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

羣雄見魔頭率領島上年輕壯漢,駕船向海中駛去,慌忙向西海岸疾馳。

到達搶登海岸停船之處,但見兩隻船載滿了死人,一隻船是負傷的海龍幫兄弟。

桑逸塵劍眉一揚,道:“郭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郭幫主當下把魔頭派人來燒船,一場激鬥,幸好梅香及時趕到支援,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桑逸塵點點頭,放眼一望梅香,但見她仍在那兒練習掌法,叫道:“梅兒,快上船,魔頭逃啦,我們要盡最快的速度追去。”

他這話好象是叫梅香,又好似吩咐羣雄,八臂神乞話未落,羣雄都已紛紛躍上船。

郭幫主正要命令兄弟啓錨之際,突然有兩個少年,向海邊疾奔而來。

嶽鳳坤一眼就認出是齊瑛姊妹,當即向恩師稟告。一葉道人道:“叫她們上來吧。”

嶽鳳坤向兩人招手,說道:“齊瑛,快上船來,我們馬上就要開船啦。”

郭幫主見桑逸塵這等緊張神色,來不及問詳細情形,眼看羣雄都上了船,這才問道:

“桑兄,船往哪裡駛?”

桑逸塵道:“向北面海上駛去,要快。”

海龍幫的水手們,個個動手敏捷,啓錨之後,扶住船頭,猛力一推,人跟着一躍上船。

船一離沙灘,立時撥動雙槳,有如疾矢一般,繞着駝龍島,向北邊海面轉去。

剛駛出數箭之地,突聞俞劍英叫道“雲姐姐,白猿玉奴師兄。”

紫雲猛的吃下一驚,道:“喲!玉奴師兄在哪裡呀?”

俞劍英伸手一指,道:“雲姐姐,你看那船上不是玉奴師兄嗎?”

桑逸塵和二女等人,都順着劍英手指方向望去,但見遠遠的海面上,飄着無數的船隻,向吳川岸邊駛去。

船上載的都是毛猴子,白猿玉奴站在船頭,一身雪白,最是扎眼,是以一望就看出是靈猿。

桑逸塵看了一陣,道:“那個怪老婆子,把毛猴子都招去啦。”

羣雄的船隻,轉到北邊海面,放眼一掃視,哪還有魔頭船隊的影子。

一葉道人向郭幫主問道:“郭兄,向正北方駛去,有島嶼嗎?”

郭幫主道:“直向正前面駛去,正是陷空島,陰陽老怪的巢穴。”

一葉道人聽了,心中很覺疑惑,暗道:“七魔未必是投奔陷空島去吧?”

想至此,急忙向桑逸塵招呼,道:“老叫化,郭幫主說,前面正是老妖怪的巢穴,是不是七魔投靠陷空島去啦?”

桑逸塵道:“七魔很狡猾,究竟是亂人耳目,還是投奔陷空島很難說。”

梅香道:“陷空島地方雖然不小,但是一片荒地,而且房屋也很少,駝龍島這麼多的人,絕對容納不下。”

桑逸塵問道:“陷空島有陷阱設施沒有?”

梅香道:“伏樁、暗卡卻是沒有,不過陰陽老人的居處也很險要。”

桑逸塵聽梅香把陷空島的大略形勢說出之後,暗道:“魔頭絕不是投奔陷空島,一定另外還有秘密魔窟。”

這時,數十隻船在海上疾馳,只聽一片嘩啦、嘩啦,木槳划水的聲音,漿划動海水,濺起無數的水點,美觀極了。

海上雖然有微微波浪,但阻不住羣雄船隻前進,疾行片刻,眼光所及只見一個很大的黑點,好像浮在海中的一隻大海龜。

愈前進那黑點也愈大,已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小小島嶼,島上樹木蔥翠,和浩瀚的藍色海水相映,而蔚成美麗的美景。

桑逸塵轉臉望了梅香一眼,問道:“前面就是陷空島嗎?”

梅香點點頭,道:“是的。”說此,微微一停,又道:“義父,若陰陽老人在島上,你老人家可以饒他不死嗎?”

桑逸塵大笑一聲,道:“梅兒,你是不是想替老妖怪說情?”

梅香點點頭笑道:“梅兒但覺他對我有三年養育之恩,不忍心看他濺血當場。”

桑逸塵點點頭,笑道:“梅兒,你有一顆這麼善良的心,確實難能可貴,義父成全你就是。”

話聲甫落,他們的坐船,已經靠了岸,梅香當先向島上躍去。

桑逸塵、俞劍英及二女,緊隨身後縱上岸。

他們剛着陸不久,羣雄也先後躍了上來,桑逸塵仍然吩咐郭幫主等人,在海邊等候。

梅香見羣雄都上了岸後,笑道:“義父,我先走引路好嗎?”

桑逸塵笑道:“當然是由你先走帶路啦,難道還想講客氣,讓老叫化走前頭嗎?”

梅香輕車熟路,疾馳起來非常快捷,只見她循着上山崎嶇山徑,左轉右彎。

約莫了走了一盞熱茶時間,道路更窄,有些地方已被野草,把山路蓋沒,梅香仍然踏草前進。

海島的氣候很好,雖然初春季節,島上已是百花齊放,一片錦繡,繁華耀眼,香氣極是濃郁。

再向上攀登,山勢更險,有些地方簡直無路可行,若不是會輕身術,勢難攀登峰頂。

陷空島雖然是孤拔獨峰,但也挺雄偉,景物如畫,輕輕海風,徐徐拂面而過,羣雄心曠神怡。

不到一個時辰,已登峰頂,這個孤峰崢顛,只有十幾畝大小,四周都是原始森林,地勢較高,中間卻是一片平地,修竹古鬆棋佈。

由樹蔭中隱隱約約,看出有數間茅屋,梅香站在峰顛,放眼一望,與以往並沒有兩樣,立即縱身向林中躍去。

剛奔至離茅屋約三四丈遠之處,突然由樹林中,閃出來八個大漢,擋住羣雄去路。

但見這八個大漢,都是一色的緊身勁裝,背插兵刃。個個怒形於色,躍出來時,身法都很快捷。

梅香見是巡島八豹,笑道:“師兄,你們好嗎?”

黑豹子馮河清大喝一聲道:“不要臉的臭婊子,吃裡扒外,誰是你的師兄?”

俞劍英一躍上前,怒道:“你這人真不識擡舉,人家恭恭敬敬的向你問好,你竟把不堪入耳的話,都罵出口來,你想找死是也不是?”

花豹子顏時秋反手拔下背上厚背單刀,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多嘴管我們的事,我倒要討教幾招絕學試試。”

俞劍英冷笑一聲後,道:“我是甚麼東西,你不配問,要想動手打架,我捨命奉陪就是。”

花豹子大喝一聲,猛的一招“迴風拂柳”,斜肩劈下。

俞劍英右腳後退半步,驚虹劍趁勢一招“迎風斬草”,劍勢出手,光如匹練繞體,直削顏時秋握刀右腕。

顏時秋眼看自己招勢劈空,寒光襲到手腕,疾的收招縮身,避過凌厲的劍勢,就勢一招“浪卷流沙”,疾掃雙腿。

俞劍英大喝一聲:”好刀法。”拔身躍起,凌空撲擊,但見萬點寒星,當頭罩下。

梅香突然大叫一聲道:“英哥哥,別傷他。”

俞劍英聽梅香這一叫,把劈下的劍勢疾然撤回,身子拔起向顏時秋身後落去。

桑逸塵道:“老叫化看在梅香和你們有點師門關係,也不願多爲難你們,趕快去叫你們的師父出來。”

黑豹子冷笑一聲,道:“我們不買你這點人情,我們師父也不願和你們見面,你們想怎麼施爲,悉聽尊便。”

桑逸塵大喝一聲道:“你們剛纔已看到他兩人交手的情形,想想看是不是我們的敵手。”

獨眼豹趙品三冷笑一聲,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們雖然自知不是各位的敵手,但也不能讓已經受傷很重的授業恩師,死在你們的掌下。”

黔南一毒早就有點不耐了,大笑一聲,道:“桑兄,別和他們-嗦,時間寶貴。”

