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的不安與感動雜糅在一起,很多以前沒有的感覺都在相處中慢慢的多了起來。
最多的,便是面對陸歷懷時的自卑感,別人說,當你越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越覺得自卑,所以我對陸歷懷,是……
想到這裡,我悄悄的轉頭去看陸歷懷的臉,在看到他臉的那一瞬間,感覺整個心臟忽然狠狠的一滯,然後在他沒有發現之前又趕緊的回過頭。
不行,我不可以……
陸厲懷開車帶我去了父母住的小別墅,我詫異:“爲什麼帶我來這?”
“不喜歡?要不然去我那?”陸厲懷淡淡的瞥着我道。
“不是,今天不去爺爺那了嗎?”
“我和他說一聲。”
“哦……”我慌忙解開安全帶跳下車,站定腳跟,笑着陸厲懷揮揮手再見。
陸厲懷搖下車窗,視線竟有些溫柔的對我說道:“我還有個應酬,不方便帶着你,你先在這待着,不要四處亂跑,天快黑了,進去吧。”
我點點頭,心中涌過一絲家人的溫暖,我目送着陸厲懷的邁巴赫遠去,轉身走向小別墅。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好久,都不敢按門鈴,我怕媽媽會把我關禁閉。
她爲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直到被趕出顧家,她仍然對顧家心存幻想,昨天還那樣故意在陸厲懷面前高聲地說話。
就在我呆站在門口,胡思亂想,踟躇不前時,門突然開了,我一怔,只見媽媽一臉疑惑地站在門後看着我。
“回來了怎麼不進門,我在屋裡瞅你老在門外傻轉悠什麼呢?”
我看一眼門邊的窗臺,她從客廳可以看到門口的情形。
外面天黑下來,我又看不見了,我只好走進屋裡。
媽媽把門關上,說:“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他怎麼沒跟你一起?”
“他公司有事。”
”還沒吃飯吧?廚房有面條和鹹菜,省着點吃,鹹菜都要倆塊錢一袋。”
“我去看看你爸爸。”
我聽了,一陣心酸,她和爸爸天天就吃鹹菜,還省着點吃?
看着媽媽走進一樓房間的背影,憔悴,蒼老,我突然原諒了她對我所做的一切,錯與對都不重要了。
我走進廚房,看見兩碗涼掉的白水掛麪,半包辣鹹菜。
我猜,其中一碗是給陸厲懷的吧,他提供了免費房子給我家,我媽其實心裡還是感激他的。
我吃掉一碗麪條,鹹菜一根都沒有動,走進房間,正見她坐在牀邊陪着爸爸,包裡還有些錢,我把大部分掏出來塞給她。
“拿去,買點好吃的,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她一怔,擡起頭,說:“小秋,你是不是想通了?回去跟顧海複合……”
“媽,我跟顧海是不可能複合了,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家現在巴不得趕快跟我離婚……這個事情我自己處理,你就別管了。”
我沒有告訴她共同債務的事,免得她操心。
她大惑不解,皺眉逼問:“爲什麼?”
“我早就勸過你,顧海在外面玩厭了就會回來跟你好好過日子,可你就是聽不進去,他和他媽三番五次來找你,你爸爸在醫院的時候,一個電話他就送錢過來……”
“咳咳……你們又在吵什麼?”
媽媽的聲音把昏睡的爸爸吵醒,他睜開眼皮,咳嗽起來。
我和媽媽連忙噤聲,一齊看着他。
他擡眼看我一眼,虛弱的說:“都是我連累小秋受苦,別管我了,你們就讓我斷了這口氣算了,咳咳……咳咳……”
爸爸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我和媽媽慌忙輕拍他,安慰他。
“爸,你別這麼說,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安心休養。”
媽媽扭頭詫異而慍怒地看着我,似乎在問:什麼時候解決了?
等到爸爸重新閉上眼睛休息,媽媽把我拉出房間:“我們到客廳說。”
她一面走,一面低頭把我塞給她的錢捋直,疊在手心裡,雖然不多,但看得出來她格外的珍視。
我們家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隨着我與顧海婚姻的破裂,我們還將面臨鉅額債務,六百多萬,像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心裡一陣悽然,昏昏沉沉。
媽媽把錢收進口袋裡,坐在沙發上,面容憔悴地看着我。
我走過去,抱住她瘦弱的肩膀,喉嚨哽咽:“媽,世界上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我們家過得這麼苦?……爲什麼老天爺不能可憐可憐我們,放我們一條生路?……”
“小秋,這都是命。”媽媽說着也哽住了,頓了頓說:“現在我也知道我們的處境很難,這房子終究是別人的房子,我們總有一天都是要搬走的,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抱住了媽媽,輕聲的說:“媽,別擔心,我會想辦法。”
那一晚,陸厲懷沒有過來,而我整晚都沒有睡好。
一會兒擔心陸厲懷公司的股價,一會兒擔心離婚後的鉅額債務,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我被手機吵醒了。
看時間,已經快10點鐘,拿起手機時,看到是個陌生來電。
我疑惑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老爺子冷冽的聲音,慢悠悠地:“喂,是沈秋嗎?”
我一個激靈:
“爺爺,是,我是沈秋。”
“林嫂今天不在,我一個人不是很方便,你趕快回來吧。”
我驚訝:“林嫂去哪了?”
“她請假了,這倆天她女兒和女婿回家,還帶外孫回來,我就讓她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馬上來。”
放下電話,我立刻洗漱,出門,打車趕去鄉下爺爺家。
鄉下爺爺家,依然很清淨,老遠就看到秋陽明媚地斜照着木屋,山風拂面而來,給乾燥的空氣增添了幾分溼潤。
我走到屋門口,發現屋前停了一輛豪車,看着車子很眼熟,驀地想起,那是陳牧白和溫伶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