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的書房, 杜啓東繃着臉,又一次與兒子在相親這個問題上扛上。
“林伯伯的千金有什麼不好?”杜啓東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問。
“我說了結婚是我的事,你整天要我去相親, 不就是爲了可以壯大自己的事業嗎?”杜芷健對相親這一問題尤其反感, 從前他不懂愛, 結婚的事覺得離他很遠, 可現在, 他心裡只有顏若熙一個人,結婚可以,只能是顏若熙, 他認準了,就不會放手, 哪怕頭破血流。
“放肆。”杜啓東大力拍響了桌子, “誰教你這麼對長輩說話的?”
“蘭姨是這樣, 你也是這樣,你們都把自己孩子當什麼了?”杜芷健嚷起來, 什麼門當戶對,對他來說都是狗屁,張芝蘭一年前對樊謙澄做的種種,逼到顏若熙無路可走,害到他妹妹出了意外, 這都和她脫不了干係。
“我讓你相親是爲了給你找個人, 你媽走得早, 我不希望我以後百年歸老對她沒交代。”
杜啓東這麼一說, 杜芷健怔了一怔, “給我媽交代,你就不該這麼反對我和若熙。”
杜啓東滯了一下, 反問:“你說我反對你,那人家對你又如何?”
杜芷健當場啞住,他愛顏若熙,可是顏若熙愛他嗎?不相愛的兩個人又如何走到一起?他又如何說服父親接受顏若熙,她都不愛他。
他應不了父親的話,扭頭,悶着氣開車直奔蛋糕店。
如果可以,他多想拉着顏若熙的手告訴父親,他想娶的是顏若熙,不是別人,可是他們並不相愛,一直以來都是他一相情願,在父親面前,他第一次沒有頂撞的底氣。
他等了整整一年,不長,可那一個吻,讓他有了上前一步的勇氣。
蛋糕店裡,顏若熙正準備打烊,轉身的時候發現杜芷健突然冒了出來,嚇了一小跳。
“大晚上的,你別嚇人好不好?”她嘟囔着,“差點被你嚇死,還好我心臟比較好。”
杜芷健木木地站在她面前,他繃着臉,剛纔和父親吵完,他的心情很不好,看她一個人慢慢地收拾,她總是一個人,什麼時候他可以站在她身邊,幫她拿着她的小包,牽住她的手,一起往下走。
她拿住店的鑰匙向他走近,見他神色不對,便問: “你幹嘛,怎麼這副表情?這麼晚找我有事?”
“若熙,我想要個答案。”他說了,說得很平靜,他必須要一個答案。
“答案?什麼答案?”顏若熙一臉懵懂,“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似乎察覺到點不對勁,細聲問。
“若熙,讓我……照顧你好嗎?”他想說“愛你”的,可話到嘴邊,他又怕嚇到她。
“我很好啊……不用你照顧啦……”顏若熙皺皺眉,她隱隱覺得他的神色不對,故意和他繞着彎。
“若熙,謙澄和芷茵下個月就結婚了,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他記得的,他記得她看見嬰兒用品店櫥窗的時候,那份悲哀的不捨。
顏若熙突然僵住臉,“你想要說什麼?”
“我想說,你和謙澄已經不可能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可以勇敢的離開,爲什麼不能勇敢的放下過去?”他走上前,雙手握住她的肩頭,他知道這樣揭開她的傷疤她會承受不了,但他已經等了那麼久,他不怕等,只怕她永遠走不出那張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掙扎着,肩頭被他握得生痛。
“不知道?那你爲什麼那天一個人看着嬰兒用品發呆?”他大聲吼着。
她一驚,“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是……不關我的事,我就是太多事了,我他媽看着你一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口哭得昏天暗地我只能傻傻地抱着你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就是太多事了,你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一個人看着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我就他媽那麼愛你,你卻說不關我的事。”
“別說了。”她大聲喊着,捂着自己的耳朵。
“你和他什麼都沒有了,你醒醒好嗎?若熙,你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去爲他默默承受,那你呢?蘭姨一次又一次地逼你,你退到無路可退,你投降的時候,你想過你自己嗎?你已經傷痕累累,你還要爲他們做結婚蛋糕,你真的以爲自己很偉大很能容忍嗎?你還要將你自己逼到什麼樣子?”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她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耳朵,眼淚無助地涌出,一滴一滴,熾熱滾燙。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手術室門口?什麼嬰兒用品店?”他們身後,響起的是樊謙澄的聲音。
杜芷健和顏若熙同時怔住。
“若熙,你們在說什麼?”樊謙澄輕聲問着,聲音都在顫抖。
顏若熙驚愕地看着樊謙澄,原以爲這個秘密會守着一輩子的,她不想讓他知道的,那個曾經屬於過他們的孩子。
“若熙……”她臉上的表情,已經默默地承認這個事實,樊謙澄的心霎時痛得要裂開,他究竟做了什麼?他都做了什麼?
杜芷健緩緩地鬆開手,他沒想到樊謙澄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後悔自己爲什麼這麼衝動,他只是被氣憤擾亂了心頭,他說過會等她的,他只是一時煩躁。
“若熙……”杜芷健輕喚着她的名字。
顏若熙怔怔地看住眼前這兩個男人,眼淚還是止不住,一滴接着一滴無情地落下,一年前那段傷心的往事,至今她還無法忘懷,那是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疤,在她的身體裡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