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事不宜遲。”
當代的十三位聖徒之一,繼承了‘海頓’之名的絕代樂師睜開眼睛,從手中攤開一道古老的卷軸。
那古老的卷軸之上,有漆黑的筆劃描繪音符,勾連成神秘的樂章,隨着以太的動盪,驟然幻化出一幕幕場景。
或是混沌空虛,或是淵面黑暗,或是有無可描述的存在運行在水面上,或是……一縷光芒!
海頓說,“要有光。”
於是就有了光。
天地之間,九層以太之海共鳴歡歌,萬物歌唱,頌唱着光芒的誕生。那無盡的光芒融入了瀕臨崩潰的阿瓦隆大結界,卻於它融爲一體,奇蹟就此降臨。
“創世紀?”
葉清玄呆滯地擡頭,仰望着那光芒從天而降。
這是禁絕學派的巔峰,從以太本質中所觀測到的宇宙源頭,一切誕生的源點,萬物的來處與歸處的樂章!
——《創世紀》!
一瞬間,葉清玄幾乎被那光芒所融化,捨身融入其中。在白塔之巔,鐘聲轟鳴,迴盪,歡歌着這天地的創生!
無盡的力量從結界深處萌發,幾乎將他渺小的意志所碾碎。葉清玄只來得及啓動九霄環佩,竭盡全力地引導着那無盡的浩蕩洪流,令它匯聚在天空之中。
“原來如此!”
葉清玄激動地不能自己,他的意志融入了結界之中,控制着結界融入光芒。彷彿親自去體驗那《創世紀》的宏偉變化。
那是禁絕學派的巔峰。一切樂理之源,以太的本質彰顯。
——創生、毀滅,只不過是一念之間!
只是瞬息之間,他對禁絕學派的本質理解便節節拔升,對於石心學派中的樂理困惑迎刃而解,心中的樂章分崩離析,又重新彌合。觀測世界的角度猛然偏移,又重新校準。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令他的靈魂彷彿都無盡的放大了,沉醉在這創造之光中。就像是用以太的眼睛去觀測着整個世界。
世界便煥然一新。
緊接着,彷彿時光逆轉!
就白塔地基之下,沉寂了數百年的黑暗地窖中,早已經分崩離析、陷入沉寂的鍊金工事在再度甦醒。
十六座漆黑的石碑上,有層層疊疊的音符亮起,樂章的旋律轟鳴。
那是數百年前鍊金術師爲阿瓦隆所製作的控制中樞。超越了那個時代的鍊金技術製造出了當時世界上最爲龐大的‘調律儀’。
世界上的任何‘差分機’。任何‘分析器’的效率都無法和它相比,‘以太球’只不過是它的研究副產物,對樂章的控制連和它的萬分之一提鞋都不配。
只有這樣的龐然大物,才足以承載一個帝國的王都,阿瓦隆大結界運行時所需要的精密控制。隨着數百年前‘天國降臨’破碎,它們也隨着城市一起分崩離析。成爲了隱藏在古老卷宗中的傳說和秘密。
但在光芒的照耀之下。似乎時光也變成了一本可以任意翻閱的古籍。
那記錄在‘以太’之中的過去被重新抽出,進行復寫,映照在這一片空間之中,令它們再度回到了曾經的輝煌時刻。
於是,調律儀重新亮起,十六座高達數十米的石碑上,無數音符跳躍,閃現出無數紛繁複雜的樂理,直至最後,在覈心的控制之下。重新接入了結界。
轟!
結界劇震,在那一縷神秘的光芒映照之下,強度暴漲,甚至反客爲主,接管了阿瓦隆之影,將這影之國度徹底封閉,隔絕了一切外界的干擾。
在阿瓦隆之影中,那宏偉的旋律和歌聲頌唱着創世的旋律。將結界和這一方權杖領域融合在一處,無止境的提升。
於是,熄滅的星辰一個個的重新亮起,周天星辰運轉。黃道十二宮釋放出刺目的光芒,直至最後,一道星環橫跨在天空之上,彷彿星辰之河。
無盡的星光匯聚,融入了那高遠的日輪和月光之中,於是一瞬間,暴虐的烈日和清冷的月光從天而降。
死去的權杖領域竟然復活了?
在那一縷光芒的映照之下,宛如演化出了新的世界……
“此處自有。”
有人說,“此處永有。”
轟!
