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蘇月擡頭朝河陽郡王妃一笑,淡聲道:“不知宗人府可查清楚了,這韓府的孫媳婦到底是誰?”
河陽郡王妃再度一愣,腦中突然想起前來之時河陽郡王說的話,河陽郡王說,你若是想你兒子你孫子還能保住一個爵位,那麼,絕對不要得罪賢王妃!
腦中一轉,河陽郡王妃對韓相夫人笑道:“喲,這事啊,還真是沒有查清楚。”
這就是說,宗人府壓根就沒有承認君瑩是盈盈郡主,那麼自然也不是什麼賢王的姐姐。
韓相夫人的臉色一下就氣白了,扭頭對蘇月道:“怎麼,你還想不認嘛?這皇家血脈,豈有混淆的道理!你今兒這麼說,信不信,明日賢王就能休棄了你!”
如果說韓相一開始願意接受君瑩,衝的是她的爵位,還有就是君九翊遞過來的信,想借機打壓謝珏來討好君九翊。
那麼現在韓府裡對君瑩好,可就真真的是衝着她是賢王的親姐姐!
如今賢王勢重,而且現在也不避諱和趙皓交好,眼看着那權重就超過康王了。
而先太子一脈就剩下他們姐弟兩,怎麼說,賢王都會愛護這個姐姐,相對應的,也韓府也應該是愛屋及烏。
所以,今兒她才帶着君瑩來參加這個婚禮。
沒想到,這個孤女,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孤女,居然敢說這等話。
她就不信了!
難不成賢王唯一的姐姐,還比不過這個孤女?
蘇月看着韓相夫人笑了起來,道:“來人,將韓相夫人這話傳給王爺,讓前頭皇上給評評理,這非親非故的,跑我新房裡來找我的不痛快,是個什麼意思?”
旁邊薄荷應了一聲,還未往外頭走,白露便急匆匆的返身了,對蘇月道:“姑娘,已經問了,是一個安排典禮的王府屬官。”
這王府屬官並非王府下僕,可不好直接仗打。
聽得這話,韓相夫人頓時得意了起來,君瑩亦微昂起了頭,衝着蘇月冷哼了一聲。
只她那哼聲剛落下沒有多久,何公公便從外頭走了進來,先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君瑩和韓相夫人,對蘇月躬身一禮道:“咱家受皇上令,來看看王妃這裡可有不長眼的,皇上說了,任是誰冒犯王妃,王妃都不用客氣,若是今兒不能損了喜氣,這該打該殺的,日後也要補回來,”
蘇月淡淡一笑道:“打殺倒是沒有必要,煩請公公讓這韓家的人出去,我可沒有邀請她們,這擱我新房裡說賢王明天要休棄了我……”
“好大的膽子!誰居然敢說這種話!不要命了嘛!”何公公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蘇月對着臉色已經白了的韓相夫人道:“就是她!”
何公公扭頭看向了韓相夫人,冷冷的道:“怎麼,韓夫人,你家相爺沒有教過你爲臣之道嘛?”
何公公這話聲音說的有些大,外面的那些等着進來的宗族女眷都聽得一清二楚,韓家三人頓時臉色煞白。
“你一個太監,你有何權利說我?我可是盈盈郡主!”君瑩怒道。
“宗人府可還沒有說你是盈盈郡主。”何公公冷笑了一聲道:“你們是死的嘛?這等人,直接趕出府去!”
“你……你……”韓相夫人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可那最後的理智又讓她突然想到,何公公可是皇帝最親信之人,他代表的可是皇帝。
這麼一想,那所有的念頭都壓制了下去,轉身道:“我們走。”
“王妃。”一個丫鬟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對着蘇月先施禮,隨後給何公公和屋子裡的夫人們也施禮了後,道:“王爺讓告訴王妃一聲,那不合格的屬官已經剝了他的官職杖責五十趕出王府,古總管已經過來,若是再有不長眼的,王妃可以直接行令。”
韓相夫人的臉色不覺再度白了一下,這下是再不敢停留,都沒有讓韓三夫人和君瑩扶,快步走了出去。
這人一走,後面便再沒有敢說一句不吉利的話的。
從河陽郡王妃開始,就算再是眼饞那鳳冠,那雲霞般的嫁衣,那金光閃閃寶光四射的項間瓔珞,那腕間的玉鐲,那精雕細作的龍鳳大牀,那紫檀木的喜桌……
也是滿口的奉承話,然後瞄了幾眼便退了出去,跟着河陽郡王妃到後頭去吃酒席去了。
這麼熱鬧了小半個時辰後,那些蘇月臉都認不清楚至少隔了三代以上的親戚們纔算是走光。
何公公瞅了眼屋子裡只有蘇月要好的幾個姑娘,便也往前頭去。
“快,趕緊將這取下,可不累死了。”安三指着蘇月頭上的鳳冠笑道。
一直侍候在旁邊的嬤嬤趕緊上前,將那鳳冠取下。
蘇月揉了揉發酸的肩頭道:“你們也去吃酒吧,吃完便回去休息。”
“說的也是,看你也累了,先脫了衣服好生歇息。”容蓉道。
“那韓家的……”想了想,寧四姑娘對外頭努努嘴問道。
那可是韓相夫人,以品級來說,除了容老太君就是她德高望重,呃,當然,蘇月的品級也比她高,只是,那個君瑩只怕也真的是盈盈郡主,今兒這般對她們,真的沒問題?