羣雄正想搶攻過去,突聞一陣陰森森的狂嘯,聲音悽慘至極。

嘯聲甫落,但見一條人影,疾射而來,瞬息之間,就落到羣雄身處。

羣雄多半都認識來人,正是陷空島島主陰陽老怪杜一光。

杜一光看見梅香,不禁怒火萬丈,大喝一聲,道:“好沒良心的東西,我苦心孤詣地教養你三年,一點情份不說,竟敢引導他們來追擊我。”

說話中,右手一揚,呼的一掌,直向梅香劈來。

杜一光雖然負傷很重,但他功力深厚,經服藥調息後傷勢已無大礙,掌力仍然強猛,掌勢出手,勁風呼嘯,威勢如巨浪排空一般撞來。

桑逸塵正想揮掌護衛,但見梅香右手微擡,硬把陰陽老怪猛烈的一掌接下。

杜一光這一掌,已用上六成勁力,以梅香平時的功力來說,這一掌擊上,必死無疑。

羣雄也暗暗驚心,玉玲更是驚的失聲大叫道:“喲!梅香……”

她話沒有說出口,只聽梅香嬌笑,道:“你老人家火氣怎麼這樣大,梅香若不講恩義,也不會來了,見面也不問青紅皁白,就對我下毒手,如果這一掌把我劈死,不說你的一條命救不到,陷空島的一草一木,也不會留下。”

玉玲睜眼一望,只見梅香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若無其事,輕輕拉了劍英一把,低聲問道:“英弟弟,你看梅香接下陰陽老怪猛烈的一掌後,竟然沒有一點事,這丫頭這些日子,有了什麼奇遇不成?”

俞劍英也很疑惑答道:“真有點怪門道,我看她的內家真力,好像比陰陽老怪還要略高一籌。”

紫雲道:“是不是陰陽老怪負傷後,功力大減?”

俞劍英搖搖頭道:“雲姊姊,你剛纔沒有注意看吧,陰陽老怪揮出掌勢,力道威猛無比。”

紫雲聽他這一說,心中非常不好受,輕輕嘆息一聲,側轉臉不再言語。

桑逸塵看梅香那嬌小的身軀,竟能硬接下陰陽老怪猛力的一擊,心中也大感驚駭。

陰陽老怪見梅香硬接了自己一掌,更是驚駭地不可思議了,暗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啦,我縱然負了傷,以她的功力而言,絕難接下我這威猛的一擊。”

一葉道人驀地躍身上前,合掌說道:“老妖怪,我們兩人的架,還沒有打完,怎麼就偷跑啦,來!來!來!我們再好好打一場吧。”

杜一光冷哼一聲道:“乘人之危,趕盡殺絕,也稱不得什麼俠義道,你老雜毛撿我杜某人的便宜,我捨命奉陪就是。”

一葉道人笑道:“據你這麼說,是要等你把傷療好後,再和我決鬥是嗎?”

杜一光道:“你若不怕死,就等我一年,我決定準期到衡山找你老雜毛算帳,若你怕死,就立即動手,我也捨命陪君子。”

梅香不等一葉道人開口說話,搶先說道:“你老人家別作此想,還是安安靜靜在這山青水秀的島上安享餘年吧。”

杜一光怒道:“好啊,你這丫頭,竟敢教訓起我來了,我今天不把你劈死掌下,我也不爲人了。”

梅香格格嬌笑,道:“我奉勸你老人家,完全是一片好意,不說一年,就十年八年也報不了仇,奪不到武林盟主。”

杜一光陡然一揚雙眉,怒喝-聲道:“不管我能不能報仇,先把你這無情無義的丫頭劈死再說。”

說完,說完,雙掌運足全身真力,平胸推出。

陰陽老怪已怒火衝頂,恨不得一掌把梅香劈死,以泄心頭怒火。

這一擊乃是他生平功力所聚,威勢確實驚人,掌勢出手,掌風颯颯,如萬馬奔騰,激猛撞到。

梅香不閃不避,雙掌一揚,竟又硬接了他一招。

這一掌硬接之後,兩人各自後退三步,梅香運氣一試,全身穴道暢通無阻。

桑逸塵欺身梅香身前,問道:“梅兒,你受傷投有?”梅香搖搖頭道:“義父,你老人家放心,他傷不了我。”

杜一光見梅香一連接下他猛烈的兩招,心中也感到奇怪,暗道:“難道我受傷後,功力消失了嗎?”

心念及此,暗中運氣一試,雖然沒有受傷以前那樣舒暢,但功力也不致相差得如此之甚。

梅香又是格格嬌笑,道:“你老人家若肯聽我規勸,還可好好享受下晚年的生活,但要肆意孤行,那就只有受苦。”

杜一光怒喝道:“丫頭,你是不是仗着他們的威勢,想來凌辱我?”

梅香笑道:“我還不至如此,你老人家坐井觀天,卻不知天下之大,閉門造車,卻不知武林高手之多。”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我不是挖苦你老人家,實在是因爲你老人家,對我有三年教養之恩,以你老人家的武功,不說勝不過中原高手,做不了盟主,就是想戰勝我,也不是易事。”

杜一光道:“你以爲能接下兩招,就自驕起來了,是也不是?”

梅香笑道:“不說兩招,就是一百招,也敢硬架硬接,不信的話,我和你老人家,打下賭再打吧。”

杜一光仰臉大笑一陣後,道:“好啊,想不到徒弟和師父打賭決鬥起來了。”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打什麼賭,你說吧,我是你的師父,你說得出,我接得下。”

梅香毫無考慮地說道:“以接你老人家多少招爲限。”

杜一光冷哼一聲道:“我雖然沒有要你行拜師之禮,但我教過你不少時間的武功,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份,要我攻你多少招,我縱是無能之師父,也不用這樣做,你能和我對拆十招不敗,我一切聽你的就是。”

梅香笑道:“你老人家既然這樣看得起晚輩,我也不便違拗,晚輩若能支持十招不敗,就請取消向各位報仇和聯手奪取武林盟主之心,安安靜靜地在這島上享受晚年生活,這個老人家能接受嗎?”

杜一光仰臉一陣長笑後,道:“你能和我對拆十招不敗,我不但不向各位尋仇,不插手江湖是非恩怨,並且約束我門下弟子,永不履中原一步,絕不做一件昧良心之事,從此洗手埋名荒島,過自耕自食的生活。”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你十招之內敗在我手下,又如何說法?”

梅香笑道:“晚輩若不幸敗在你老人家手下,我在這孤島上,陪伴你老人家終身,行嗎?”

話聲甫落,玉玲搶前一步,慌忙搶着說道:“梅香,武林之中打賭,不是兒戲的事啊,以你的功力,怎麼能和他打這樣的賭呢?由英哥哥代你和他對拆十招吧。”

桑逸塵看梅香剛纔接下他兩招之後,功力並不在陰陽老怪之下,而且梅香能支持十招不敗,可以不流血不造殺孽,能把不可一世的老妖怪約束,倒也是一件睿智之舉,萬一梅香敗在他的手下,乾脆就把他擊殺,也不是一個難事,所以他把梅香和他打賭之事,視若無聞。

這時,心中雖感焦急的還是俞劍英,雖然知道梅香身形靈巧,但要和陰陽老怪對拆十招,以梅香的功力來說,那是絕不可能之事。

他本想挺身出來,代替梅香出手,和陰陽老妖怪對拆,但他又怕二女生氣。

玉玲這樣一說,俞劍英急忙躍上前,笑道:“梅香,還是讓我和他對拆十招吧。”

梅香笑道:“謝謝你們的關心,你和他對拆,勝負他都不能作數,這是我和他打賭,應該由我和他對拆。”

陰陽老怪大喝一聲,道:“這場賭博,我杜一光佔便宜啦,你就進招吧。”

梅香轉臉向八臂神乞笑道:“義父,請你給我們記住招式。”

說完,又是一聲嬌笑,立即展開白髮姑娘傳授她的“迷離幻化”掌法,向陰陽老怪搶攻。

嬌軀一晃,疾施一招“幹奇百怪”,未見他怎樣作勢,卻見掌力帶着勁風撞到。

杜一光吃了一驚,暗道:“這丫頭從哪兒學來這等凌厲的掌法,在場兩個怪傑的掌法,我都討教過,看她出手掌式,和老叫化的路道並不同啊。”

