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事兒,要從葉元洲在送畫入宮的後一日說起,他身爲正六品邵武校尉,是個武將,葉元洲與葉家中人關係也不甚親密,無事時便愛在京城各處巡視。
這天京城裡一間不大的當鋪,掌櫃的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腦袋一耷一耷的,冷不丁撞上了櫃檯,疼的他猛然驚醒。擡頭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於是轉了身靠向另一邊睡起來。
“掌櫃的……”
嬌滴滴的聲音從櫃檯的下方傳來,不清不楚的,像是在做夢,掌櫃的皺着眉頭撇了撇身子沒理,然後那聲音又大了一些。
“掌櫃的,當東西。”
躺在椅子上的掌櫃這才虛軟無力的站起來,半個身子撲在櫃檯上纔看見櫃檯下站着一個小姑娘。瘦弱的身子,頭頂一塊灰布,上頭還沾着些黃泥土。掌櫃的打了個打哈欠,問:“當什麼?”
之間這個瘦弱的小姑娘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物件,一層層裹得嚴嚴實實。她墊起腳,輕輕地放在櫃檯上,“這個。”
掌櫃的本以爲這樣的鄉野小丫頭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滿不在乎的靠過頭去一瞧,瞬間驚住了。這分明是一個和田玉雕刻的老物件,摸起來如同羊脂般溫潤暖手。
商人的本性使他按捺住心下的激動,又看了看上頭還沒有洗乾淨的黃泥,心中有了結論,這東西多半是地底下挖出來的。緊接着,試探的問:“東西哪來的?”
小丫頭明顯有些心虛,盯着腳尖的鞋泥,“家……家傳的。”
若是小丫頭實話實說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掌櫃的立馬開價了,可這樣子支支吾吾,說不定有什麼貓膩,又急着當東西,明顯有些貓膩,掌櫃的不敢隨便開價,又想把價錢壓低些,再次試探的開了口,“打算當多少錢?”
小丫頭低着頭,不肯把臉露出來,“三百兩。”
掌櫃的思量了一會兒,沉聲道:“你這東西最多值一百兩。”
下丫頭聽到這個數字明顯有些急了,猛地搖頭不肯答應,想要掌櫃的再多出些,可眼神不安的時不時的看向門外。兩人磨蹭到最後,掌櫃的拿出字據出一百五十兩買下了這個難得一見的寶貝,註明死當之後,打算銀貨兩吃。
就在小丫頭才把銀票放進懷裡的當口,忽然從外頭衝進來兩個官差,二話不說就拿走了小丫頭。掌櫃的大驚:“這是做什麼!”
爲首的官差怒目相向,壓着小丫頭,沉聲道:“此女乃是京城連環盜竊案的案犯,我奉命前來緝拿,埋伏几日終於將她拿下,掌櫃的手中正是贓物,莫非你也想參與銷贓?”
掌櫃的一聽,連連撇清關係,“我不知情,這裡是當鋪,她來當東西我就與她說了幾句,絕沒有要買贓物的意思!”
官差不動聲色,“這些東西都是物證,全都帶走!”說罷,就將櫃檯上的寶貝給包了起來,掌櫃的正心疼剛剛掏出去的一百五十兩銀票,外頭衝進來一個青衫男子一腳把那官差踢倒在地。
正在京城裡巡視的葉元洲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趕忙上前去幾招把青衫男子打開,“你是何人,竟敢妨礙官差辦事!”
“官差?我看是江湖騙子吧!”青衫男子看了一眼葉元洲,又看了一眼他身後收拾東西打算逃跑的幾人,道:“你們是一夥的?”
說着就又出手打算把準備逃跑的“官差”攔住,而葉元洲根本沒聽懂青衫男子的話,見他又出手,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攬住他,“天子腳下,襲擊官差,你不要命了!”
青衫男子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什麼官差,明明就是遊走四方的江湖騙子!”
青衫男子不打算同葉元洲廢話那麼多,瞧着不遠處有一捆麻繩,直接將兩位“官差”和那個當東西的小丫頭給綁在了當鋪外頭的門柱上,這才拍拍手衝着葉元洲說道:“他們跟着小姑娘來到
當鋪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們了,京城裡的巡捕與我常常在一起吃酒,根本沒見過這一號人物。後來見他們一直埋伏在當鋪外頭,早不早晚不晚,就等着小姑娘收了銀票時才衝進來,更加可疑……”
“再後來,他們在沒有出示巡捕令牌就想要把東西全部帶走時,我就斷定他們是江湖騙子了。”
被綁的兩個“官差”有些慌了神,其中一人哆哆嗦嗦的說道:“有……我們有令牌。”
青衫男子挑了挑眉,從他們懷裡拿出令牌,順便摸了摸他們的巡捕服,看着令牌上的名字,“李立、張大……京城中人都知道張大是個胖子,”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被綁起的兩個身材偏瘦的人,“你們怎麼看都不像胖子啊?”
“減……減肥了。”
男子撲哧一下笑出聲,衝着葉元洲說道:“我看你時常在這京城中來回巡視,應該是有官職在身吧。不如把他們綁在這兒,我們去四周找找,應該附近某個小院兒裡就有昏迷着的被扒了衣服的巡捕呢……”
葉元洲見他說的信誓旦旦,便同意了他的提議。果不其然,兩人在當鋪後頭一個剛剛賣出去的小院裡找到了昏迷中的李立、張大。
詢問了一番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往常他們巡視,這間屋子都是荒廢着的,如今住了人,便前去詢問。剛剛住進來的,也就是假官差和小姑娘熱情的請他們喝茶,豈知這茶裡被下了蒙汗藥,若不是葉元洲兩人找來,他們甚至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你怎麼能這麼快識破他們的圈套呢?”
青衫男子笑道:“江湖騙子常用這招,空手套白狼。剛剛他們只需要在真官差醒來之前回來,就在無人懷疑的情況下,從當鋪那兒騙了一百五十兩白銀,等到幾日後掌櫃知道根本沒有什麼連環盜竊案,發現被騙時,他們早就離開,就算是報案,人海茫茫,早就無從找起了。”
葉元洲不由得佩服起眼前的男子,抱拳道:“葉元洲,不知兄臺……”
“莫立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