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着懷瑾幹活?少爺幫着下人做事情?”
“嗯,所以被抓到了之後又是一頓打啊。”白暢笑道:“可是阿尋特別倔,他就是要和懷瑾一起玩,被打的趴在地上都死不改口。最後……大人們都鬆口了,放着懷瑾和我們一起玩,一起唸書,一起入宮,往昔歲月裡面,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要不是這份情意在,想來……懷瑾也不會在最後關頭那麼救他。”
廣陵嘆氣:“我一直都沒有聽大哥說起過當年的事情。”
“我們三個不過隔了兩道門而已,說穿了就是一家人。”白暢望着那幾口幽幽寒然的水井:“我當年是從水井裡面逃出去的。那天墨尋和懷瑾出門去玩了,我逃走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沒有回來。”白暢苦笑開來:“這世上如今除了阿尋應該也沒有人記得當時的場景吧,你看懷瑾如今都是那個模樣。”
“二師兄以前很聰明?”
“嗯,非常崇明。過目不忘的天才,當年我們幾個一起唸書,就他念的最好。”
“我記得你說過,楊泰要殺你們家是因爲你們家有紅玉,卻害怕被人得知,所以殺了你們全家,那墨家和沐家呢?他們兩家到底是因爲什麼?”
“因爲兵權啊。”白暢笑道:“墨家和沐家兩家的兵權太高,而卻他們效忠的都是老皇帝,不是楊泰,不能掌握在手裡的軍閥,還是早日除之爲好。對外宣稱的是墨家和沐家在逮捕的時候奮力反擊,所以全家滅門,我們家與兩家與其交好,所以……一同滅門,二百二一口人命,就這麼沒有了。”
“我記得滅門的前一天,墨家夫人還宣佈自己懷孕了,阿尋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出世……結果,第二天便是滿門被滅。人生轉瞬啊。”
他飛身入了園中,四下觀看,廣陵站在高處,不曾去打擾白暢的寧靜。
或許那一刻,她該叫他楊麓。
徐帆和麓揚醒過來的時候,近是天亮的時辰,麓揚推開窗戶,望着矇矇亮起的天:“徐帆。”
“幹嘛?”那傢伙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他們都不在客棧。”
“你怎麼知道?”
“真氣不在,龍脈不在,麒麟也不在。”麓揚望着初陽緩緩升起的地方:“他們都去哪了?”
“可能有事情要辦吧。”徐帆拿起藍魂鞭:“找他們去?”
“他們不帶着我們就是不願意讓我們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我們追過去不是自討沒趣嗎?”
“我們去殺人了,你們也要去?”廣陵與白暢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竟然直直的落在了麓揚和徐帆屋子的窗前。
白暢搖着玉扇,望着麓揚笑道:“我都快忘了,我把燕蓮扇放在你那裡了。”
“拿回去嗎?”
“你幫我保管着吧,這大興城中還是不要露出身份爲好。”
麓揚點頭。
廣陵和白暢翻身入了屋子:“大哥和懷瑾去殺人了,今天上街,你們就能聽到關於大部分軍機大臣被殺的消息,做好準備,咱們要逃跑了。”
“爲何要逃?”徐帆道:“他們兩個殺人而已,我們跑什麼?”
白暢用扇子打了一下徐帆的腦袋:“所以說,你是個榆木腦袋啊,今天死了這麼多人,肯定會徹查大興城,到時候咱們幾個外來的人,肯定會被懷疑啊,所以才說要逃啊。”
“逃去什麼地方?”徐帆不解。
“你們兩個去找浣花和酒狂,我和白暢準備去九華。”
“可是……莫笑不是說要等兩天嗎?別亂了他的計劃。”帆勸解道:“而且,你們不等懷瑾和墨尋回來了嗎?”
“他們兩個要殺的人寫在紙上,估計都還有好幾頁呢。”白暢道:“我和廣陵去九華探探情況,你們兩個去到酒狂和浣花的身邊,而且莫笑說了等兩天,這昨天一天,今天一天,不就是明天的事情嘛。麓揚,這傢伙不開竅,咬他。”
“真的拿我當狼了?”
