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暢常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鬆懈下來,陪她靠在一旁:“說的有道理。”
“你不挑嗎?”他看着那些人正在尋寶一般的遊戲:“我閉着眼睛都能挑出最好的珠寶。”
門外的曉柔和澤新確實無聊,索性就留下來了小紅在門口看門,他們兩個也進來玩鬧。
這稍稍一折騰,也過去了大半夜,衆人都是盆滿鉢滿。
廣陵帶着藍兒將整個寶庫冰封住,還立了一道冰門在寶庫前:“這麒麟和寒淵心法弄成的冰牆,除了火麒麟和烈焰心法,想來這天下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劈開的。”
“將來若是有人找你麻煩,徐帆,你可要把那人的臉記清楚了,說不準就是那些人做的怪。”
回到房中,段思繡看着自己手邊的金銀珠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銀子和名貴的玉器。”
“我們這次前來也就是幫你們兩個找一條後路,這蕭門不能不接受,只是徐帆就這麼被蕭門當成棋子也不是辦法。”廣陵給自己和衆人添了一杯茶:“蕭門想要依附着梅林活下來,那你們兩個身上就要有足夠的銀子,至少保證在亂世之中不至於被人擊中命脈。可懂?”
徐帆自然是明白廣陵這樣做的意思,笑道:“大恩不言謝。”
“那這虧空要怎麼辦?咱們不抓人嗎?”段思繡不解:“不把他抓出來,咱們怎麼……”
“抓不出來的。”廣陵道:“這件事明顯不是一個人在搞鬼,說不準還有很多長老都牽扯其中,你要是真的開始抓人,無非是抓了一個頂罪的,真的要找出真相,說不準要將蕭門連根拔起,這件事你們兩個來做,只會讓徐帆以後無法在江湖上立足,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也不在我們能及的範圍之內。”
“廣陵的意思是,你們兩個還是視而不見爲好。”
“知道有罪,也不能去抓嗎?”段思繡覺得這和她自小理解的是非不同。
“不是不抓,是不能你們兩個去抓,你們兩個一抓就會讓人覺得徐帆想要吞併蕭門,他雖然被認爲是蕭門門主,但是你我都明白,他就是個在亂世當中幫蕭門度過難關的跳板而已,好與壞都在衆人的口中,他能做的就是保住蕭門,等平安之後離去,不然你們兩個就等着衆生的辱罵好了。”
“是我們蕭門叫他做門主,哪裡還會被罵呢?”
“因爲人人都看不得你們好啊。還能因爲什麼。”廣陵捏捏自己的晴明穴:“你啊,別糾結這些事情了,還是好好的想想之後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要怎麼組織你們蕭門逃命吧。你們蕭門在杭州城外,九華對你們早就是虎視眈眈,他們怪招還不斷的冒出來,上次滅了你們幾個分舵,下一次估計就要毀了你們這座本山,你們要防的可是整個江湖上的人。內亂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你們門主自己去煩惱吧。”
“那他們提前離開會不會好一點?讓徐帆帶着他們直接去梅林,梅林四下皆是湖泊,想要攻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想要從後山上來,沒有擇靈三段的功力也上不去,平花仙子,天井前輩,都在梅林,梅林應該比起蕭門安全很多。”
“你這個敗家門主。”廣陵忍不住罵道:“你想,他們也不會去啊。蕭門的人最好面子,你現在把人叫過去……那就是告訴江湖上的人,梅林和蕭門要合併了,你不給打人家蕭門的臉嘛?”
