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雲的話一下子就令舒宜糾結起來,一張醜鬼抽抽的令人髮指,分明就是一堆白霧狀的土豆臉。
綠雲轉身不理他,衝謝玖道:“寧蘭是皇后的心腹,惠妃沒有絲毫隱瞞便將她的下落告知奴婢,奴婢感激不盡。雖然寧蘭身託楊家,因爲奴婢及一家人的死,她早已投靠了皇后,在尚方監說的那些話不盡不實,沒少攀誣娘娘,奴婢……雖則老話說一死百了,卻給娘娘身上潑了髒水,後患無窮,奴婢心裡極爲過意不去。”
“都過去了,再者那都是你妹妹說的,和你真心沒什麼關係,不用放在心上。”謝玖不以爲意地擺手,寧蘭死都死了,難道讓她再燒些紙錢把她魂叫回來罵一道嗎?
寧蘭捉進去之後,爆了什麼,一點兒都沒傳出來,連皇帝嘴裡也沒露出半句話。
顧宜芳對着後\宮可沒有對前朝那幫老奸巨滑的小心,心裡胳應臉上就能顯出來,既然這許多天,他都沒表現出來,顯然是根本沒往心裡去。
“惠妃寬宏大量,綠雲在此謝過。”綠雲微微猜疑一下,掃了眼舒宜和左一眼右一眼打量她,目光滿滿都是好奇的張修盈。“若惠妃方便的話,綠雲臨走之時有話想單獨對惠妃說。”
謝玖挑眉,聞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能讓綠雲離開之際還心心念唸的,肯定是不得了的秘聞啊。
“自然是方便。”
三鬼一人面面相覷。搞的謝玖簡直不能相信那倆鬼臉皮之厚,“綠雲要單純和我說,你們先出去。”她毫不猶豫地下指令。
張修盈無辜地瞪大眼睛。委屈地道:“外面下着小雨。”自從她看見一個雷把個遊魂給劈成灰飛,她極爲敬畏大自然的各種不爽。別說打雷下雨,但凡天氣有點兒陰,或者風颳的太大,她不管在哪裡都會窩到寧安宮,半步都不帶挪窩的。
謝玖扶額,“你可以去大廳。”
張修盈恍然大悟。嗖地就飄了出去。只剩下舒宜一臉便秘的表情,嘴角撇到了下巴。最後下定決心地道:“好吧,俺決定還是妥協了,誰讓你待俺一片赤誠,又是第一個點頭答應嫁給俺的……可說好了。就一輩子夫妻。再以後,俺要一張漂亮臉收,坐擁三妻四妾,如花美眷。”
謝玖和綠雲默默無語,直把舒宜看得發毛,一臉鬼臉綠油油地就飄了出去,一邊飄一邊還嘟嘟噥噥,直道虧大發了。
謝玖看着綠雲那張吃到蒼蠅又噁心,又怕吐出來讓人看到更噁心的表情。就知道她後悔鬆了口,許了個來世之約。
“你放心,你們這算是私相授受。老天爺不一定就那麼安排的。”謝玖安慰道。
綠雲木然,惠妃確定嗎?
終於清了場,謝玖好心地等綠雲恢復正常,過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綠雲總算從強烈的打擊中回過神,飄飄忽忽到了近前。輕輕蹙眉,看得出似乎在想要怎樣開口。
謝玖的好奇心膨脹到爆棚的地步。
“我前些日子一直在跑尚方監。惠妃應該知道的。”綠雲看着謝玖的眼睛,有種深深的無奈。“昭陽宮搜出人偶的王五,以前提審過寧蘭,所以我對他印象非常深,個子瘦瘦高高的,說話很斯文,又有禮貌。可是……他是拱衛司指揮使的人。”
“萬鍾?!”謝玖這次可算把自己震到了。
可是,令她難以置信的還不止這一個,她的話音未落,緊跟着就響起了另一道驚詫的聲音。張修盈的腦袋穿透房門伸了進來,眼珠子幾乎沒瞪到地上,伸着胳膊手指顫顫地指向謝玖。
“你、你們合起夥兒來做掉了皇后?!”
緊跟着,舒宜穿過房門大搖大擺地飄進來,得意洋洋地昂頭挺\胸,飄一小步晃三晃。“俺就說她倆肯定有貓膩吧,這世上的秘密都是這麼隔牆有耳暴露出來的!”
