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葉家的嫡長子，葉寒。”
白暢道：“我當時只是覺得奇怪，江湖上有些門路的人都知道咱們的楊泰皇帝最想要的就是麒麟，竹門有一隻風屬性的麒麟，他能夠做到不要麒麟，固執的執意的放火燒山，其中就有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很好解釋，他一定要燒山，他一定要山上的人死。山上的人必須要死。”
頓了頓。
“必須要死的那個人是誰，爲什麼他一定要死？”
順着這個方向，白暢查到了很多東西……
“竹門的葉展是葉氏丞相世家的嫡子，自幼便被江湖道士看中，遊歷江湖，心思奇巧，城府深不可測，國士之才啊，若是他還活着，向來江湖之上必然不止先知閣一個布棋設局的人。”
徐帆滿目荒唐：“你是說淇奧就是前朝的嫡皇子嗎？太子？”
“差不多吧。”
“我的媽呀……”徐帆半楞的說：“怪不得木靈知道那麼多皇家的事情，原來……她差點是皇后啊。”
“你這個有點誇張了啊。”白暢蹙眉：“淇奧要是當了皇帝，也就遇不上廣陵了啊。那裡有皇后這種話，而且，雖然葉寒是嫡子，卻不得寵愛啊，多年置於後宮。”
徐帆聽到此處猛然想起曾在西湖的時光，那個時候他常常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裡面想着段思繡，木靈總歸是開解他最多人的。
他曾經問過木靈，她爲何會喜歡上淇奧。
“因爲很溫暖。”
當時廣陵是這麼回答的。
“歷經過苦難的人會了解苦難的悲傷，有些人會因爲這些苦難變的暴戾，有些人會因爲這些苦難變的溫柔。淇奧就是那個因爲苦難漸漸變的溫柔的人，他知道孤獨寂寞，明明自己也很孤獨寂寞，卻溫柔的想要變的溫暖，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那時候還是初夏，窗外的知了和碧綠搖晃的枝葉，以及木靈嘴角那抹緩緩上揚的笑容。
徐帆從來都沒有說過，他其實是知道的，他知道那個叫做淇奧的人對廣陵來說意味着什麼，也瞭解廣陵創造出來木靈的心情。
這是他裝傻他無法忽視的理解。
她的笑容讓他永生難忘。
徐帆當時說：“你也很溫柔。”
也許就是這份溫柔給了他力量，讓他上山去找段思繡，讓他心生眷戀和勇氣，或許他能夠給段思繡一份第一無二的溫柔，就像淇奧曾經給廣陵的那樣。
平淡卻源遠流長。
“如果咱們要是洛陽的話不如等上一個月吧，等麓揚接任了門主之位，咱們再出去。門主說了，傳位給麓揚之後，他?不會離開，至少在天下平定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
“爲何？”
“門主說，他不想再去看那些生靈塗炭了。人生見識過一次就足夠了。”
白暢一怔，隨即問道：“你家夫人去嗎？”
徐帆傻笑起來：“就算我不讓她去，她也會跟過來的。”
“武林第一美人果然是個人物啊。”白暢又道：“我忘了和你說了，近幾日你們的好友浣花和魔教少主正在大面積的清掃九華中人，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兩個確實滅掉了九華風之輩的弟子。江湖上已經一片狼藉了。”
“九華雖然名落但是依舊是四門之中的，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落敗，不能小看他們的。”
白暢頓了頓又道：“九華豈是我們想象中那般簡單，要知道他們背後除了朝廷還有西域，咱們自家人打打就算了，這江山是誰都可以，不打擾大家發財就好，只是這西域人若是敢來犯，我想這大部分人都不會輕易答應的。”
“那是自然。”
又是一道飛舞絮絮的落花……
這山間沒有風，卻有不斷飛舞的落花。
“這處倒是有意思啊。”七七看着面前的花舞：“就是太安靜了點，不然也是個將養生息的好地方。”
“這裡確實是好地方，崑崙山本就是靈氣聚集之地，要是知道這裡可是西王母的居住之地啊。蟠桃園就在附近吧。”
“你在說些什麼啊。”
“三月初三西王母會組織蟠桃會，叫上所有的神仙，以前大哥和冬姐常常騙二師兄吃桃子，就說二師兄吃的桃子都是從西王母的蟠桃園那裡摘來的。吃了就可以得到神仙的力量。”
“……”七七捂臉：“可憐的二師兄。”
日頭落了下來，也不知道畢方到底在裡面呆了多久：“這裡好安靜啊，基本上都感覺不出來時間的變化，畢方前輩是怎麼一個人守住這裡的？”
“誰知道呢？也許年紀大的人，心都是很靜的吧。”
廣陵的包袱裡面有前幾日在市集買的蜜餞，她打開那牛皮紙，一顆顆的餵給麒麟們，他們很喜歡這樣，整個甚至都癱在廣陵身上，露出肚皮給她撓。
夜晚，山上有很多星星。
其實仔細看會發現夜晚的天不是全黑的，有時候是墨藍色，有時候帶着點紫黑色，有星星的地方更爲明顯。
就算是夜晚也有自己能發光的亮點。