一邊思念,一邊出手封架,立施一招“揮塵清談”,捲起一陣猛烈的掌風,迎向激猛撞到掌力。

但掌力微微一接觸,梅香的身形躍起閃到杜一光的左側,又是一招“子虛烏有”,猛擊過去。

杜一光手勢還未撤回,又覺勁猛的掌風,從左方速疾撞來,急速向右橫跨五步。

腳尖剛着地,猛覺掌風又從身後襲到,任你陰陽老見識廣博,經驗豐富,功力雄渾,對這等迷離幻化,奇奧莫測,如影隨身的襲擊,也感束手無策。

葺覺掌風接近背後,眼看旋身封架,已自不及,藉腳尖在地下微點之力,龐大的身軀,又向前躍去。

俞劍英和二女,見梅香展開攻勢後,招勢奇異難測,而且勁道又猛,心中非常奇怪,倒不知她這套詭譎的掌法,是從何處學來。

不說他們三人看不出梅香掌法路道,就是當今兩個怪傑,也看不明白這套奇奧掌法,出自何門何派。

梅香連攻三招,就把陰陽老怪逼得手忙腳亂,不說出手還招,只顧閃避,也好像有點閃避不開的樣子。

杜一光剛落地站穩身形,梅香又在他的眼前笑道:“我攻了你老人家三招啦,你只還了一招,算不算對拆啊。”

陰陽老怪,連聲說道:“當然算,當然算。”說完,猛的一招“怒劈華山”呼的一聲擊出。

這一掌是怒極而發,掌勢出手,勁風呼嘯,威勢如巨浪排空一般,激盪起一股旋風,震得枝飛葉落。

但見梅香嬌軀一晃,未看清楚如何閃身,人卻到了陰陽老怪的身後,嬌笑一聲道:“你老人家,暗運這樣大的勁力,不怕傷勢惡化嗎?”

玉玲和劍英在她未動手之前,異常替她擔心,看她幾招打下來,不但不會落敗,反而勝券在握,心中暗暗高興。

杜一光被她這兩句話一逼,只氣得怒火萬丈,驀地一騰身,雙掌又平胸推出。

他滿腹殺機,出手就是狠招,一連劈出三招,只聞掌風颯颯,有如迅雷擊頂,威勢奇猛驚人。

但見梅香展開迷離幻化掌法,閃來轉去,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輕輕巧巧的把這猛烈的三招讓過。

突聞桑逸塵大笑一聲後,道:“老妖怪,只剩下三招啦,老叫化看你大勢已去,這場賭技已輸定了。”

陰陽老怪連連劈出三招後,因運勁過猛,心中只覺氣翻血涌,一口真氣,再也提不起來。

但他是一個非常好勝的人,這口氣哪能忍得下,他不惜傷勢惡化至死,也非和梅香拚到最後一招不可。

梅香已看出他的臉色不對,閃避三招猛攻後,立即還了一招“五色繽紛”。

這一招是“迷離幻化”十招中,最奇奧的一招,掌勢出手,只見周圍丈餘內,盡都是逼人的掌風當頭罩下。

杜一光被老叫化幾句話一逼,正想拚盡最後真氣,暗運真力,和梅香同歸於盡。

心念剛轉,但覺凌厲的掌風,從頭頂罩下,急忙雙掌向上一揚,一招“雪花蓋頂”,把當頭罩下的掌風架開。

梅香這一招本是懸空擊下,但見陰陽老怪揚掌硬架,嬌軀疾向杜一光身後落去。

腳尖剛着地,倏然反手一招“太虛幻境”,輕輕擊在杜一光的背上。

她存心想把陰陽老人救下,所以出手沒有帶一點勁道。如非姑娘存心報答三年教養之恩,陰陽老人早已死在梅香的掌下。

梅香在他背後一擊之後,身形急忙閃開。

杜一光已是面紅耳赤,兩手下垂,老淚盈眶,仰臉長長嘆息一聲,道:“梅香,看來你對我三年教養之恩,還沒有忘記,我死也瞑目了。你存心雖善,可是我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前,敗在徒弟手下,有何顏再偷生人世。”

說罷,舉右掌猛向自己天靈穴上擊去。

梅香沒想到他火氣仍然很大,竟要以死來遮羞,不禁吃了一驚,猛的拔身躍起,疾伸纖指,向他手肘點去。

杜一光只覺右肘間一麻,勁力頓失,右手即速垂了下去,再也舉不起來,定神一望,但見梅香站在自己眼前。

不禁氣憤憤地厲聲喝道:“梅香,你在這裡三年,我並沒有虧待你啊,爲什麼要這等羞辱我,連死都不叫我死,你存的什麼心?”

梅香襝衽一禮,笑道:“我是存心報三年教養之恩啊,並不是有意凌辱你老人家。”

杜一光道:“你引來衆位高手,乘我之危,當衆戲弄於我,這不是凌辱,是什麼?你說,你說。”

梅香很從容地說道:“我即使不隨衆位老前輩來,老前輩們並不是找不到這裡,你老人家的脾氣,又是這等暴躁,一言不合,勢必動手,以你老人家負傷之身,豈是各位的敵手?

你老人家萬一失手傷亡在衆位手下,師兄們哪能視師父慘死而不顧,以他們的功力,更不是各位的敵手,這樣一來,豈不是爲你老人家一命,把師兄他們十幾條人命,都平白地犧牲嗎?

我權衡輕重,只好以我一條命,來救你老人家和師兄師姊的性命,但你負傷後真力大損,故此我僥倖勝了,你老人家該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杜一光聽梅香這一席話,不但真情流露,而且察顏觀色,也是言出衷誠。長嘆一聲,道:

“我老糊塗啦,料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好心,現在我完全明白了,沒說的,只好履行賭諾。”

說完,轉眼一望羣雄,又道:“各位不遠跋涉而來,請進茅舍,讓老朽一盡地主之誼。”

桑逸塵道:“我們還有急事待辦,雖然有心叨擾,但沒有充餘的時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杜一光道:“各位急也不在這頓飯工夫之久,老朽大受梅香的感動,現在決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各位的俠骨熱腸,自我受梅香感動後,也覺非常欽佩,我還有很多秘密,借這片刻的時間,奉告各位,以表示我懺悔之心。”

桑逸塵立即拱手說道:“杜兄既有這麼一顆誠心,老叫化向你道謝啦。”

杜一光還了一禮,笑道:“桑兄,太過客氣啦,各位請進吧。”說完,轉身帶路,導引羣雄入內。

巡島八豹聽師父讓客,也不等吩咐,先行向茅舍奔去。

羣雄緊隨社一光的身後,魚貫走去,一路左顧右盼,但見島上面積雖然不大,卻整理的有條不紊,予人一種幽雅的感覺。

落座敬茶之後,杜一光道:“荒島沒有什麼珍味美餚招待各位,但還有一點好酒敬客,等一會請各位多飲一杯吧。”

話聲甫落,八豹已把酒罈搬來,打開泥封蓋,只覺一股芳香撲鼻。

嗜酒如命的北山瘋子,聞到這股深厚的酒香,已是饞涎欲滴了。

但見桌上擺的卻是野兔鹹魚山雞之類,雖然簡單樸素,可是這時在坐的人,心情都很愉快,而且酒是多年的上等茅臺酒,在坐的人,除五個少女和兩個老和尚之外,無不視酒如命,只要有酒,就不管菜的好壞了。

杜一光起身端杯說道:“來!來,請各位乾一杯吧。”說完,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羣雄也紛紛站起,端起面前酒杯,也是一口喝乾。

杜一光先說了羣魔中原尋釁的經過。

桑逸塵道:“這些事情我們都已知道丁,但請杜兄把秘密的事情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杜一光道:“我們由中原返來後,知道羣雄要來海外,即分途邀請高手,但沒想到各位來得這麼快。”

一葉道人道:“你們邀請的是一些什麼人物?”

