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船上生活

上船後孟洋拍拍手道:“大家都集合到我這裡,咱們點個人數。”

加上我和王晨飛一共有12個人,大家都不是朋友,所以孟洋也沒有作詳細的介紹,他主要介紹的是這艘貨船。

我們乘坐的這艘船叫“追星號”,是巨鯨公司自己的貨運船,因爲巨鯨設備的高層常年需要在海上奔波,所以“追星號”的居住環境設計得還是非常好的,除了有船員起居室,還有休息室、用餐室,甚至有專門的彈子房和小型酒吧,堪比一艘小型的豪華遊輪了。

船體總共分三層,一層裝大型的基礎設備,二層裝科研設備,三層就是我們這些人休息娛樂的地方了。船長叫海長髮,據說就是因爲他的名字才當上的船長,不過自從他當船長這十幾年來,巨鯨設備的遠洋航運從來沒有遇到過海上的大風浪,不知道是不是與他這個名字有關。

由於閒着無事,王晨飛叫上我找到巨鯨設備的藥品研究主任,瞭解他們公司這次研究的藥品製劑的功效。對方是個梳着油光亮分頭的中年知識分子,很客氣地道:“在下姓馬,馬偉利,王老師大名是久仰了,早就想請您指正,當然絕對不是化學方面的問題,不知道王老師在曾經的海洋生物研究中,是否見過五彩海馬呢?”

王晨飛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怎麼,難道還有一種五顏六色的海馬?”

馬偉利道:“不錯,我們這次出海就是爲了這種生物,它體內有一種很奇怪的成分,可以控制人體的激素,最重要的是這種成分和人體基因融合得非常和諧,對人體沒有絲毫副作用,是一種非常安全的藥劑,人都說藥有三分毒,但是這種成分混合出來的藥劑,至少目前我們沒有發現對人體有何副作用。”

王晨飛道:“不過海馬好像是可以異地飼養的吧,只要環境合適就可以,我們也有養海馬買賣觀賞的?”

馬偉利道:“問題就在這裡,雖然海馬確實可以異地飼養,但是當它們出了這片水域,基因就會異變,產出的卵雖然可以孵化海馬,但是就不具備藥用性了,我們用了很多種手段,甚至還原了黃海的所有基本海域環境,可這個問題就是解決不了。”

當時我們對這些話信以爲真,還真以爲他們遇到了研究方面的難題,爲此坐在用餐室和他們做了很長時間的探討,直到深夜纔回去睡覺。

夜晚的海域並不平靜,我們所在的不是重型船舶,船體會被海浪搖動,這讓我這個從沒出過海的人很不習慣,所以始終沒有睡着,到了下半夜,忽然聽到一聲非常輕微但異常清晰的門閂響。

本來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算在海上有尿也得在固定的場所撒,誰敢保證自己一夜沒動靜呢,就算是夢遊也不是沒可能,不過緊跟着我就聽到有人小聲道:“多少毫克的劑量?”

另一人道:“三四毫克就行了,多了容易出事。”

我立刻明白過來是我隔壁的人,因爲我住的是最靠裡的一間,但是我並不知道我的鄰居也就是這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是誰。這時只見門腳的縫隙處一道電筒的亮光隱隱透了進來,接着我似乎感覺有一個人走到了我的門口停了下來。這下我覺得有些奇怪了,因爲我的房間在最裡面,上廁所不是這個方向,警覺之下我也悄悄坐了起來,注視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一會兒只覺得人影晃動,一根針管從門縫裡塞了進來,只見裡面的液體被人一滴滴地擠在地上,而只要滴在地上,這些液體立刻變成了一股白色的煙霧,騰空而起,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使這種招數。我急忙用被子捂住鼻子,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幹嗎,但這絕對不是好人會做的事情。

等針管空了,他抽回去悄悄走了。我忙將自己房間的觀景窗打開,海船的窗子一般是很少開的,因爲在海上一來夜晚風大,二來有海浪聲響,三來海水腥氣特別重。接着我在被面上倒上水,減少棉絮的空隙,幸虧我反應比較快,卻還是中招了,沒一會兒就覺得天旋地轉,接着往牀上一倒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已經天色大亮,反正也沒什麼事情,我又躺了一會兒這纔開門出去。經過隔壁房間時我特地留心觀察了一下,光看門什麼門道也看不出來。這件事情非常蹊蹺,但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人做的,所以我也沒有輕易問。見到王晨飛我問他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

