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寒卿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所震驚,只是緊緊地盯着站在對面的瓔珞,面露疑惑,道:“你的武功,恢復了?”語言如此的小心謹慎,彷彿會不小心便揭露一個驚天的秘密一般。瓔珞露出疑惑的神色,道:“你知道我以前是有武功的?”禦寒卿方纔放下心來,看來她之前在流影閣的事情並沒有全部想起來,還好,否則,憑着她現在的個性,必然接受不了之前的種種事情。
瓔珞桀驁的站在禦寒卿的面前,並不屈服,卻不料小腹在下一刻便劇烈的疼痛起來,彷彿一股熱流從下體流出,順着大腿的內側流出來,瓔珞不由得一陣驚慌,斜斜的昏倒在地,再也沒有知覺,只是在昏睡前看到禦寒卿驚慌的面孔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放大。
禦寒卿將瓔珞抱到內殿的牀榻之上,對着外面吼道:“來人呢,請太醫。”門外慌亂進來許多宮人,李嬤嬤走在最前面,看到躺在牀上臉色慘白如紙,氣若游絲的瓔珞,不由得身體一震,險些也昏倒,幸好一旁的槿湖眼疾手快將其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去,彼時微芳已然跑了出去朝着太醫院跑去。
流年終於被請來,瓔珞卻已然失去了知覺,衆人皆從內殿被請出去,禦寒卿也不例外,縱然是帝王,也要配合太醫的治療。流年從自己的藥箱中取出金針來,按着穴位一一刺下去,瓔珞卻仍舊不見反應,去看脈象,還好腹中胎兒的脈象猶在,
找了殿內的婢女來替瓔珞換了衣物牀榻上的錦緞棉被,在一旁流年打來一個博山爐,裡面燃起了杜衡香,燻人難以窒息的香氣,卻對於昏迷不醒的病人有催醒的奇效。
禦寒卿取消了一日的朝堂議政,只是呆在曲水荷香閣之中,聽聞消息的兩宮太后亦從松鶴清樾殿急急的趕來,幸好孩子保住,淑妃終於忍不住,對禦寒卿道:“
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對於你的脾氣秉性太過了解,若是你還這般的傷害瓔珞,哀家是斷然不允許的。”說罷便轉身拂袖而去。
瓔珞昏昏沉沉的躺在牀榻上,卻見無數倒在自己腳下的染血軀體,莫不是幽怨而恐懼的神情,讓人不由得心生恐懼。父親夏彥的命令彷彿是午夜撒旦的低吼輕輕地縈繞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就算是再不情願也不能違揹他一絲一毫的命令。
瓔珞掙扎着醒來,看着依然是熟悉的曲水荷香閣的內殿,穹頂上巨大的絳紫色簾幕垂到地上。
一旁的槿湖見到瓔珞醒來,忙上前來攙扶,靠在牀榻之上,瓔珞擡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進來的微芳似乎注意到,便微笑的說道:“娘娘放心,腹中胎兒尚在。”瓔珞聞言方纔長舒一口氣,彼時禦寒卿正從外面進來,微芳與槿湖見勢退了出去。
跟在禦寒卿身邊的還有流年,一臉輕鬆的表情,上前來爲瓔珞診脈,許久後只是淡淡的道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如今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候了,而且腹中胎兒脈象平穩,並沒有什麼大礙。微塵這就去給娘娘熬幾副安胎的補藥來。”說罷便退了下去。
瓔珞看着坐到自己身邊的禦寒卿,心裡猶自有些恐懼,不由得向後瑟縮,恰好槿湖端了銀耳燕窩粥進來,便伸手接過來,徑自舀了一勺,給瓔珞送到嘴邊,瓔珞遲疑着,還是張口吃下去。
半月有餘,瓔珞的身體已然恢復,時值盛夏的天氣,外面雖然有着成片的翠竹陰涼地,可是卻依舊躁動悶熱,瓔珞遣人在曲水荷香閣放了更多的冰塊,只是不過一個時辰那些冰塊便融化成水,要換新的來。因着腹中胎兒漸漸地長大,瓔珞變更沒有什麼食慾,只是貪食小廚房裡做得冰鎮酸梅湯和蕭禹揚秘方的薄荷蜜餞。
因着瓔珞身體不便,也就不再去松鶴清樾殿請安,兩宮太后和聖上的賞賜接連不斷的送來,瓔珞看着那些耀目的珠寶收拾以及華美榮服,不由得心裡一陣發慌,右手撫上自己漸漸隆起的小腹,看着外面輕薄的雲層,發出天青色的光芒,彷彿又是一個雨天,而看着此刻的後宮,彷彿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在等待着所有的人和事。
