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季瑾之是在客房裡醒來的。
身上難忍的痠痛和淤痕,十分鮮明的提醒着她昨天所經歷的一切,她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裹着被單進了浴室。
洗漱完畢,她站在更衣室一排排琳琅滿目的衣櫥前發呆。
今天要召開全院大會,屆時討論她的停職問題,幾乎能想象,唐如何肯定會藉着歐懷柔手術失敗的事情,做個由頭,將她趕出華康。
但她也有足夠的理由,必須要留下來!
所以,今天又是一場硬仗,她必須拿出全部的鬥志和激.情,要說服全部董事,還要處處提防唐如雲的陷阱,幾乎是十面埋伏,想想都覺得緊張!
最後,她挑選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配合着深色的披肩外套,拿着個手包,又畫了精緻的妝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種超強的氣場,不禁微微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剛要往外走,忽然注意到腿上的淤痕,季瑾之不禁倒抽了口冷氣,這個陌少川……
想來想去,再換衣服又太麻煩,直接穿上條黑色的絲襪吧!
性感中,還透着成熟穩重,頗有職業範。
不過,穿着這一身,很難讓人相信她竟然是一位醫生。
wωw▪ тTkan▪ ¢ 〇
季瑾之微微的皺了皺眉,感覺如果自己不當醫生的話,說不定也能去外企當個女秘書之類的吧!
胡思亂想的往樓下走,管家看到了她,立馬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少夫人,您起來了!”
她面色平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徑直往玄關門口走。
“您不吃早飯了嗎?”
“不吃了!趕時間呢!”她說着,低頭開始換鞋。
管家急忙小跑着從餐桌那邊端來了一杯牛奶,恭敬的遞給她,“多少您還是喝一點吧!身體要緊!”
季瑾之微微一笑,接過來喝了起來。
管家看着她喝牛奶時,有點猶豫不安,好幾次都衝着季瑾之動了動脣,但不知道該怎麼說,又都嚥了回去。
直到季瑾之喝完了一大杯的牛奶,管家才硬着頭皮小聲說,“那個,少夫人……”
季瑾之愣了下,“嗯?還有事兒?”
“那個……陌先生說……”管家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尷尬的咬着下脣,又換了種說法,“陌先生讓您把這個吃了……”
說着,管家從兜裡怯怯的拿出了一盒緊急避孕藥。
季瑾之自己就是個醫生,同時也是藥劑師。
這種藥物,她掃一眼就知道是什麼。
她曾經也在婦產科待過一段時間,好多次給患者開類似的藥物,沒想到,有一天,她的合法丈夫,竟然也會向她拋出這類藥品!
“這個是他讓的?”季瑾之有點手顫的接過了那盒藥。
管家垂下了頭,彆扭的不知怎麼辦,只能點點頭,小聲的‘嗯’了一聲。
季瑾之不禁冷笑出聲,就這樣的婚姻,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好執迷不悟的呢?
陌少川的舉動和行爲,像冰天雪地裡的一盆冰水,頃刻間潑向了季瑾之。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震了下,大腦一片空白。
攥着拿盒藥的手指越發收緊,以至於將那藥盒捏扁都渾然不知,一直到管家詫然的目光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季瑾之有點慌亂的從藥盒裡取藥出來,放進了嘴裡。
管家急忙端水過來,但她已經胡亂的吞了下去,然後拿着包,轉身出去。
從星月灣出來,季瑾之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口發悶,發堵,心臟也跟着變得異常沉重,幾乎每跳動一下,就生生的揪扯着一陣格外生疼。
她的車子還在維修沒有送回來,就一步步往星月灣的大門口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叫了輛計程車,上車後,她才猛然發覺,自己的眼前不知何時已經蒙上了一層氤氳。
有些自嘲的擡手擦了擦,爲了防止花了妝容,還特別拿鏡子補了補妝,都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竟然淚點也會這麼低……
路上有點堵車,季瑾之緊趕慢趕的來到醫院,結果還是錯過了全院大會的時間,不過她趕到的時候,大會還沒有徹底結束。
最起碼,參與了最精彩的部分。
因爲已經被停職了,所以她沒有資格參加會議,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在走廊上等待結果。
很意外的,她見到了一個熟人。
準確的來講,應該算是親人了。
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季景荃。
遠遠的,季景荃就看到了她,朝着她打了個響指,大步的朝着她這邊過來,“哎呦,大姐今天穿的可真好看啊!”
季景荃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季瑾之一番,不禁微微皺眉,他這個呆板的老姐,竟然也有如此性感迷人的時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接着,他半開玩笑的說,“如果你早這麼穿,說不定姐夫就不會……”
“你怎麼來了?”季瑾之沒等他說下去,赫然打斷了他的話。
季景荃說,“不知道嗎?我現在是華康第一分院的院長啊,這種全院的大會,身爲分院院長的我,怎麼可能不來呢?”
