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季家見過陌少川以後,季瑾之停緩了許久的噩夢,又再度於夢裡浮現,每天被噩夢纏身,導致她的狀態也不是特別好,
但所幸的是她的身旁有了海利,他像個上天賜予的天使,接替了紀承淮,在她驚醒以後,纏着她說出噩夢,再將全部的噩夢,編撰成一個個美好的故事,解釋出不同的寓意。
即便知道是兒子故意的寬慰,她也欣然接受,母子倆相依爲命,生活過的雖然平淡,卻也有聲有色。
就這樣一晃過了一個多月。
陌啓年偶爾過來,陪着他們母子待上一整天,逛逛街,去遊樂場轉一轉,或者再去飯店吃個飯……
簡單的小舉動,一行三人,常常被人誤會爲一家三口。
對此,陌啓年樂此不疲,而季瑾之頗爲尷尬,海利卻十分反感。
接觸的時間多了,陌啓年似乎也發現了海利對他的成見,一次抽空,他趁着季瑾之去廚房做飯的間隙,去房間裡陪海利單獨玩。
所謂的單獨玩耍,不過是在季瑾之面前做做樣子,因爲房門一關上,海利馬上投入到高深莫測的程序軟件的製作中,無暇分心理他。
陌啓年早已見怪不怪,自己在房間裡踱步,看着牆上掛滿的相片,都是這五年來,見證海利的成長,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海利,季瑾之和紀承淮。
沒有他的位置,也不可能有。
看着相片中,他們相對凝視,晚間的燈火閃耀,如水一般靈氣逼人的女子,溫婉柔美的笑靨,一顰一笑間,都那麼的讓人心動。
還有照片中的那個男人,白皙的面頰,清秀的目光,英氣的輪廓,斯文的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真應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沒錯,他就是那樣舉世無雙的男子。
紀承淮有着讓人羨慕,和嫉妒的發狂的資質,也有着迴天乏力的蒼涼和悲哀。
陌啓年一個人沉浸在這種複雜的情懷中,面對着一牆面的照片,他的感觸有很多,卻還沒有一一感嘆出來,身旁就多了一道小身影。
海利從轉椅上下來,仰起頭,一臉童真的看着他,道,“陌叔叔很羨慕我爸爸,對吧!”
很難想象,這句話,會從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嘴裡道出。
所以聽聞以後,陌啓年震驚不已,目光也跟着詫然起來。
海利卻平淡的面色如常,小傢伙儼然一派大人的作風,繼續道,“我看的出來,你喜歡我媽媽,而且想追她。”
陌啓年只覺得尷尬,看着他,抿了抿脣,想着該怎麼解釋,“那個其實……”
海利卻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反而搶先一步,在陌啓年之前開口,“其實你們都是成年人,這些事情,我不該干涉,但她是我媽媽,我有非管她不可的道理。”
記得在紀承淮臨走之前,他曾拉着海利的手囑託,一定要照顧好季瑾之,讓她每天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颳風下雨的時候,要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別讓她害怕,還要儘可能的一起分擔她那車禍後遺症,骨肉分離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
海利都一一的答應了下來,而且他也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母親和別人不同。
她有着別人所沒有的經歷,有着一段承載着巨大痛苦的回憶,還有着一些難以回想的往事。
那是一段塵封的謹記,不能開啓,也不能觸及。
要保護她,就首先要保護那段塵封的記憶。
所以海利像個小小的護花使者,守在媽媽的身邊,像個收斂了所有鋒芒假寐的獅虎,隨時都可以亮出稚嫩的獠牙。
海利像個小大人,弄得陌啓年一時間還有些不只適從,猶豫了很久,只能反問道,“那你的意思就是……”
“你們只能做朋友,其他的,絕對不可以。”海利說。
陌啓年皺眉,這個孩子,不僅僅智商超高,好似情商也同樣不低,是他平日裡低估了……
“除非……”海利看着陌啓年,忽然眸光一轉,又附加了一句,“除非,有一天我發覺你可以像我爸爸一樣,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傷害,到那時候,我纔可以試着考慮一下……”
陌啓年凜然,轉而又噗嗤的笑出了聲,他伸手摸了摸海利的小腦袋,淡道,“放心吧!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是最不願意,也最不想上看到你母親受到傷害。”
海利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陌啓年微笑,道,“你愛她,我也愛她,既然是愛,又怎麼可能會傷害?現在你還小,但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明白的。”