盛夏時節,在避暑山莊之中必過的節日,便是荷花節,而因着瓔珞腹中胎兒漸漸成長,又是居住於曲水荷香閣,此次的荷花節,便在此處舉辦,爲着不讓瓔珞感覺到混亂,便並沒有邀請隨行的衆臣子,只是由禦寒卿蕭禹揚連同諸位後宮之人出席。
一片綠竹掩映的曲水荷香閣,閣內的荷香塘滿目望去皆是荷花,密密麻麻的盛開在衆多翠綠荷葉中間,蓮子還未成形,只是隱在荷花巨大的花瓣中間,若隱若現,偶有蜻蜓立上頭,水下嘩嘩水聲是錦鯉滑過的聲響。
衆人在採菱渡處設宴,面對着廣闊水渠一直通道水心榭,遠處水心榭的迴廊,燈火闌珊,在夜晚的薄霧中若隱若現。只是家宴,所以並沒有許多的講究,採菱渡邊上一處觀蓮所,衆人便坐在觀蓮所的涼亭內,看着滿天夜涼如水,繁星閃閃,桌上盡是宮中精緻的夏日菜色,清脆綠滴亦或是嫩白如脂,瓔珞面前擺放的,盡是瓔珞喜愛的小食,諸如西湖魚羹,龍井蝦仁,銀耳雪梨枸杞羹等等,還有特意安排的酸黃瓜和秘製酸梅湯。
依容稱病未能參加,自從上一次依容在宮宴之上醉酒,雖然沒有惹出大禍,也已然被兩宮太后所厭惡,這後宮之中向來如此,一旦爲太后所厭惡,便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瓔珞暗自爲她慶幸,只要是大家的注意力再也不在她的身上,那麼自己的計劃便可以開始了。
禦寒卿一襲素青色長衫坐在上座,瓔珞與兩宮太后分立左右,對面是四妃連同蕭禹揚,很是齊全,卻各懷心事,一頓晚宴吃得瓔珞並不順心。
自從公子翌公然在避暑山莊
走動,瓔珞多次注意到柳蘇,畢竟曾經是指婚於他的人,而如今卻成爲了聖上的妃子,其實禦寒卿何嘗不知道,什麼所謂和親也不過是在表面上給兩國的百姓一個和平的錯覺罷了,而公子翌心中的人,永遠都只有瓔珞一人。
瓔珞瞧着柳蘇,每次見到公子翌都是一副極不自然的神情,倒是讓瓔珞突然想起了依容,她看着流年時候的眼神,瓔珞不由得心裡一緊,難道?立即打消了自己直覺而來的想法,再去看坐在對面的柳蘇,一襲鵝黃色的側襟短衫羅裙,束一個簡潔的同心髮髻,面容嬌好,神情高傲,坐在那裡,優雅的用筷子夾起一顆蝦仁送入口中,看着禦寒卿的眼神極近曖昧與討好,全然沒有一絲的破綻。
而素紈,看似一襲素白色普通衣裙,並沒有耀眼的髮髻與收拾的點綴,但卻反而獨顯出一份傲然的骨氣來,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似乎是因着瓔珞對於她計劃的知曉,再看她,已然不是以前那副脫俗的模樣,而是變得讓人捉摸不透,甚至有些狡猾了。
果嬰本來是受寵的來到避暑山莊的,卻不料瓔珞的懷孕使得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好在是與瓔珞處於同一戰線,自然會處處被照顧和恩孚,但臉上的不愉快還是輕易地便可以表現出來。
瓔珞並沒有很多的胃口,只是兀自喝了許多酸梅湯,便再也吃不下一點東西去,只是用眼睛的餘光看着一旁並不惹人注目的素紈,眼中帶着疑惑與警惕。一旁的蕭禹揚似乎洞悉一切,悠然開口道:“予獨愛蓮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不蔓不枝……”只一兩句便把瓔珞的思維拉回來,瓔珞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以防露出馬腳,便隨即附和道:“六安王是否突然來了興致,要爲我們大家背誦一番《愛蓮說》呢?”
蕭禹揚微笑道,“既然皇嫂開口,那麼小王便獻醜了。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盛愛牡丹。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之愛,陶後鮮有聞。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衆矣。”
說罷衆人皆拍手叫好,唯有一旁的禦寒卿看到蕭禹揚與瓔珞兩人之間看似親密而有默契的互動,不免地心中煩悶,拿起身前的一杯酒仰頭灌入口中,右手放在膝蓋上,緊緊地攥起來,十指關節發出清晰有力的聲響。
而這一切,卻盡收一旁果嬰的眼底,而她似乎對這一切懵懂不知,也只是探得些許的端倪而已,並不能瞭解裡面所隱含的深意。夜已深,瓔珞不覺得睏意襲來,只得先退了下來,衆人見瓔珞離開,因着是在曲水荷香閣的緣故,便也都散去了。只餘禦寒卿與瓔珞一同回到寢殿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