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睡不着,腦海裡都是火狐的一顰一笑,每每想到他們在京城相遇的一幕幕,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揚起來。他再也不是那個懵懂,憨直的書生了,多了的硬朗,又多了些柔情,而這些改變,都是在與火狐相識之後。應該說,是他——一誠和火狐重逢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既然,我已經放棄了仕途,就不該再去顧慮旁的,可我爲什麼還會擔心……”
是的,一誠一直都認爲:不一定爲官才能爲百姓做事,身處亂世,他完全可以“重操舊業”,可是,畢竟還要生活的,尤其是母親,她老人家已經年邁,又得了眼疾,最需要人照顧了,他還是得幹自己不願但必須要乾的事。
“你這是要去幹嘛啊?”
“我……去集市……”
“那你這揹簍裡面……又是何物啊?”
“沒有,這只是……哦,我想要去山裡採藥,然後給孃親泡腳……”吳生眼神閃爍,不敢擡眼看火狐的眼睛,還試圖藏住背後的揹簍。
看到他這個樣子,火狐開始嗅嗅這兒,嗅嗅那兒,弄得吳生都不好意思了,當火狐眯上眼施了法看到吳生剛剛做摺扇的過程,就知道他要去哪兒了,“我不管你要去哪兒,你都必須得帶上我!”
“你?”望着火狐笑眯眯閃爍着的眼睛,他有些想改主意了,“要不,我陪你山裡玩兒一會兒吧!然後,我採藥再回家!”
“不!我們去集市!”說着,火狐拉着吳生的手向街市走去。
選好了攤位,火狐發現吳生似乎怕別人認出他,便悄悄施了障眼法,使他看上去是一位老者,而且,爲了讓他製作的摺扇統統賣出去,他又施了法,讓所有需要的人來買。不到一個時辰,那些摺扇便只剩下一把了。
“沒想到這麼順利!悅兒,哦不,炎娘,我們回去吧!”收拾好“戰果”的吳生背上揹簍牽起火狐的手,便往回走了。望着吳生欣喜的樣子,火狐心裡開心極了。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住他的自尊心,也只有這樣,才能使他安心。要不然,早變出一大堆金銀財寶遞到吳生手裡了。
“炎娘,我們可以回去了!”
“回去,可是這……還……”火狐拿起剩下的那一把摺扇,輕輕晃了晃,“那它怎麼辦?我看天色還早,我們可以……”
“不了!這一把,我想留着它!”吳生將那把摺扇塞入衣袖當中,背起揹簍,牽起火狐的手便離開了依舊喧鬧的街市。
快到吳宅了。他停住了腳步,屁顛屁顛跟在身後的火狐還正在享受這份甜蜜的感覺呢,卻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揹簍上,氣呼呼地摸了摸額頭,剛要衝吳生吼,吳生卻轉過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將衣袖中的摺扇拿了出來。
“送給你!”
“什麼?給我?”剛準備咧嘴笑的火狐又嘟起嘴來,氣呼呼的,“我纔不要呢!那麼多人都沒選它……沒人要了你就給我了!”
“沒人要?”吳生偷偷笑了笑,打開了那把摺扇,“這可是唯一一把我不想賣出去的摺扇!因爲它,是獨一無二的!”
“啊?這是……”從那把摺扇上,火狐看到了他們愛情的見證——那棵樹,那樹下,是吳生憶起自己是一誠的地方,是他們愛情真正重新開始的地方。
“這把摺扇本就是我要贈與你的,只是,你一個不小心,將它翻了出來,差點兒,就被那位公子帶走了……我知道,它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物品,可是裡面記載了可以見證我們的過去和現在的幸運樹,我很感激它!希望你帶着它,可以永遠記住我們所有的過往,也永遠記得……我……”
聽到吳生的告白,火狐心裡甜甜的,不過,她已經害羞得擡不起頭來,不由自主地撥弄着自己的手指。這時,吳生又一個額頭吻“襲擊”了過來,她的渾身像被千萬只螞蟻爬上身一樣,不知所措。
“哎呀,你這樣,要是被人家看到了,該怎麼辦啊!”被“襲擊”了的火狐四下裡瞧了瞧,生怕有人看到他們這樣會數落他,趕緊後退了幾步。不過,還是被吳生拉入了懷中,緊緊地擁住了她。
“怎麼,想當初惡狠狠地追着我要挖我的心的那隻狐妖,如今還會害羞啊!”
“你……那麼多書都白讀了!”
“讀書是爲了明理,可對於你,要是再那麼‘明理’,不是又得跟以前那樣,到生命的最後,都沒有辦法表達對你的愛,那樣的遺憾,我可不願重來一次!難道,你想?”
“啊?我……哼!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你趕緊進屋去吧!夫人還要你照顧,我得回去了!”火狐氣呼呼的,剛轉過身,又轉回來,將還在吳生手中的摺扇搶了過去,準備離開。
“能不能不去山裡了?我……”
“我不回去,難道睡你家啊!萬一嚇着夫人怎麼辦?”
“可你……”
“又來了!囉裡囉嗦的!放心好啦!現如今,除了沐風,誰也不會傷害我,更何況,她已經被一鶴傷着了,削弱了功力,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對我造成傷害!再說了,我一下子就回到山洞……哦,家裡!所以……你就放心吧,快進屋去!我明日午時等你!”
“嗯!”
每一次告別都是這樣,不捨,但又不能不分開。只是期盼這種分開可以越來越少,在一起的時間可以越來越多。火狐一下子消失在吳生眼前,帶着那把意義不凡的摺扇。
他嘆了口氣,心中空落落的。他緩緩轉過身,進了門去。
然而,火狐只是暫時隱身了而已,她並沒有離開吳宅,只是含着淚望着吳生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無精打采的樣子,她很心疼,但是又不可以打攪他的生活。她仰望夜空,衝着弦月訴說着心聲:能否助我解除這一切障礙,我愛他,我想要永永遠遠陪在他身邊,如果我不是妖,又如果他是妖,如果,沒有‘人妖殊途’,沒有‘人妖相戀必遭天譴’那該多好……可是如今,她只能這樣默默地陪着他,守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