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眉頭一皺,想了想,起身道:“讓他在外書房等着,我就過去。”
外頭唐冰應了一聲。
謝珏轉身,輕揉了下蘇月的頭道:“月兒先歇息着,我一會就回。”
蘇月點點頭。
謝珏便笑了下,轉身而去。
龔管事早就在泉州買了個大院,不過謝珏和蘇月都還是喜歡這個最初的小院子,這次也是住在這裡。
外書房雖然帶個外,其實也就在前院,跨過一道月門就到了。
謝珏到的時候,那林家過來的人已經被引進了廂房,見他進來,忙起身施禮道:“三爺。”
謝珏笑而頷首,徑直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家大人有何事?”
來人本是林府的二管家,那在泉州府也是有臉的人物,見謝珏如此心中不覺掠過不悅,不過轉而便自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他居然忘記了,如今的這位可不是單單的海商了,這位可是有着三品官職的,雖然是散職,但便是見了林知府,都得是林知府見禮。
他一個下人……
想清楚後,來人的臉上便堆滿了恭敬之色,道:“我們大人有封信,讓小的親手交給三爺。”
謝珏微微頷首,旁邊侍衛便上前一步伸出手來。
來人老實的從懷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的信來,放在了侍衛的手上,侍衛再雙手捧着,遞到謝珏的面前,讓謝珏能看清楚信上的火漆。
謝珏點點頭。
侍衛便收回手,拿起了桌上放置的小銀刀,微微退後半步,然後用那銀刀挑開了火漆。
將信紙抽出一點,銀刀在信紙上不經意般的劃過,等了一會後,侍衛才恭敬的將信遞到了謝珏面前。
接過信封,謝珏將信紙抽出,一邊打開一邊道:“你家大人最近可好?”
“託三爺的福,好着呢。”來人低下了頭,微頓了一下,神色更是恭敬的道:“前日,夫人也已經從京城回來。”
“如此。”謝珏帶笑道了聲,同時飛快的瞟過信上的內容,脣角不覺勾起了一絲冷意,道:“給你家大人回個信,說我已知道了,今年,我不會從泉州出海。”
“是。”來人趕緊應道,只雖然點頭,身體卻不動。
謝珏瞅了他一眼,對侍衛道:“正巧這位來了,今年給知府大人新備的那份可以一起帶回去。”
說着,用兩根手指夾着那空信封遞給了侍衛。
侍衛一邊應着,一邊從袖口拿出兩張交子塞進那信封,將信封封好後,遞給了來人,同時道:“麻煩管事,跟我去提下東西。”
來人這才笑容滿面的連聲道好。
等到了外面,侍衛又從另外一個袖口掏了張交子出來,身子微側的,將那交子塞在了來人手裡。
來人這才明白,那信封裡的只怕是給林知府的,偷眼瞧了下自己手心裡居然是百貫大鈔,心裡大喜,忙不迭的跟着那侍衛往外走。
待屋子裡靜了下來,謝珏再度拿起了信封,緩緩的對唐冰道:“先,月兒還說,怕九皇子對我不利。”
唐冰微挑了下眉。
謝珏將信紙展開,讓他也能看見。
唐冰探頭看了看,不覺也皺起了眉。
信紙上寫着,林知府的老丈人讓林夫人帶了信回來,說是有極貴之人要他查一個叫謝珏的人,說此人應該是海商,去年從海外歸來賺了一些錢,今年只怕又會帶着船隊出海,讓林知府務必阻止此人出海,不管何種方式,都不能讓此人再次出海。
“爲什麼?”想了一會,唐冰問道。
以謝珏現在的財力和手下,他壓根不用自己出海,照樣可以賺取鉅額利潤,而且今年本也沒有想過自己帶船出海(他要成親),便是答應林知府不出海也沒有什麼損失。
可是,這位貴人爲什麼一定要阻止謝珏出海呢?
是爲了將謝珏留在宋國?還是……
“林夫人從送女兒進京之後,便一直留在了京城。”謝珏手指在信紙上輕敲了一下,帶了冷冷的譏諷道:“她只怕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年做了什麼?”
唐冰看着他,不懂。
怎麼說到林夫人頭上去了?
“所以呢,這位的本意,只怕是不想我出海賺錢。”謝珏淡淡的道。
不讓他出海……
如果是說想他留在宋國好對他不利,這個有點說不過去,如今他到處遊走,林知府都不知道他的行蹤,他一個九皇子又哪能找得到?
而且,還特意提到他去年賺了一筆錢回來。
去年他從巴格達回來,的確是帶回了巨大的財富,不過那些黃金珠寶和最值錢的香料,都是提前下船,便是港口之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他在宋國的產業已經非常龐大,但是都是分散在鄭啓江流他們手上,外人壓根就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錢,能看到的,不過就是他跑海運回來之時,在市舶司裡登記的數額。
算起來,就算是市舶司,也只能看到他大約幾百萬貫的利潤,而林知府那,只怕得到的信息也不過是三四百萬貫而已。
再說,這林夫人送女入京就一直沒有回來,林知府和方家的關係也不好,不可能會將一直收受他賄賂和被他以和三皇子通信威逼之事告知,自然也更加不會告訴他們,他謝珏賺了多少錢。
那麼,不是林夫人說的,這位一直偏居在蜀州之地的九皇子是從哪知道他去年賺了一筆錢,而又爲什麼要阻止他再度出海?
九皇子是篤定他出海一定會賺錢回來所以不喜歡?還是說想奪了他的船隊?
可若是想奪他的船隊,給林知府的授意就不應該這麼說。
或者是,九皇子知道以他現在被遺棄皇子的身份還沒有能力和力量讓林知府出手幫他奪船,所以,先阻止他出海,斷了他的財路。
以防他賺了更多的錢,更加強大!
對了!謝珏的手一下緊握住了,臉上神色沉斂,道:“他,是不想我再繼續強大!”
“不想三爺繼續強大?”唐冰輕聲道了一聲,臉色一變道:“難不成,他知道爺的……”
說到這,又連連搖頭道:“不應該啊,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謝珏冷冷的笑了起來,道:“不管他是什麼心思,這一位,倒還真不是簡單角色,如今看來,他對我的瞭解,可遠比我對他的瞭解要多,通知古先生,派最好的人手,最乾淨的人手,等着被送進九皇子府。”
在泉州小院裡動起來之時,遙遠的亳州官道上,一隊低調的車隊正緩緩往京城走。
一個人快馬靠近了車隊中那輛最大的馬車,俯身在窗口道:“主子,方大人說,信已經送過去了,是讓林夫人帶的口信。”
裡面有人嗯了一聲,隨後窗戶打開了一線,一隻若玉一般的手指搭在了上面,輕敲了一下。
外面的人趕緊策馬而走,讓開了窗口的位置。
裡面之人微微側頭往外看去,發出了輕微的一聲淡笑。
謝珏,他的暴富就是從今年出海前往巴格達開始,要是今年他連海都不能出,那麼,還能成爲那個富可敵國的東海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