王晨飛道:“沒想到第一次出海我睡得這麼死,差點都尿了褲子,真是沒想到。”

我當然知道爲什麼,當下也沒有做聲,到了晚上回房後我作了準備,在靠近門縫的地上我把被子墊在地下,之後也不敢睡,睜着眼睛,一直等到下半夜。果然隔壁的門又是一陣響動,我心裡一抖,起身提前打開了窗戶,果然那支針管又緩緩伸了進來,不過這次液體全部滴在了棉絮上不能揮發,而且等他一走,我立刻將被子裹起來,放到了窗孔下方,接着我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對面船體通道上白天我在那裡貼了一面小鏡子,不過只是非常小的一塊碎片,因爲我擔心被對方發現,現在正好可以通過這種角度,觀察對方的舉動。

因爲船頂部位是有強光燈的,所以我們臥室的通道並不是特別黑暗,而且這些人還拿着手電筒。通過鏡子,我看見他們總共有四個人,就是那四個長相彪悍的“科學家”,當他們鬼鬼祟祟地做完這一切,便穿過臥室通道,一拐彎人都不見了。

我心裡驚疑不定,莫非這些人是摸上船來的商業間諜?

大家不用質疑我的認識,商業間諜在很早的時候就有,我們做企業的都聽說過這種事情,畢竟像巨鯨設備這樣的公司遇到這種事情太正常不過,人爲了利益沒有什麼手段是不能用的。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參與到這件事情裡,因爲說起來,巨鯨設備與我沒有太直接的關係,爲了他們去冒險好像不值得。

不過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我走出了房間,當我走到樓梯口,只見他們已經關了手電筒,因爲那裡有可能會有船員在。我等他們完全下了樓梯,纔跟了下去。夜色中只見那四個黑影悄悄摸進了貨倉,因爲我對貨倉並不熟悉,所以不敢貿然進入,只好按原路退了回去,走過他們房間,我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窺知欲,一推門居然沒鎖,我便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比較大的房間,上下鋪的鋼絲牀共兩張,並靠在一起。房間裡的燈沒有關,只見牀上是那四個人白天穿的外套,還有幾樣讓我吃了一驚的東西:四把手槍。

我並不懂槍,不過我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帶槍在身上,如果說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製藥過程,我想是不需要槍的,而且就算是出於安全考慮,需要帶武器防身,那也不至於人手一把吧?

然而讓我更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就在我彎腰去牀上想看看這幾把槍的真假時又無意間發現上鋪的牀板上用膠帶封着兩把微型衝鋒槍,而我和王晨飛的照片也貼在槍的旁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我湊過去一看,頓時又吃了一驚,因爲這上面全部是我們的個人資料,居然連我們的出生年月日都有,當然王晨飛的我不知道是否準確,但關於我的卻是一字不差。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汗立刻就流了下來,也說不好怕什麼,但是被一幫拿槍的人惦記得如此深刻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我壓根不認識這四個人,他們對我這麼上心是爲什麼呢?

我一走神就忘了時間,忽然聽到通道傳來一聲細微的腳步響,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我急得沒處躲藏,左右看看還是鑽到了牀底下。

幸虧這兩張牀是連在一起的,因爲船上的牀都需要固定,否則一張牀絕對藏不了我這個人。鑽到牀底,我立刻縮到了牆角,動也不敢動,只聽門呀一聲輕響,四雙毛茸茸的腿走進了屋子裡,隨即他們就關了燈,這也讓我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鐵牀晃了幾下,四個人各就各位,過了一會兒只聽一人道:“你們怎麼看這件事情?”

另一人道:“找了兩天都沒結果,這日子可不多了。”

又一人道:“我指的就是萬一找不到怎麼辦?”