蘇月淡笑了一聲道:“那韓相在朝堂之上對我家三爺是咄咄逼人,生怕弄不死我家三爺,這等人家的人,給好臉色,也不會當你是好人。”
何況,若不是那君瑩,謝珏的母親和妹妹本是有機會逃出去的,卻因爲她而慘死在大火之中,對於謝珏來說,這一位可不是什麼姐姐,而是殺母殺妹的大仇人。
自然也是她的仇人!
今兒能忍住不上前扇她兩巴掌,實在是因爲身上這行頭太重了……
一想到這,蘇月也顧不得旁的了,對薄荷道:“趕緊的,這嫁衣也給我弄下來!”
嫁衣爲了讓她減重,謝珏讓人大多用的是比金絲銀絲更貴重也更輕的天蠶絲,但是,那代表賢王妃身份的瓔珞可是重得要死啊!
寧四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好好,我們也不耽擱你了,你換了衣服好生休息。”
有這話,就說明賢王肯定會對韓相下手,那麼自己大表哥只怕也是有賢王的授意,這樣,母親也不用那麼擔心了。
“走走,我們去後頭吃酒去,月姐姐,你家王爺可真是豪富,那酒席可是山珍海味啊!”安七姑娘笑道。
“這你又知道了?”容蓉點了下她額頭道。
“那,你看下午那茶點都那麼精美,那些個女人一個個的都花了眼一般的,晚上的自然更是豐盛!”安七姑娘哼哼道。
“說到這個,月姐姐,這王府的後花園可是太美了,我聽到好些姑娘說,這裡可是如同仙境一般,若是能住在這裡就好了。”寧四姑娘道。
這賢王府的後花園今兒還只開放了一部分出來,大多地方都有人守着,說是沒有修好,不讓人前去。
可就這開放出來的地方只怕就有三十餘畝,那真真的豈是漂亮二字能形容。
也難怪是個女的,都開始做夢。
蘇月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寧四姑娘的意思,對她點點頭道:“嗯,等閒下來一些,我再請你們過來。”
今兒王府裡沒有女主人,也沒有女眷來安排宴會,後花園那宴席都是車凌打的底,古先生安排的,想來也是盡着附和賢王身份盡着奢華的來。
不過這沒有女眷,單靠着榮老太君和常寧伯夫人還有淮寧侯夫人幫襯,後面只怕也會亂,不如讓她們早點回去。
容老太君一走,旁的人總不好再賴下去。
“說到這個,還有一事。”容蓉臉色微沉的道:“下午的時候,我和安七在逛園子,看到了那王家姑娘和傅家姑娘在一起,她們可不光是對着園子指指點點,還說着,若是在哪開茶會是最好的,那般口氣,怎麼着,你準備請她們過來玩嘛?”
蘇月沉吟了一下,對容蓉道:“這個,人家要做夢,咱們也不能擋着人家吧?”
安三拉了一下容蓉,對蘇月笑道:“行了,今兒是你大婚的日子,這些事都不用去想,先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好了,不過也別太忘記我們了,等到年底,記得喊我們來看雪就好。”
蘇月臉上頓時一紅,衝她啐道:“就你促狹,快走快走!”
安三哈哈笑了兩聲,趕緊的,拖了幾人出去。
一直穿過那騎樓下面的門到了後花園,安三姑娘纔對容蓉淡聲道:“你莫不是看着那洞房簡陋,連個衣箱子都沒有,便以爲蘇姑娘受了委屈,賢王要巴結姓傅的那幫人?”
容蓉臉色微紅的道:“我就是怕她單純心好!”
別到時候被人一說,就什麼都忍了下來。
那傅家可是皇后的孃家,而且傅大先生還是被皇帝親點要進入內閣之人……
安三笑道:“你真傻,賢王是什麼人?那傅家若是聽話便罷了,若是不聽話,你且等着看韓家的下場便是。”
聲音頓了頓,安三又笑道:“而且,那後殿可絕對不是蘇姑娘日後要住之地,我估摸着,這是賢王怕麻煩,所以臨時設立的。”
左右親王和皇帝成親,可都是有額外的新房的。
“真的?”容蓉這才喜上眉梢的道:“那便好,若是誰欺負月丫頭,便是賢王我也要罵上兩句的。”
容蓉幾人走後,薄荷和白露便趕緊的幫忙將蘇月身上的瓔珞和嫁衣給脫了下來,再又打了清水過來,將臉給洗了,妝給卸了,再又換了身輕便衣服。
“啓稟王妃。”這剛換好衣服,外頭便響起了古先生的聲音。
蘇月揚聲道:“先生進來說話。”
“王妃,王爺說,這紅燭只要不滅便沒有關係,讓老奴過來,送王妃去心月堂,那邊有溫水池子,已經放好了水。”古先生站在外頭笑呵呵的道。
蘇月那臉上一紅,心裡卻是甜蜜,應了一聲後,站起來,接過薄荷遞過來的披風披上,走出房門。
從後殿是有一道秘密小門進入心月堂的,過去的路並不遠。
待穿過那小門進入心月堂之後,蘇月的腳步不覺頓了一下。
她突然明白謝珏將接待外人的新房設置在那後殿的原因了。
亦知道寧四姑娘口中那些人只想住進來的心情了。
這心月堂,豈是精美漂亮可以形容的?
這簡直是天工之作,美輪美奐到,讓人一見,便能沉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