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一怔,他們夫婦什麼時候過來了,是來看望陸爺爺的吧。
我推開半開的大門,走了進去,今天的堂屋因爲陳牧白,溫伶的到來,變得很熱鬧。
爺爺坐在沙發上,溫伶坐在身邊拉着他的手說話,看得出來老爺子心情不錯,面色紅潤有光澤。
陸爺爺家太清靜,他跟溫伶聊聊天沒有那麼寂寞,陳牧白靜默地坐在輪椅上,低頭撫弄着他的玉扳指。
司機在忙碌的擦桌子,泡茶,畢竟是個男人,幹起家事來顯得比較笨拙。
我輕快地走去搶過司機手裡的活,道:“你坐,讓我來吧。”
我的聲音小得,只讓司機一人聽見,不想打擾溫伶與陸爺爺的說話,可是,司機一停手站到一邊,他們就發現了我的到來。
溫伶態度溫和,微笑地看着我說:“小秋來了怎麼也不作聲?好久沒有看見你了,怎麼瘦了一圈似的,嗯,還有黑眼圈,是不是認牀沒有睡好?”
我被溫伶說得不好意思起來,連忙笑着說:“小舅母,你們來怎麼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啊?”
陳牧白這時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白皙的面龐充滿了淡淡的憂鬱,緊抿着嘴脣。
“小秋很貪玩,如果不是我把她召回,她現在還在外邊呢。”陸爺爺慢悠悠地說,看似不滿,其實明顯有了依賴性。
溫伶的目光和藹可親的對我說:“我看小秋不是貪玩,她應該是跟阿歷在一起吧,是不是?”
她說對了一半。
我知道她在給我找臺階下呢,連忙笑着點頭。
陸爺爺見狀,沒有再數落我,他突然想起什麼,道:
“溫伶,好久沒有跟你下象棋了,陪我下盤棋吧,不知道你現在的棋藝有沒有進步?”
“我也好久沒下過象棋了,肯定不是老爺子的對手。”
溫伶笑起來,一面扭頭吩咐司機:“快去裡屋把象棋搬出來,我要跟老爺子好好切磋切磋。”
司機答應了,轉身就進了裡屋,我有些詫異,司機居然對爺爺家一點都不陌生,一定是爲陳牧白夫婦服務多年的老司機。
司機搬出一箇舊的木製象棋盤,擺上雙方的棋子,陸爺爺和溫伶便興致勃勃地開始了對弈。
我也沒有閒着,積極地取井水燒開泡茶,爲陸爺爺,溫伶送去,司機不好勞煩我端給他,自己走去拿一杯坐在旁邊看下棋。
我琢磨着給陳牧白小舅子倒杯茶端去,誰知,我一轉身,冷不防觸及陳牧白的目光,我有一種感覺,他那極深沉憂鬱的眼光,似乎一直偷偷注視着我忙碌的身影,不曾移開過。
我驚訝地看着陳牧白異樣的目光,心裡頓時略過一絲不安。
那種感覺很怪,我說不上來。
他在跟我四目相觸後,眼睛微微的一震,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甚至懷疑剛剛看到的那個眼光是錯覺。
我把茶端過去給他,他卻毫無反應,我只好把茶放下他手邊。
老爺子的棋藝精湛,下得緩慢,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溫伶稍不留神就會全軍覆沒。
而溫伶的象棋下的不疾不徐,面對着老謀深算的老爺子的圍追堵截,居然能毫不費力地跳出去。
司機適時鼓掌叫好,而我看得入迷了。
高手對弈真是精彩,慢慢地,剩下一盤殘棋,我還沒看明白時,溫伶卻搖搖頭,笑說:
“看來我要輸給老爺子了。”
司機在旁皺眉,苦思冥想,不時搖頭。
老爺子卻哈哈大笑,樂了,道:“你還沒有下到最後,那麼快就認輸了?”
“不着急,你慢慢琢磨,大不了吃過午飯再繼續。”
說着,陸爺爺站起來,留溫伶坐在棋盤前細心斟酌,他則拄着柺杖在屋裡慢慢地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扭頭看看溫伶,神情悠然自得。
我站在旁邊也幫不上忙,感覺時間該做中飯了,便對溫伶說:“光看你跟爺爺下棋,我差點忘了做飯了,小舅母,你慢慢想,我先去煮飯。”
“後院種有蔬菜,你去摘來炒,我想吃清淡的食物。”
“好的,爺爺。”
“我也去,給你搭把手。”司機站起來。
溫伶見我們都走了,叫了起來:
“小秋,小王,你們都走了誰幫我破解老爺子的'圍剿'?”
“不是還有小舅舅在嗎?讓小舅舅幫你,我走了。”
我衝溫伶眨眨眼,努努嘴,轉身就出了堂屋,徑往後院走去。
王司機幾步追上我,來到一塊白菜地裡,彎腰就摘菜,把摘到的菜交到我的手上。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道:“看起來,你對爺爺家一點不陌生。”
他一面摘,一面說:“我跟他們夫婦開車都開了十幾年了,老爺子的住處不知來住過多少回了,當然不陌生了。”
“對了,你是第一次來吧?”
“是啊。”
“這後院裡還有一眼溫泉,你知道嗎?”
他指着後院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