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也委屈的坐上牀榻:“就是,除了那個往生大師對我們有恭敬的意思,其他的看我們兩個是孩子,看到我們的果子都想要搶去。”
染冬上前揉着廣陵的額角:“你們兩個本來就是孩子啊,還能是什麼啊。”
淇奧閉上眼睛:“我看啊,這裡根本就是個騙香火錢的地方,咱們明日就走吧,在這裡修行還不如去天山呢。”
那時染冬和葉展也是十五六歲的孩子,聽到他們兩個這樣說,免不得心裡疼愛作怪只得道:“成,那明早咱們就走。”
夜裡,廣陵睡不着準備去院子裡面找些水喝,一開門就看到了趴在窗戶上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淇奧。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你這個是在學爬山虎嗎?”她笑起來,眉眼彎彎:“還不下來,爬在上面像什麼樣子。”
淇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個轉身落了下來:“我這不是準備過來看看你,準備瞭解一下你到底睡着還是沒睡着嘛。”
“睡着還是沒有睡着?”她上前去,靠在他身邊,身後是檀香陣陣,身上是星光點點。
“我要是沒有睡着你打算找我做什麼?”她眉眼裡面不知道落了多少星辰,一點一滴都是明亮的。
淇奧沿着那走盤膝坐下,拉着她的手,也讓她坐下。
“我看你也對這個院子特有不解,所以,你要是不明白,咱們就一起去,看看,你覺得如何?”
“一起去看看?怎麼看?”她的指尖有些發燙,就連面上都落了紅霞,那個人離他很近。
淇奧的眼角都隱藏着壞水,一副要大鬧九華的模樣:“咱們夜探九華,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
“你膽子可真大,這裡可是佛寺。”她明顯動了心,卻還是想着冬姐的叫道:“衝撞了菩薩怎麼辦?”
“這不是怎麼辦的問題。”他仰頭看着月光,幾縷月光落在他的面上,像是一層朦朧的輕紗:“你難道不好奇嗎?我好奇,我要去看,去不去?”他睜大眼睛,本就是孩子的劣性根本就掩藏不住。
她抿脣,然後一副聽君言的語氣:“去!”
“這就是我的好陵兒了,闖了禍,咱們兩個就快跑。”他牽着她的手,準備往高處飛去。
廣陵卻叫了停,淇奧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你不是吧,咱們不都說好了嗎?你現在可不能反悔啊。”
“我沒有反悔。”她說:“只是,咱們不叫上大哥還有冬姐一起去嗎?就你和我?”
“叫他們兩個?他們兩個肯定會之乎者也和你說上一堆,還是算了吧,就咱們兩個,出了事就跑,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兩個是什麼樣的人,嫂子的武功還沒有你好呢,大哥的功夫也馬馬虎虎,去的話,我還不一定能護得住,帶上你就正好。”
廣陵心中大喜,隨着他就飛上了屋檐,兩個人踏過磚瓦,落在了其他的院子裡面。
已經是深夜了,衆人都已經睡了,除了那些依舊醒着的蟲兒,幾乎是感覺不到任何的動靜和聲音。
“這裡是哪啊,你是不是要去和尚他們的地盤嗎?這裡是客房吧。”她拉着他的手,用力的掐了掐。
空氣中的檀香味很重,重的幾乎有些沖人,像是刻意弄得這麼重。
她不由的掩住自己的口鼻。
“我今天下午路過這裡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一直都是閉門的,而且,還有一些血腥味,我猜啊,他們根本就是在吃肉。”
“吃肉?和尚是四大皆空的怎麼可能會吃肉呢。”
“那也要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造化的和尚了,走,咱們上去看看。”
二人落在屋頂之上,淇奧掀開一塊磚瓦,屋中濃濃的狗肉湯的味道就冒出來了,還有濃濃的酒味。
“淇奧。”她輕輕喊着,指着屋中的殘羹冷炙,這明顯是已經吃完休憨的時間了。
“果然沒猜錯,那長老說後山的狗總是莫名其妙的少,原來就是被偷吃了。”
兩個人接着往裡面看,只見那些小沙彌都喝的醉醺醺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副天打雷劈都叫不醒的模樣,廣陵笑了:“咱們要不要給他們一些大禮?”
