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眉心緊斂,心跳加速,抱住了他的脖子。
“不是讓你在廚房躲着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廚房悶的很,我出來散會步。”我不想說林嫂的壞話,於是隨口撒謊道,然後蹬蹬腿,怕被看到了影響不好的對他說:“你先放我下來啦,爺爺本來就不喜歡我們這樣。”
“管爺爺喜不喜歡幹什麼,你喜歡就行了。”
“我不……”
話剛說到一半,陸歷懷直接將我的頭往他懷裡面用力一按,一股冷冽的味道鑽入鼻尖,我接下來想說的話淹沒在了他的懷抱裡。
陸厲懷帶我進了屋裡,穿過漫長的一段黑暗。
我被他丟進一間黑屋子裡,正惶惑不安地伸手亂轉時,燈突然在頭頂亮起,我眼前頓時有了光明。
我轉過身,正見陸厲懷陰冷的向我逼近,滿臉陰驇,嚇得我連連倒退,結結巴巴地說:
“你,你想要幹什麼。”
“睡覺。”
陸厲懷蔑我一眼,輕輕一伸手,將我摟進懷裡,帶着我走到牀頭,我不情不願地跟着他的腳步走。
只見席子已經鋪好,兩個繡着鴛鴦的枕頭,被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牀上。
我驚訝,誰鋪好了牀,是陸厲懷還是林嫂?
我正呆怔時,陸厲懷把被子掀開,命令道:“還不快躺下,剛剛蹲着都要睡着了,還說什麼散步。”
我聞言,怕被拆穿,立馬乖乖地躺到牀上去,他把被子蓋到我身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說:“你在這睡着。”
我抓住被子,看看周圍陌生的環境,忍不住問:“你要走嗎?”
陸厲懷陰冷地瞥着我,不悅的掀了掀脣角:“你就那麼想我走?”
我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睡覺了,困死了。”
我翻個身,閉上眼睛裝睡,可是被陸厲懷這麼一折騰,早就睏意全無。
耳邊傳來陸厲懷的腳步聲,他似乎走到書桌前坐下,之後,空氣裡一片靜默,靜得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但,這樣的安靜反而令我惴惴不安。
我悄悄地睜開一條縫,偷眼看看身後,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只看到陸厲懷陰冷的側影,他正低頭,藉着微弱的燈光,一圈圈拆下手掌的紗布。
或許是因爲疼痛,令他劍眉緊斂,他受傷的那隻大手微微的顫抖着,接近皮肉的時候,他拆布的動作變得慢了下來。
陸厲懷要幹什麼?是自己換藥,還是嫌紗布礙事打算拆了丟掉?
我不由得替他擔心,再也按耐不住,一骨碌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對着陸厲懷陰冷的背影,說:
“別動了,小心扯破皮。”
陸厲懷聞言一怔,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滯了下,側過臉來,看我一眼,淡淡的開口道:
“怎麼還不睡?”
我跳下牀,走到他的身邊,搖搖頭:“我不困,讓我來幫你。”
陸厲懷沒有反對,默許了。
我下低頭,仔仔細細地一點一點把紗布拆開。
他白皙修長的手,冰涼冰涼的,掌心裡一道很深的口子,凝結着血液。
我知道那凝結的血液對陸厲懷的體質來說太不容易了,因而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高興得微微一笑。
“太好了,血液凝固了。”
陸厲懷卻滿不在乎,他將手擡起來,低頭看了看,看着手掌上的傷疤,淡淡的說:“自從三歲那年,檢查出有這個病之後,我好像就變得和別人不一樣了,不能像別人一樣的生活。”
我聞言,沒有吭聲,他繼續說道:“就是因爲被照顧的太小心,所以,我其實沒有受太多的苦,除了定期輸血,也沒什麼,我還以爲它好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不堪一擊。”
陸歷懷說着,笑了一下,只是這笑容有一些無奈,即使他再強大,也終究是無法與病痛抗衡的。
或許他不服氣過,或許他抗衡過,只是,終究得認命。
哪裡有他說的那麼輕描淡寫,病之所以是病,總是伴隨着痛苦的。
看着暖色燈光裡陸歷懷的側臉,我不禁有些心疼,心疼他的隱忍,心疼他總是一副裝出一副不經人間疾苦的樣子。
越強大的人,他的影子就越是哀傷。
想到這,我不禁回過頭,看了看陸歷懷的影子。
我拿起一個小紙包打開,發現是一些被研磨得很細的褐色的中葯粉,知道是胡爺爺給他開的藥。
我把葯粉倒進他的手上,因爲創口實在是太大了,他的血又特殊,反反覆覆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掙開。
“痛麼?”我輕聲問。
陸厲懷臉色陰冷,緊抿着脣,一聲不吭。
上完藥,我連忙用新的紗布幫他一圈圈纏好,然後綁個漂亮的蝴蝶結。
陸厲懷注視着手掌,嫌棄道:“難看死了。”
我撇嘴,明明很可愛。
晚上,我跟陸厲懷一人睡一邊,他手掌及身上都有傷,不能亂動,所以他睡得很老實,合着雙眼,平躺着。
看來我的緊張及擔心全部多餘,我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以前在顧海身邊時,我連睡覺的姿勢都不敢變動,現在躺在陸厲懷身邊,無論什麼姿勢都可以,這種感覺真好。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我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的陸厲懷早已不見人影,我想起昨晚陸爺爺家說過的話,猜測他應該是回公司工作了,大概是怕吵醒我,所以沒有叫我。
想到爺爺給的一個月期限,我的心頭不由得一陣緊縮。
我跟來鄉下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行李,我打算今天抽空回去取。
走出天井,林嫂正在掃地,看到我時一聲不響,好像我是空氣一樣。
我叫了她一聲,她才停下來,看我一眼,說:“現在纔起來,你當自己是來鄉下享福的?”
我咬了咬下脣,不說話,默默地拿着掃帚幫忙掃地,灑水。
本來我想跟林嫂這裡瞭解陸厲懷弟弟的事的,但是,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她是不會跟我說的。
自從發現那張老照片,我的心裡一直無法平靜。
許許多多的疑惑一齊涌向我。
首當其衝的便是凝血障礙症,這個病,應該並不是那麼常見的吧。
可是,路北竟然有一樣的病,更巧合的是,路北也姓lu,他說是路途的路,可是我又沒有看過他的身份證,怎麼就知道他不是說謊騙我呢。
記得之間跑去找路北,他正在拼湊着邁巴赫模型,陸厲懷開的車剛好就是邁巴赫。
而那個叫路北的少年,打從我第一次看見他時,他就一直留着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
會不會……就是在掩蓋那個胎記?!
我想起昨天陸歷懷說他曾經開車去追一個人,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說的,會不會是和我一起追‘孫佳佳’的那一次呢?當時,我因爲看到了孫佳佳,而產生了誤會,說不定,他是在追和孫佳佳同行的人呢?
想到這裡,我無法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爲了證實我心中的猜測,我忙完了瑣事,便假借拿行李的幌子,離開了老宅。
我要去一個地方——阿妹洗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