那次談話以後,陌啓年和海利之間,彷彿達成了某個君子協定,彼此心照不宣。
海利也從原來的干涉,妨礙甚至排斥,慢慢轉變爲現在的從旁觀察,不予置評。
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着,一直到這週一,季瑾之如常的來鑑定所上班。
自從那次死者家屬逼着她更改屍檢報告,陌啓年出面幫她後,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不僅屍檢報告沒有更改,就連接下來的工作,也都順風順水。
原本對她橫挑眉毛豎挑眼的主任,也都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她溫聲細語起來。
知道這一切肯定都是陌啓年的幫忙,雖然不太願意接受,但面對現如今也算安逸的工作,她也就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鑑定所仍舊致力於和仁濟大學合作,妄圖藉助仁濟大學的名聲,替自己開疆闢土,豐碑立傳,雖說有點所長的個人因素摻雜其中,但若是真的能促成合作,對下屬每個工作人員,也都是極好的。
不僅如此,一旦合作成功,必定鑑定所會有幾個法醫名額,被派遣去仁濟大學做公開授課,屆時,A市的所有媒體都會關注此事,也是提升人氣,嶄露頭角的一個絕佳機會。
所以這天季瑾之一上班,就被主任塞了兩份文件,派遣去了仁濟大學。
她來到的時候,李維琪正在樓上的辦公室裡,看着電腦中自己不久之前出席戛納電影節時,媒體爲她拍攝的照片,看着裡面的自己,脣角邊露出了愜意的弧度。
聽到秘書說季瑾之來了,她下意識的皺了下眉,起身踱步到了外面的平臺上,看着樓下季瑾之坐在等候椅上狼狽的模樣,不由得挑了下脣,對秘書吩咐,“讓她等着吧!我現在沒空!”
“是的,院長。”
這次和季瑾之一同過來的,還有單位的一個同事姜麗,她是分管血檢的法醫,平日裡工作清閒,經常被主任差遣做些雜活,對此她也是怨聲載道。
和季瑾之一同在樓下等候的時候,姜麗說,“聽說了嗎?這個仁濟大學的李院長,曾經就是個超模出身,混跡演藝圈的,後來找了個超級有錢的男朋友,還未婚先孕的生了個女兒,爲了改換名聲,她男朋友竟然一擲千金的買下了這所大學送給她……”
季瑾之配合的點點頭,“那還挺不錯的呢!”
“不錯什麼呀?不過就是個長得漂亮的女人,稍微有點手腕,運氣好罷了,外界都在傳,她費勁千辛萬苦的爬上了陌總的牀,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陌總卻還沒娶她,這代表了什麼?”
“陌總?”季瑾之目光一轉,似乎馬上意識到,之前自己見到李維琪,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兩人曾經認識的同時,關係好似還不是很好。
之後又在西餐廳門口見到了陌少川,當時,李維琪也和她介紹了,那是她的男朋友……
“對啊,就是陌少川陌總,咱們A市最有錢最有能力,長的還最帥的男人,他……”
姜麗還想繼續說,但忽然想到了之前主任的叮囑,不能在季瑾之面前提起陌少川,更不可以提及他們的過去,誰敢說了,工作必定不保!
如此想來,姜麗下意識的閉上了嘴,感覺太突兀,又岔開了話題,抱怨起工作來了。
季瑾之只是一旁淡淡的傾聽着,時不時的安慰幾句,然後起身,去買了兩罐咖啡。
而樓上的院長辦公室,李維琪大腦中再次浮現季瑾之狼狽的樣子,鼻子裡輕哼出聲。
而這時,身後的辦公室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她愣了下,忙回過頭。
就看到他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衫,趁着皮膚更加白皙俊朗,臉上的墨鏡十分明顯,俊朗的臉上,透着的英氣四射,他就那麼漠然的走了進來,一隻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一隻手摘掉了墨鏡,往裡走來。
進了辦公室,他看着李維琪,清淡的臉龐上,不加一絲的柔和的弧度,陰沉的目光,透着逼人的寒光。
是陌少川,他怎麼會突然過來的?
在她的印象裡,陌少川在購置下仁濟大學後,一年多的時間裡,這是第一次踏足到此。
來不及多想其他,李維琪只是大腦猛然想起,季瑾之還在樓下,如果讓他們撞見了……
她忙訕笑着,走了過去,“少川,你怎麼過來了?有事嗎?”
李維琪很自然的挽上了他的手臂,陌少川臉上的表情未變,只是開啓涼薄的聲音,“我也是仁濟的院長,還是這裡最大的股東,過來看看,不也是正常的嗎?”
李維琪微笑,“那是當然了,不過你來的也好,果果明天幼兒園有個親子活動,我們一起去參加吧!”
她擔心陌少川注意到樓下的季瑾之,而此時此刻,唯一能讓他分心的,也只有女兒果果的事情了。
李維琪心裡一緊,感覺自己真不是個好媽媽,爲了拴住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