杜一光道:“所邀請的有浙江蛇嶺二毒、江蘇丁山白眉老怪、疏勒的西北魔君東方兆雄、西藏拉薩鐵鉢撣師、西康寧靜山的赤眉道士,凡是有點來頭的綠林人物,都在被邀之列。”

羣雄聽這一說,同時吃了一驚,都覺得聲勢非同小可。

桑逸塵問道:“你們約定在什麼地方集中呢?何時發動向武林各門各派攻擊?”

杜一光道:“我們原定三月一日在洛陽集中,向少林寺突襲,但返來後,覺得中原武林道,已有充份的準備,而且我們所邀的人物,因時間倉促,-時不能到齊,現已改約明年重九,已分途飛馬通知被邀人物改期,到時預備和各位作一次大拚鬥。”

悟性、悟仁兩個老和尚,大吃一驚,同時合掌當胸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一葉道人問道:“七魔和鐵羅漢及潛逃而來綠林魁首逃到什麼地方去了,杜兄知道嗎?”

杜一光說道:“七魔爲人極爲狡猾,據我猜想,他們爲了保存實力,妄圖爭霸武林,可能逃往天險島去了。”

桑逸塵問道:“天險島在什麼地方,杜兄知道嗎?”

杜一光點點頭,道:“天險島在北海的對面,距北海約五十里,島上也有好幾個隱跡多年的綠林人物,平時他們來往甚密。”

一葉道人問道:“隱跡島上的幾個魔崽子,杜兄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杜一光點點,道:“文山四霸和白色兩怪。”

一葉道人突然一揚劍眉,道:“這幾個害羣之馬,怎麼還沒有死,貧道卻要去看看他們練成什麼驚人的技藝啦。”

這時羣雄都有了幾分醉意,而且杜一光已把個中秘密,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羣雄,彼此互敬了一杯之後,一葉道人當先站起,道:“杜兄,我們打擾了。”

杜一光趕忙站起身子,道:“客氣,客氣,不是這場盛會,想請各位都請不到啦,若沒有急事,就在荒島休息一天再走吧。”

一葉道人道:“我們還要趕到黑鯨島去,問問冥靈真人,爲什麼要向師妹下殺手。”

杜一光道:“這點小事,由我代各位辦吧,冥靈道人師兄弟,和我交情不薄,定當曉以大義勸他放棄爭霸武林之心,從此和各位化敵爲友,這點事我一定能辦到。”

一葉道人道:“杜兄既然肯代冥靈真人說情,我們就看在你的份上,饒他一次吧。”

說完,即轉身向外走去,羣雄都隨他的身後,魚貫走出茅屋。

杜一光轉身走在梅香身前,道:“梅香,我現在已體會到你的苦心,我教養你三年,這片苦心算沒白費,從現起我依約履行,但我有一點小小的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應我?”

梅香嬌笑一聲,道:“什麼事?你老人家說吧,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答應。”

杜一光道:“我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份,相處三年之久,我對你雖談不上愛護備至,但我已盡了最大的心力來教養你,現在我不能違背諾言,到中原去看你,可是又不能把你這片愛護師父之心忘記,以後我求你每年來島看我一次。”

梅香格格嬌笑,道:“好的,我若沒有什麼意外,定當常來看望你老人家。”

這時,羣雄都向峰下疾馳,杜一光滿蘊老淚,道:“梅香,你走吧。”

梅香向他一福,道:“你老人家回去體息吧,好好保重身體。”

說完,嬌軀一晃,即向峰下躍去。

杜一光眼看梅香的身影消失在峰下之後,才轉身緩緩的向屋內走去。

羣雄離靠岸之處,還有數丈之遠,郭幫主就迎了上來,拱手問道:“桑大俠,七魔等人沒有來陷空島嗎?”

桑逸塵點點頭道:“這幾個魔崽子,狡猾無比,引我們來此卻藉機會溜了。”

這時,桑逸塵也拿不出主意,仰臉望天,沉思一陣,陡然向郭幫主問道:“郭兄,你這些船隻,能夠遠行嗎?”

郭幫主搖搖頭,道:“敝幫船隻只能作短途的交通工具,遠行必須另換船隻。”

桑逸塵道:“老雜毛,我們返回湛江後再計議吧。”

一葉道人點點頭道:“好啊,”說完,一躍上船。

一葉道人見郭幫主的意思,是要堅留羣雄,還要大肆鋪張一番,也覺得耗費太大,笑道:

“郭幫主,不必客氣,我們趕緊追去,給他們一個迅雷不及掩耳攻擊,你這裡有多少隻能航行遠路的船,我們好計劃一下,怎麼行動。”

郭幫主略一沉思,道:“敝幫只有六條能航行遠道的船,最多隻能坐六十個人,若要快速,則人數愈少愈快。”

一葉道人轉眼一望八臂神乞,笑道:“老叫化,郭幫主只有六條船能航行遠道,我們分頭進行如何?”

桑逸塵點點頭,道:“老雜毛,怎麼樣行動法,你說吧,老叫化遵命就是。”

一葉道人道:“我們這一次無異是武林同道的大團結,這機會是很難得的,我們藉這個機會,好好地把武林敗類,清理一次,我們仍然照少林寺出發的分配,我和各位俠義道,追擊七魔等人,老叫化負責把江西、廣東等地方,綠林魁首的老巢給挑了。”

話聲甫落,羣雄附和說道:“好啊,這辦法我們贊成。”

桑逸塵點點頭,道:“好極。好極老叫化就先走一步啦,順便辦一點私事,有勞各位了。”

一葉道人道:“郭幫主的船隻準備好之後我們也立時趕路。”

桑逸塵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把轉身欲走的勢子又穩住,說道:“事情辦完之後,我們是否再聚會一次?”

一葉道人點點,道:“不管事情如何,明年重九仍然在少林寺聚集。”

桑逸塵拱手一揖,道:“好的,一言爲定吧。”說完,轉身向湛江走去。

俞劍英和二女、梅香、燕趙雙殘、伏蛇大王蕭歧山緊隨在八臂神乞之後前進。

悟性立即吩咐派來跑腿送信的小沙彌,趕返少林寺,把情形稟報掌門百拙師兄,加強戒備,免遭無謂的損失。

桑逸塵等人走了不久,郭幫主船上應用的東西亦已備齊,說道:“道兄,船隻已經準備妥當,當下就走,或是到舍下吃過飯再開船?”

一葉道人道:“急不如快,我們立即就上船,能在途中追到他們更好,萬一海中追趕不上,也要給他們個措手不及。”

他這樣一說,羣雄都無異議,紛紛躍上大船,一葉道人仍然和郭幫主、嶽鳳坤、齊瑛兩姊妹及洞庭釣叟等人同坐一隻大船。

船剛駛離碼頭不遠,齊瑛一拉妹妹的衣角,噗嗤一聲,突然雙雙跪在一葉道人面前,磕頭如搗蒜般。

一葉道人趕忙揮手說道:“你們姊妹有什麼事,快站起來說,貧道不喜歡這種俗禮。”

齊瑛姊妹站起後,又福了一福,滿臉淚痕說道:“我們姊妹命運多舛,從小喪母,此次承蒙嶽小俠之臂援,助我們姊妹逃出孽海,這種隆情高誼,永世難忘……”

一葉道人未等她說完,笑道:“令姊妹出淤泥而不染,實屬難能可貴,你們姊妹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吧,只要貧道能力所及,當盡力而爲。”

劉瑛囁嚅說道:“我父親雖然多行不義,罪有應得,但弱女不忍看親生父親濺血劍下,懇求老前輩網開一面,放我父親和我吳七叔一條自新之路,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一切罪過,我們姊妹願代父叔承受。”

一葉道人大笑一聲,道:“齊元放有兩個這樣孝順明理的女兒,難得,難得,只要令尊和你們七叔,能悔過從善,貧道當給他們一條自新之道就是。”

海面如鏡,水波不興,船如疾矢,百多裡的海路,只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到了天險島。

羣雄上了天險島,略一打量形勢,但見島上森林蔥翠,氣候溫和,風景宜人,倒是一個隱居潛修的好所在。

這天險島與北海遙相對峙,除了羣雄登岸的一面外,其餘的三面都是萬丈懸崖,飛鳥難越。

羣雄登岸後,即分頭搜索,但搜遍了全島,既未見到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一間屋舍。

羣雄先後上了峰頂,都感覺奇怪。一葉道人問道:“各位發現了什麼沒有?”