屋內的光芒一直都沒有消失，屋外除了漫天銀河星光外，也只有兩枚夜明珠。
周圍寂靜無聲。
沒有人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中彷彿連呼吸都消磨殆盡。
第二日那兩個孩子走出門，畢方也走出門，神色如常，只是那兩枚珠子不見了。
“珠子的力量已經入了他們兩個的體內，一生平安沒有問題，你們離開吧。”
廣陵跪下身，給畢方扣了三個頭。
畢方拉着她的手肘讓她起身，只問了一個問題：“你還要去殺仇嗎？”
“是，還有去。”
畢方面露喜色：“永遠不要忘記，快意恩仇纔是江湖本色。”
“弟子明白。”
乘在麒麟上，七七走在廣陵身邊：“其實我們練得功夫也是畢方手下的也是竹門中人，我雖然不是淇奧的弟子，但……出於道義是不是也該給畢方前輩磕個頭？”
“出於道義，你還是快點騎上來，咱們要快點回竹門了。整天想東想西的，咱們還有不少事情要去辦呢。”
“還有事情？”
“渡字輩還有三個妖孽未曾剷除，楊泰也不斷的在製造血雨腥風。”
兩個孩子拉住廣陵的手，像是在看什麼一般。
廣陵將他們摟在懷裡。
“七七，之後的事情，全部由我來辦，你們都留在竹門，等我的消息。”
“你打算速戰速決嗎？”
“不……我打算先回竹門休息一段時間。帶着兩個孩子好好熟悉一下竹門，等到楊泰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我再出現。”
“絕境？”
“我可不希望他死，我希望他活着，眼睜睜的看着一切，看着自己的江山到了別人手中，眼看着自己的一切消失殆盡，要他殘廢在街頭，當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死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苟延殘喘。”她的眼底閃過幾絲暴戾，像是在怨恨着什麼一般。
“收收你的暴戾，小心嚇到孩子們。”七七騎上阿黃，單手靠頭整個人都通着悠閒和明媚。
“七七，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結束的。”
“其實現在結束也可以，你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剩下的三個禿驢我們幫你廢，至於楊泰就隨他去吧，他總歸逃不過天道。”
“你是想要我收手嗎？”
“算是吧。”七七笑道：“不過我也沒有資格勸你，我要是站在你的位置之上，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肯定也不可能收手的，畢竟是毀了竹門，害死淇奧的，陵兒我從來沒有像你們那樣愛過一個人，所以，我只是想你收手，不會勸你。”
“我們竹門的人都是這麼善解人意啊。”
七七揚聲大笑，下山的路途終於吹起風，像是上蒼溫柔的呼吸。
“其他的都先拋在耳後吧，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現在。”
“你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廣陵轉頭就能看到七七眉梢眼角上的溫和和愜意。
七七睜開微微閉合，休憨的雙眼，眸中含有水光，速要落下淚來。
“我本以爲有些事情真的徹底消失了。”她的目光柔和奪目，通過空虛的光景在面前的孩子身上看到另外兩個已經長大的人。
一樣的淺色藍衣，一樣的衣服花樣……
淚順着眼角落下：“我真的以爲徹底消失，以爲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辛苦了七七，這麼多年都在忍耐。”廣陵沒有安慰她，只是順着她的話，伸手拉住她的頭髮，麒麟的叫聲響徹整個崑崙山。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氣居然冷成這個樣子，幾乎沒有感覺到秋日的什麼氣氛，瞬間便要到年尾了。
她將懷裡的懷中抱緊，就當是上蒼給她的慰藉好了，無論如何，就算是廢掉自己的命，她也要將懷裡的這兩個孩子保護好。
回竹門的路，比廣陵想的要長上許多本來只有她和七七當然可以用輕功急速來往，可是如今有了孩子在身邊，還是會覺得不方便，如此便只有帶着麒麟抱着孩子，避開正在戰爭的地方，帶着孩子從山水較好的地方走去，當然山中也有很多不可控制的事情。
譬如山賊。
攔路人倒是功夫一般，只是人數有些多。
稍稍聽他們說了幾句，廣陵就判斷出來這些人都是逃出來的逃兵，躲在山間混飯吃，畢竟戰亂也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官隊可以管上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