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葉非然的耳側,小巧的耳垂泛着誘人的淡粉色。
眼睛低垂,眼睫毛長而密,像兩把小扇子一般隨着眼睛輕輕眨動而輕盈的扇動着,又如落在了睫毛處的蝴蝶,拍打着美麗的雙翅。
白炎宿一隻手搭在樹幹上,整個人呈現一種有些慵懶的狀態,他的嘴角噙着盈盈的笑意,眼神已經不復先前的凌冽和冷漠,反而變得充滿了溫和的柔意。
對於白炎宿表情的突然變化,葉非然皺眉,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靠的葉非然如此近,聲音低啞暗沉,就像是將涼薄的嘴貼近了葉非然敏感細膩的肌膚,肌膚的觸感讓葉非然的全身都忍不住戰慄起來。
大掌輕輕的撫摸着葉非然的臉頰,手伸到她的耳垂處,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心跳加劇。
“剛纔那把劍叫什麼名字,看着怎麼那麼眼熟?”
白炎宿的聲音在葉非然的耳邊謔笑着響起,然而聽在葉非然的耳中,卻是寒毛直立,就連心跳都跳的越發快速起來。
她真是太蠢了,竟然在白炎宿面前使用了青冥劍,她故意不使用冰雪令,就是不想讓白炎宿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千防萬防,還是漏了青冥劍這個東西。
果然,想要將一個人過去的痕跡完全埋沒,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啊。
葉非然低着頭來掩飾內心的慌亂不安。
“沒什麼,一把普通的劍罷了。”
“一把普通的劍?”白炎宿忽而笑了,“讓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都說了一把普通的劍。”
葉非然偏着頭,故意躲避着白炎宿的視線。
白炎宿半眯着眼睛,看了葉非然半晌,但葉非然神色倔強,像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給白炎宿看似的。
“好,不看就不看。”
白炎宿覺得剛開始葉非然還像只炸毛的小狐狸,但是一提起那把劍,就變了一種形態,變得溫和柔順。
他覺得奇怪,但是面前的女人執意不肯給他看,他也不願意強迫他,與葉非然的這幾次交手,他發現了一件事,也能算是一個經驗。對葉非然不能強硬的拗着來,必須順着毛,若是逆着她的意思,逼迫她,她全身的毛都會警惕的豎立起來。
非然她……也是這樣的……
看啊,兩人的是太像了……
白炎宿不禁微笑着輕輕嘆了口氣。
果然,葉非然整個人的目光都軟了下來,身體也不似先前的僵硬牴觸,她雖然依舊低垂着頭,但是卻長長的呼出口氣。
不過葉非然卻在心中暗暗道,以後可不能隨便將青冥劍拿出來了,當然,冰雪令也是不能隨便使用的,若是再犯這種錯誤,豈不是明明白白的跟白炎宿說,她就是葉非然?
這口氣還沒喘勻稱,突然一道玄能電光火石般的擊打過來。
白炎宿猛然揮起長袖,那道突然攻擊而來的玄能被白炎宿打到了一邊,直接撞擊到了另一棵大樹上,大樹應聲折斷,落了一地的落葉。
葉非然震驚的看着出手的南宮祈鈺,只見他漆黑的眼眸中閃現痛恨之色。
“白炎宿,你到底想幹什麼?能不能離她遠點兒?!”
任誰被突然襲擊了,心情肯定都不會太好,白炎宿尤其是。
此刻,他面容陰沉,眼睛仿若最深邃的幽潭看不清裡面的表情。
“南宮祈鈺,我已經忍你很久了。”白炎宿沉冷着聲音,就像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決,看着對方都是十分的不順眼。
“你爲什麼總是纏着千揚,你已經有了非然,你這樣纏着千揚,你置非然於何地,你這樣對待非然,白炎宿,你真是個畜生!”
“呵,畜生。”白炎宿低着頭,像是嘲弄般的冷笑了一聲,他看着南宮祈鈺,嘲笑道:“看來你真是不夠聰明。”
南宮祈鈺已經氣的面容有些發白:“你聰明,所以你這樣對非然,白炎宿,非然那麼好,你爲何還要朝三暮四,爲何不能對非然一心一意。”
因爲南宮祈鈺不知道葉非然就是她,她就是莫千揚,所以這個行爲看起來有些可笑,但是同時,葉非然也有些莫名的感動。
南宮祈鈺是真的爲曾經的葉非然着想吧,他竟然會爲葉非然感到不平,並且當面控訴白炎宿。
一心一意……
白炎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帶着無盡的穿透力,然而從笑聲深處,葉非然卻品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遭遇過失落的人,笑聲深處藏着無人可懂的頹喪和失望。
“我倒是想一心一意,然而她卻不給我一心一意的機會,甚至她現在連認我都不願意了,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的蠢?”
