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九川剛剛得知的消息,也是于晴媽媽沒法再恢復原崗位的原因。
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于晴的恨裡原來藏着一條人命!
我真的是倒頭就往地上載,好在被羅九川眼疾手快地接住。
我扒在他懷裡,腦子裡一陣陣地暈眩。我說過以前跟于晴還是好友時,她爸媽對我特別好,我對他們的感情比跟我親媽的還好。
“晴子辦喪事的時候沒通知我,她心裡肯定恨死了。”我擡頭看羅九川,他抿着脣不說話,整張臉都死死繃着。
我調整了好一會兒,站起身就往外走。
羅九川不放心地追上來:“你要去哪裡?”
“去于晴老家,給阿姨燒點紙錢。”我停住腳步,撇頭看羅九川,“你去不去?”
他是罪魁禍首,理應過去拜一拜,但他過去後,少則捱罵,多則捱打。
羅九川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頭,折身回去跟包廂裡的毛俊和丁子傑打過招呼後便跟我一起往于晴老家趕。
上飛機前我跟經理請了兩天假,她對此頗有異議,但還是允了。
要不是我在工作上很賣力,最近這些事情肯定會影響到我的新職位,畢竟我纔剛升職沒多久。
于晴家在偏城郊的一個老小區內,我們趕過去時,已經夜裡九點多了。
逼仄的樓道里有一股黴溼氣,于晴家的大門竟然虛掩着沒有關,以至於我一敲就開了。
于晴爸爸正在拖地,胳膊上彆着一塊孝布。
看到我們之後,他精神恍惚地愣了很久,然後又若無其事地低頭拖地。
“叔叔,您怎麼不關門?”我一看到他,眼睛就酸了。
于晴爸弓着腰,頭都沒擡一下:“孩子她媽老是忘記帶鑰匙。”
我一聽,頭就痛了,這是捨不得阿姨,纔會這樣自我催眠吧。
羅九川跟個二愣子一樣,竟然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不是去世了嗎?難道我被騙了?”
我懊惱地掐了他一把,偷偷示意他看于晴爸的胳膊。
可爲時已晚,于晴爸把拖把杆子往地上一摔,走過來就把羅九川往門外推:“你來幹什麼?我們家不歡迎你!你就是我們老於家的災星!晴子被你害得拿了一條輸卵管,她媽又被你害死了……你滾!”于晴爸一輩子的好脾氣,眼下衝着羅九川的咆哮已經算是他氣憤到極點的表現。
羅九川的臉抽搐着,我看他想張嘴說話,忙晃了下他的胳膊。
于晴宮外孕那件事,確實不能單單隻怪羅九川,但他現在爲自己辯解只會火上澆油。
羅九川明白我的用意,忍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說了句:“對不起,我可以做點賠償。”
前一句讓我鬆了口氣,後一句氣得我直接掐了他胳膊一把!
于晴爸紅着眼瞪住了羅九川,擡手就要抽他耳光。
羅九川及時攔住了他的胳膊,瞄了我一眼後還是忍不住表達了不滿:“你動什麼手啊,我不是過來想彌補的嗎?”
有錢人的思維跟我們不一樣,或許羅九川以前都是拿錢解決事情的,在他的意識裡,彌補的意思就是給錢。
從認識他的一開始,他就是個任性狂妄的人,但他此時此刻的言辭真的讓人心寒。
“錢能買回我老婆子的命嗎?能嗎?”于晴爸用力地抽出手,撿起地上的拖把開始繼續拖地。
我這才發現他家裡乾淨到簡直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落下。
我想我能明白他心裡的苦,怕是于晴媽下葬後他一直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做。
羅九川繃着下巴沒再出聲,我想幫于晴爸拖地,被他推開了:“你們走,我家不歡迎你們。我什麼錢都不要,錢又買不回我老婆子的命,買不回來。”
一直沒說話的羅九川,這會兒忽然低聲說了句:“叔,阿姨的墓地在哪裡,我去給她燒點紙錢。”
“用不着。”于晴爸說完這句話就徹底不吭聲了,我看繼續待下去只會讓他受氣,只能拉着羅九川離開。
羅九川這會兒儼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走出于晴家就敲開了對門鄰居家的門。小區開有很多人都是于晴爸媽的同事,據說小區當時也算是單位提供的福利房。
對門叔叔認識我,他本來隔着防盜門在戒備地打量羅九川,看到我後立馬開門把我們請了進去。
“請問于晴媽媽的墓地在哪裡?我們想去給她燒點紙錢。”羅九川開門見山地問了話,我只能在旁邊點頭配合。
對門叔叔不知道羅九川的身份,直接跟我說了墓地地址。
我們第二天帶着菊花和之前去了墓地,羅九川向來浮誇,買的紙錢多到需要僱兩個人幫忙提進去,光燒紙錢都燒了大半天。
可這是他的心意,看得出來他也後悔當時的任性。
