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立馬起身,與宋禾交換了位置。
“沒什麼好菜好飯招待。”蕭烈在一旁沒有理會蕭文書遞上來的目光,冷冷地說着。
“這是不願意招待你這大伯唄?”蕭文書在一旁看着碗裡的飯食,竟直接端起來一碗白粥喝了起來。
蕭文烈盯着他的所行,不禁想起宋禾所經歷的一切,那拳頭便是緊緊地攥着,內心的力量驅使着他的身體。
蕭文書那一雙賊眉賊眼笑起來,便眯成了一條縫隙。
蕭烈眉頭緊鎖着,宋禾自然都看在眼裡,她擡手輕輕碰着蕭烈的胳膊,想讓他冷靜一些。
玉娘也坐在了他的對面,朝着蕭烈使着眼色。
“大伯啊,您那碗白粥都涼了,我去廚房給您盛完溫的來。”宋禾站起身來,朝着蕭文書說着,眼眸裡都是溫意。
宋禾長得靈巧,那蕭文書聽罷,嘴角都快勾到後腦勺去了。
“還是宋禾知冷着熱的,知道心疼人。”這一聲大伯叫得蕭文書春心蕩漾,手上遞來了自己的碗。
蕭烈清了清嗓子,心裡都是對蕭文書的噁心。
擡手攔下了蕭文書遞上宋禾的手,接下碗來再遞給宋禾。
蕭文書似乎有些失落,看着蕭烈的眼神裡都是恨意,可也提不上一個不字來。
那盛放白粥的砂鍋旁邊,一個瓷碗裡放了些黃褐色的液體。是先前時候留下來的巴豆水,已經放了幾天,繁忙忘了倒掉,現在剛好派上了用場。
宋禾將那瓷碗中的巴豆水倒入了碗底,又把白粥蓋在了上頭,用竹筷攪拌混合。
白粥的香氣蒸騰,便覆蓋住了巴豆的味道。
宋禾端着粥回到了屋中,蕭烈一看便知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伯,您快吃吧,一會又涼了,容易吃壞肚子。”宋禾把碗放在他的面前,還細聲囑託着。
“你這孩子心就是細,這白粥怎麼可能吃壞肚子呢?”蕭文書滿眼的色相,與那蕭盛運不愧是親兄弟!
蕭烈一隻手託在下巴上,掩飾着自己的笑意。
宋禾靠近玉娘坐着,一隻胳膊挽住玉孃的胳膊。
玉娘不知道兩個孩子是怎麼了,看着宋禾的眼神有些茫然。
宋禾只是點了點頭,眼神看向蕭文書。
他已經手端着碗,把粥飲得一乾二淨,似乎不攔着都能將整個碗都吞噬下去。
蕭文書撂下碗筷,摸了摸自己隆起來的肚皮,翹着二郎腿。
“今天來啊,也不是爲了別的。你大伯手頭有點緊,你不得意思意思。”蕭文烈說罷,把手上的白粥撂在一旁,大拇指和食指交錯地前後磨蹭着。
蕭文書說是借用,可實際上誰人不知這其中的借,只有借而沒有還。
“您看我也家徒四壁,一家上下都等着吃喝,我去哪給您弄錢?”蕭烈沒有好氣兒地說着,他恨不得把眼前兒的蕭文書撕成碎片拋灑在空中。
“你要這麼說也太不實誠了,把你大伯當外人。你在那縣城裡擺攤兒賺錢,還想騙過我不成?”蕭文書的臉上寫着得意,似乎是因爲識破了蕭烈的謊言。
可是他二人賺得這份辛苦錢,他蕭文書既沒出錢,也沒出力,竟然來明目張膽地來要錢。
“大伯的意思是,讓我們小輩的給你養老嗎?”宋禾手託着下巴,目光直視着面前的蕭文書。
“不是你們應當的嗎?”蕭文書卻上半身向後靠着,一副狡詐得逞的模樣。
“如果是這樣,大伯不是應該更加尊重一點小輩?”宋禾這一句話說出,蕭文書的臉上立馬失了些光彩。
蕭烈的拳頭緊攥着,眼眸緊緊地盯着蕭文書。
一旁的玉娘心裡卻是打着鼓,拽了拽宋禾的衣袖,用眼色示意着她別再激火了。
她起身站起來,往裡屋走去,腳下的步子邁得小,可是卻十分緊密。
三步並兩步地又從禮物踱出來,手裡攥着一個淺色的手帕,遞到了蕭文書手裡。
“娘!”蕭烈站起來,看着玉娘,心裡發急。
蕭文書接過來,在手裡掂量了幾下,裝進了外衣的內口袋裡,用小拇指的長指甲剔着牙。
“行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你們就別送了。”
說完,大搖大擺地從門口出去,時不時還回頭看看。
“玉姨…”宋禾輕聲喚着,想要多些勸阻。
“行了,也不是什麼大錢,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玉娘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屋外的燈斜映在臺階上,青苔都照得明顯,幾隻螞蟻攀在石階邊緣,搬運着幾隻昆蟲。
蕭文書走在路上,心情甚好,口中還哼鳴着小曲兒。
村外正搭着戲臺表演,人羣都在此圍着,蕭文書也是個好事兒之人,這種場合怎麼少得了他。
“大家夥兒都在呢。”他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聲音擡得高,惹得周圍幾人回頭張望。
蕭文書好吹牛,這種時候一定會敞開了聊天聊地,看見有點姿色的婦女,還要趁機揩點油才罷休,今天也尚不例外。
幾人正撇嘴聽着,他卻只覺得肚子一陣的泛疼,離家裡還遠,可他已經等不到挪開半步。
一聲悶響,溼、潤順着大腿漫下來,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控制,手緊緊捂着肚子,慢慢蹲在了地上。
剛纔幾個人全都瞧了個滿當,“蕭大秀才這是怎麼了?”
蕭文書時常聊闊天南海北,又一心向往功名,不知道是誰給他起了個這樣的外號。
他的臉憋得通紅,卻也寸步不敢動彈。
幾個人言笑着看着他,周圍幾個孩童也從旁邊略過,
“蕭大秀才沒羞沒臊,人大卻像孩子撒尿。”
蕭文書好面兒,現在臉上掛不住了,一溜煙兒地往回跑去。
笑柄也就此言傳,蕭烈走在前面,宋禾攙着玉娘跟在他的身後,也跟隨着蕭文書後腳跟出來了,此時也正站在戲臺前,看着他這副模樣,心裡自然也舒暢了些。
三人倚着繁星看戲,樂曲悠揚。
天邊的彎月掛着,不時躲進雲層之中,光線也隨之忽明忽暗。
“我覺得不夠。”蕭烈俯在宋禾的耳畔旁邊低語,嘴角勾着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