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網文的設定,似“周羨予”這樣被女主用心聲曝光的惡毒反派,以及奴婢、尋常百姓等,都是聽不到女主心聲的。
林羨予就呵呵了:“喲!女主心聲的聽衆,還分三六九等?”
奴婢聽不到,普通百姓也聽不到。
至於反派什麼的,林羨予直接忽略掉了。
誰是反派?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黑與白?善與惡?
不說別人,單單是女主,上輩子能夠在皇宮成爲勝利者,就不可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在那樣的大染缸裡,怎麼可能還能幹乾淨淨,毫無污點?
要求一個宮鬥冠軍善良、美好得宛若盛世白蓮,就跟要求一個皇帝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般的可笑。
女主做的許多事,跟反派沒有區別。
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區別,約莫就是兩人身份的不同:
一個是擁有主角光環的女主,一個則是註定要跟女主死磕的女配。
林羨予可以承認自己穿越的這具身體是女配,但拒絕承認自己是反派。
小K:……呵呵,你不承認又如何?小世界的設定,就是反派們聽不到女主的心聲。
而“周羨予”恰好聽不到!
所以,周羨予就是反派。
林羨予聽不到女主的心聲,也聽不到小K的吐槽,但她會察言觀色。
參加雅集的諸多貴婦、小姐,她們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對。
還有楊芙本人,嘖,上輩子是宮鬥冠軍,如今又重活一世,明明是隻千年的狐狸,此刻卻“單蠢”的像個真閨閣少女。
“嘖!難道重回少女時代,女主也‘返老還童’,開始變得孩子氣了?”
林羨予忍不住在心底嘀咕着。
林羨予雖然沒有重生,但她穿越了多個小世界,也算是擁有了好幾次的人生。
她年輕,卻從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手——
楊芙這天真爛漫的模樣,到底是返璞歸真?還是有意爲之?
根據主線劇情的設定,重生後的楊芙,不想再走上輩子的榮華路。
她想換個人生。
但,尊貴慣了,又習慣了籌謀,楊芙即便選擇另一條人生道路,應該也會竭盡所能的鋪好路。
林羨予禁不住去想:如果我是楊芙,我會怎麼做?
沒了表面上的尊貴身份,那就——
林羨予不動聲色的打量完美隱身在人羣中的楊芙,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大膽猜測。
主人兼貴人的長公主,沒有發話,雅集繼續。
公主府的管事,按照公主的吩咐,招來了戲曲班子,開始在搭建好的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戲。
長公主的侍衛統領,則悄無聲息的出了府,快馬加鞭的直奔皇宮。
“三小姐,奴婢怎麼覺得,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似乎不太高興?”
林羨予坐在看臺上,身邊就是原主的大嫂和二嫂。
周家的大少奶奶還好些,雖然惱怒於小姑子的極品與作妖,卻不會表露在臉上。
她是未來主母,不說只是聽到些許心聲了,就是“周羨予”當面跟她鬧了不愉快,她也會忍着讓着,不讓事態發展下去,更不讓外人看了笑話。
二少奶奶就沒有大少奶奶的隱忍與大度。
她出身侯府,在孃家,亦是金尊玉貴的嬌小姐。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就像前文說過的那般,心意被糟踐還不算丟臉,真正丟臉的是:
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意被糟蹋了!
雖然衆人對於二少奶奶更多的是憐憫,可似二少奶奶這般出身富貴,又嫁入高門的貴婦來說,“憐憫”本身,就是一種羞辱。
憐憫是強者對弱者、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施捨。
二少奶奶並不認爲自己需要。
偏偏就是因爲有個不省心的小姑子,本該高高在上,被人羨慕的她,卻、卻——
二少奶奶心情不好,或多或少就露了一些在臉上。
具體表現在,她對“周羨予”的態度,明顯有了冷意。
不說林羨予這個當事人了,就是她身邊的丫鬟翡翠都察覺到了。
翡翠作爲“周羨予”的貼身奴婢,從小和主子一起長大。
她們不只有相處多年的情分,更有一榮俱榮的利益。
小姐若是不受寵,或是過得不如意,翡翠等奴婢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二少奶奶不是未來主母,不管家,但她到底是“周羨予”的嫂子。
一個女子,若是得罪了孃家嫂子,哪怕是一千多年後的現代,也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在男權更爲嚴苛的古代?
“嗯?有嗎?”