再一人道:“還能怎麼辦,我們也不能走人,肯定是上島了。”

安靜了一會兒,又一人道:“媽的,本來想把他們在海上就辦了,結果姓孟的還真精,硬是一點漏子都沒出。我真不想上島,你們聽說過那裡的事情嗎?”

再一人道:“聽說過一點,聽說那裡原來是關重刑犯的,是一座監獄,是吧?”

又一人道:“沒錯,不過坐監獄不奇怪,那裡曾經上去過一批科學家,而且到最後犯人和科學家全部死光了,一個沒剩。”頓了頓又道,“好像是跑了一個犯人。”

沉默了一會兒,另一人道:“我們就是做這行的,沒辦法,要不然誰願意去那倒黴的地方,說得難聽點,死了都找不到埋的地兒。”

之後沒有人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鼾聲四起,聽聲音是睡着了,不過我始終沒動。過了好長時間,才鼓足勇氣從牀底下爬了出來,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門走人。

回去後我根本睡不着,那幾個人說的話實在值得我深思,因爲很明顯我們將要去一個曾經出過人命的地方,而且還是羣體死亡事件。真要是這樣,那麼孟洋應該知道這件事,以他的身份不可能隨便做一件危險的事情,他沒道理會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想到這裡我對這四個人又懷疑起來,他們既然明知道要去的地方很危險,爲什麼還要去?還有這四個人在船上究竟調查些什麼,顯然他們是有目的的。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和王晨飛在這兩幫人中到底處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如果孟洋真如他們幾個人所說的那樣,冒着如此巨大的風險上島,並且帶上我這種毫無用處的人,難道就是爲了科學研究?

可是懷疑他的動機又很莫名其妙,我實在想不到自己有哪點值得他利用,總不能只想要我這條命吧?關鍵我與他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他沒有害我的道理。想到這裡我腦子一激靈,想到了日本人過去拿中國百姓做病毒實驗,難道我們上島就是起這個作用的?

不能說我的這個猜測完全沒道理,我們絕對是孟洋這盤棋裡的棋子,他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把我們帶出來,然後白送給我們一筆錢,不過現在看來我們是否能拿到錢,是個未知數了。

我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王晨飛,畢竟有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瞎合計得好。還沒來得及刷牙,剛開門我就見到王晨飛的房間大門大開,外面圍了不少人,那四個人也在。

我心裡一沉趕緊走了過去,只見隨船的醫生正在替王晨飛檢查,過了一會兒道:“他支氣管炎犯了,應該是體內的二氧化碳排不出來,導致人昏厥。”

王晨飛的犯病絕對和那些人使用的麻醉藥劑有關,他可能對這種藥過敏。我偷偷觀察着孟洋的表情,只見他關心地道:“那怎麼辦,能醫治嗎?”

醫生道:“這也不是什麼大病,在喉管上開個口子,然後輸氧氣就可以了。”

孟洋道:“那你趕緊的,別耽誤了救治,我可不希望咱們這兒出人命官司。”

接着他讓我們都出了房間,讓醫生專心給王晨飛做手術。這下我沒轍了,因爲除了王晨飛,我不知道還能和誰去說這件事情。當我站在甲板上發呆時,孟洋一拍我的肩膀道:“沒事,這不是啥大毛病,你也別擔心。”

我心情複雜地點點頭,失魂落魄地隨着孟洋去了餐室,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孟洋以爲我是受了王晨飛的影響,倒也沒多心,還一直不停地安慰我。忽然他說了一句:“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吧,怎麼眼圈黑成這樣?”

我心裡一動,用眼角餘光注意到那四個人只是埋頭吃喝,似乎對孟洋這句話沒有注意,便道:“我這人天生黑眼眶,沒辦法,本來以爲上船會不習慣,沒想到比在家裡睡得都死。”

孟洋道:“我也是,這幾天天天一覺睡到大天亮,想不通這睡眠質量怎麼突然變好了?”

那四個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吃過飯就回房間去了。當我再到王晨飛的房間,他手術已經做好,正在吸氧,生命體徵已經變得平穩,不過還沒有醒過來,我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走出房間正好那四個人當中的一個從自己房間朝我這裡走來,絲毫沒有讓道的意思,我只好給他讓了,不過他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停下腳步滿臉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自己在幹嗎嗎?”