我再度想起了邱沉的那句話:他對你壞一次可能就夠你痛苦一輩子。
也許是年齡段不同,邱沉行事沉穩,比羅九川成熟。在我印象裡,邱沉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貶低過羅九川,即便當時跟我還是男女朋友時,羅九川大張旗鼓地追我。
我想,這就是邱沉的底線吧。正如當初他同意讓丁悠然住進清秋苑的公寓一樣,他肯定是想讓我用自己的雙眼去看清一個人。
當天我們各懷心思地離開了于晴老家,抵達羣租房後沒多久,羅九川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于晴的新號碼。
他抄下號碼遞給我,很認真地說道:“她現在恨死我了,你幫我聯繫她,問問她現在有什麼需要。”
“羅哥,邱沉有一方面值得你學習,邱沉遇到事情會默默地去解決,而不是把錢掛在嘴上。像于晴媽媽這件事,你傷害的是他們家裡人的感情,真的不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他們如果真的想靠這一條人命跟你要錢,早在她媽媽去世的時候就找上你了,不是嗎?”
羅九川懊惱地垂下腦袋,嘴巴瑟瑟顫動着:“妹妹,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無奈地搖了頭,他總是這麼直白地問我對他的感受,心境不同感覺就不同。以前我會覺得他坦蕩,現在,我覺得他太過不通情理。
打通於晴的電話後,她一聽是我就想掛電話。
我急得直喊:“晴子,晴子!你媽媽的事情我已經你知道了,我還去過你家。”
“我知道,我爸跟我說了。羅九川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呢?你告訴他,我能力雖小,但我會恨他一輩子,他最好別落在我手裡,我逮着機會就會把這份仇恨報復回去!”
“晴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對她的憤怒和恨意,我無計可施。
好一會兒後,我纔跟她說道:“羅九川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的性子你也清楚,向來任性。他想做點彌補,你看看……”
“彌補不了,他如果能然我媽復活,那我們一家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于晴吼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我試着再打過去時,她好像已經把我拉進了黑名單。
周季安現如今也住在羣租房裡,他在附近一家廣告公司找了工作,這個點本來應該在上班的他忽然回來了。
羅九川跟他面面相覷了幾秒,而後羅九川主動跟我道了別,落寞地離開。
我把于晴的事情告訴了周季安,周季安驚駭不已,然後盯着大門愣了很久:“小遇,我本來想建議你離開這裡重新生活的,可羅九川這種有錢人,如果真的想找你,遲早會再次找到你。所以只能靠你自己,跟他斷開吧。”
我點了頭,以前顧慮着羅青峰的話,想着不能讓羅九川墮落,所以一直以爲自己能把他拉到良善的行列之中。
現在我意識到了,我又不是聖人,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哪能那麼偉大地去改造羅九川。
我剛點下頭去,有人敲門了。
我詫異地看了周季安一眼,他疑惑地衝我擺手:“不是找我的,還沒人知道我住在這裡。”
門外站着個陌生人,有點眼熟,好像是邱沉以前安排的保護我的人。
我隔着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人愣了下,回頭看看左右後壓低聲音道:“請開一下門,有人叫我帶個話。”
帶話?我的心跳竟然下意識地加速了。
門一開,那人就跟泥鰍一樣擠了進來。
周季安戒備地盯着他,還本能地把我往他身後拉了拉。
來人恭恭敬敬地衝我們點了下頭,看着地面,目不斜視:“鄭小姐,我能單獨跟你說嗎?”
我拍拍周季安的背,讓他回了房。
來人這才放下警惕,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邱伯清老先生差人過來接鄭小姐了,他說鄭小姐如果願意,他想接你去國外陪陪邱沉先生。”
我瞪大了眼,前所未有的喜悅浮上心頭:“真的嗎?”
那人鄭重點頭,掏出手機放了一段邱伯清的視頻給我看。
視頻裡的內容聽得我很振奮,想到即將見到邱沉,我哪裡還有半點猶豫,激動地點了頭:“我需要準備什麼?什麼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