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這小子現在昏頭昏腦，我都不知道他對我姐這麼着迷，先別告訴他邱沉還活着。”
金瑤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羅九川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怎麼了？我剛纔怎麼聽到有人哭了？”
我跟金瑤的眼睛都紅彤彤的，傻子都能看出來我們倆都哭過。
金瑤直接白了他一眼，蹬着高跟鞋就撲到她媽媽懷裡繼續哭去了。
我腦子裡一直回想着邱沉那句“還沒有等到合適的捐贈”，所以說他現在應該是靠着人工心臟在維持生命，危險並沒有遠離他。
“妹妹，快跟我說說。”羅九川露出一臉焦急的求知慾，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垂下眼眸沒跟他對視，緩了兩秒才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什麼，想到邱沉，心裡難受罷了。”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羅九川雖然還有別的事情想問，但礙於金瑤母女都在不遠處看着，他只好閉了嘴。
我本想等機會問問金振林關於魚兒跟邱沉之間的糾葛，可想到魚兒這件事算是金家的家醜，他肯定不會跟我說，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如果他們不介懷這件事，不會緘默十幾年。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片惆悵。
有的事情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它過去，我不主動去追究緣由，往後出現類似問題，我還是得一頭霧水。雖然邱沉讓我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可我真做不到。
他能護我一方安全，但只要我沒像魚兒一樣隱居起來，他真的護不住我的安寧，畢竟誰都可以想方設法去找我。
事到如今，回頭一想，很多事情都變得合情合理。
金瑤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哭完後就擦乾眼淚跑來跟我要手機號，我們相互交換了號碼保存好後，她很快給我發來一條短信：你肯定對整件事都好奇吧，先回去吧，要是信得過我，就等我消息，我爸不會告訴你的，我來打聽。
彼時我不知道她這麼幫我的原因，後來才知道她這麼做完全是因爲邱沉。
離開金氏酒莊後，羅九川一路上都在用眼神小心翼翼地瞄着我。
我發現他平時再囂張再狂妄，一旦面臨他喜歡的女孩子，都會露出這份小心翼翼。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對我露出過這種眼神，所以我不會否認他之前確實喜歡過我。
只是，我並沒有他以爲的那麼重要，起碼在魚兒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魚兒。
想到這些，我就一陣煩躁。畢竟我之前已經做好了做他女朋友的心理準備，要是我一點都不在乎，那隻能證明我對羅九川一點好感都沒有，可事實上我對他是有好感的。
開除葡萄園後有一塊空地，羅九川不耐煩地把車停下，拉拉我的手示意我看他：“妹妹，你知道多少關於魚兒姐的事情，跟我說說。”
他的表情很認真，貌似迫切地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可我累了，現在腦子裡除了邱沉，誰都不願意想。
“羅哥，我知道魚兒在你心裡純潔無瑕，你受不了別人說她的壞話，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得那麼明顯，好像除了她，你誰都可以不在乎似的。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羅九川沉默了很久，最後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終於體會到他以前的感受了，那時候我對他說“對不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像現在的我一樣，越聽越憋悶？
我聯繫了下週季安，他決定跟我一起離開東市了，倆人在一起也方便照應。
現如今的我，已經徹底把他當成了親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已經放下。
趕到小區時，他已經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羅九川因爲歉疚，主動承擔了幫他運送行李的差事。