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剛想問他是什麼意思,只聽孟洋道:“鄒老闆,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

我從他身旁擠過,進了孟洋的房間,孟洋道:“你剛纔看王晨飛怎麼樣了?”

我道:“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人還沒醒。”

孟洋道:“那就沒事了,不過你知不知道他的氣管炎爲什麼會發作,我記得他是抽菸的,總不能是睡覺把病給睡出來了?”

船上醫療設備不是太多,無法做全面檢查,要不然那個醫生肯定會發現王晨飛是過敏而非支氣管炎。孟洋這話倒是提醒了我,因爲我不能讓王晨飛把這事說出來,否則無異於挑明瞭船上那四個人有古怪。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任何輕舉妄動的做法可能都會給我倆帶來無妄之災。畢竟這是在大海,而我們所面對的兩方一方人多,一方槍多,看來都不是善茬。

關鍵時刻我小商人的特質開始顯現,讓我能及時地衡量出自己應該小心的事情。於是我道:“這還真難說,我對王老師的身體狀況也不瞭解,或許他確實有支氣管炎的毛病吧?”

孟洋眉頭微皺道:“有這種病他還抽菸?”

我知道他對我這種敷衍的回答不滿意,忙改口道:“或許不是太嚴重,誰知道呢,這要等他好起來再說了。”

孟洋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道:“鄒老闆,我還是要說一聲,那四個人你最好不要和他們多話,否則可能會對公司造成不好的結果。”

我心裡微微一動,看來孟洋對他們也有所瞭解,道:“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到了傍晚,我聽說王晨飛終於醒了過來,急忙去了他的房間,只見他眼睛雖然顯得黯然無神,不過意識已經恢復清楚,對醫生提的問題都能作配合回答,孟洋和那四個人中的一個都在他牀邊。

看到我進來,孟洋道:“鄒老闆,你來得正好,我小孩有點不舒服,劉大夫馬上要過去,王老師這裡拜託你了。”

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便道:“您去吧,我守着王老師。”

孟洋帶着醫生離開了房間,不過那個人卻沒走,我也不知道和這種人能說些什麼,便端了個凳子坐到王晨飛身旁。

只聽那人道:“你叫鄒凱男吧?”

還不想讓他察覺我對他們有所察覺,便道:“是啊,您貴姓?”

他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叫趙邊城。你這次和孟洋出海,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費?”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我道:“這好像是我個人的隱私吧,難道你們研究所的還管這個?”

趙邊城似乎意識到和我用這種口氣說話不太合適,忙擺手道:“你別多心,我也就是好奇。不過鄒老闆,就算我站在路人的角度提醒你一句,巨鯨設備不是幹正經事的公司,孟洋也不是厚道人,我勸你少招惹這種人,別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就不划算了。”

他的口氣咄咄逼人,讓我非常不舒服,便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而且我是受憲法保護的公民,如果孟總做出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情,那麼他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這點無須閣下操心。”

趙邊城點點頭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當然信不信在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出去,我起身到門口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關上門,走到王晨飛身邊對他耳朵輕聲道:“王老師,我們可能有麻煩了,孟總和趙邊城那夥人都不是好人。”

話剛說完,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我正做賊心虛,嚇得差點跳起來,只見一個長相粗魯醜陋的婦女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道:“要死不活的,還要麻煩老孃來送藥,就怕你擔當不起,別一口水被嗆死。”

這話實在是太過分了,正常人都不可能對一個病人說出這樣的話來,送一次藥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啪的一聲將藥瓶子扔到我的懷裡,道:“你喂他吃,老孃可不管喂藥。”

我忍不住就要和她理論,手卻被王晨飛握住,他衝我擺擺左手,而那個女人一邊罵一邊走出了房間。

我道:“這些人都是瘋子,沒有一個正常的,王老師我們這次是真的上賊船了。”

王晨飛似乎嘆了口氣,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不過他說不出話,只是衝我點點頭,我暫時猜不出他的意思,便道:“王老師,您能聽懂我的意思嗎?我的意思是孟洋和那四個所謂是研究所的人,他們都不是好人,尤其是那四個人還帶着武器。”

王晨飛點點頭,我心裡一動,想了一會兒道:“王老師,您是不是對這件事情有一定的瞭解啊,我怎麼覺得您好像不是太吃驚?”

