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予說到做到,她整理好思緒,便把霍西辭、王淑賢以及鄭令儀等主角團丟到了一旁。
她頂多就是沒有放過左天佑。
通過梅香的極力吹噓,林羨予所在的社區,都知道了“李羨予”這位來自神秘東方的千金小姐,除了年輕貌美,竟還是點石成金的女財神。
別人的華爾街賠得傾家蕩產,有的甚至連性命都賠上了。
“李羨予”卻掙到了許多M國中產階級一輩子都難以賺到的鉅額財富。
這種典型的一夜暴富的M國夢故事,在M國本土流傳得最廣、最快。
尤其是當下的經濟形勢不好,人人都在絕境中艱難掙扎。
年輕、漂亮、歪果仁、暴富……這些詞兒,隨便拎出來一個或若干個,都能吸引世俗大衆的眼球。
全都彙集起來,那就是能夠拍成電影的傳奇!
“ZUO,你可以試試將這個故事寫成小說!”
“《亂世佳人》的銷售很好,足以證明,你有着成爲暢銷作家的資本。”
“……我們是朋友,我才這般真心的建議你……當然,你也缺錢,不是嗎?”
曾經逼迫左天佑的一衆書商裡,竟難得有個“有良心”的。
他一臉的和善,說話時,更是帶着朋友的口吻,對着左天佑就是一通推心置腹。
可惜,曾經被關在小黑屋、被逼着寫作的經歷,太痛苦了。
左天佑直接得了應激障礙症。
他看到鋼筆、稿紙,手就忍不住的發抖。
聽到寫書、小說等等字眼,心就一陣陣的發慌。
這位書商爲了說服左天佑,也是煞費苦心,他不但誘之以利,還無比詳細的介紹這位傳奇的東方少女:
“ZUO,說起來,她和你還是同鄉,都是C國人!”
“你們彼此間一定有很多共同語言,或許,你還能從她口中得到外界記者們所探查不到的隱秘。”
“……這些,都將成爲小說的賣點,讓你狠狠的賺上一筆。”
“那位LEE真的很優秀,雖然是C國人,但只要足夠有故事性,就能成爲我們賺錢的工具……”
書商賣力的勸說着。
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話、哪個詞兒觸動了左天佑,左天佑麻木的眼中,瞬間染上了光彩:“你是說,那個在股市賺了大錢的C國女人是LEE?是不是羨予LEE?”
“對!就是這個拗口的名字!天知道,你們C國人的名字,爲什麼讀起來都這麼的奇怪?”
書商點點頭,順口吐槽了一句。
左天佑卻沒有在意,他眼底的光愈發灼灼:居然真的是李羨予!
她發財了?
還極有經商的天賦?
左天佑已經跟家裡發了加急電報,讓他們儘快想辦法給他搞到錢,並匯過來。
但,不管是賣田還是賣鋪子,都需要時間。
左天佑如今的處境,不只是等米下鍋,更是負債累累!
他急需錢!
“李羨予?雖然任性了些,可她一直都暗中愛慕我啊!”
“……行吧,看在她有錢,哦不,不是,是對我癡心一片的份兒上,我可以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
就算不能直接從“李羨予”手中搞到錢,也可以請她幫忙,有了好的投資項目帶他一起發財。
左天佑現在滿心滿眼都只有$,全然忘了一年前,“李羨予”抵達M國的時候,曾經當面懟他,讓他頗下不來臺。
左天佑有了妄想,便主動跑去找林羨予。
可惜,沒找到,他只見到了梅香。
“左少爺,我們小姐最近倒是有個新項目。受到股災的影響,無數工廠、農場倒閉,還有大量物資過剩。”
“M國的糧食、牛奶賣不掉,但咱們國內卻急需這些物資。你也知道,國內許多地方都在打仗,還有澇災、天災……”
“只要將這些物資運回國內,就能賺到大錢!”
左天佑聽了梅香的話,禁不住的心動:
是啊!
M國經濟崩盤、物資過剩,國內卻軍閥混戰、民不聊生,完全可以在M國低價購入,運回國內再高價賣出。
中間確實會有諸多費用,可也能有極大的利潤空間啊。
關鍵是,這是一項長期的生意。
只要國內一日不太平,就一日缺糧、缺物資,細水長流,財源滾滾啊!
左天佑心動了,也想入一股。
但——
“沒錢?左少爺,沒錢的話,值錢的東西有沒有?”
梅香聽左天佑無奈的提到了自己的窘迫,便好心的提醒道。
東西?
有嗎……還真有!