葉非然的心猛然震動了一下,她擡頭,有些慌亂的看着白炎宿。
“不過現在沒什麼關係了,我想她又到了我身邊,只要她在我身邊就夠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白炎宿說這句話時,像是發了狠,眼神猩紅炙熱,狂野恐懼的讓人害怕。
白炎宿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在暗喻着什麼?
“你什麼意思?”南宮祈鈺咬牙盯着白炎宿,卻聽不懂他話語中的意思。
“你根本不用明白我在說什麼,你只要知道,我白炎宿就是這樣的人,我朝三暮四,我三心二意,所以,讓她來找我,讓她當面對着我憤怒、生氣,抱怨我爲何沒有第一眼就將她認出,甚至你可以讓她捅我一刀,只要她能站在我面前,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哪怕要了我的命。”
“白炎宿,你發什麼瘋!”南宮祈鈺大聲叫着,他覺得現在的白炎宿已經失去了理智,“非然她就在你身邊,你還要她怎麼站在你面前,你就是在爲你的三心二意找藉口。”
南宮祈鈺爲葉非然不值。
“南宮!你不要說了!”葉非然突然出聲,她神色激動,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
南宮祈鈺詫異的望着葉非然:“千揚,你怎麼了……”
“南宮,別跟他說這許多了,我們走吧,真的,我們走吧。”
葉非然閉着眼睛,劇烈的喘息着,她轉過身,腳步不穩。
“千揚……”南宮祈鈺震驚的過後,喃喃的叫了一聲,隨後迅速跟上了葉非然的腳步。
“砰砰砰!”
數顆閃電球猛然從掌心擊出,轟擊在周圍的樹木之上,從根部到冠頂迅速燃燒而起,圍繞着白炎宿,燒成了參天大火。
白炎宿一隻手掌覆蓋上自己的臉,緊緊閉着眼睛,從指縫的空隙中,溢出濃濃的、彷彿能嘗的出味道的苦澀。
非然……我求你……出現吧……認認我吧……
自欺欺人的感覺好嗎?
看着一樣的面孔,但是卻是完全不同性格、心靈的兩個人,他甚至連自欺都做不到。
不是她,不是她,每個聲音都在提醒叫囂着,不是那個人,那個人,她從未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即便是早就知曉微影不是葉非然,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對微影好一點兒,再好一點。
只因爲長了相同面孔的臉,只要看着那張臉,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將所有能給的都給她,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其實他一直在自我欺騙。
是失去她太久了嗎?
似乎是有些久了,爲什麼幾個月就像過了半輩子一般。
不是說時間是最好的治癒人的藥嗎。
爲什麼那種彷彿要死去的無時無刻氾濫着的思念如毒藥般的在體內蔓延,就像是得了一種永遠都治療不好的病,爲什麼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的淡化消逝,反而像是刻在他心上的那一粒嫣紅的硃砂痣,怎麼磨都磨滅不了。
白炎宿……你可真是……
瘋了。
“撲簌簌。”
聲音從左後方傳來。
“誰?!”白炎宿猛地扭頭,見一個女人眼角含着盈盈的淚光,正心碎的望着他。
“你來幹什麼!”漆黑狹長的眸子,裡面的狂躁之色還未完全散去。
“我……我來看看你……”微影眼睫毛上掛着晶瑩的淚珠,似乎只要輕輕一眨,淚滴就會順着眼睫毛輕輕滑落。
白炎宿的神色重新恢復了冷漠,他冷冷的瞥了微影一眼,舉步就走。
“你不要走,你聽我說,我求你聽我說……”微影哭着央求着,已經迅速跑了上來,她抓住白炎宿的袖子,哭道:“我被師父趕出來了,我已經無處可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我求你收留我吧。”
白炎宿不動聲色的將被微影扯着的袖子掙開,沒有對那個女人再出口一言。
已經無法自我欺騙下去了。
就算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這個說“愛他”的女人是葉非然,他也無法自我欺騙了。
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他甚至都不敢想他當初是如何自我麻痹的,怎麼會把這樣一個女人,當做是非然。
他心中甚至已經惡毒的對這個女人充滿了鄙夷,這個女人,是如何能與非然比的。
他想,我真是愚蠢啊。
這將是他一聲都無法磨滅的恥辱,甚至比他比試失敗還令他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