衆人都笑。
走出客棧,衆人在門前道別。
白暢回身看了麓揚一眼:“好好保管我的扇子,丟了,就拍死你。”
“你帶着武器,沒關係?”麓揚有些緊張。
“當然無事,你也不想想,咱們廣陵姑娘的路誰敢攔?”
麓揚點頭:“那行,你自己小心一點。”
白暢的目光變得柔軟:“麓揚。”
“嗯。”
“要小心李航新,還要小心江湖上的流言,你素來喜歡和黑道中人交往,你自己明白,旁人不明白。要記得。” Www ⊕ttk an ⊕c o
“你怎麼這麼囉嗦,咱們又不是不見面了。”麓揚拍拍他的肩膀:“在九華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徐帆將這對話聽得清楚,轉頭去看廣陵。
廣陵的目光正落在白暢身上,和自己一般,都蹙着眉頭。
帶着白暢離開。
見少女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他嘆氣:“你有什麼想說的?”
“你還是不信我?”
“小姐,大戰在即,你告訴我,你還有別的法子了嗎?”
“莫笑說……”
白暢搖頭:“他們寬慰你而已,不要妄想了,反正不過一死,若是我的命能夠換來衆人的平安,何嘗不行?”
此言一出,廣陵的神色都變了,立刻道:“這是廢話,我們的命是命,難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是命,但是……總有個輕重緩急。”
眼前是竹門的那場燎原的大火,廣陵停下腳步,轉頭看着白暢:“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是我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你爲什麼還是不明白。”白暢拉着她的肩頭:“我無牽無掛,你有一個竹門,更有阻擋地火的重責在身上,比起我,你更應該活下去。”
廣陵眼中的白暢和多年前衝進火海的禮吉的身影重合了,她搖頭:“不行。當年禮吉死在我眼前已經是一個遺憾,我寧願死,也不能讓你去死。”
“那你大哥的兩個孩子呢?”白暢眉眼有些無奈,帶着幾分兄長的安慰。
“他們……”
“他們已經受了那麼多年的苦了,你不希望他們兩個再體會失去的痛苦,可對?”
廣陵擡起頭,與白暢對視,二人的眼睛都很漂亮。白暢的眉眼和當年的宇文嫣然很是相似,溫柔又明亮,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春暖花開。
望着他彎彎的眉眼,她清冷的聲線在空氣中顫抖着,最後連帶着白暢的心都顫抖起來。
“那麓揚呢?”
面上的笑意漸漸平靜,而後又彎成一個簡單的苦笑,他回身去看那條街的盡頭,方纔他們二人便是在那處消失的。
“他還有梅林,還有徐帆,還有挽陽。他還有很多。”白暢蹙眉:“說句自私的話,他還揹着我的名字,我的人生。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過是他生命裡面一個微不足道的朋友而已,歲月很漫長,會發生的事情很多,他早晚能淡忘。”
“你給了他名字,你要知道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都該是你的。”四周的人都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廣陵面上一惱,拉着白暢便往巷子走去,待到無人可觀的時候,便帶着他往高山上飛去。
落在平地上,廣陵回身道:“你說麓揚早晚有一天會忘了所有,那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知道了,你就是楊麓,他會是什麼心情?你還在雪谷救過他!就當做他一輩子都不知道你楊麓好了,那雪谷的那件事要怎麼算?他是個什麼性子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暫時沒有辦法管那麼多。”白暢嚴肅道:“現在楊泰的事情,已經不僅僅是我們個人仇恨的問題,陵兒,你回答我,若是如今楊泰沒有煉成萬物歸元,你還會不會這麼着急去殺他?”
廣陵搖頭:“這件事牽扯的東西太多,並不僅僅只是仇恨和萬物歸元的事情。”她還有對葉然的承諾,還有對天下蒼生的責任。終究還是無奈開口:“並不是你問一個問題,就能反駁一切的。”
“我知道,陵兒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白暢笑道:“能給麓揚的,我全都給了,該交給你保管的,也全都給你了。白暢本就是個虛無的人,我又何必一定要活下去,反正我在十年前的寒潭裡面就該凍死。沒有差別,死得其所,不是更好嗎?”