淇奧擡眼,看着對面的少女:“哦?你想幹什麼?”
廣陵從包裡面拿出一塊紅色的墨:“這是昨日我在山下買的,咱們給它融了,全都澆到這些和尚的身上去,明日一早,就等着看好戲吧。”
淇奧與她相視一笑,着手去融了那紅墨,融了一般就見淇奧弄了一些黑墨進來,叫着紅色更加深了幾分。
推開門,二人將那融掉的墨倒了一半在那些沙彌身上,然後推開大門,在大門上也留了一些,最後潑在了地上,別說着紅墨做的極好,遠遠看出倒有些像是血跡。
二人將大門大開,飛身點地去了別處。
這次到的是和尚們休息的屋子,兩個人推開那門,只聞屋中鼾聲如雷,衆人昏睡深深,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連着開了好幾個門,最後覺得無趣,便離開了。
轉到一處,發現是一處很富貴的園子。
廣陵指着那園子中的假山:“淇奧那不是蘇洲的坤石嗎?怎麼在這裡啊。”
他隨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真的假的啊。坤石可名貴的很,這一個小小的九華,居然有這樣的東西?”
兩個人往那園子走去,只見其中建設與別處全然不同。
他們飛身上了屋檐,就連那磚瓦都是琉璃瓦,貴重的不可方物。
兩個人見那屋中隱隱有些光露出來,便掀開那瓦,露出一個小口,兩個人就着那小口看着屋中的動靜。
只見一個和尚打扮的人,正在練功,練得功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些什麼,兩個人多看了兩眼覺得沒有意義,便去了別的屋子,這院子裡面一共有九處屋子,每一處的屋子都是亮着的。除了最靠近湖水便的那個屋子是暗着燈光……
二人去了另外一件,只聽見裡面有推杯換盞的聲音,細細往裡面一探居然發現三四個高僧打扮的人居然正在尋酒作樂,屋中雖然沒有肉糜,卻也依舊帶着海貨的腥味。
廣陵擡頭看了一眼淇奧,只見他微微搖頭,兩個人又去了別的地方。有好幾個屋子都是空着的。還有幾個和尚已經睡了。
露在最後一間亮着的屋子上,只聽中屋中有女子的聲音傳出,二人往裡一看,只見……
淇奧只瞄了一眼,便滿面羞紅,立刻就將那瓦片合上。
連忙拉着廣陵的手,速速往別處去了。
出了院子,兩個人站在湖水旁,廣陵一臉堂皇:“這是怎麼回事?這裡不是寺廟嗎?怎麼都是些破戒的傢伙,他們穿的還是高僧的衣裳。”
淇奧靜默下來,不再說話,緊緊的拉着廣陵的手:“這裡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他搖頭:“不過……你也看到了,這寺廟中還是有好的和尚的。”
“哪裡?”廣陵扔塊石頭到湖水裡面,那石頭在湖面上落了幾個水漂,一圈圈漣漪泛起:“我怎麼沒有看到。”
“那一屋子在睡覺的和尚啊,還有今天下午接見咱們的往生大師。”
“往生大師?”提起這個人,廣陵立刻道:“說道這裡……”她咬脣道:“今天下午我看到往生大師身後的一個長老眼中有些戾氣飄過,像是叫做什麼往念……”她搖頭:“這廟裡怪里怪氣的,我不喜歡這裡。”她嬌嗔道:“淇奧,你說往生大師他知道廟裡面是這樣的場景嗎?”
“怕是知道的。”
“那爲何,他不做一些事情解決他們呢?”
“如何解決?”他上前道:“這其中還囊括了很多政治原因,如今的楊家就是九華一手扶持起來的,當家做主的早已不是往生大師,就算他想要處理掉這些人,也不得不考慮整個九華的安慰。”
“出家人也要這樣嗎?”