王晨飛想了一會兒又搖頭,我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寫字嗎?我給您拿個本子。”

等我把紙和筆放到他手裡,只見王晨飛歪歪扭扭寫下“不知道”三個字。

至少我沒有懷疑王晨飛的道理,因爲我和他早就認識了,如果說這裡還有一個同志,那隻可能是王晨飛,想到這裡我心裡多少感覺安全了一點,畢竟不需要孤軍奮戰。現在的王晨飛並不適合做太多的交流,我將藥稀釋了,喂他服下,等他睡着,這纔出了房間。此時天色已晚,我也不想吃飯了,回到自己房間,爲了避免王晨飛再被他們用麻藥薰,我乾脆連門都不關了。不過到了半夜,忽然海面上起了風浪,捲起了近半米的浪,船在顛簸中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海面裹着一層薄薄的霧,能見度不是太好。

我們正在船裡吃飯,忽然水手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孟總,出事了。”

我心裡一緊,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翻船了,孟洋倒是比較鎮定道:“怎麼了?”

水手道:“有個女人,估計是偷渡的,可能出事了,她在求救。”

孟洋微一遲疑,趙邊城道:“孟總,這可是一條人命,能幫就儘量幫幫吧,她也吃不了多少飯。”

孟洋道:“不是我不想管,只是如果我們救助偷渡客被人舉報了,那麼我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說完這話他對趙邊城看了一眼,趙邊城道:“人命關天啊,什麼都沒人命重要,先救人,其他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問題總有辦法解決。”

孟洋道:“去把人救起來,一定要搞清楚她的身份。”

過了一會兒船停了下來,應該是水手們在救人,又等了一會兒,只聽腳步聲響,四五個水手帶着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

這個女人一看樣貌、身材就是東南亞那邊的,不過她的五官非常娟秀,算是一個美女了,只是衣衫破爛,渾身溼透,到現在還抖個不停,單薄的身材,怯生生的長相,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孟洋一邊喝咖啡一邊道:“你們搞清楚她的情況了嗎?”

水手道:“沒有,她聽不懂我們的話,不過肯定是偷渡客,但是有一點比較奇怪,那艘船裡只有她一個人,我想總不能是她一個人划船到了這裡吧?”

孟洋點點頭道:“行了,你們去開船吧,小心點安全。”

說罷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那個姑娘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到椅子旁,沾着一點兒椅面坐下,雙手握拳緊緊按在雙腿上,目光低垂看着桌面頭都不敢擡,依舊渾身抖個不停。

孟洋輕聲道:“你餓了是嗎?”說着做了一個吃飯的手勢。

姑娘微微點了點頭,頭低得越發厲害。孟洋示意廚師去弄了一份早點,放到她面前。不知道她餓了多少天,看到食物立刻雙眼放光,也不顧我們都看着她,兩隻髒兮兮的手上下翻動,將一盤子食物瞬間吃得乾乾淨淨。

孟洋見狀又讓人給她弄了一份,倒了一杯熱咖啡,這姑娘一直吃了三份早餐,這纔算收了手。體內一有熱量,精神立馬就不一樣,至少顫抖是止住了。孟洋又讓人帶她下去洗澡休息,趙邊城則有些陰陽怪調地道:“孟總真是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助人爲樂的人。”

孟洋道:“我們這些常年在海上跑的人,多做些好事情也算是求個好報吧,都是應該的。”

趙邊城一笑沒有再說什麼,相處到現在有一件事情我非常好奇,那就是以孟洋這種級別的老闆,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受制於人?而且他似乎對趙邊城四人特別客氣,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欠巨鯨設備鉅款了。這年頭除了差人賬的,否則還真沒見過如此理直氣壯吃人飯還暗地裡編派人的。相對於孟洋,我更討厭趙邊城他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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