謝玖恨的直咬牙,舒宜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張修盈雖然對皇帝沒有男女之情,可是護犢子的很,半點兒不利皇帝的都聽不得。
萬一陰差陽錯這個時候回到她的身體裡了,妥妥的就是個往死裡磕的冤家對頭啊。
尤其因爲這個,如果不是她是當事人,也是虐起來毫不手軟吧。
“你別聽三不聽四的,沒這麼回事!”謝玖恨恨地瞪了舒宜一眼,舒宜搖頭晃腦纔不信她這套邪。
他跟在惠妃身邊這麼久了,啥沒見過聽過,寧安宮現在還有個姦夫萬鍾派到她身邊的死太監呢。惠妃一慣的死鴨子嘴硬,他活着半輩子,纔不信個男人沒落着實惠暗地裡會爲女人做那麼多呢,尤其那女人還是別人的。
張修盈覺得三觀盡毀。
皇帝三宮六院,坐擁無數如雲美女,就和一個謝玖恩恩愛愛的,讓人看着膩歪的同時也着實羨慕。可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令三千寵\愛集於一身的惠妃,居然宮外還有個相好,而且那人還是她皇帝表哥的一手提攜上來的臣子。
累覺不愛。
“你太讓我失望了!”張修盈輕飄飄就想往外飛,謝玖一句話就讓她生生煞住了腳步——
“外面在下雨打雷。”謝玖涼涼地道。
張修盈一臉委屈地飄到牆角處貓着,她雖是衆人捧在手裡長大,人在矮檐處就得低頭這道理她還是懂的。
“我皇帝表哥對你多好……”
謝玖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她做什麼了?不過就是聽綠雲那麼一說,搜出巫蠱人偶的就是萬鐘的人,還沒確定就是萬鍾指使的,使屎子就先扣她腦袋頂上了,大燕朝還有人\權嗎?!
退一萬步講,就是萬鍾指使的,和她有一文錢關係嗎?
萬鍾那睚眥必報的,以前謝玖就想過朱家沒這麼容易善後,真當他是個什麼善男信女,借橋過河就權當沒這麼回事了。這種分分鐘掉腦袋的事,便是隨便個有血性的男子攤上這事都不會善了,更何況心眼比針鼻還小,別人踩他一腳,他就能砍了別人腿的萬鍾。
當初算是讓他們糊弄過去了,可隱患算是埋下了,皇帝心比窩瓜大的,他可能就算是漏網之魚給放了。
景元帝個小心眼的,一旦這念頭在他心裡埋上刺,萬鍾落個全屍就不錯。
前陣子御林軍總統領衛賀空降拱衛司,說是擴大拱衛司的職權,將保衛皇帝的儀衛隊也交到拱衛司,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分明是在萬鍾蒸蒸日上的勢頭上橫欄一槓子,便是徹底棄用了萬鍾,只怕他將來的發展不會再如以往那般跟飛似的直上青雲。
謝玖想了想,那正是寧蘭被捉進去之後,死之前的事,估計皇帝那時便是沒完全相信了寧蘭的鬼話,耳邊聽着一個兩個都這麼說,到底還是犯胳應,給萬鍾戴上了緊箍咒。
萬鍾那是人精裡的人精,禍害人是宗主級的,哪裡會看不透朱家這一步給他留下的禍患是有多大?
謝玖一直就知道萬鐘不會放過朱家,可他之前雖有皇帝護航,到底沒有朱家勢大,直接硬對上朱家是不可能,尤其那樣當面鑼對面鼓的也太過明顯,她以爲他會看準時機,斷朱家的後路。
她怎麼也料不到萬鐘的主意居然打到了皇后的頭上,從朱德音身上找突破口,這一旦落實了,整個朱家瞬間就沒落了。
“王五是巫蠱案曝出來的那天黎明前纔得到的指示,由宮裡倒夜香的老太監傳話進來,直接對拱衛司指揮使負責,他們似乎有獨特的暗號,不知道在袖子下面擺出了個什麼手勢,兩人就相認了。王五有個相好的,嫁人後又守了寡,在老家照顧他臥chuang多年的老孃,萬鍾便是答應了照顧他們,王五才義無反顧地做下那等誅心的事。”
綠雲輕嘆,那天她在尚方監徘徊,親眼看着這一幕,王五頹然地回屋坐下,眼神絕望。
最後跪在地上衝東方磕了個頭,又默默地對着空蕩蕩牆壁懺悔。
“皇后,你惹怨恨便恨萬鍾吧,我不過是宮中一小小太監,命如螻蟻,不是我,也會有別人——你還是找真正害你的人吧!”王五說完這話,一掃頹然之氣,滿目決絕。
綠雲目睹了整個經過,有一個離王五最近的隱約發現了王五動作詭異,可明哲保身,他佯裝沒看見,轉身和旁人說笑了幾句,待王五嗷地一聲直道宮裡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之時,那人一臉震驚,下意識地瞄了王五一眼,然後也擺出和旁人一般的動作,一起屁股尿流。
那人知道,不管王五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可能是他一個小太監自己的主意,和一國之母對上。
而這背後不管是誰,都不是他能夠對付得了的。
向皇帝稟告?
王五能做得出來,肯定就是出了事他背定了。他前腳報告皇帝,很可能轉身一悶棍,他連誰打死他的都不知道,更遑論背後黑手。
綠雲說完,屋裡一片寂靜。
半晌,舒宜纔打抱着肩膀打了個寒顫,呲着牙,全身肝顫地道:“俺地個親孃姥姥,你這姦夫也忒他娘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