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蕭巧蘭見着她,便幾步跑了上來。
“這是郎中吧?”順手指着旁側的老先生,她的嗓門兒倒是洪亮。
宋禾按下她擡起來的胳膊,匆忙給老先生介紹着。
不知怎的,老人竟覺得此人長得極其眼熟。
陽已出山,紅色的光芒露出山頭。幾人上了馬車,順着崎嶇的小路前去。
蕭巧蘭一路上話都未停,向着那郎中訴說家長裡短及着自己的不幸身世,不論宋禾如何打圓場,都無法打斷她的言說。
馬車搖晃向前,終於停落在家門口。
宋禾攙扶着老先生從馬車下來,徑直往屋裡走去。
錢老太從屋中迎出來,看見老先生的臉,卻馬上垂下頭退回到了屋中去。
宋禾正要介紹,可老先生卻攔了她,徑直往屋裡走去。
錢老太年輕時曾患了病重,便是回春所醫,可卻不服從醫囑,偏偏壞了病情,又是賴在醫生身上。此事鬧得大,便是令他名聲大沉,險些砸了飯碗。
他是怎麼都不得忘懷,相信錢老太也記在心中。
蕭烈躺在牀上,看見老先生剛要起身,便被攔了下來。
宋禾看了蕭烈一眼,衝着他眨了眨眼。錢老太則俯在蕭巧蘭的身邊,詢問着路上之事。
“娘,您就放心吧。”蕭巧蘭挺直了腰桿,一臉的自信模樣,嘴裡還存着包子的香味。
老先生掀起蕭烈身上蓋着的毯子,卻是面露愁容,轉身看向宋禾。
“這傷…”老先生欲言又止,將那攤子蓋得嚴實。
玉娘卻也往前走了幾步,心思全被吸引了去。
“這輩子也就如此了。”老先生往旁側走了幾步,他是這縣上有名的醫術高明,自然也沒有人去質疑。
宋禾似是一驚,輕輕抓挽着老先生的衣袖,“這是…?”
“恐怕是這一輩子都不能下牀了。”
此話一出,換來屋中全然靜謐,而後卻是抽噎聲漸起。
老先生爲其腿上綁了塊磨平的木板,便被送上馬車,回到縣城中去了。
待着再次回到屋中,玉娘似是與世隔絕般,沒有再多言。
宋禾眼眶盡紅,“今日所言大家都已聽聞,夫君乃是蕭家血脈,血緣之親該是有難同當。”
那屋中便是輕咳,無人迴應任何。
宋禾若是全然崩潰,卻也在所難免。可面前人的嘴臉,無一人吭聲迴應,與從自己手裡揩油攥錢的時候全然不同。
“若是如此,不如分家。”宋禾徑直說出了口。
“好呀好呀。”蕭文書最先回應,心中自然將蕭烈歸爲拖油瓶,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錢老太嘆了口氣,望着蕭巧蘭那張有些失望的面龐,卻也似是有所掙扎。
最終還是點頭同意罷了,沒有吵鬧,沒有響動,一切都自然又妥當。
送走了蕭家上下,屋中只剩下些絕望的沉寂,如同黑雲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
宋禾回到屋中來,兩人沒有任何的表情,僅是如此的坐着。
她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放平在地上。
“娘。”宋禾開口,玉娘隨即擡頭看着她。
“蕭烈的腿沒事。”她開口言着,蕭烈也在一旁點着頭。
玉娘這纔回過神來,本是死寂沉沉的屋內,似是緩過了生機。
她卻是噗嗤一笑,眼中的淚水隨即涌了出來,宋禾走上前去,將玉娘擁進了自己懷中。
次日晨來,宋禾便挽着玉娘回到蕭家大院去,錢老太將一紙陳規列在紙上,便如此簽字畫押,就此分家。
宋禾和蕭烈將玉娘屋中的東西騰空,打包成包裹,租借了輛馬車,三人如此便搬去一靜謐之處,雖是有些偏僻,可終究是再無紛擾。
馬蹄擊在地面上,小路顛簸,可心中全然是嚮往。
這一日,天色漸晚。一個男人進了屋中來,玉娘迎了出來,不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那男人掀開簾子,看了眼屋中還在熟睡的蕭烈,將手中一紙包交到了玉孃的手中來。
“這藥效果便好,按時煎服。”
玉娘端了碗溫茶來,本想遞到那男子手裡。
正趕着宋禾剛收攤回來,見着男人前來,又是到了飯點兒,便是要去做飯待客。
可那男子婉拒,宋禾進廚房煮飯的轉身就離開了。
玉娘進到廚房,將手上的藥包交到宋禾的手上,那一包藥聞着便直衝鼻腔。
晚飯過後,玉娘便按着交代囑託,將那藥粉煮好熬製。隨即趁着溫熱,敷在骨折之處,輕輕按摩。
藥草呈深棕色,味道騰空吸入鼻腔,竟覺得散着微微香氣。
蕭烈擡手捋起宋禾耳畔的碎髮,別到她的耳後去,宋禾的臉色有些蒼白,蕭烈自然是瞧在眼裡,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急促。
可這一副藥煎下來,蕭烈那腿上時常腫、脹之處,便是明顯消退了良多,本是陰沉的天氣,傷口也並無更多的不適感受。
宋禾滿心的歡喜,將此事告知給了玉娘,眼見着玉娘眉目中也是驚喜。
遠處的霓虹還高掛着,三人日子雖然過得並不寬裕,可也不少吃少穿,比起先前倒是更加舒心了些。
星辰斗大,月色凝脂,玉也不過如此。宋禾扶着蕭烈出來透氣,夜晚的空氣中夾雜着麥田的香氣,微風吹拂,一片宜人響聲,不遠處的稻田裡全然是蛙叫聲。
“娘說那藥要按時煎敷。”宋禾此時無心觀景,只是望着他的雙腿,叮嚀囑託着。
“我覺得,這藥倒是奇效。”蕭烈說罷,掙開了宋禾扶着的雙手,往前走着。腳下的步子明顯平緩良多,似是也同先前相比較更爲輕快。
月色朦朧照下,兩人言笑着,宋禾靠進了他的懷中,一切似乎都進入了正軌之中。
……
天微微放藍,這幾日倒是過得安生。總歸是脫離了那些吸血之人,現如今真是看哪哪都順眼了一些。
“你慢些。”宋禾看着蕭烈又打算起身,便連忙上前攙扶着。
“無事,這幾日覺得好些了。”蕭烈不想讓宋禾看到自己如此這番模樣,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的冷然,倒是強撐着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