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凌晨四點多,天空轟隆作響,陣陣雷鳴過後下了一場傾盆暴雨。
我被嚇醒時,本能地想抱着被子往房間角落裡跑,被留宿在這裡的邱沉一把撈進了懷裡。
我說過我對電閃雷鳴的暗夜有着無比的恐懼,這種恐懼早已經長進了骨子裡。
邱沉察覺到我在發抖後,明明還沒醒,卻摸索着捂住了我的耳朵,嘴裡還夢囈似的喃着:“不怕,不怕……”
顫抖的靈魂好像忽然歸了位,我緊緊抱住他,恐懼似乎都比往常淡薄。
陸重七你看到了嗎?老天都在咆哮。
可我們早上八點多起牀時,外面已是豔陽高照,東邊甚至出現了一道七彩霓虹。
我嘀咕着離開了陽臺,一擡頭正好看到邱沉從洗手間出來,他居然穿了一件黑色長袍。我被狠狠驚豔了一把,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他原來留的子彈頭,最近頭髮長了還沒剪,爲了陪襯這條長袍,他梳了一個大背頭,越發凸顯出他英挺的五官。
濃眉長睫桃花眼,微陷的眼窩使他本就深邃的眼神更加迷人,我呆了好幾秒才趕緊深吸一口長氣,緊接着心臟不正常地飛速蹦躂起來。
我嚥着口水佯裝生氣:“你今天打扮得這麼妖豔做什麼?是不是想趁機勾引幾個小美女?”
邱沉挑起左邊嘴角,笑得讓我窒息:“陸重七找了我當伴郎。”
我驚得張大嘴巴,腦子放空了幾秒。虧他心大,前姐夫和前女友結婚,他竟然能答應下來當伴郎?
邱沉走過來把我下巴往上提了提,寵溺地摸摸我的頭道:“他可能是想讓別人看到他跟我們家的關係依舊很好。我們家跟陸家還有一些生意相互牽扯,沒必要鬧得彼此都下不來臺。”
我不懂他的豁達,但我知道他是情非得已。
邱沉把我也帶去了府東花園,等看到府東花園外停放的車隊後,我再次驚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陸重七這次結婚的陣仗很大,車隊竟然是清一色的蘭博基尼,車門打開時跟羅九川上次開過的跑車一樣是往上斜起的,形似剪刀,威風霸氣。
上一次羅九川的告白引起了全城的轟動,沒想到今天這場婚禮竟然連省會的媒體都驚動了。
看到爭相拍照的記者們,我尷尬地縮進了人羣:“邱沉,他爲什麼要搞得這麼隆重?”
“屁話,陸家可是蟬聯本省首富好多年了,長子結婚能草率嗎?”金瑤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我看過去時,她又投來一抹看“鄉巴佬”的眼神。
我嚥了下口水,心頭有些發慌:“他們家這麼有錢?”
金瑤白了我一眼,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不然你以爲呢?姐夫平時穿的西裝都是意大利手工高定,一套少說三十萬。”
她成功嚇到了我,再看看外面數不清的蘭博基尼車隊,這樣的奢侈於陸重七而言似乎只是小菜一碟。
金瑤看我不吭聲,主動嘀咕起來:“這排場可比當年娶如一姐還要大,明顯是在打邱家的臉。”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羅九川,他一臉不快地穿着長袍,顯然也是伴郎團之一。
車隊出發後,邱沉拉着我一起上了其中一輛蘭博基尼,陸重七的婚車則是一輛限量款的車,車隊裡的蘭博基尼跟那輛車一比竟然都稍顯遜色。我根本不敢問婚車的品牌,於我來說只可能是天價。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邱沉,他家財力好像遠比我想像中來得深厚。
“怎麼了?”邱沉看我臉色不對,摸摸我的額頭握握我的手,“受涼了?頭痛嗎?”
我再一次嚥了下口水:“邱沉,陸重七這麼有錢啊?你家是不是也特別有錢?”
富人都站在金山銀山上,窮人在山腳仰頭看時,總免不了生出一股渺小感。我潛在心底的恐懼被無限放大,因爲我突然感覺得罪了陸重七這種有錢人,我們一家的前途似乎都被黑暗罩住了。
邱沉揉揉我的頭髮,無奈地攏起眉頭:“嚇到了?還不都是吃喝拉撒的凡人?你看他平時的生活,跟大家也沒有多大差別。有我呢,怕什麼怕?”