羣雄搖搖頭,齊聲答道:“我們一路搜索上來,不但沒有發現人的蹤影,連禽獸都未見到一隻。”

一葉道人站在峰頂,放眼四顧,目力所及,均是一片碧綠的海水,附近並無其他的島嶼,吁了一口氣,道:“這北誨對面,僅此一個島嶼,難道陰陽老怪所說不實嗎?”

洞庭釣叟道:“這島上據老朽觀察,一定有人隱居在此。”

黔南一毒聽他說的這等懇切,問道:“白兄,根據什麼判斷這島上有人隱居呢?”

洞庭釣叟微微笑道:“島上若沒有人隱居,飛禽走獸一定不少,剛纔我們搜索上來,各位未見到一隻飛禽走獸,由此就可證明這島上有人隱居。”

羣雄聽他這麼一說,都覺得有道理,但是沒有看見屋舍,也未看到什麼崖洞,這卻令人匪夷所思了。

就在羣雄沉思入神的當兒,驀聽西面懸崖下,傳來一聲震天價響的大笑。

羣雄情不自禁的低頭向懸崖下探望,但見一個身材瘦小人影,施展絕頂壁虎功,貼壁而上,身法快速至極。

瞬息之間那瘦小人影,已接近峰頂,只見來人身着藍衫,前頂頭髮都已落光,頭皮光可鑑人,後腦稀疏疏的還留着幾根白髮,面色紅潤,眼睛深陷,兩眼神光卻湛湛逼人。

那人躍上峰頂,向羣雄掃視一眼,不禁吃一驚,立即鎮定心神,打了兩個哈哈,道:

“怪啊,怪啊,這荒島將近二十年,很少有人來過,今天卻沒料到,名播遐邇的中原高手,都一齊駕臨,稀客,稀客。”

黔南一毒躍身向前,冷笑一聲,道:“崔老大,多年不見,武功已有驚人的進境了,可喜,可喜。”

這人正是文山四霸中的老大翻天掌崔朝棟。

黔南一毒話聲甫落,崔朝棟一陣大笑,道:“苗大勇,我們兄弟已經避居這荒島多年了,自從那次敗在你的手下之後,再也未涉中土一步,難道還不肯放過我們,還邀來這多高手追殺我們兄弟嗎?”

黔南一毒大笑一聲後,冷冷說道:“我苗大勇若要找你們兄弟,你們再練上二十年,也用不着小題大做,邀這麼多高手來助拳。”

崔朝棟深陷的眼皮,突然一白,兩道如神電目,逼視黔南一毒,大笑說道:“別吹大氣啦,我就不信你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絕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若我們這時再單打獨鬥,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黔南一毒冷哼一聲,道:“好說,好說,對你們兄弟搏鬥,還用不着別人幫手,你不信就去叫你們兄弟同來試試看。”

崔朝棟陰惻惻的一笑,道:“苗大勇,你這人真不愧是一毒,想用話激起我們兄弟來,一網打盡是也不是?”

黔南一毒大笑一聲,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還沒存這等心思,你認爲這些年來,自負練成什麼絕技,你就先動手試試看,打我不過時,再叫你們兄弟一起來也行。”

崔明棟一聲怪笑,喝道:“好啊,你就試試接我兩招如何?”猛的一提真氣,倏的一招“雙風貫耳”,打出一股拳風,直向黔南一毒撞去。

他這一招是怒極而發,掌勢出手,威勢驚人,並非早年的吳下阿蒙。

黔南一毒心頭一凜,暗道:這些年,看他這揮出的掌勢,倒是下過一番苦功啊。

心念一轉,立即身形微側,不避反進,欺到崔朝棟右側,驀地右手疾坤,扣住崔朝棟的右手脈門,一翻一擡。

崔朝棟情不自禁的身子向地下撲去,屁股朝天,只痛得他眼淚直淌。

黔南一毒這一招快的出奇,不說崔朝棟沒有看清楚他如何出手,就是在場的高手,也看的眼花繚亂。

他扣住崔朝棟脈門後,冷笑一聲,道:“如何,相信了吧。”

說完,扣住他脈門一鬆,膝蓋微曲,向崔朝棟屁股上輕輕一抵,又大喝一聲道:“滾你的吧。”

崔朝棟被他膝蓋一抵,身子猛的向前竄去,正好向悟性和尚的褲下鑽去。

悟性高喧一聲佛號,右手疾伸托住他的下顎道:“施主,快站住吧。”

崔朝棟經悟性這一扶,才把向前疾竄的勢子穩住,站起身來,不禁面紅耳赤,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黔南一毒移動腳步,緩緩向他身前走去,冷冷說道:“我看你苦練二十年,也不過爾爾。

要想向我苗某人報昔年之仇,就趕快把你三個盟弟招來。”

崔朝棟怒喝一聲,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你就量我們兄弟不能向你報仇嗎?”

黔南一毒大笑一聲,道:“豈敢,豈敢,報仇雪恥,乃大丈夫的本能,只要你們兄弟,有這個心願,我欠下你們的一筆債,隨時隨地都準備你們來結算。”

崔朝棟聽他說話,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能忍。驀地大喝一聲,道:“別欺人太甚,我崔朝棟今天和你拚了。”

猛的雙臂暗運真力,雙掌往外一揚,立即展開快速的搶攻。

俗話說,“一人舍死,萬夫難當”,崔朝棟存了一死相拚的決心,盡展所學,威勢非同小可。

只聽掌風呼呼,震的塵土飄飛,這樣一來,黔南一毒一時之間,也拿他無可奈何。

武林中人動手過招,功力不能相差毫釐,崔朝棟雖然存下一死之心,可是功力懸殊,兩人拼了二十幾招後,崔朝棟已呈敗像。

就在生死千鈞一髮之際,黔南一毒,忽然閃到崔朝棟身後,右手疾伸,猛點背後“命門穴”。

崔朝棟閃避已自不及,眼看就要傷亡在黔南一毒的手下,驀地寒光一閃,一股凌歷劍風,激猛無比的向黔南一毒手臂劈下。

黔南一毒猛的吃了一驚,倏然收招,橫跨五步,穩定身形,放眼一望,向自己偷襲的正是二霸瘌痢頭馬彬,怒喝一聲立即揮掌躍身進擊。

馬彬救人心切,躍上峰頂後,顧不得招呼一聲,疾施一招“南泉斬貓”,把盟兄救出指下。

他放眼一掃全場,不下三四十位名播江湖高手,心頭不禁一凜,暗道:糟啦,盟兄爲何這等不曉事,在這等情況之下,仍然和昔日仇人動手過招。

馬彬雖然看出和盟兄動手的是昔年仇人黔南一毒,心中雖感氣憤,但衡量當前情勢,實不宜動手過招。

眼看黔南一毒猛攻過來,疾退數步,笑道:“苗大俠,且慢動手,有什麼吩咐,我們遵命就是。”

黔南一毒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聽他這一說,只好把劈出掌勢收回,冷笑一聲,道:

“二十年的一筆債,難道你們兄弟不想討回嗎?”

馬彬還劍入鞘,拱手一揖,笑道:“過去的事別再提啦,我們兄弟自賭技輸給苗大俠後,即來此地隱居,已二十年沒履中土一步了,這些年深深地自我反省,已覺過去所行所爲,都有違揹人道,我們兄弟已痛下決心,今生今世,絕不再涉足江湖,不悉衆位大俠駕臨荒島,有何指教,我兄弟恭聆教誨。”

黔南一毒長笑一聲後,冷冷說道:“馬兄這席話,未必見得是肺腑之言吧?”