左天佑猛地想起,他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
金筆、金懷錶,羊毛大衣,哦對了,家裡還有一件鄭令儀來不及帶走的英倫進口開司米(羊絨)披肩。
只那一件披肩,買的時候就花了六十刀樂,價值三百塊大洋呢!
如果將這些東西典當一下,即便有損耗,也能換個幾百刀樂。
“……左少爺,您可以用這些東西入股,我們小姐甚至可以用原價給您估價,並以此作爲本金。”
“但,奴婢必須提醒您,投資有風險。即便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也有可能出現萬分之一的意外。”
梅香按照林羨予的吩咐,將醜話說到了前頭。
左天佑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梅香沒有極力遊說,反而似乎還想勸他不要投資,他反倒愈發堅定:投!必須投!
那些東西倒是可以典當換錢,幾百刀樂,足以緩解他的經濟危機。
但,典當只能換來原價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且這樣的錢,是“死錢”,不能錢生錢,只能越花越少。
還是投資、做生意,才能源源不斷,才能變一爲二甚至是更多。
左天佑實在受夠了沒錢的苦,也痛恨鄭令儀、王淑賢等人的“背叛”——
哼,你們不就是嫌我沒錢嘛。
等我賺到錢,我就狠狠的打你們的臉。
梅香:……呵呵,你想多了!
我們小姐確實在做糧食等生意,卻不會真的帶着你一個渣男發財!
小姐不過是想把送你的東西,連本帶利的要回來罷了。
至於方法嘛——
做生意嘛,難免會賠錢。
她事先提醒過了呀,投資需謹慎!
左天佑不聽,那就只能承擔後果了!
梅香按照林羨予的計劃,一步步的坑着左天佑。
林羨予本人,則繼續拼命的學習。
她和餘默用一年的時間,修夠了數學學院的學分,拿到了學士學位。
來年,也就是民國十九年,林羨予和餘默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加州理工,兩人共同學習物理。
只不過,這對小情似乎“傷仲永”了。
考入加州理工之前的成績有多耀眼,考入之後的表現就有多平庸。
是的,平庸!
成績墊底兒不至於,卻也沒有名列前茅。
成績不夠優越,其他表現也不上不下,被更多、更優秀的學生趕超,泯然衆人矣!
餘默還好些,成績一般,學習態度卻非常積極。
課堂、圖書館、家,三點一線,廢寢忘食。
但,學習是非常吃天賦的。
只靠努力,只能勉強維持,而無法成爲真正的天才。
餘默用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艱難的追趕着那百分之一的天賦,很是吃力。
教授、同學們都看在眼裡,嘴上不說,心裡都在默默嘆息。
對於餘默,或許不會太過看重,卻也有幾分憐憫。
而“李羨予”呢,則連教授、同學們的“同情分”都賺不到。這就是個驕縱任性、揮霍無度的千金大小姐。
本就出身富裕,還靠着機緣,在股市大賺一筆。
有錢啊!
上百萬刀樂,在M國,亦是富豪。
她彷彿忘了自己身爲學生的職責,更沒有C國留學生特有的吃苦耐勞、勤奮圖強,她沉迷於各種社交。
不管是學校的社團活動,還是校外的舞會、沙龍,她都積極的參與。
她不但順利打入了加州的上流社會,還跟羅爾德、柴斯等好幾個大家族都有合作。
甚至於,M國的一些黑幫勢力,“李羨予”也都有來往。
她成了加州有名的資本、慈善家。
財富快速積累,人脈大肆鋪展,她涉足黑白灰三道。
她沉迷於M國的富庶、自由、皿煮,她就像這個時代的許多C國人一樣,堅定的認爲外國的月亮更圓,M國的空氣更甜。
崇洋媚外?
不止!
她恨不能把自己的皮膚漂白,把自己的頭髮染黃,把自己的眼珠子都弄成其他顏色。
加州的上流圈子,對這位MISS LEE,既是喜歡,又有隱隱的輕蔑——
連自己的國家都不愛,只懂得諂媚、討好歪果仁,怎會被人尊重?
有點小錢,會做生意,雖有名校身份,卻學習一般……似“李羨予”這樣的歪果仁,在M國有很多。
看似過得風光,卻沒有太高的社會地位。
“李羨予”卻不以爲意,繼續恣意着、張揚着。
她的墮落,讓曾經看好她、認定她是C國新時代的傑出女性的國人,十分的痛心。
痛心過後,便是遠離——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們出國留學,是爲了學習,爲了有朝一日報效祖國。
M國的一切,確實都非常好,但終究不是他們的故土。
只等學成日,便是歸國時!