我本來想拒絕的，可看到羅九川落寞的眼神還是隨了他去。
有的人做錯事後需要做些事情來彌補自己的錯誤，不管對方會不會因此原諒他，他都需要借這種行動來安慰自己。
“那就謝了。小遇，我準備去見見張姨，你去嗎？如果不想見，別勉強。”周季安的腿恢復得不錯，走路的姿勢沒有之前那麼瘸了。
“好，我們一起去。”
張阿姨服刑的監獄就在東市屬下的一個鎮上，那裡有一大片地，據說很多犯人在服刑期間都會去田地裡勞作。
再次看到張阿姨時，她居然瘦了一圈。
她原本的體型比較圓潤，臉盤子一瘦，隱約能看出年輕時的美麗倩影。乍一看有點眼熟，但我說不上來像誰，可能那時候的美人都有某些相似點吧。
張阿姨的精神還不錯，她說裡面雖然苦，但她乾得很適應，就是一想起邱沉就吃不好睡不好：“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張姨，你當初爲什麼沒把陸重七供出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疑惑。
張阿姨茫然地搖搖頭，眼裡死氣沉沉的：“他的律師找過我，我空口無憑，沒證據沒證人的，誰都不會信我的。他給過我三萬塊錢，當時只說是私下貼補我，叫我多費點心思照顧小邱，又遞給我一袋子藥。我看那些藥跟小邱吃的沒兩樣，也就沒懷疑什麼。”
她愧疚的是她收了三萬塊錢，所以拿人手軟。
“小邱他……還好嗎？救過來了嗎？”張阿姨的眼裡露出殷切之色，眼神明顯敞亮起來。
周季安皺起眉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死了，報紙上說的。”
張阿姨狠狠一顫，手裡的電話“咚”地一聲砸在了桌上。
我有心跟她說實話，可想到邱伯清一家子一直都沒有澄清事實，又怕他們在顧忌什麼，所以只要閉上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張阿姨哭着說了幾句話，可沒有電話通傳聲過來，我什麼都沒聽到，只看到她的嘴皮子在動，好像在反覆說着什麼。
探訪時間很快結束，周季安惆悵地嘆着氣，連聲音都很沉悶：“張姨好像很想她兒子，你看到了嗎？她最後好像一直在念叨兒子。她是不是覺得她害死了邱沉，老天就會報應在他兒子身上？”
那一代的老人確實有不少人會相信這種因果報應，我猶疑着搖了頭：“別胡思亂想，張姨會好好活着的。”
我們誰都沒料到，周季安的那句話會對張阿姨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當天夜裡，監獄裡就有人打電話給周季安說張阿姨意圖自殺，好在被及時發現，目前已經被搶救下來。
張阿姨沒親人，周季安是她目前爲止唯一願意聯繫的人。
可能是張阿姨平時的表現很好，所以監獄負責人破例讓我們又見了張阿姨一趟。
她手腕上纏了不少繃帶，顯然試圖割過腕。
一看到周季安，她的眼淚水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小邱死了，小邱死了。”
周季安懊惱地瞄了我一眼，明顯是後悔跟張阿姨說過這句話。
我瞄了周季安一眼，接過話筒讓周季安走到了幾米遠開外，這才小聲跟張阿姨說道：“張姨，我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邱沉還沒死，那份報紙上的報道是謠傳。”
“真……真的？小鄭，你沒騙我吧？”張阿姨欣喜地瞪大了眼，又是哭又是笑的，一直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看着揪心，但還是忍不住跟着開心了下。
是啊，幸好邱沉還活着，老天爺，你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讓他等到合適的心臟捐贈者，我願意拿我自己的壽命去續他的命。
離開探視室後，周季安問我是怎麼勸住張阿姨的，我笑着撒了個謊：“我讓她多想想她兒子，既然世上還有牽掛，幹嘛要輕生。”
周季安沒有任何懷疑地選擇了相信我，我們是第二天早上離開的東市，我打電話給房東想要再租一間時，他笑呵呵地跑來把所有房間的鑰匙都交給了我，讓我隨意住。
果然，羣租房裡只有我一個人住是有原因的。
我沒向房東追問原因，因爲這一次我很肯定是邱沉在背後做過手腳。
當天下午剛回公司上班，我就接到了金瑤的電話，等她把打探到的實情跟細說過後，我整個人都震驚了。
原來邱沉跟魚兒之間的情況跟我想的完完全全不一樣，難怪那個鎮上的人那麼關注魚兒。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魚兒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回歸陸重七的身邊，因爲她以前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