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朱二寶抓住一個衙役問道。
“朱大人,起火了,聽差房起火了。”衙役一邊答着一邊慌慌張張地提了水桶去打水滅火。
朱二寶轉過大堂一看,果然左側的一排聽差房燒了起來。晚上起了風,火借風勢越燒越猛了起來,這樣下去恐怕要燒到大堂和二堂,連忙指揮着留在衙內的役從們都出來滅火。
鬱兒餓得肚子咕咕叫,但是她嘴巴挑剔,不肯吃衙門裡廚夫做的飯菜,嫌不合口,只好等着啞叔來給她送飯。可是今天啞叔不知道怎麼了,遲遲沒來衙門,莫非是被蘇全福拉着喝酒喝醉了?
正在她飢困交加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很大的嘈雜聲,精神爲之一振,連忙跑出門來,就見值班的役從都慌慌張張地往前院跑,從屏門後面傳來一片火光。濃煙藉着風勢吹過來,到處都瀰漫着辛辣嗆人的味道。
“喂喂,這是怎麼了?”她一邊用手扇着撲向鼻口的煙塵,一邊急急地問道。
“鬱兒姑娘,聽差房着火了。”一個雜役話說得太快,被濃煙嗆得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鬱兒大吃一驚,隨手摸了一個盆子,便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之中。沒注意到一個人影趁着這個時候,悄悄地摸進了二堂的書房。
馬旭一個閃身進了書房,朝門外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忙着救火,根本就沒有人注意這裡。那個難纏的丫頭鬱兒也跑去摻和救火了,他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桌前,快速地翻看着。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有用的東西,不由忿忿地罵了一句,“那個黃毛丫頭,到底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蘇晴眸離開青溪去杭州府之後,他一直偷偷地查找。蘇晴眸雖然着人收拾了東花廳,可是一直沒住進去,白天黑夜地在二堂看文書。如果說有什麼東西留在縣衙,一定會放在二堂的書房。無奈鬱兒一直在書房守着,他沒機會下手。
前面的嘈雜聲漸漸地小了,看來火已經救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說鬱兒隨時都可能回來。他不由得着急起來,也顧不得許多,胡亂地翻了起來。一本書咚地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低低地罵了一句,彎腰去撿,卻愣住了,發現書桌下面露出一片黃布角。伸手輕輕地拽了一下,只聽一聲輕微的摩擦聲,竟然露出一個隱藏的抽屜。
其實他對這個縣衙的一切都已經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沒有知縣的這些日子,更是摸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卻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隱藏的抽屜。
他連忙把燈端了下來,手有些顫抖地拉開了那個抽屜,就發現裡面躺着一卷黃絹,拿出來放到地上慢慢地展開,驚得臉都變色了,“這……這是聖旨……”
愣在地上半晌纔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把黃絹放回抽屜裡,整理了一下被他翻亂的書本,才急急地往門口走去。打開一條門縫往外掃看了一圈,人都還沒從前院回來,連忙閃身走了出來,穿過八角門回到縣丞衙。
“這還真是不得了了,要馬上通知大人才行。”他輕聲地嘀咕着,摸到火摺子點亮了燈,提筆在紙上急急地寫了幾行字,用嘴吹了又吹,還嫌墨幹得太慢,於是放到燈火上烤了半晌,折了幾次,放進一個小竹筒裡。
又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罩着黑布的籠子,開門伸手一抓,抓出一隻灰色的鴿子來,將竹筒綁在鴿子的腿上。抱着出門來,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才放心地把鴿子放飛了。
“呼,這下好了。”他忙活了半晌,額上都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由得擦着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不等一口氣出完,就聽到嗖嗖幾聲,隨即伴隨着一聲哀鳴,一道黑影從空中直直地墜落下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循聲望去,不由得大吃一驚,落下來的黑影正是他剛放走的那隻鴿子。被一箭貫穿了身體,在地上無力地掙扎了幾下,不動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驚慌地轉着身子四下望去,“誰,是誰?”
“我覺得我就夠笨手笨腳的了,沒想到馬大人你比我還笨手笨腳。”鬱兒從旁邊閃了出來,臉上帶着嘲笑地說道,“我把東西藏那麼明顯的地方,你還花費了這麼多功夫找,真是要多笨有多笨。”
“馬大人,你急急忙忙的這是要給誰送信啊?”朱二寶手裡握着一張弓,從房頂上站了起來,隱伏在周圍的衙役也都跟着站了起來,竟然有十幾人之多。
馬旭看這情形心裡已經明白了,自己這是中了人家設好的圈套了。但是他畢竟也是老滑頭了,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咧嘴打了一個哈哈,“喲,這不是朱大人和鬱兒姑娘嗎?你們怎麼都跑到這兒來了?”
“少廢話!”鬱兒早就看他不爽,眼見他見到棺材還不落淚,反感更是增添了幾分,“馬旭,這兩天你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別以爲我們不知道。被抓了個現行你還想矇混過關?”
馬旭哈哈一笑,“鬱兒姑娘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啊?”
“哼,聽不懂?好啊,我來提醒提醒你。”鬱兒指了指地上的鴿子,“你這是要給誰送信啊?”
“啊,你說這個啊?”馬旭笑眯眯地看了鬱兒一眼,心裡卻暗暗盤算着,鬱兒離那隻鴿子很遠,自己卻只有幾步之遙。朱二寶和衙役們都在房頂上,鞭長莫及,只要自己把那封信搶過來毀掉就沒事了,他們懷疑也是死無對證。“朱大人和鬱兒姑娘也太多疑了吧?那不過是本官給朋友寫的一封普通書信,怎麼會讓你們這麼勞師動衆的……”
他一邊編着說辭,一邊留意着鬱兒的動靜,趁她一個不注意,飛快地朝那鴿子撲了過去。
“糟了!”鬱兒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手,竟然沒防備他,急忙衝過去要搶,卻見他已經到了鴿子跟前,伸手就朝鴿子腿拽了過去,這要是讓他把信給銷燬了,那就再也抓不住這隻老狐狸的把柄了,不由得大急,拖口罵道,“馬旭你這個混蛋……”
馬旭眼見鴿子就要到手了,心裡暗喜,沒想到手指還沒碰到鴿子,就聽到嗖地一聲,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他下意識地一閃,一隻箭便擦着他的胳膊咚地一聲插進了身前的地上,嗡嗡地顫動着。是朱二寶看事情不好,及時地射了一箭。
好懸,要是躲得稍微晚那麼一會兒,這箭就插進手臂了。馬旭驚得掉了半個魂,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鬱兒正好趕到,一伸手,將那隻鴿子撈在了手裡,生怕再被馬旭搶走一樣緊緊地抱在懷裡,就勢狠狠地踹了馬旭一腳,“你只老狐狸,想銷燬證據嗎?”
鬱兒這一腳倒是把馬旭踹醒了,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就想往外衝。鬱兒稍一愣神,繼而大怒,幾步追上來,照着他的屁股便恨恨地踹了下去。
“哎喲——”馬旭慘叫一聲,直直地往前撲去,摔了個狗啃泥,這下摔得不輕,半天都沒爬起來。
朱二寶已經帶着衙役趕了過來,將他按在了地上。
“給我帶到巡捕衙去,我要好好審審咱們的馬大人。”朱二寶冷哼了一聲,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