“不是,怎麼這麼多事啊。”麓揚也煩躁起來:“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樣啊。”
“你衝我發什麼脾氣啊,還能怎麼辦,按照他們想的來唄,你們還能怎麼樣呢,誰讓咱們徐大俠喜歡的是江湖第一美人呢,犧牲一點也是應該的。想要抱得美人歸就要有個扶危濟貧的大俠模樣。”她放下自己的長劍,兩隻龍脈從中飛出來,纏在她的身上,很是親暱的樣子。
“他們對你不過是卸磨殺驢的關係,讓你當門主第一是爲了建立梅林和蕭門的合作關係,給自己一條活路,蕭門一羣烏合之衆什麼事都做不了,蕭門門主也不是不知道。第二就是爲了彰顯他們蕭門的氣度,在關鍵時刻將門派交給青年才俊,將來江湖上的人對蕭門的氣量有了認識,自然會蕭門有好感,更是爲了將來吸引人才。等到蕭門度過危難,也有了名聲。你就沒有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地方了,到時候,你不想要交還門主之位都要交還。還不如瀟灑一點……在最輝煌的時候主動離開。”
“你這說的就有點玄乎了。”澤新道:“現在一切都還是未知,你怎麼就能確定蕭門一定會遭逢大劫?”
她回身:“從九華剷除兩個分舵來看還不夠明顯嗎?我說老三你是不是忘了九華學了萬物歸元?他們想要高手的精氣和功力,石門已經沒有高手了,梅林又太強,唯有蕭門是塊軟柿子。他們不打蕭門的主意,難道打你的主意。”
“不準叫我老三。”他喝下水。
一旁的曉柔免不得嬌嗔道:“你別鬧,別老是刺激他。”
廣陵恬然一笑:“知道了三嫂。”
聽她說了這麼一番,白暢道:“我倒是覺得廣陵說的沒錯,你還是快點計劃一下跑路的問題爲好。”
徐帆低下頭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等到日頭高高升起的時候,衆人也有了想要下山的心,望着一輪高高的初陽,自微弱一線轉變爲如今的高陽。
“不睡一會兒?”澤新推開別院的門就見廣陵一個人坐在礁石上,披了第一輪陽光在肩頭,身邊的麒麟趴在她的膝頭睡着了。
“睡什麼?”她道:“你自己都不睡還好意思問我?”
澤新也只能無奈的笑:“曉柔睡的倒是很熟。”
“她想來不是那種會畫地爲牢的人,不似你我這樣多心,也算是一種天賦。”
“你爲何睡不着?”
“你因爲什麼睡不着,我就因爲什麼睡不着了。”
他坐在她不遠的礁石上,池子裡面的錦鯉似乎也是一夜未眠,一早便歡歡喜喜的游來游去,也不知道在興奮些什麼。
陽光落在那池面上,波光粼粼,水光瀲灩。像是某個人眼中的晶瑩光點。”
他們睡不着說到底還是爲了九華的事情。
“其實,莫笑說的沒錯,咱們只要幫着救了九華的和尚,之後就算是那些惡人再做出什麼事情都會揹負上邪門歪道這一條,天下對於他們也會失望,他們失去了對武林的號召力,說不準就成了喪家之犬,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說不準連蕭門這種岌岌可危的地方,都會被我們解救。算的上是一種剷草除根的辦法。”
“到底是斬草除根還是釜底抽薪呢。”澤新道:“我知道要你去九華救人有多困難,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咱們不去也罷。”
“別我對我很難,難道對你來說就不難了嗎?”她眉眼溫和:“咱們都是一個門派的你對淇奧和大哥還有禮吉的情誼,並不比我少。”
天色漸漸的明亮起來,像是被點燃的燭火,池中的水更加淋漓耀眼,像是一面面打碎的玻璃。
“哪又怎麼樣呢,我還有曉柔,你什麼都沒有,說到底還是你的恨更多一點。”
“我也還有你們,而且還有大哥和冬姐的孩子,至少延秋和子夏都還活着。”
兩個人沉默下來,廣陵見自己腳下的錦鯉不斷匯聚,免不得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說什麼?”
“不知道,只是覺得你接下來應該還有話要說。”
被識破了心中所想,澤新只得笑道:“我想勸你放下,可是想想我自己都放不下,不然也不會藉着風,將那些人折磨到半死不活。我又有什麼資格勸你。”英俊非凡的少年握緊自己手中的黑刀,語氣中的嘆息似是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我也不是想要勸你放下仇恨,妹妹。”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嬉皮笑臉的和她談論過去的事情,面上的糾結和緊張全都彰顯出來,他蹙眉道:“你三哥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高興一點,淇奧走了……”他咬牙:“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幫你,怎麼才能救你,你高興一點,就這樣,你稍微高興一些好不好?”