“可……”
“我不是禮吉。”白暢柔聲道:“你對他的愧疚不應該放在我的身上,我不是禮吉。就算再相似我也不是禮吉。”
他拍着廣陵的肩頭:“走吧,咱們去九華探探風了,這些被關着的長老們,還指望你前去搭救呢。”
廣陵擡起頭還要說些什麼。
白暢搖頭:“走吧。”
她也只好作罷。
麓揚和徐帆離開大興城之後,往最高處飛舞而去,只見那山道只見有兩隻未名鳥正在飛旋,他們心中一凌,立刻往那邊飛去。
本以爲能見到這未名鳥的主人,卻發現這山道之中滿是能人異士的真氣。
麓揚劍指虛空:“什麼人?”
那山道的樹林之處竟然走出一人,黑衣,黑髮,帶着狷狂不羈的笑容:“許久不見啊,兩位。”
竟然是酒狂。
又是一聲嬌媚的笑聲:“你們兩個連朋友的真氣都感應不出來嗎?”
麓揚和徐帆笑了:“你們放出未名鳥就是引我們過來?”
“莫笑說,只要有這未名鳥在,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我們操心,你們自己就會送上門來。瞧瞧,這不就過來了嗎?”她眼波流轉:“陵兒呢?她在哪?”
“她,去九華了。”
“她去九華做什麼?”
徐帆稍稍猶豫了一下開口:“莫笑說九華之中有被囚禁起來的幾個好和尚,他讓廣陵去救,救出來之後,你們也把九華殺的差不多了,到時候這九華就能重新回到好和尚他們的手裡了。”
酒狂面上微微一動,最後點頭:“也是……城門失火確實不應該殃及池魚。”說完立刻搖頭:“行了,咱們很久沒見了,我帶你們見見我的部下,我這裡還有好酒,喝上幾碗再走?”
“當然好。”麓揚隨着徐帆一同進入了樹林。
下一秒便有風氣四起,一刀之力豁然而下。
麓揚長劍並未出鞘,而是用的白暢留在他這裡的燕蓮扇,直接用真氣將那長刀的力量擋了回去。
酒狂的呵斥立刻響徹樹林:“念木,不準胡鬧。”
那邊立刻傳來委屈的應聲,腳步踩在樹木上聲音很響。
麓揚收了真氣,轉頭看着真氣來源的地方,而後將自己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燕蓮扇上,最後將燕蓮扇的鐵環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果然是個防身的好兵器。
“燕蓮扇?”浣花細看着麓揚手中的扇子:“這不是黑莊莊主白暢的東西嗎?怎麼在你這裡?”
“他放在我這裡保管。”
“你們還不知道吧。”徐帆上前拍着酒狂的肩頭:“麓揚和白暢如今可是好朋友,生死之交。”
“不奇怪,他們兩個在杭州的時候,不就一起喝酒,一起玩了嗎?”酒狂目中的冷然消失,看着徐帆等人的時候,依舊是溫柔多情的。
徐帆捕捉到這一點,對酒狂的態度就更加親熱起來。
“少主表哥。”林中走出來一妙齡女子,身穿酒紅色長衫,亭亭玉立,很是貌美。語調很是委屈。
“向麓揚門主賠罪。”
麓揚隨意擺手:“算了,姑娘可能只是想要試探我的功夫而已,沒必要弄得這麼大陣仗,你也冷靜一點。”
酒狂搖頭:“這孩子是我表妹,最喜好和人比武,家中也就這麼一個女子,大家也都是寵愛有加,如今……有些任性也是我們的問題。”
“女孩子嬌縱一點纔好。”浣花盈盈而笑,將念木拉過來,指着麓揚道:“這是梅林門主麓揚,這是蕭門門主徐帆。”
念木面上帶着幾分笑意,整個人都透着靈氣:“念木見過兩位。”
“姑娘好。”徐帆施禮。
麓揚輕輕點頭。
“麓門主好功夫啊,我方纔那一招少有人能擋下來,您居然用一把扇子就擋下來了,我對您的那把武器很是好奇,您若是不計前嫌的話,不如將那扇子借我細玩一下?”女子伸手就要去那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