無數的留學學子們,心中都有這樣的堅定。
有着強大信念的他們,也就分外看不上“李羨予”的樂不思蜀、數典忘祖。
不是一路人,那就不要同行。
他們學他們的,“李羨予”們如何,他們不願管,也管不了。
“不覺得委屈嗎?羨予,被所有人誤會,被所有人看不起,還暗中唾罵,你真的不計較?”
餘默回到家,關上房門,低聲問着林羨予。
就在剛纔,他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同在加州理工留學的同胞。
他們跟餘默打招呼,卻故意無視了林羨予。
而實在躲不過,要跟林羨予有所交集,他們看向林羨予的目光,也是帶着隱隱的不屑。
餘默有時都在想,幸虧這是在M國,羨予雖然名聲不太好,卻有錢、有關係。
若是在國內,嘖嘖,文人們的口誅筆伐,就能讓林羨予名聲盡毀,成爲過街老鼠。
“還好吧!心裡肯定是有點兒不舒服的,畢竟白眼並不好看!”
林羨予淡淡的說道:“不過,既然決定要扮豬吃虎,我就會接受‘豬’所帶來的一切影響。”
正面的,負面的,她都會接受。
再者說,些許白眼,跟她即將要做的事兒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羨予,要不還是我來吧!”
餘默知道,林羨予說得輕鬆,心裡卻並不好受。
關鍵是,他心疼!
“我是個男人,受些氣,挨些罵,都算不得什麼。”
餘默說這話,倒不是瞧不起女人。
而是他覺得,男人在很多方面,先天就比女人有優勢。
力氣大,世俗對男人的容忍度高。
同樣的事,男人去做,與女人去做,總會有一定的差距!
“不!餘默,你不行的!”
林羨予卻乾脆的拒絕。
她知道,餘默是心疼她,是在爲她考慮。
但,這不只是受委屈的事兒——
“我們所做的非常重要,所以,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導致計劃失敗!”
“由我來當‘反派’,更符合邏輯與事實。”
“李羨予”可是家境富庶的大小姐,她任性些、唯利是圖些,才更合情合理。
餘默呢,雖不是赤貧,卻也只是個小地主。
他從小到大亦是規矩守禮的好孩子,在M國這幾年,謙遜溫和,情緒穩定,人緣非常好。
忽然之間性情大變,需要“契機”。
林羨予不想多費事兒,與其浪費精力的讓餘默“墮落”,還不如一開始就是她李大小姐呢。
“再說了,有我這個伴侶,你即便是個君子,也要飽受爭議!”
林羨予不想繼續這樣的話題,便玩笑似的說道:“人們常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願意跟我一個媚顏奴骨的膚淺大小姐混在一起,某些人便會認定,你也不是真君子,而是善於演戲的僞君子。”
“行了,左右我們的事情快做完了!再有幾個月,我們就可以安然離開!”
“只要能夠把我們收集的資料、設備等運回國,些許委屈,我還是能夠忍受的。”
林羨予和餘默,頂着“傷仲永”的人設,努力將成績控制在中游,爲的就是能夠最大限度的收集資料、購買物資等。
國內百廢待興,物理、化學等學科,幾乎就是剛開始。
沒有人才,沒有物資……M國有,卻很難運回國。
技術封鎖不是現代纔有的。
林羨予和餘默要做的,就是將國內急需的理科方面的物資都弄回國。
已經1930年了,國內即將遭受長達14年的浩劫,林羨予、餘默必須要提前做準備,爲國爲民的做奉獻。
他們在M國所經營的一切,他們都想帶回國,或是長期爲國家所用。
餘默深深地望着林羨予,眼底還是寫滿了心疼。
他輕輕握住林羨予的手,“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我、我就是心疼!”
林羨予迎着餘默的目光,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笑了,反手握住餘默的大手,“你心疼我遭受白眼,我又豈不會心疼你可能遭受的委屈?”
“左右已經做了,我也揹負了罵名,那就由我做到底吧。”
“我們很快就回國了,回國後,自有我們一番天地,很不必糾結M國的種種。”
餘默眼底有水光閃過。
忽的,他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用力握緊林羨予的手:“羨予,回國後,我們就成親,可好?”
“……好!”
林羨予與餘默對視良久,她感受到他的熾熱,也能聽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聲。
心動了,人亦是良人,那就嫁吧。
她有種預感,在這方小世界,她可能無法像之前的兩個任務般快速脫身。
她,必須要經歷戀愛、結婚等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