原本即將消失的陰暗之主驟然被‘彈’回了這個世界,幾乎被緊隨其後的石中劍斬成兩段。
他震怒地咆哮,猛然撐開了這一方越來越狹窄的世界。
——這個界域的強度提升了,也就代表着,他可以全力施爲!
只是,在麥克斯韋近乎不要命的猛攻之前,他的動作卻束手束腳,彷彿在忌憚着什麼極其危險,比石中劍還要可怕的東西。
能夠令天災忌憚的,只有另一個天災。
他能夠感覺到:還有一個天災,還有一個天災在這界域之中……
可是,究竟是誰!
這一具神的化身迅速地思索着,不斷地排除掉其他的線索,到最後,終於鎖定在一個目標之上。
“原來如此……”陰暗之主咬牙切齒,面色猙獰。
以太界,一個憤怒的聲音擴散開來:
“赫爾墨斯!爲何背棄契約!”
“噫!話可不能亂講啊,百目。你看你紅口白牙的,怎麼就污人清白?”
有個輕佻的聲音迴應,“我可是好好地遵守着契約呢——絕不插手人類和天災之間的戰爭——從頭到尾,我可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跟你遞過一根指頭,就連阿瓦隆之影都好多年沒進去過。
對不起,這個鍋,我不背!”
“謊言!”百目者怒吼。
“唔,硬要說的話。我確實在其中引導了那麼一小下。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赫爾墨斯的語氣變得陰冷又狠毒:“是你站錯了隊,百目!你以爲自己悄悄和東王公那個婊·子養的賤種勾搭在一塊,在東方興風作浪的事情我不知道?
三賢人、三柱神、四活物……這麼多天災裡,你和誰勾搭在一塊我都不反對,但你敢幫他,我就挖你祖墳!
我奉勸你乖乖地罷手,不要參與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否則你信不信我拼了這張老臉不要,去和‘神聖之血’聯手?”
“終有一日,你會付出代價!”
百目者震怒,於是,以太界中萬丈狂瀾,而赫爾墨斯卻只是冷笑,“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我也很好奇,究竟是誰在旁邊看着你……”
通訊斷絕。
而深淵之中,百目者的狂怒卻沒有停止。但……化身已經降入物質界。他和化身之間的聯繫已經斷絕,就算是化身被封印囚禁,甚至斬殺,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九分之一的化身,也是他九分之一的本質……這不僅僅是九分之一的力量,硬要比喻的話。這就是他九分之一的側影。
就像是人類從九個方向看都是不同的形象一樣。每一個都至關重要,不論是哪個都不容缺失。損失了這九分之一的化身,其他的八個化身肯定也會遭受重創。
這麼多年來,它好不容易積蓄了那麼多力量,以圖佔據更多的大源支流,凝練出完整的‘冥河’,可今天卻在這麼一條陰溝裡翻了船。
一時間,全世界的黑樂師都能夠感應到深淵之中那凝結成實質的殺意和暴怒。
只是,在一片混沌中,卻有一個越發令人在意的問題:
——倘若那個天災。不是赫爾墨斯,那麼……又是誰?!
有一個可能。
但那個可能卻令深淵也爲之震顫起來。
黑暗深沉中,隱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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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阿瓦隆之影中,陰暗之主節節敗退,身上的裂痕交錯。軀殼深處的複雜樂理不斷崩潰,幾乎彈壓不住。
這一具由以太和樂章編制而成的軀殼已經到達極限。
他嘶啞的怒吼,摘下了自己的右眼,憤然握碎。在迸射的漆黑中,有一個暗影猛然攢射而出,如同墨汁一般滲入了石中劍。
被詛咒污染,光焰頓時一黯。
緊接着,陰暗之主五指展開,猛然刺落……向着自己的胸口,胸前被石中劍斬開的傷痕再次崩裂。在他的撕扯之下,整個人都一分爲二。
一者撲向了麥克斯韋,燃燒着自己的所有力量,將他擋在原地。
而一者,則衝向在動盪中瀕臨崩潰的皇宮!
這裡是石中劍的主場,以化身之力,絕計和安格魯處心積慮所積攢的力量難以抗衡,那麼就只有……釜底抽薪!
