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聊天記錄都很工整,但都是些蜻蜓點水般的話,或者一些商業上的事情。我沒有細看,直接找到了晚上這會的聊天。
晚上的聊天記錄很長,而且有些亂。
從一開始陳牧白就知道陸歷懷喝醉了,囑咐他早點休息。
“我沒醉。小舅舅,我現在才發現一個人沒有朋友是多麼孤獨的事情。”陸歷懷說。
“你有很多的朋友,只是有些事不能輕易吐露而已。誰都有秘密,不是嗎?”
“對對對、小舅舅你說什麼都對、可是,我真的好想說話,難受!我只能對你傾訴,因爲你是我最最信任的人!”
“你這麼說我很高興,但是你今天醉了,早點兒睡吧。明天我約你見面聊一聊。”陳牧白說。
“你告訴我,人爲什麼會變!爲什麼要變!爲什麼變化會那麼大!”連續的幾個感嘆號,彷彿讓我感受到了陸歷懷內心中的戾氣。他真的太痛了吧?
“嗯?每個人都會變的。你也會變。”陳牧白說。
“我不會!”
“你以前喜歡誰?現在又喜歡誰?你沒變嗎?”陳牧白直戳他的痛處。
“哈哈哈哈哈哈哈!最毒不過陳牧白!”他當真是醉了,平時他或許不敢如此說吧?
“我可不毒,我說的是實話,誰都會變。”
“不,我沒有變!小舅舅,我的心沒有變,它這刻還在努力的愛!當年我知道蘇柔死掉的時候,我的心幾乎死了……但是,我告訴自己我要站起來!慢慢的我的心因爲遇見她後活了過來,不是變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揭開那層籠罩在上面的黑布!然後整顆心又活脫脫的熱烈了!我們每個人的心都是圓滿而又澎湃的,只是因爲坎坷和挫折才被蒙上了陰影,但是我心因爲秋重新回來了,它不是變了,它是重新擁有了愛、恨、疼、它能再次感受曾經太多太多的感覺……小舅舅,不是變了!如果我變了,在那天蘇柔來到我家的那一刻,我的心不會那麼糾結,如果我的心死了也不會感受到後悔,可是它沒變,它一如當初如sdhaoj”陸歷懷或許是一口氣打的太長,後面的話他忽然打不成溜了。
“我們都在成長,都在變。”
“……”
“……”
兩人一直在變與沒變中爭論了很長時間。
“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誰變了?”最後,小舅舅有些忍不住的問。
“陸亦年變了、蘇柔也變了!他們都變的太離譜,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那應該是怎樣的?”
“你知道我愛陸亦年,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做夢都想找到他!我也知道他在乎我,他很小的時候就擡着頭對我說,他說這世界上他只有一個哥哥,那就是我!他說他會永遠在乎我!我疼他!我特別疼他!但是,我沒有想到他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他長大了,懂得恨了。”
“恨是小時候積累的,陸亦年我懂他,陸亦年是個只會自責不會恨的男人!那個路北一點兒都不像陸亦年!他的心跟陸亦年的心根本就不一樣!”
“你喝多了,現在你跟清醒時候的你也不一樣。”
“這是真實的我啊小舅舅!還有,還有蘇柔!她變化更多!曾經的她那麼溫柔,那麼的替別人着想。我記得當初我去他們學校的時候,我還詫異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不染塵氣的女孩!但是,你看看現在這個她?滿滿的全是慾望……她想要的好多好多!那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根本都不是以前的她,他們都變了嗎?還是他們的心被換了?絕對是他們的心被換了!”
“歷懷,他們的心沒換,是你醉了。聽我的,現在趴在桌上閉上眼睛。”
“不!!你告訴我,究竟是我錯了,還是他們錯了!我媽說她沒下毒!我媽不可能騙我的!我媽說她沒下毒!!爲什麼沒人相信她?就連那個陸宗芳也跟着騙人!這一切都有鬼!有鬼!”
“我去方便一下,你趴在桌上休息一會,五分鐘後再聊好嗎?”