馬彬笑道:“苗大俠既然不肯相信我的話,但我也無法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但各位大俠都是名播遐邇的高手,見多識廣,請各位駕臨崖下,到我們兄弟隱居之處一看,就可看出大概。我們兄弟是不是有重入江湖之心,當可一目瞭然。”

黔南一毒星目突然睜大,逼視馬彬,冷笑說道:“你這席話,只可騙騙三歲小孩子,可騙不了我們。”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你們兄弟既然隱居此島,爲何與駝龍島七魔互通聲氣,想聯手爭奪武林盟主。”

馬彬見他這一問,心中已然明瞭羣雄前來的原因,不禁心頭一懍,暗忖:此事如果應付不當,將要有殺身之禍。

心念一動,鎮定心神,答道:“我們兄弟平時雖和七魔來往,不過是禮貌上互相拜訪,談不到互通聲氣,並且沒有聯手爭霸之協議。”

黔南一毒怒喝一聲,道:“你們既無協議,他們爲什麼會投奔你們天險島來。”

馬彬大笑說道:“各俠原來是追尋七……”

一葉道人突然躍身上前,合掌搶着問道:“聽你這樣說,七魔是到了天險島?”

馬彬拱手還了一禮,說道:“不敢相瞞,他們昨天晚上,帶了很多的人來到這裡。”

黔南一毒欺前一步大喝一聲,問道:“你把他們隱藏何處,快說?”

馬彬很從容地答道:“我們兄弟居身之處,雖然寬敞,而且和七魔也有一份不薄的交情,但我們兄弟,決心洗手歸隱後,卻不敢接待他們在島上居住。”

黔南一毒陰惻惻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們倒是十足的好人了?”

馬彬聳聳肩答道:“好人卻不敢自居,但隱居此地之後,卻沒有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

馬彬已一再的表示,洗手歸隱,不再涉江湖,一葉道人覺得不能逼人過甚,於是笑說道:

“貴昆仲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喜,可賀,七魔等人既未在此停留,他們的行蹤何處,馬兄可否賜告我們?”

馬彬見他說話,非常客氣,心中比較舒適,忖道:我若把七魔等人的行蹤告訴他們,勢必隨後追去,駝龍島正副島主,又被擾散功力,走火入魔,行動緩慢,以當場衆位的腳程來說,不須半日,即可追上,齊元放等人非葬送在羣雄手下不可。我若不把七魔等人行蹤說出,事情還不知道如何善後,再說賣友求生,乃是武林中人的大忌,我如出賣了朋友,事後傳言江湖,雖然洗手江湖,但也永世留下罵名……

一葉道人見他只顧沉思,眉毛緊皺,知他有難言之苦衷,笑道:“貴昆仲洗手歸隱後,甚爲同道敬佩,除惡惡盡,乃是我輩份內之事,馬兄難道還有什麼顧慮嗎?”

馬彬展眉笑道:“不是我不肯告訴道長,我們實在不知道,只可以供給各位一些線索,各位見多識廣,定可根據線索,把他們的去處找到。”

黔南一毒冷哼一聲,道:“你想玩花槍把我們騙過去,那就小心你吃飯的傢伙。”

馬彬向他望了一眼,冷笑一聲,即轉臉向一葉道人,笑道:“齊島主和張副島主,走火入魔,聞說要寒熱果才能療治得好。”

原來齊元放和張禮崇,所練的是一種非常歹毒的寒熱掌力,這寒熱掌力如果練成後,若被擊中,受傷的人發冷發熱,重者當時寒熱而死。

就是輕者也無藥可醫,唯一的療治藥,只有寒熱果。

但這種寒熱果,世間很少,寒熱果樹有雌雄兩種,雌的生長在寒帶,雄的生長在熱帶,因相距太遠,不能受粉,只開花而不結果實。

一葉道人早年聽人說過,昔年百毒叟莫獻猷,也是練寒熱掌,走火入魔,他命弟子千方百計去找這寒熱果,找遍大江南北,深山峻嶺,費時半年,動員三十名弟子,仍然沒有找到寒熱果。

他有一個大弟子,非常聰明,他想這種寒熱樹,雌雄相離很遠,不能受粉,當然不能結成果實。

心機一動,他便把這種樹木移植在一起,移植雖然成功了,可是仍然不結果實。

移植來的時候,就有二尺多高,但經過數十年後,仍然是二尺多高。

莫獻猷走火入魔後,只是發寒發熱,不好不壞,每天如此,一直熬過二十年才枯瘦而死。

他死後十年,那寒熱樹便結果實了,但結的果實只有兩個。

這寒熱果不但能療治走火入魔,而且能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常人服了,可怯百病,返老還童,練武的人服一個,能抵過二十年的潛修功力。

只是那年結過一次果實後,第二年就沒有再結,經過了二十年才又結了兩個,以後每二十年結果一次。

武林中人視這種寒熱果爲奇珍,但移植的那株寒熱果樹,非常秘密,只聞說移植湘西的武陵山百花嶺,不少武林人物去找過,但都沒有找到那株果樹。

莫獻猷死了之後,由大弟子呂晉元接掌門戶,他卻收斂兇焰,約束師兄弟。呂晉元這樣做法,一來是怕師父死了之後,仇家找上門來,再就是想博取武林的同情,改變對他們的觀念,他好一心一意把師父未練成的絕技,自己閉關苦練。

他這一手蔽天的方法,當時確實已瞞過武林中俠義的人,不但不去找他的岔子,並且對他這突然改過自新做法,非常欽佩。

洞庭釣叟聽他提起寒熱果,驀然想起湘西武陵山盜名欺世的白麪君子呂晉元,冷哼一聲,道:“你是不是和呂晉元有過節,想藉這機會引我們去替你報仇吧?”

馬彬猛的吃了一驚,暗道:“糟啦,他難道曉得湘西白麪君子呂晉元住址嗎?若他們即時趕去,七魔等人絕難逃脫他們之手。”

他立即鎮定心神,道:“白麪君子呂晉元,我們兄弟只聞其名,而沒有見過其人,他隱居何處,並不知道,哪有什麼過節可言,再說我們兄弟已洗手歸隱,過去的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更沒有假借各位的必要。”

一葉道人心中很覺驚愕,忖道:奇怪啦,湘西白麪君子竟然是一個盜名欺世之輩,連我也被他瞞過了,真是慚愧,慚愧。

洞庭釣叟大笑一聲,道:“老朽相信你的話,或許是真,但白麪君子和你們有沒有過節,我們這次也不會放過他。”

說此,微微一停,轉眼一望衡山劍客,又道:“道兄,我們立時追去如何,不管七魔等人,是不是逃往武陵山,趕去把白麪君子的老巢挑了也好。”

一葉道人點點頭,道:“好的,既是如此,我們就趕緊追去。”

馬彬沒想到羣雄竟然知道白麪君子的確實住址,不禁大吃一驚,七魔等人不過走了半日工夫,若讓羣雄即時趕去,不出一天的時間,就要追上。

但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可是又不能讓老友全遭毒手,無論如何也要盡一番人事才行。

他思念一轉,立即拱手笑道:“各位遠途來此,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就走,未免太慢客了,荒島雖然沒有什麼菜餚待客,但請駕臨寒洞,喝杯薄酒,略表地主之誼吧。”

羣雄對他的話,疑信參半,本想到他們隱居的洞中搜查一番,以明究竟,但一葉道人不提,羣雄也不好參與意見。他既然表示大方,羣雄也不肯輕輕放過這個機會。

黔南一毒向一葉道人使了一下眼色,衡山劍客立刻會意,笑道:“受之有愧,卻之不恭,我們遵命打擾啦。”

馬彬大笑道:“客氣,客氣,俟我先帶路。”說完,轉身向懸崖縱去。

羣雄緊隨他的身後,紛紛向懸崖躍下,但進洞一看,當真寒酸得可以,除了分隔的六間石屋,每間有一張石牀之外,餘無所有。

黔南一毒看此情景,確實是像洗手改邪歸正的樣子,剛纔對他那等冷傲態度,心中感覺有點愧疚,拱手笑道:“馬兄,你們真的遵守諾言了嗎?”

