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衆人還是沒在古堡留宿。
赤瞳羽帶着白色的火光，穿過一個又一個形容可怖的房間，將裡面死不瞑目的屍首一一點燃。
他們的馬車再次穿過城牆的時候，身後的古堡到處亮着火光，一股極其難聞的複雜焦香味瀰漫開來，讓人噁心。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任誰看到那樣的屍山血海都不會感到舒服的，他們瞬間理解了林凡突然的性情大變。
燃燒的古堡像是個垂死掙扎的怪獸，所有孔洞裡都冒出刺眼的白光，隨着各種燃燒和坍塌的聲音，最終一點點歸於沉寂……
這一次是鷲駕車，布侖南坐在他身邊。赤瞳羽去了很久，一聲尖嘯後，布侖南打了個呼哨，不多時，白色大鳥就飛了回來，精準地落在布侖南的金色護臂上。
他們在黑暗中沉默地走了很遠，直到空氣中不再瀰漫奇怪的味道，也再看不到城堡的光，才找了個臨水的平坦地方停了下來。
魯新遠他們下車後就熟門熟路地搬箱子拿東西，揀柴的，點火的，熱湯的，很快佈置出一個臨時露營地來。
吃飽喝足，衆人又說起了接下來的行程。
“亡靈女王的情況很嚴重，我覺得我們應該儘快向帝都彙報。”妙格說，“所以我想天亮後，儘快趕到下一個城鎮，給帝都傳信。你們呢，還要找那個叫艾琳的小姑娘嗎？”
伊維娜顯然是不用再找了，但那個半路被劫的小姑娘還沒着落呢。
衆人看向林凡。
若是以往，她肯定要思考糾結一番，然後再徵詢大家的意見。但此刻，她卻直接搖頭。
“不刻意找了，我們直接去帝都，如果遇到了，能救就順手救了。遇不到就算。”
“就不管了？”魯新遠有些不忍，畢竟他們也見過那小姑娘好多次了，之前也一路記掛着。現在突然說不管了，他還有些不習慣。尤其是知道小姑娘必死到底結局之後。他們放棄了營救，那還有誰會管她？
伊維娜嗎？她現在自身都難保。神族眼看就要集中追緝她了。
他之前還覺得林凡變果決了很好，但現在又覺得……還是以前的林艦更有人情味。
“順道遇上可以管，如果不是，也不刻意去找。”林凡點頭肯定，“每天死的人不計其數，我們救得了幾個？即便救下了這次，下次，幾十年後，她也總歸會死。”
林凡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吧，真的變成了個冷情冷血的人。她不知道這樣好或者不好，只是順從心裡當下的想法。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不習慣這樣的林凡，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
沉默在篝火噼啪聲中蔓延。沒多久，累了一天的人都感覺到了疲勞，很快裹着毯子進入夢鄉。
鷲坐在水邊的樹杈上，倚着樹幹守夜。他仰頭看着夜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樹身輕晃，側頭一看，林凡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跳上了他旁邊的樹枝。
“來啦。”鷲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林凡的到來，只瞥了她一眼，又擡頭看天。
林凡也學他背靠樹幹坐下，仰頭看向天空。
今晚沒有云，天上的星星特別多。林凡看着那些星點閃爍，不由得想到那一條條逝去的生命。
“有個問題想問你。”她輕聲道。
“你說。”
“在失魂狀態時，我的意識體對身外物是沒有反應的，不論是手鐲空間，還是其中異能，都不能使用。”林凡依舊看着天上的星星，“但在惡氣界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手鐲裡的木系異能生出藤蔓，可想要施展出更多異能，卻不行。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她剛開始以爲是脫離黑暗世界後的變化，但試過之後才發現，只有木系異能可用，或者說，只有藤蔓可用。
“大概知道。”鷲支起一條腿，胳膊往上一搭，繼續擡頭望着繁星遍佈的天空，“那城堡原是明光王駐守，雖然荒廢已久。你可能沒注意到，城堡上的族徽，上面就是藤蔓圖案。草木系異能是明光族的種族天賦，在族人中佔比最多，也最典型的特徵。”
“明光王在駐守的時候，以自身力量在整個古堡上下做了一些防禦措施。他的種族天賦也是草木系，有治癒再生的天賦，所以即便是古堡荒廢已久，內裡蘊含的草木能量也還存在，並且不知道什麼原因，跟你的靈魂發生共鳴，通過手鐲施展了出來。”
“所以，那不是我手鐲原本的木系異能？是明光王的留下的能量？”
林凡猜測，還是跟她體內的世界樹能量有關，平靜地接受了他的說法。
鷲點頭：“我是這麼認爲的。物體是沒有靈魂的，所以理論上講，你沒有辦法在靈魂狀態下操控沒有靈魂的物體。但那裡的草木系能量不同，從古堡中煉化的怨邪惡氣默認爲它是古堡的一部分，所以也能在怨邪惡氣盤踞中來往自如。也就是你不知道操控的法門，否則……”
否則，林凡可能就可以及時救下那些姑娘了……
林凡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問：“明光王的草木系異能可以治癒再生？”
“對。草木繫有療愈和萬物生髮的特性，”鷲道，“通常來說，大多是用作治療方面。可明光王這一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草木系可治癒再生的天賦特性，作戰格外兇猛，只要不傷要害當場死亡，就很難殺死他們。所以三大戰力中，明光族的人最是難纏。也因爲他們的草木特性，族人大多性格堅韌確又溫和……總之，是非常矛盾的一支。”
林凡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道：“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鷲笑笑：“沒辦法，我的白瞳能看清世間所有命運的走向……”
“所以明光王真的死了嗎？”
鷲猛然一頓，看向林凡。她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問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還在看天上的星星。
“……爲什麼會這麼問？”
“所以他還活着。”林凡沒聽到鷲的回答，立即篤定道。
鷲沒有否認，只是臉上輕鬆的表情不見了。
“所以你們到底在搞什麼？老實說，我沒什麼耐心了。”林凡雙眼一閉，感受着夜間的徐徐清風，“你也知道，我這次性情大變，突然，就不想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摸索了。”
“你之前說要藉助我們進帝都，要找你的親生父親。”林凡語氣平靜地又炸出一個大雷。“所以是天帝，還是所有人都以爲已經死去的明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