話是這麼說,可我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直到迎完親開到了酒店門口,我纔回神。一摸後背竟然嚇出一身的冷汗,我無奈地笑笑,鄭可遇,你也就這點出息。
我跟金瑤同一桌,她雖然一直翻我白眼,可最後卻還是挨着我坐下。
主道比旁邊地面高出二三十釐米,主道兩邊有以假亂真的桃樹夾道而開,半人高,不擋視線,偶有幾枝窈窕竄高半透,錯落有致美輪美奐。而假桃花甚至能散出撲鼻的芬芳,我一度以爲眼下真是桃花盛開的三月。
頭頂的天花板上也綴滿了鮮花,一朵朵爭相競放,垂下的綠藤上竟然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在閃。
主道盡頭的主臺相對簡潔大方了許多,只是後面整座牆頭大小的電子屏上放映着蔥鬱的桃林,空氣中飄散着粉紅色的桃花瓣,美得令人窒息。
主持人活躍好氣氛後,丁悠然的爸爸便攙扶着她從門口的鮮花拱門走進了大家的視線。短短几天不見,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笑靨如花的她在精緻的妝容下美得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爸爸笑到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一路攙着女兒走到了陸重七跟前。新郎新娘穿的是中式婚服,在桃林掩映下竟然讓我生出一種男才女貌的錯覺。
丁悠然爸爸接過主持人的話筒準備講話時,門口突然出現一陣騷亂。
我循聲看去,邱如一竟然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紗闖了進來。
雖然她抹了亮紅色的口紅,卻還是掩不住她臉色的慘白!
衆賓客一陣譁然,我緊張地拽住了桌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跟邱沉和丁悠然的婚禮相比,陸重七的高調太多,邱如一這樣一鬧,怕是會產生很嚴重的後果。
追進來的保安想把邱如一架走,但她卻歇斯底里地掙扎着。邱沉比誰都先反應過來,箭步衝過去排開了保安的手:“不許傷害她!”
可就在其中一名保安拖住邱如一的那一瞬,她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重七,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姐,把刀放下!”
邱沉的驚呼根本沒起作用,邱如一非但沒放下刀,反而貼得更緊了,我明顯看到她細膩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廳內有不少記者在拍照,遇到這樣的場面更是閃光燈亮個不停。
陸重七終於淡定不下去了,急匆匆走到邱如一跟前,疾聲厲色地吼道:“如一,把刀放下!”
離婚對邱如一的打擊很大,她的抑鬱症好像比之前嚴重多了。
她早已哭花了妝容,一個勁地搖着頭:“重七,我從小就聽我媽的話從來不跟異性接觸太多,我這一生只愛過你一人。我說過,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願意給的,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優雅的人兒,顫抖的手時不時地將刀鋒碰上脖子,血很快沿着她的脖子留下,染紅了聖潔的婚紗。
陸重七對此無動於衷,細起眼睛冷冰冰地說道:“我們已經離婚了,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如一,你若不鬧事,在我心裡還能佔據一席之地;你若再鬧,別怪我無情。”
邱如一好像根本就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顧自說道:“我們沒有孩子,可這件事不能怪我啊……重七,我愛你,爲什麼你看不見?你愛過我嗎?愛過的,肯定愛過的。”
陸重七已經開始不耐煩,衝邱如一身後的保安使了個眼色,與此同時,他嘴裡漠然地吐出一句話:“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你。”
邱沉狠狠一震,咬牙切齒地看向陸重七。
他好像跟陸重七耳語了一句話,隔得遠又沒有話筒,所以我們都沒聽到。就在保安撲上去抓住邱如一的胳膊時,邱沉也上前奪下了邱如一手裡那把刀。
只是他不小心抓到了一部分刀鋒,整個手掌當即血肉模糊。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衝了過去。
邱沉媽媽就在這時候趕了過來,她咬着牙走到我們跟前,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監視兒女的傷勢,而是掃了一眼周圍正在拍照的記者:“我女兒得了抑鬱症,精神已經不太正常,剛纔的事情我稍後會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說着讓保安架上邱如一就離開了婚禮現場,我陪同邱沉去醫院包紮了一下傷口。本以爲邱如一的事情到此便已經結束,沒想到更嚴重的事情竟然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