馬彬哈哈大笑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我們是賭技相約,我們兄弟雖然不才,但所說的話,還沒有食言過。”

一葉道人全洞巡視一番,直是搖頭,暗道:四霸能忍受這等苦,倒是不失英雄本色。他邀我們來,無疑是表明他的心跡,想招待我們喝酒,就是席地而坐,也拿不出這樣多喝酒的器具啊。

心念一動,立即合掌笑道:“我們來人太多,還是免了吧。”

馬彬邀羣雄到石洞來的意思,是想耽擱羣雄一點時間,他本想暗中叫四弟趕去通知齊元放,加緊腳程趕路,或改變方向。

但又怕弄巧成拙,逃不過羣雄耳目,因此又不敢叫四弟走,他正感覺爲難當兒,一葉道人又說要走,更感覺問題嚴重。

雖沒有什麼招待羣雄,無論如何也要設法留他們多耽擱一陣工夫。

主意一定,放聲笑道:“我雖略盡地主之誼,請各位進洞來,也不過是委屈各位,卻沒有什麼名餚佳酒款待,但我有一片誠心,想各位都是名聞遐邇的大俠,當不至拘這些小節吧?”

說完,就地盤腿坐下。

羣雄見他如此懇切,卻不好再推辭,依靠石洞,圍了一個圓圈坐下。

不一會兒,老四鮑子威左右腋下,各挾着一個大酒罈,匆匆走來,老大老三和白色二怪,也隨後出來,靠在馬彬身側坐下。

馬彬向各位介紹見禮之後,即把酒罈提過來,看那酒罈的容量,至少也有四五十斤。

他把酒罈泥封揭開,一股芬芳香味四溢。笑道:“這不是什麼醇酒名釀,乃是水果釀成的果子露,當酒喝卻是見笑,只能作解渴之飲。”

說完,兩臂暗運功力,把一罈果子酒,平平的向一葉道人推去,又說道:“這樣的敬酒法,未免欠恭敬,但寒島拿不出斟酒的器具和杯子,請道長接到先喝吧。”

一葉道人見酒罈向自己面前飛來,右掌微揚,向酒罈擊去。

那酒罈又平平穩穩向黔南一毒面前飛去,他擊出一掌之後,說道:“貧道早和酒絕緣,請苗兄先嚐嘗這果子酒的佳味吧。”

黔南一毒見多識廣,哪有聽不懂他話中的含意,右手平伸,托住壇底,那酒罈就好似沾在他手掌上,紋絲不動。

頭微微一傾,對着酒罈口,吸了一大口酒,笑道:“這果子酒味醇厚,倒是一種特產。”

他喝下一口之後,想要試試大怪多臂猴的功力,兩臂潛運真力,猛的向賀喜武面前推去。

那酒罈雖然是平平穩穩飛去,表面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暗中卻含着很雄渾的力道。

多臂猴看酒罈未到面前,卻有一股疾猛的勁道逼來,心中大吃一驚,倏的運集全身勁力於兩臂。

眼看酒罈飛到面前,左掌輕輕拍出一掌,卸去疾撞而來的暗勁,右臂一張,把酒罈抱住。

猛撞而來的勁道,雖然被他擊出的掌力卸去不少,但力道仍是激猛無比。

酒罈算是被他抱住,可是身軀仍然被激猛的力道,撞得向後仰去。

好在多臂猴心思靈敏,抱住酒罈後,雙手把酒罈舉起來,雖沒有把酒倒了,但也傾了不少在身上。

他即時挺身坐好,喝了一口,猛的一掌擊出,酒罈又平飛出去。

只見那酒罈在洞中飛來飛去,飛到北山瘋子面前時,他卻一點不客氣,捧着酒罈,如長鯨吸水一般,喝得點滴不留,笑道:“大家推來推去,多費氣力,我一口喝光了,省去多少事。”

馬彬順手把第二壇提了過來,正要揭開泥封,一葉道人趕忙站起身子,搖手說道:“果子酒已經嘗過了,不要開啦,你們在這荒島,很不容易找到酒喝,留下來慢慢品嚐吧。”

羣雄也隨他身後,紛紛站起,向洞外走去,馬彬再想挽留,心知無法留住,只好站起來送客。

他們躍上峰頂後,即展開身形,直向船上縱去。四霸和二怪均隨後送至峰頂。

馬彬眼看羣雄消失在峰下之後,轉臉向崔朝棟說道:“大哥,我們要想什麼辦法,才能把齊元放等人救下?”

崔朝棟沉思一陣,搖搖頭,道:“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他們的行程,使他們趕不上七魔等人。”

馬彬搖搖頭,道:“我們剛纔邀他們下洞去,也是想耽擱他們一些時間,但事後一想,但覺這辦法不妥,冤冤枉枉賠了一罈果子酒。”

沖天炮鮑子威道:“二哥怎麼說是冤枉,至少也耽擱一兩個時辰啦。”

馬彬笑道:“齊、張兩兄,走火入魔,行動困難,他們就是早走十天八日,也走不了多遠去,以他們這些人的輕功而論,不稍二日就會追到。”

崔朝棟突然一揚長眉,道:“二弟,你是不是想解救齊元放等人。”

馬彬嘆息一聲,道:“雖有救他們的心,可是沒有救助之力量,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啦。”

崔朝棟哈哈大笑,道:“你既然想救齊元放等人的性命,就跟我走,自有救助他們的辦法。”

馬彬道:“大哥,有什麼辦法救得他們,先說出來聽聽?”

崔朝棟道:“只有把他們的船弄翻,把一羣龜孫子翻下海水去祭海龍王。”

馬彬眉毛緊皺,道:“大哥,你說的太容易啦。海龍幫的水手,個個精通水性……”

沖天炮鮑子威搶着說道:“大哥這辦法可真行,海龍幫的水手,精通水性,難道還能強過我們六人不成?”

多臂猴賀喜武附和說道:“除此之外別無良策,這個辦法或許能成。”

馬彬見二怪也願參與其事,突然展眉笑道:“各位都同意這樣做,我們就試試看,不管事情成不成,但我們已對朋友盡了力,也無愧於心了。”

說完,即轉身向崖下躍去,只聽“撲通!撲通”數聲,六人一齊躍入海中。

羣雄上船之後,郭幫主吩咐開船,他們的船隻剛駛出三四里路,驀聞船底有鑿船之聲音。

郭幫主急忙穿好水靠大喝一聲,道:“兄弟們趕快下海護船。”

這時,六隻大船都同時聞到鑿船的聲音,羣雄聽郭幫主這一呼叫,都不禁吃了一驚。

洞庭釣叟大笑一聲,道:“小夥計,我們的買賣來了,你還不趕快下海去,當真要等到賊崽子把船鑿穿,你才肯動嗎?”

小漁人白興笑道:“島上有吃有喝的,就不肯帶我去,喝海水倒少不了我的份,算我白興倒黴,碰到這麼一個師父。”說完,撲通一聲,便躍入海中。

浪裡蛟和洞庭釣叟也一齊跳了下去。

海龍幫的水手,躍入海中後,已無人把舵,船立即在海中打起轉來。

他們躍下海去之後,船底響聲立即停止,只見海水平靜如昔,看不出海水中有打鬥情形。

羣雄都集中眼力,注視海面上,卻不知自己的坐船飄離剛纔他們躍入海中的地方很遠了。

而且海水很深,微微浪濤翻來滾去,海中雖有激烈的打鬥,也難看得出來。

四霸和二怪雖然水性很好,功力也差強人意,但遇到了海龍幫主和洞庭釣叟,浪裡蛟等人,卻是小巫見大巫,相形見拙。

尤其海龍幫的水手,水性都很好,武功雖不及四霸和二怪,但海龍幫人多,又有白興助陣,更是威不可當。

四霸、二怪卻沒有想到除了四海幫主和水手外,還有兩個精通水性老怪物。不過一頓飯工夫之久,四霸二怪被分別制服,擄上船來。

一葉道人指着馬彬喝道:“貧道終日打雁,倒被雁啄瞎了眼睛啦,你們是受人指使,或是出於本心,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崔朝棟緊閉雙目,冷笑一聲,道:“你問這個幹嘛?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們絕不皺眉。”

黔南一毒陰惻惻的一聲笑道:“崔賊,你想的倒是很好,我們偏不叫你死得痛快。”

說完,伸手扣莊馬彬的右手脈穴,暗中略一加勁,只見馬彬痛得全身冒冷汗,腕骨欲碎。

馬彬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賊,但這等痛苦,也覺忍不住,趕忙說道:“苗大俠,請先放了我吧,照實說就是。”

黔南一毒冷笑一聲,道:“我以爲你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敢在我們面前講狠。”

馬彬右手晃了幾晃,活動一下血脈說道:“七魔過去對我們兄弟不薄,這次本想到天險島來暫避風頭,但是他們人多,而且齊、張正副島主又走火入魔。齊、張正副島主,想把傷勢早日療治,便趕急投奔白麪君子去了。”

一葉道人怒道:“我問你爲什麼施毒計,把我們的船鑿沉?”