“我沒有不高興。”她揉着自己膝頭的麒麟。
“我沒有不高興,三哥。”她叫着他三哥,這是從前在竹門的時候大家排的年齡,澤新一向不喜歡自己比旁人小,可按照年齡排列,他也就只能做老三。所以每次大家想要刺激澤新的時候,都會用老三這個詞來挑撥。看着他渾身都帶着不滿,也算是一件趣事。
這一池子的瀲灩似乎都比不過她那雙眼睛,她望着池子中的魚兒笑道:“我一直都挺高興的,和麓揚,白暢,徐帆,思繡,我們幾個在江湖上游蕩的時候,其實就很有意思,我也歡笑過很多。只是……我不可能回到從前那個樣子,就是了,這一點我想你也清楚。你覺得我不高興,就是認爲我已經不似從前那樣了對嗎?”
澤新未曾說話,廣陵卻笑了:“你不說話,那就說明我說對了。你覺得我變了是吧?可能我只是長大了,三哥,你知道的,人總要長大,你看啊,就連和我們一路一起玩鬧的麓揚,不都已經長大了。”
“他哪裡長大了,面對白暢的時候不也還是個孩子嗎?”
“我面對淇奧和大哥還有冬姐的時候也像個孩子啊,我想若是有一天白暢離開了,麓揚也會迅速長大的。”
廣陵的指尖點在那池面上,瞬間那一小塊就結了冰,匯聚在那裡的魚兒們,也都速速的離去。
“我們都回不去了,死了的人也活不過來,長大的人也不可能會有過去的影子,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沉默了許久,聽着山間鳥兒空鳴百聲,清風席捲過滿樹梅花……
這蕭門靜的可怕。
身後傳來腳步聲……
未曾回頭也知道這不眠人還有一個白暢。
他手裡握着一個木盒,走到廣陵身邊:“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這些時日卻一直都找不到時間。”
“可是要揹着麓揚和我說的事情。”
“自然。”
澤新笑問:“可要我回避?”
“不用,這件事,你們竹門最好都知道。”
白暢將手中的木盒遞到半空中,示意她拿,廣陵看着那木盒開始發愣:“這是什麼?”還是伸手接過來。
“這是神農紅玉。”
廣陵和澤新都爲之一驚,連忙打開了那木盒,只見那盒中的玉通透凝脂,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的莊重感。
“這可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你怎麼會有?”廣陵皆是困惑,看待白暢的眼光也變了好幾分。
“我本以爲他們不可能研究出來萬物歸元。”白暢道:“楊麓是我原名,我也是楊家的人,楊泰是我叔叔。”他笑道:“他們從很久之前就得到了陰柔門閥的秘籍卻是殘本,本以爲他們沒有辦法習得。”
廣陵打斷了他:“我不想要知道這些,你就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把這個東西給我,你知道這個東西有多寶貴嗎?”
白暢在她身邊坐下來,點頭,十分清醒的道:“我知道,當年楊泰就是爲了得到這塊玉,殺了我全家。楊家的軍師,平溪王楊寬就是我父親,當年楊泰爲了得到我家這塊紅玉,派遣九華無數高手滅門屠殺,爲了保住這塊玉,我娘帶着我從暗道裡面逃出去了。”
“得到這塊玉,和陰柔門閥有什麼關係?”澤新也不解。
“上古的這種神玉是可以食用的,你們知道嗎?紅玉有延年益壽,強化真氣的威力。當年我父親爲了防止天下人爭奪這塊玉,便告訴天下人那塊玉已經被他自己吃了。我把這塊玉交個你們不是爲了別的,只是覺得你們更能保護好這塊玉,放在我這裡,說不準就流落民間了。而且不識貨的人,指不定會對這塊神玉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