚愧——他那弟子好像和忠厚誠實距離太大。
而聽沈士周這麼一說,天啓帝這纔想了起來,問道:“愛卿,你那弟子是誰?”
“回皇上,臣那學生乃是工部侍郎賈政庶子賈環。”
“哦,可是賈妃的兄弟,那《鵲橋仙》可是他所作?”
“正是。”
“此子大才呀!榮國府後繼有人矣。”天啓帝禁不住讚道。
而沈士周則趁機說道:“回皇上,此子不但有才華,更難得可貴的是一片爲國爲民之心。”
“哦……”天啓帝愣了一下。而沈士周繼續說道:“回皇上,此子菩薩心腸,憐流民苦楚,遠捐獻所有家身,並且定於明日在醉仙樓邀請衆商家一起捐款,只是有了微臣的名義邀請……”
“好!若人人像此子一般,爲國爲家,我大明何來憂患……”天啓帝禁不住一怕案子。
而在這時李忠貓着腰走了過來:“皇上,謝首輔、趙尚書來了。”
“宣。”
……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黑賈環就起來了,這是因爲報社的夥計來的早,其中也有幾個不識字的,賈環和韓山要親自送過去,所以不得不早。
而在送完後,賈環就直接去了醉仙樓,找到了醉仙樓的餘掌櫃,和他談了談,中午包了場,並且讓餘掌櫃在一樓的大廳多擺幾張桌子。
做完這些,太陽已經很高了,賈環就低在醉仙樓吃了些,然後纔回去了報社。沒過一陣子,沈從爵、鄭行、孫四方陸續而來。
三人各自詢問了沈士周邀請他們的用意——畢竟她們都知道賈環時沈士周的學生,請柬也是賈環送過去的。賈環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說是爲流民募捐,於是三人又紛紛讚揚沈士周爲國爲民,不惜自降身價。
隨意閒談了一陣子,如意卻走了進來,說黛玉找他。賈環不知道黛玉有什麼事們便到了東院。
到了東院中堂一看,只見黛玉一身淺紫的百褶裙,站在茶几邊,手裡捧着一個細瓷茶盞,細細的眉間微顰,好像在思考着什麼,寶釵、三春卻沒有來。
“妹妹什麼事?”賈環問了一聲。
“環哥哥,聽說晴雯說你要把銀子都捐出去,爲什麼?”黛玉直接了了當地的問着,眼睛裡帶着疑惑的目光。
賈環暗歎黛玉的靈敏,見微知著,知道也瞞不過她,而且這事他內心裡也是很憤懣的,並且他已經給黛玉許了諾,算是一家人,於是賈環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像黛玉說了一遍,最後笑道:“千金散盡還復來,我這只是舍財保命而已,原來想着捐給寺廟,誰知流民來了,索性都買了糧食,救濟饑民,我牽這個頭也是讓他們知道我已經沒有銀子了。”
“沒想到舅舅和珍大哥是這樣的人!”聽完賈環的話,黛玉憤憤的說了句,然後細眉一擡,繼續說道:“那環哥哥你爲何不送與東宮,你這樣做他們肯定會不高興。”說着黛玉潔白的臉上升起了一層憂色。
至於爲什麼賈環是不能說出來的,因此賈環只好說道:“妹妹你想一下,堂堂一國儲君精神受向下要錢,哪裡還有什麼郡主鳳儀,而且他貴爲儲君要銀子幹什麼?我感覺我要是攀附他,以後必然後患無窮。”
賈環話音剛落,黛玉含煙帶霧的就猛的一張,櫻脣翕和着急速的說道:“那榮寧二府怎麼辦?”
“怎麼辦?”賈環搖了搖頭。
見此黛玉也是一陣默然,身在府中她自然知道賈環在賈府的地位,這樣猜測的話說出去賈母等根本不會聽,而且現在賈環和榮國府的關係實際上是貌合神離。
想着黛玉不禁輕輕地嘆了一聲,賈環也是無言,想着時間到了,便和黛玉說了聲,然後喊了孫四方三人去了醉仙樓。四個人在醉仙樓等了陣子,說了會話,賈環知道孫四方人情練達,便安排他知會客人。
不一會兒‘隆必興’‘天下豐’‘瑞福祥’‘太白樓’等東家陸續而來,孫四方在門口拱手招呼着,往裡面讓着座。又過了一陣子王子京、薛蟠等居然也來了,這些人賈環只得上去行禮。
謝思賢也來了,只是他是謝俊派來的,其實來着大多數都是謝思賢這樣的少東家,背後的官員顧忌面子,也不想露白,所以都沒來,只是謝思賢來的有些不情不願——謝俊已經告訴他賈環的用意,這巴巴的而跑到這兒來送銀子,他心裡當然不痛快,而且這種搶風頭,樹名聲,上達天聽的事他也可以做,只是卻又慢了一步!
當然他心裡還是有些小得意的,因爲他感覺自己已經先行一招——從他父親那裡得知,放出的風聲已經起了作用,東宮對榮寧二府已經有了暗示。
“還想名利雙收,回頭我擠兌擠兌他,讓他多出銀子,哼哼!”坐在椅子上,謝思賢心思如電。
畢竟有沈士周的名聲在,人越聚越多,醉仙樓的大廳裡已經濟濟一堂,孫四方的臉也已經笑得抽筋,終於在將近中午時分,一定青呢小轎出現在醉仙樓前,隨後沈士周從轎子裡走了出來,施施然往醉仙樓裡面走去。
孫四方這人玲瓏四方,雖然和沈士周沒什麼交集,但還是見過沈士周的,因此沈士周過來,趕緊彎腰拜揖道:“沈大人來了。”
而大堂內來着幾乎都是攀附權貴之人,聽到孫四方的聲音都望向了門外。衆人眼光如炬,沈士周究竟場面,倒是沒什麼感覺,一邊微微點着頭,一邊往酒樓大廳中間的空椅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