既然這一具化身瀕臨崩潰的話,那就換個軀殼吧。
只要他首先找到亞瑟王,將他轉化爲自己麾下的黑暗衆卿,屆時只要佔據他的軀殼,那麼安格魯所積攢的優勢便會徹底逆轉。
在亞瑟面前,不論是石中劍還是無限增強的阿瓦隆大結界,都不過是曾經的所有物,天國降臨的延伸。屆時,這些東西便對他再也構不成威脅,甚至……投入他的手中!
“阻止他!”
麥克斯韋勃然色變,卻追之不及。
黑影撲擊而下,緊接着,城池之中,卻有八道光柱接連升起。
首當其衝的是特里斯坦,那個魁梧如巨靈的騎士拔地而起,舞劍劈斬,正面衝向了黑影,掀起赫赫風雷。
瞬息之間,黑影交錯,瞬息間潰散爲霧氣,穿過了特里斯坦,向着大地墜落。
特里斯坦的身體劇震,僵硬在空中,幾乎被其中的邪念吞沒。
傑蘭特的鎧甲是宛如活物一般的血肉,形同野獸,它以四肢奔行,嘶吼着從大地上躍起,奮力撕咬,可那迅捷的速度之下,卻攔不住迅捷的黑影。
緊接着後面的加雷斯、蘭馬洛克等三人同時出手,赤龍的影子閃現,吞吐出青色的龍火。可那巨龍卻失之靈活,交錯的瞬息便被切開雙翼。
三名騎士身上頓時浮現出崩裂的痕跡,一擊之下,竟然被找出了縫隙,深受重創。
“——以騎士之名,咄絕一切惡念侵蝕!”
清脆的劍鳴聲響起,加拉哈德的甲冑之下,克里斯汀拔劍,肅聲宣告,劍鳴聲凝結成實質,擴散向四面八方。
所過之處,一切以太的連接都被徹底斬斷,強行鎮壓。
可是黑影的速度卻不減,其中伸出一隻手,猛然按落。
崩!
克里斯汀的長劍脫手而出,身體劇震,面甲之下的臉上赤紅,嘔出一口反噬的黑血,動彈不得。
深淵氣息……這一股無處不在的深淵氣息。
她能夠感覺到惡念從心中此起彼伏的萌發,幾乎掌控心智,以往前所未有的殺意、貪婪、淫·欲和怒火不斷地迸發。
就算是以加拉哈德之劍,也無法鎮壓。
只要收到那股氣息的侵染,便會誘發出本性中的惡,被那樂章侵蝕。如果不全力和那力量相抗衡,恐怕它就會深深地植入心中,無法驅除,直到有一天自己徹底墮落成一名天災扈從。
簡直可惡。
“偏偏是這個時候……”
偏偏是這種情況!
倘若自己再強一些,倘若自己早有防備,倘若父親早年沒有重傷,現在還能上場作戰的話,便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克里斯汀咬着牙,陷入了深深地屈辱之中。
和其他傳承家族截然不同,蘭斯洛特家自從開國起便備受皇室信任,歷代所傳承的並非只有一具,而是兩具。
早在初代,蘭斯洛特和加拉哈德便是父子,兩人同時位列於圓桌騎士之中。因此,每一代蘭斯洛特的名號,必然都是父親死後,由加拉哈德所繼承。
換而言之,加拉哈德就是蘭斯洛特的預備役。
而在現存所有的甲冑之中,蘭斯洛特的地位也最爲崇高。除了血脈的傳承之外,它還需要絕對的正直,七種騎士的美德具備才能獲得其中幻獸的認可,令人化身爲神話之中的完美的湖之騎士。
也只有蘭斯洛特和高文擁有最崇高的道德準則,不懼怕天災氣息侵染,絕無墮落之虞。
可惜的是,本代的蘭斯洛特早年的時候爲了保衛皇室,在刺殺中深受重創,肺部殘缺,雖然日常行動無礙,但再也無法踏上戰場。
否則,斷然不會出現這種一觸即潰的情況。
“真是糟透了啊……”詛咒之中,麥克斯韋咬着牙,神情陰沉。
瞬息之間,情況便危如累卵。
僅僅是陰暗之主的接近,便令皇宮大門的封印瀕臨崩潰。一旦他進入其中,那麼多年以來的準備和謀劃轉眼之間就變成畫餅。那麼多人的犧牲和付出都將再無意義。
現在能夠阻擋他的只有……
“夏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