“誰都要活下去的。”他將她的手握緊,清俊飄逸的少年點了點她的鼻尖:“走吧,咱們去找往生大師辭行,你不喜歡這裡,我也不喜歡,大哥和冬姐也不喜歡,咱們不委屈自己在這裡住了,明日一早他們醒來,咱們就下山,去山下的街市吃早飯,你說可好?”
“好是好。”她欣喜的靠進他的懷裡:“也不知道往生大師睡了沒有,要是睡了咱們過去豈不是叨擾了?我想大師應該不會和我們兩個計較這些纔對。”柔情似水的他總歸還是最疼愛着她。
“走吧,咱們去大師那。”
竹門的輕功,總歸是最飄逸俊秀的,二人飛舞在空中,宛若掙脫紅塵得道成仙的仙人,指尖落下的全都朦朧的輕紗,雙雙對對,青衣飛旋。
長老和大師們的屋子就要樸素許多,和一般的廂房沒有兩樣,廣陵和淇奧走到唯一亮着燈光的屋子前。
“應該就是這個。”
二人剛剛打算進去,就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和關門聲傳來。
下意識的淇奧就帶着廣陵飛身躲在屋檐上,落在屋檐上之後,廣陵不解:“你躲什麼啊。”
“不知道,感覺,來者不善。”
二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小,掀開了屋檐上的瓦片,然後靜觀其中。
傳來敲門聲。
“誰?”
“師兄,是我,往念。”
“哦,進來吧。”
那人推門而進,手中握着一瓶白玉瓷的瓶子:“我方纔從渡死那邊過來,在他那裡取了一瓶這個,說是對修煉功力爲好,您拿着去試試吧。”
“師弟這麼多年還是依舊在執着。”
“我何來的執着,不過是想着大家一起將九華髮揚光大罷了,師兄你武功天下無敵,卻白白被一個洛非笑佔去了天下第一的名額,如今我九華壯大,卻依舊要和梅林,蕭門,石門,共分江湖。實在心有不甘。”
那往念口中說着,手裡已經將那白瓷瓶裡面的清水倒入大師的杯子裡面。
“那裡面有毒。”淇奧道:“那是混山香,你問有淡淡的桂花味道。”
“他要殺他?”
“混山香的毒比較特別,必須要有另外十六種蔬菜入體能才能毒發,這是西域爲了無聲無息的殺人才研製出來的東西,他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淇奧蹙眉。
廣陵指着那杯子:“怎麼辦?要下去嗎?”
“不用。”淇奧拿下廣陵頭上的簪子,取下一顆珠子:“我給你買更好的。”
“我還在意這個?”
往生大師嘆氣:“往念,爭名奪利最後都是過眼雲煙,蕭蕭一生,還是莫要這般執着的好。”說罷便要取了那茶來喝。
淇奧瞄準實際在他動手之前,將那珠子擊出,頃刻間那被子被擊的四分五裂。茶水藥水潑了一地,碎片也落了一桌子。
往生大師見此便笑了:“這杯子幾日前就已經有些裂痕了,沒想到今日就這麼裂了。”
那往念眼中飛過幾縷失落,而後道:“看來師兄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連佛祖都不希望您喝這精進功夫的藥。”
他擡頭看着往念,閉上眼睛:“生老病死,愛恨癡纏,乃是心中大魔,你若是執念不改,將來必有一日要遭受這八苦的報復。我佛慈悲,回頭是岸。”
那人笑了:“師兄又開始說這些了,時辰不早了,師兄早點休息。”
等待那人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落下了燈。
屋中的往生大師才道:“天色已晚,兩位小施主不在屋中休息,前來做什麼呢?”
淇奧知道自己和廣陵在此已經暴露。
便飛身下了屋檐,推門入了屋子。
“大師好。”二人道。
“方纔多謝兩位小施主,擊碎了瓷杯。”
“大師,您都知道?”廣陵問:“那您爲何不挑明的告訴他?”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若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早晚都會被他拿走,不過分早一些和晚一些。”
廣陵看着他,最後坐在一旁:“你們這些大師,真的讓人搞不懂,要是有人想要殺我,我肯定早就拔劍了,還能由着他在我眼前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