馬彬道:“七魔的去向,是由我口中說出,我出賣了朋友,心中但覺不安,我們並無意要把各位的坐船弄沉,只想耽擱各位一點時間,好讓他們從容逃走。”

黔南一毒道:“別聽他的花言巧語,這幾個人賊性難改,讓我來把他們結果了吧。”

一葉道人聽了馬彬的話後,感覺這人夠義氣,可惜走入邪道,他雖然一再表示洗手歸隱,看他們隱居之處,亦有可信,卻即不知爲什麼和七魔有來往。

心急一轉,說道;“苗兄,讓貧道再問他幾句話之後,你再動手如何?”

黔南一毒笑道:“這幾個賊崽子狡猾透頂,在懸崖石洞中,我也被他們欺騙過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忠實話來。”

一葉道人道:“你們既然洗手歸隱,改惡從善,爲什麼又和七魔交往呢?”

馬彬道:“我們兄弟來到天險島,不到一個月,就被齊島主偵查到了,他就派船送東西來接濟我們,本想不肯接受,但我們所帶到島上來的東西,恰好用完,若不接受就得捱餓,在情勢所逼之下,亳無考慮地接受了。”

一葉道人道:“此後他經常接濟你們嗎?”

馬彬點點頭,道:“不錯,他按期送東西來接濟我們。”

黔南一毒插嘴問道:“七魔想爭霸中原武林盟主的事,對你談過沒有?邀約你們去助拳嗎?”

馬彬道:“有的。”

一葉道人暗道:四霸、二怪過去所行所爲,固然不當,但他們已有悔過之心,我們雖是抱着行俠仗義,除惡務盡之心,卻也不能做這等趕盡殺絕之事。

他思念及此,即有開脫四霸、二怪之心意,微微一笑,道:“你們兄弟口是心非,想把我們欺騙過去?”

馬彬道:“我們六個人隱居天險島之後,已愈二十寒暑,若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就要天誅地滅。”

郭幫主見他們六個人都身負絕技,而且水性又好,早存了愛才之心,但又怕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卻不敢說一句話,任由他們去擺佈。

當下聽馬彬發了重誓,倒想收歸幫門作爲助臂,於是笑道:“七魔已經逃走,天險島不毛之地,你們今後如何生活呢?”

賀喜武突然大笑一陣後,道:“我們想活,恐怕也活不了,還說什麼今後。”

郭幫主道:“在船上坐的人,無一不是名播遐邇的高手,尤其恩怨分明,絕不作趕盡殺絕之事,馬兄既己表明心跡,我們武林中人講的信義二字,只要你們今後能遵守諾言,剛纔一時衝動之舉,苗兄或許可以原諒你們。”

黔南一毒察言現色,知道-葉道人和郭幫主都想開脫他們,但自己之內心,也並沒有非置他們死地之必要。

他聽郭幫主這佯一說,冷冷說道:“郭兄,這等爛泥怎麼可以隨便糊上牆壁,對他們這些惡性難改的人說信義,猶如對牛彈琴啦。”-

葉道人微微一笑,道:“苗兄能不能看在貧道的面上,再饒他們-次?”

黔南一毒哈哈大笑,道:“道兄,你是羣雄之首,我不過是和他們過去有賭技之約,所以才伸手管這件事,道兄既有好生之德,我遵照道長的意思就是。”

崔朝棟冷冷說道:“道長的雲情厚誼,我們心領了,我們爲了酬報恩惠,失了賭約信義,還是由苗大俠動手把我們處死,以明心跡吧。”

郭幫主笑道:“這又何若呢?道長存心厚道,願意開脫你們,就應該感恩圖報,重新做人。”

馬彬長長嘆息一聲,道:“各位的大仁大俠,不是我們不知心領,但我們既不願涉足江湖是非,更不願爲非作歹,天險島不毛之地活在那裡受罪,倒不如死了痛快。”

郭幫主道:“你們既然不願重返天險島,則請到老朽家中去住,雖沒有錦衣玉食,但粗茶淡飯,老朽還有能力供給得起。”

一葉道人道:“郭幫主爲人豪爽重義,想貴昆仲早有耳聞,他誠心邀你去作貴賓……”

他話還未說完,馬彬搶着說道:“各位對我們兄弟的關懷,實深銘感,本想隨各位去,行道江湖,可是七魔對我們恩義不薄,我們雖然出身綠林,但也不願出賣朋友,犯武林大忌之事。我們只好接受各位的好意,到郭兄家中作食客,以後有需要我們兄弟之處,只憑一紙相召,我們當盡力圖報。”

船如疾矢,瞬息之間,就靠了北海碼頭,羣雄舍舟登陸,一葉道人合掌說道:“郭兄這次出力最大,而且遭受損失也很重,若論功行賞,郭兄要首居第一功。”

郭幫主拱手向羣雄一揖,道:“各位遠途跋涉,比我郭某要辛苦萬倍。這一點綿薄之力,算得什麼功勞。本欲追隨各位之後,掃蕩羣魔,怛敝幫瑣事繁多,實在抽不開身,甚感慚愧,招待不週之處,敬請各位原諒。”

羣雄紛紛拱手合掌,齊聲說道:“客氣,客氣,郭幫主請便吧。”

說完,立即轉身,向北海奔馳而去。

郭幫主和四霸二怪,眼看羣雄身形消失後,才返身上船,立時吩咐兄弟們開船,趕回湛江。

羣雄坐了兩天兩夜海船,都感覺有點疲倦,上了岸後,渾身感覺舒暢極了。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大家都覺有點飢腸轆轆,他們緊走一陣,已到下北海鎮內。

只見兩邊樓房高聳,華燈初上,真是萬家燈火,行人熙來攘往,挨肩按踵,熱鬧非常。

一葉道人走到一家飯店門口,突然停止,仰臉一望,但見門額上懸若一塊橫招牌,上面五個斗大的金子“江山樓飯店”。

驀地,店內疾跑出來一個夥計,向羣雄躬身一揖,道:“敝號喝酒吃飯,住宿都很方便,請進吧。”

一葉道人問道:“我們這麼多的人,你們店裡住得下嗎?”

店夥計答道:“敞號是此地最大最老的-家飯店,房間多的很,不說各位數十人,就是再加上一倍,也能住下。”

一葉道人點點頭,道:“能住得下,我們就在貴店住宿一宵吧。”

店夥計急忙轉身帶路,邊走邊問道:“各位光看房間,還是先吃飯喝酒。”

一葉道人答道:“我們先喝酒吧。”

店夥計引領羣雄走入飯廳,放眼一望,但見這間飯廳,確實不小。這時客人也不多,只三五十人坐在廳角,獨斟獨飲。

一葉道人把店夥計叫到身前說道:“夥計,你們貴店的房子,已經落了客的就算了,餘下房間我們全部包下。”

店夥計笑道:“好的,我立即去告訴老闆,不再招攬客人。”

羣雄進入飯廳,落座不久,酒菜就一齊送了上來,他們這兩天,都是在海上飄蕩之中。

雖個個身負絕學,但對船上生活,仍覺不慣。

而且此時,羣雄又已餓了,吃喝起來,倒是別具風味。

悟性和悟仁兩個老和尚,不吃葷味,一葉道人吩咐店小二特別給他們備了兩份素食。

羣雄暢暢快快地吃了一頓,酒醉飯飽,紛紛向後面房間走去。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起來,一葉道人卻未見嶽鳳坤前來,心中感覺奇怪,走到他的房間一看,哪有嶽鳳坤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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