林羨予在進入到小世界的那一刻,就與原主融爲了一體。
她沉浸式扮演着“周羨予”,一個出身國公府,備受寵愛的任性小貴女。
嘿,又是任性的小作精啊。
這個人設,她熟。
都不用原主的記憶幫忙,只靠在之前小世界積攢的經驗,林羨予就能輕鬆演繹。
她聽到翡翠的提醒,全然不在意。
作爲受寵的驕縱大小姐,林羨予確實有“不在意”的資本——
她受寵啊,對於嫂子們來說,她是比婆母都難伺候的小姑子。
別說只是“心聲”曝光了,就算“周羨予”當衆跟嫂子們翻臉,她們也要忍着羞憤,擠出笑容,哄着她、讓着她。
她根本就不會因爲被心聲曝光了醜事而心虛,更不會愧疚。
“心聲”而已,又不是公堂上的正義控訴。
再者,“心聲”什麼的,楊芙作爲當事人都不敢真的說出口。
聽到的人……唔,長公主應該已經派人去宮裡回稟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宮裡就會有態度。
皇帝應該會命人去探查、驗證,幾番忙碌之後,確定楊芙的心聲擁有揭秘、甚至是預知的功能,便會想方設法的利用。
第一步,皇帝不會採用強硬的手段,對楊芙進行刑訊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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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給楊芙一個錯覺,她的秘密並沒有暴露。
人只有在正常的環境下,才能正常的思考,然後繼續吐露心聲。
第二步,皇帝會告誡所有聽到了心聲的人,不許泄密,更不許警醒楊芙。
有些事並不好公之於衆。
楊芙的“神仙手段”,更需要保密。
所以,“心聲”什麼的,將會成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隱秘。
皇帝以及被心聲DISS的當事人,不會直接拿着心聲當證據,而是會按照心聲提供的線索調查,並採取相應的行動。
林羨予在沒有“出手”之前,所要做的,就是利用這一點,絕不心虛的自爆。
她心虛什麼?
她又沒聽到!
就算聽到了,她也不會承認!
就算承認了,她所做的也只是一些內宅的小手段,或許缺德,卻絕不犯法!
林羨予堅守“無理攪三分”的原則,更有着“只要我不承認就沒人能夠審判我”的無賴。
“有沒有的,奴婢也不好說!”
翡翠湊在林羨予的耳邊,略帶擔憂的小聲說道:“奴婢就是覺得,今日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看您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二少奶奶,她看您的時候,帶着一種讓奴婢心驚的冷意!”
已經不是普通的姑嫂矛盾了,而是、而是彷彿在看仇人啊。
“是嗎?竟有此事?”
林羨予半信半疑,她立刻轉頭去看身旁座位的二少奶奶。
巧得很,恰在這個時候,戲臺上的戲子們正好演到新婦洗手作羹湯的片段。
二少奶奶瞬間被觸發了某段記憶:
她剛剛嫁入國公府的時候,她婆母,承恩公世子夫人,便慈愛的說,不必她伺候用膳。
但,餐桌上,小姑子“周羨予”卻還是陰陽怪氣的說什麼規矩。
二少奶奶作爲新婦,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頓飯吃下來,飯菜沒有吃幾口,氣卻受了不少。 之前她還以爲,或許小姑子只是年紀小、不懂事。
但,今日,聽到了楊芙的心聲,二少奶奶這才知道,“周羨予”就是純純的壞!
二少奶奶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年來積攢的委屈瞬間變成了恨。
她轉過頭,兇狠的目光恰巧與林羨予探尋的眼神撞個正着。
二少奶奶愣了一下,林羨予則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啊了一聲,蠻橫的說道:“二嫂,你這是什麼眼神?我是你的仇人嗎?”
她有些不管不顧,若非戲臺上還咿咿呀呀的唱着戲,她的聲音會引起所有賓客的注意。
饒是如此,周圍幾個座位的貴婦,還是聽到了動靜。
她們不會大張旗鼓的轉頭,而是悄悄的用眼角的餘光觀察。
大少奶奶距離比較近,反應也最快。
她趕忙輕咳一聲,搶在二少奶奶開口前,沉聲說道:“弟妹!我知道你與三妹感情好,總喜歡說些體己話,但這戲到底是長公主府排的新戲,我們還是看戲吧!”
她這話,就是在提醒二少奶奶:還在公主府做客呢,切莫失了身份。
“周羨予”是個蠻橫的性子,這一點,京中早有傳聞。
今日有了“心聲”這一節,衆人更是都知道了這一點。
雖然大少奶奶惱怒於“家醜外揚”,但,這件事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外人都知道“周羨予”是個什麼德行。
日後她們妯娌若是與“周羨予”有任何齟齬,旁人也都會覺得:定是周家三小姐在作妖!
他們還會同情她與弟妹:嘖,真是可憐,遇到了一個這般難纏的小姑子。
已經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有了輿論上的優勢,就很沒有必要跟周羨予發生衝突。
因爲她們的委屈即便不說,外人也都會知道。
二少奶奶原本也不是魯莽、衝動的性子,剛纔會失態,不過是受的刺激太多,一時亂了心神。
有了大少奶奶的提醒,二少奶奶立刻清醒過來。
她趕忙投給大少奶奶一個感激的笑,然後順着大少奶奶遞上來的梯子,點點頭,輕聲道:“大嫂說的是,是我失禮了!”
“看戲!長公主府新排的戲,就是好看!”
二少奶奶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戲臺。
她收兵了,林羨予卻不肯罷休:“二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剛纔爲何那般看我?”
大少奶奶:……這倒黴小姑子,還真是不懂事!
二少奶奶:……沒完了是吧?你難道沒聽到楊芙的心聲?
你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如今卻還要問我這個苦主“爲何”?
還能爲何?