“你……”季瑾之氣的收緊了手掌。
季景荃連醫科大學都沒上過,他何德何能,怎麼能讓他成爲第一分院的院長呢?
看出了季瑾之眼中的憤怒,季景荃玩味的勾脣一笑,“是不是很生氣?像我這樣,對醫學一竅不通的人,都能當上院長,而你呢?身爲季家的長女,又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外科聖手,竟然連工作都要丟了,哎呀,這怎麼就這麼不公平呢?”
季瑾之貝齒咬着紅脣。
“沒辦法啊!”季景荃在她面前故意嘚瑟,無謂的聳聳肩,“誰讓我是季家唯一的兒子呢?季家的全部產業,日後都要歸我來繼承的!姐,八年前我就和你說了,別出國,也別去什麼非洲,好好和老媽求求情,服個軟,至於弄到今天的局面嗎?”
八年前,當那個命運的轉折點發生時,她改變了原本的身份,成爲了現在的季瑾之。
唐如雲確因爲安之的離世,而對她疏遠。
當時,安之的葬禮上,唐如雲對她掌捆,讓她跪在墓前懺悔。
但她沒有。
她不知道該怎麼懺悔!
懺悔姐姐沒有殺死她?還是懺悔她命大活了下來……
沒錯,姐姐的離世,她也傷心,也難過,卻更改不了姐姐妄圖想殺了她的事實!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寧折不彎。
如果明知道是錯的,那她寧肯死,都不會求饒。
所以那次之後,她以季瑾之的身份,徹底和唐如雲決裂了!然後又不顧唐如雲的反對,執意去了非洲。
一去就是五年。
再回來時,唐如雲以及視她如仇敵,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她能馬上去死。
時至今天,季景荃又舊事重提。
季瑾之看着他光亮如炬的眼眸,忽然笑意乍現,嬌豔如花,“嗯,你是季家唯一的兒子,但這個家產,還有華康啊,指不定會落到誰的手裡,所以趁着現在,笑吧,盡情的笑吧!”
“你……”
季景荃剛要動怒,但注意到季瑾之此刻雖然笑着,只是那笑容未及眼底,也是她最恐怖的時候。
他不敢再多言下去,只能顧及面子,扔下句狠話,轉身離開。
“那我們就走着瞧!”
看着季景荃轉身進了會議室,季瑾之心裡更加的煩悶發堵,果然今天從早上開始就不順,估計等下也沒什麼好結果!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會議室裡傳出嘈雜的聲音——
裡面,屏幕裡放着歐懷柔手術的視頻,還有各種片子診斷,無外乎各位專家提意見,找出術中的失誤,從而對季瑾之‘定罪’。
在座的都是專家中的專家,醫學界的泰山北斗級人物,可是他們看了那個手術視頻好長時間,反反覆覆,也終究找不出任何一個值得一提的錯點來。
到了最後,唐如雲都尷尬了,她臉色極度難看的看着那些私下裡收了錢的教授們,氣得咬牙,只好說,“患者死在了手術臺上,就是最大的失誤!不管怎樣,季瑾之都要爲這起手術承擔責任!”
開始追究責任時,很多人紛紛提議,但唐如雲確一口咬定,“取替季瑾之的行醫資格證,請辭出華康,並且終身不在聘用!”
一句話,引來了下面所有人的非議。
不少股東提出,華康是季氏家族名下的家族產業,季瑾之又是季氏的長女,名下持有一定股份,屬於醫院的股東,還是名譽副院長,若是直接請辭,絕對不可以!
幾個股東發話,唐如雲頓時吃癟,無奈之下,只好提出了當初陌少川的那個提議——
“華康將配合國家需要,組建一支醫療小組前往中東駐紮,就讓季醫生帶隊過去吧!”
這個提議倒是看起來合情合理,而且季瑾之的醫術,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派遣她過去,也是最好的選擇。
可只有一個人不同意,那就是紀承淮。
他直接當衆提出,“唐院長這個決定,就沒有假公濟私的嫌疑嗎?”
唐如雲猛然愣住,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紀承淮視線淡然的掃向四周,看着那些股東,展眉淺笑,“衆所周知,唐院長是季醫生的後母,季家的家產爭奪,我們本無心參與,但您也不能做的太過分吧,派遣中東醫療組,華康任何一位醫生都可以勝任,爲什麼偏偏是季醫生?”
“紀承淮,你……”唐如雲氣的猛然站起身,感覺大腦一陣眩暈,勉強一把扶着桌子穩住了,“你在胡說什麼呢?季瑾之犯下了如此大錯,我派她過去,是爲了她好!”
“哦?既然您如此公私分明,那我建議讓季景荃院長代替季醫生,不知道您意下如何?”紀承淮劍走偏鋒,直接將矛頭扔向了唐如雲的親生兒子季景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