而後,五分鐘,陸歷懷便睡着了……
我將桌面恢復到開始時的樣子,然後靜靜的端詳着眼前的陸歷懷。他那剛毅的臉龐上,淚痕慢慢的快要乾了。
可是,我在那些不像是他寫出的醉言醉語中,卻隱約看到了那個真實的他。
他是愛我的,哪怕他曾經與蘇柔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可是此刻他那顆心上面早已刻滿了我的名字。外表冷厲的他,內心卻是那麼的熱烈……
在遭遇過那麼沉重的打擊之後,他還能如此堅強而又熱烈的迎合我,他愛的多苦?
桌上泛黃的照片上,矮着陸歷懷一頭的陸亦年笑的那麼燦爛,那眼神中的愛雖然有着貧窮的深沉,卻也透露着一股濃濃的親情的愛……
另一邊那張陸歷懷與蘇柔的照片上,蘇柔那刻的眼睛清澈見底,遠不是如今這個晃動、遊移彷彿總想要耍什麼心思似的眼睛。
我將那些照片擺回原處,輕輕的將門合到剛在的位置,然後回到房間靜靜的躺在牀上。
那夜,想到陸歷懷的酒話,竟然睡得那麼甜、那麼香……
知道他愛我,便是這世間最讓人心安的事了。
兩天後。
陸歷懷醉酒之後,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見到酒瓶時便會不自覺的擺過頭來觀察我的眼神。想看看我有沒有因爲他醉酒而責備他。
我表面上會瞋他幾眼,但是內心裡卻也甜甜的。
他想帶我去醫院做產檢,可是我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他不放心,說我以前小產過,這次必須注意。
當他把‘小產’二字說的那麼輕鬆的時候,我的心裡幾乎感動的要哭。那是很多很多男人的禁忌,而他卻用愛將我那道深深的疤痕撫平了?
“那就去胡爺爺那裡看看吧。”我說。
“好,胡醫生的醫術還是很讓人信服的。”陸歷懷輕輕的扶着我的腰說。
“行了,我還沒到你扶的年紀呢……”我推開他的手臂說。
當天上午來到胡醫生的診室,胡爺爺正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後,睜開眼看到我倆時,目光微驚的擡眉皺出個川字,而後又放鬆下來的淡然一笑。
那一刻,我就知道胡醫生應該是有什麼心事兒。
“我需要回避一下嗎?”陸歷懷是緊張的。畢竟,他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對我的身體更瞭解,所以緊張自然是再說難免的。
可是我剛要讓他坐下的時候,胡醫生卻微微一笑的說:“你去外面等着吧。”
見陸歷懷出去之後,我便說:“胡爺爺,上次來的時候,我沒告訴你,其實我……”
“我知道你懷孕了。”他說着,手已經開始給我把脈,閉目片刻後,輕輕鬆開我的手腕說:“脈象還是有點兒亂,地脈輕的厲害,根不是特別穩。不過,我開幾副保胎藥問題應該不大。”
聽他這麼一說的時候,我的心頓時就落下了,“謝謝胡爺爺。”
胡醫生笑了笑後,表情慢慢的又凝了起來。
我瞥見旁邊一張診療單上寫着楊雪晴的名字時,心裡咯噔一下,“胡爺爺,楊雪晴來過嗎?”
“嗯?”胡醫生的身子震了一下。
“上次我們一起來過的,就是那個有點兒癡呆的女人。”我提醒說。
“嗯。”他臉色陳總的應了一聲。
看到他那麼不自然的表情,我就更好奇了。
“胡爺爺,楊雪晴的病能治好嗎?”我問的,應該也是路北最想知道的吧。
“能……”
“真的?她不是被下了毒嗎?真的能治好嗎?”
胡爺爺的目光忽然收斂起來,有些謹慎的低聲說:“她不是被下毒,而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我讓那個叫路北的小夥子,帶她去淮南精神病院去醫治了。”
……
“不過,小秋啊,這件事路北讓我保密……但我覺得,有時候別人愈發讓你保密的時候就愈是不能給他保密。但是,你走出去後如果說是我說的,那我也是不會承認的……你懂我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