當然是——
“二嫂,你今天很不對勁?我是哪裡得罪你了?你竟這般對我?”
林羨予不依不饒,語氣裡除了驕縱,還帶着些許委屈。
這次,不只是二少奶奶,就連大少奶奶也愣了一下。
妯娌倆齊齊轉過頭,看向林羨予:“三妹,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若知道了,還會問你?”
林羨予理直氣壯的說着。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看向彼此,兩人快速的交換着眼色。
大少奶奶反應最快,她沒有繼續追問林羨予,而是問向翡翠:“翡翠,你呢?你可知道什麼?”
翡翠被點名,趕忙擡起頭,她清秀的面龐上有着跟林羨予一樣的疑惑。
大少奶奶又看向自己身邊的丫鬟,“芍藥,你呢?”
二少奶奶則問着自己的丫鬟:“穀雨,你可知道我爲何生氣?”
兩位貴婦都是出身望族的名門閨秀,她們最懂得輕重。
“心聲”一事,太過匪夷所思。
在場的貴婦們,她們也都謹慎小心,只敢用眼神無聲的交流,卻沒人說出口,將此事道破。
哪怕是親近之人,她們也不會隨意開口。
本就是詭異之事,還是在長公主府,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驚動宮裡的貴人。
若是此事被自己戳破,惹得宮中貴人不快,吃苦受罪的可就是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了。
在京城,在權貴圈兒,人可以壞、可以笨,但不能犯蠢。
學說話之前,先學會閉嘴。
是以,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哪怕都已經聽到了心聲,也知道彼此都聽到了,卻還是不敢直接說出口。
她們就連詢問自己的丫鬟,也是用隱晦的方式。
翡翠、芍藥、穀雨三個奴婢,全都齊齊的搖頭:“回稟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奴婢不知道!”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聽了這話,又仔細觀察她們的神情。
大少奶奶看向二少奶奶,無聲的說了句:“看她們這模樣,不似是在說謊!”
二少奶奶無聲的回了一句:“莫非,她們沒有聽到那奇怪的聲音?”
交換完眼神,周家的兩位少奶奶便有些驚疑:難道這心聲,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到?
周羨予沒有聽到!
翡翠等奴婢也是一臉茫然!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
“聖駕到!”
隱約間,衆人似乎聽到了內侍的呼喝聲。
還有公主府的內侍,一溜小跑的來到了長公主近前,躬身回稟着。
長公主聽完稟告,不敢耽擱,趕忙站起身,她沉聲對衆賓客說道:“聖駕到了,還請諸位隨本宮前去迎駕!”
衆人聞言,趕忙起身。
不多時,長公主便領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的迎了出去。
在公主府的中庭,當今皇帝一身常服,與長公主迎個正着。
“聽聞皇姐府上正舉辦桃花宴,朕便也想來湊個熱鬧!”
“陛下駕到,臣不勝榮幸。”
長公主先行了臣子之禮,然後才親熱的與皇帝寒暄:“陛下來得正巧,我這兒的新戲剛剛開鑼!”
“新戲?”
皇帝似乎很感興趣,他的目光在衆女眷身上掃了一圈,接觸到楊芙的時候,稍稍停頓了片刻。
楊芙隱在人羣中,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禁不住有些悵然。
皇帝,皇宮……上輩子她無比熟悉的存在,今生卻註定要遠離了。
楊芙打定主意,她不會進宮。
但,宮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卻不是她所能擺脫的。
只要還在京城,只要還在權貴這個圈子,她就不可能真正“遠離”。
唔,今年是嘉祥二十一年,宮裡、京城都有事情發生。
隨着楊芙心念轉動,一道清脆的女聲,陡然響起:
【咦?陛下怎麼來了?這幾日南方水災,數以萬計的災民遭受水患、飢餓的折磨,朝堂諸公也甚是憂慮。】
【倒是有官員上了摺子,建議陛下賑濟災民!】
【賑災賑災!說得輕巧,陛下這般英明神武,難道還不知道賑災?】
【問題是,沒銀子啊!還有調撥的賑災糧,也被層層剋扣!】
【咦?讓我看看,陛下選派了素有清正之名的禮部侍郎爲欽差,三日後便前往災區。】
【陛下,您和朝堂諸公都被這貪官給騙了啊。他纔不是什麼廉潔奉公的好人,他啊,貪着呢。】
【二十萬賑災款,他一個人就貪了一萬。還有災區當地的各級官府,嘖嘖,也是層層貪墨,最後送到災民手中的賑災款不足十分之一。】
【咦?再讓我看看,江南水患貪墨案被揭發,陛下震怒,特意選派三皇子前往災區,徹查此事並賑濟災民……】
一句句的心聲,皇帝、長公主以及許多貴婦都聽到了。
唯有禮部侍郎的女眷,一臉茫然,全然不知道自家郎君的底細被楊芙扒了個乾乾淨淨。
哦對了,還有一個“周羨予”,她也聽不到。
雖然不是涉事的反派,她卻是立志要與女主作對到底的,作爲“終身”反派,不管楊芙的心聲是否與她有關,她都聽不到!
林羨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