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難得的珍寶，張天元激動萬分，凜冽的寒風中，他的額頭上竟沁出了汗珠。
他擡起頭來，見攤主正用驚奇的眼光望着自己。
張天元很慶幸自己的激動只是在內心深處釋放，並沒有表現出來，不然的話，對方肯定是要宰肥牛了。
張天元小心地將19冊書攏在一起，問：“這書多少錢？”
攤主想了一下說：“20000元。”
聽攤主報過價，張天元已知此人不甚懂書，因爲這19冊書的真正價值遠不止兩萬美元。
這個價格，簡直跟白送給他差不多。
雖說今天一開始運氣不怎麼樣，不過這還真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兩萬美元雖然不貴，可是攤主明顯是在坑人。
因爲張天元剛剛在附近的時候，聽到這人跟別的買家討價還價，開口只要兩千美金。
怎麼到了他這裡，一下子就變成兩萬了？
這可是整整多了十倍啊。
雖然他這人不缺錢，可他的錢也是東奔西跑辛苦賺來的，被人這麼樣宰，心中肯定是不舒服啊。
儘管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張天元也絕對相信在這個市場上，沒人會掏兩萬美金去購買這些中國的古書的。
他想了想，然後取出了兩千美金說道：“這19本書是我需要的資料，但它是殘本，這部書應有400多卷，你這僅是其中一小部分，我這裡有兩千美金，你要是願意賣就收錢，不願意就算了。”
攤主搖了搖頭道：“剛纔已經有人看過了，還沒報價，但您出的價實在是低點了。”
張天元撇了撇嘴道：“剛剛你給那個人開價的時候我都聽到了，報價就是兩千美金，他還嫌多了，現在我給你兩千，你還不願意？那就算了，本來咱們可以雙贏的，您這有點太狠了啊。”
攤主被識破了謊言，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嘿嘿笑道：“這樣吧，您在給加一百美金，畢竟今天這鬼天氣挺冷的，我一直坐着，全身都凍麻了，也不容易啊。”
“行了，兩千一就兩千一吧，你們這些人也確實不容易。”
張天元擺了擺手，沒有再繼續計較。
從兩萬砍到兩千一，已經足夠了。
攤主其實真覺得這兩千一不是個小數目了，再加上今天這洛杉磯的天氣的確詭異，他也想早早賣了東西收攤，不在外面受罪了，所以直接點了點頭道：“看您像是個做學問的，又這麼實在，就讓給您吧。要是碰上‘倒爺’，我是少於兩萬美金不賣的。”
“你還知道倒爺？”
“倒爺又不是你們中國的專用詞，行了，您收好東西，別落下了！”
攤主咧嘴一笑，將東西給張天元裝進了紙箱子裡頭說道。
付了款，張天元這纔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此時什麼朔風凜冽，什麼嚴寒酷冷，他全忘記了，心裡只有因獲得珍寶而抑制不住的高興。
或許是太冷了，柳憐那邊幾個人逛遊了一會兒，就到了街邊還開着的店裡坐了下來，準備喝口熱咖啡，暖暖身子之後再繼續。
順便也喊了張天元。
張天元自然是沒拒絕了。
已經逛了小半個鬼市了，休息一會兒繼續也沒有任何問題。
到了咖啡館，歐陽曉丹看着張天元手裡頭的那個紙箱子忍不住問道：“這些書是你淘來的？值錢嗎？”
張天元笑道：“剛剛一開始的時候，我只肯定了此書是清宮所藏萬曆官版。
路上走着的時候大概看了一下，才發現它還是清宮學者用來校對明末汲古閣版《十三經注疏》的範本……”
張天元指着其中一本書扉頁上的硃筆小字，對歐陽曉丹說：“你看，上面寫着‘乾隆四十三年歲在著雍閹茂六月十一日用汲古閣本校起’，著雍閹茂是干支紀年戊戌的古稱，當年校書人依據此書校對汲古閣本，證明它確是清宮範本。”
隨即，他又翻開其他幾冊書說，“你再看，凡是與汲古閣本有出入的地方，都用硃筆標了出來，其學術價值可想而知。”
見歐陽曉丹仍然不能完全理解，張天元補充道：“《十三經注疏》是中國歷史上史學、經學研究的經典著作，始刻於南宋，到了明中期，南宋皈已經湮沒，明嘉靖年間依宋版重刻，史稱‘閩版’。
萬曆十四年至二十一年再由皇家敕刻，歷時七年始成，史稱萬曆本，我得到的就是萬曆本原書。
此書在清嘉慶年間就已無存，當時的大學者阮元曾有明確記載。
清中期就己難尋的明代名著，現在居然重現於世，你說其價值有多高？”
歐陽曉丹就算不是行家，也大概能通過這番話明白張天元手中的這些書有多麼珍貴了。
她無奈嘆了口氣道：“唉，你什麼就能沙裡淘金，屢試不爽呢？”
張天元笑了笑，說：“其實，舊貨市場上有不少好東西，但想要得到它，首先要認識它，這就需要練好自己的基本功，下苦功夫鑽研，掌握正確的鑑賞方法。否則，兩眼一摸黑，遇到真東西也不認識，能怪別人得寶太輕易嗎？”
“不行，接下來我可一定要跟着你轉悠轉悠，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撿寶的。”
歐陽曉丹或許是覺得這連續幾天待在美國也並沒有出什麼事兒，所以就有點懈怠了。
她的任務是保護柳憐，既然沒什麼事兒，又都在一個鬼市範圍之內，就算離開一會兒應該也沒問題吧？
張天元想了想，倒也無所謂了，如果柳憐真得出事兒，以歐陽曉丹的能力，怕是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的，既然如此，讓她跟着一起走走也沒什麼，反正歐陽曉丹又不是他的直接競爭者，柳憐才是。
商議定了之後，柳憐和青靈就在距離張天元不遠處的地方尋寶，而張天元則帶着歐陽曉丹轉悠。
走到一家攤位前的時候，那攤主正在給圍在周圍的客人們吹噓自己攤位上的東西。
當然了，也免不了要說一段悲慼的故事。
張天元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反正這些人說話就沒個準兒。
但他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瞥見攤位上有一件很特別的東西，心中頓時產生了購買的想法。
於是就多留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