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斷魔窟

姚小華幽幽問道:“難道你心裡想我和你一塊兒到嶺南來,只是爲了想要你傳我劍術嗎?”

劍英鬆了握着姚小華的一隻手,笑道:“實在告訴你吧!我提前履約嶺南,就是想早日完我心願,因爲我心願完成之後,才能安心的死。俞劍英不惜負恩師一番教養苦心,甘願飲刃濺血,一則要保我恩師在武林中的聲譽,二則爲了我夾在我師姊陳紫雲,和江西綠竹堡白燕兒程玉玲二人情愛之間左右爲難,我和陳師姊一塊兒在九華山排雲嶺中長大,兩小無猜。

我奉師命下山那天,她送我到幾十裡外,臨分手訂下了自首盟約,可是我卻負了她一番情愛。

無意中遇上了白燕兒,鑄錯千古,回首成恨,逼得我不得不明智一死,讓我滿腔熱血洗刷我一身罪惡。姊姊,今夜荒山中我推腹直告,希望你不要笑我,也求姊姊原諒我,俞劍英並不是薄情寡義人。”

毒娘子只聽得淚涌眼眶,笑道:“兄弟你是何苦呢?我想你師父必會原諒你。難道說你師父還會不知道他自己的徒弟嗎?再說男人家就是有三妻四妾,也算不了什麼,你爲什麼不把陳紫雲和程玉玲都娶了?”

劍英搖搖頭笑道:“你說的倒很容易,但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我師父超逸人間,嘯傲山林,受天下武林敬仰,他老人家外面和氣,骨子裡卻很高傲。他怎麼能容許我這樣一個敗壞他清名的徒弟活着?姊姊,你不用勸我,那沒有用處,我心志已決,永不再更改了。”

語音一頓,又道:“我們不要再談這些吧!如果我們沒有走錯路,明天就可能遇上金霞宮妖人的伏樁,只要一接觸,就沒有再休息的機會,今夜我們好好的休息一下。”

毒娘子道:“不錯!我們只有今晚上一夜休息的機會。可是你想到沒有,我雖有七毒奪命砂的暗器,但我自知本身武功,決不是金霞宮妖人的對手,我就沒有信心還能活着離開五陰峰,今夜也可以說就是我活在人世間最後的一夜,不過我很高興爲你的事去死,只要你心裡能記着我,我死也會含笑九泉。”說過話,妙目裡滿蘊淚水,臉色神色又那樣悽側纏綿。

俞劍英只聽得感慨萬千,伸手握着姚小華一雙柔荑的手,道:“姊姊,你這樣說,使小弟慚愧極了,我俞劍英……”

姚小華奪過一隻手,堵住了劍英嘴巴,眨一下眼,滾下來兩顆淚珠笑道:“兄弟,別說感激和謝我的話,我聽了反而難過,讓我安心快樂的過這一夜。”

說完話,嬌軀又緩緩向劍英懷中投去,這情景說不出是幽傷還是快樂,俞劍英再也設法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得讓她依偎懷中。

夜色探沉,山風狂吼,姚小華閉着眼靠劍英肩上睡去。她此刻心中雜念全無,盡情地領受這一宵溫存。直到天色大亮,姚小華一挺身跳起來笑道:“天亮了,我們也該走了,姚小華已心滿意足啦。”說罷,打開攜帶的乾糧,和劍英分食。

兩人吃完,收拾好兵刃暗器,和簡單的行李,又向那深山峻嶺中走去。

兩人走到了中午時候,到一個雙峰交錯的山口,劍英轉入一道雙峰夾峙的山谷裡。剛剛入了谷口,迎面一陣山風吹來,風中帶着血腥氣味,俞小俠心中一動,急步向前疾走。這條山谷道,約有五十多丈長短,到了山谷盡處,果見谷口路旁橫躺着兩具死屍,血色還鮮,汩汩而出,似是剛剛遇害不久。

劍英細看兩具屍體衣着,好像是獵戶打扮,但看他們身進邊兵刃,又都是極爲鋒利的厚背鬼頭刀,而且分量不輕,一望即知用刀人武力不弱。不由心中覺得奇怪,回頭看姚小華站在身後,望着自己微笑。

俞劍英還未開口問話,毒娘子已先笑道:“你對這兩具屍體來歷懷疑嗎?其實這兩人都是金霞宮中派的伏樁。”

劍英道:“金霞妖人大都是道家裝束,但這兩人爲什麼都是都穿的獵人衣服呢?”

姚小華笑道:“他們這樣裝扮,是不是可以掩人耳目?你要是不信,咱們打個賭好嗎?”

一語甫畢,遙聞一聲長嘯傳來,劍英回頭看去,兩個黑袍道人如飛而來。

疾逾奔馬,快若飄風,不過片刻工夫,已到兩人前面。俞小俠細看兩人,大約都在四旬以上,左面一個手橫鐵雲帚,一個背插長劍。

俞劍英細看左面道人,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想不起來。

猛然一個電光般的念頭在腦際一閃而過,想起他生身娘濺血開封的悲慘景像,不過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事隔七年哪裡還會記得對方像貌。俊目中神光閃動,盯在那道人臉上出神。

那手橫玄門鐵雲帚的道人,正是七年前在開封力鬥王振乾,飛刀劈死俞小俠生身孃的碧涵道長,他自是更認不出俞小俠。看劍英眼光只管盯在自己臉上,不由心頭火發,冷笑一聲問道:“這兩個身穿獵裝的人,可是你們殺死的嗎?”

俞小俠心有所思,不答人家問話,反問道:“道長很是面善,你可是七年前在開封殺死俞夫人的道人嗎?”

碧涵道人一怔,答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一句話俞劍英臉色大變,翻手握劍,健腕一伸,驚虹寶劍出鞘。劍卷冷風,光華打閃,一招“橫斷巫山”猛劈過去。

前劍英心懷殺母之恨,劍招出手,直似風雷進發。碧涵道人見劍勢凌厲,爲生平僅見,哪裡還敢怠慢,玄門鐵雲帚“橫身攔虎”,橫架長劍。

哪知俞小俠劍未到,招勢又變,健腕一沉,鬲空“寒花吐蕊”,平掃中盤。

碧涵鐵雲帚再架長劍,俞小俠驚虹劍連綿出手,劍聚一片銀光,光化萬道銀蛇耀目。碧涵勉強支持到五六個回合,已覺眼花頭暈,汗流浹背,猛聽俞劍英斷喝一聲:“撤手!”劍風過處,碧涵一條臂應聲而斷。俞小俠劍如迴風,又一聲慘叫響起,驚虹劍冷芒電掣,又斷去碧涵兩條大腿。

這一下碧涵變成了一團肉球,不住在地上打滾慘嚎,俞小俠一上步,左腳踏住碧涵前胸,冷笑一聲說道:“七年前你在開封,用飛刀劈死我生身母親,今天我要挖你五腑六髒。”

說完,驚虹劍向下一沉,劍鋒由前胸劃到小腹,踏在碧涵身上的左腳一用力,鮮血噴射中,心肺齊出。

劍英殺了碧涵之後,就地跪下雙膝,面北拜道:“母親陰靈有知,兒已替你報了大仇,娘也可以瞑目九泉了。”

拜罷起身,轉頭看毒娘子和那背劍道人,正打到緊要關頭。

原來毒娘子看劍英和人一動手就辣手頻下,心知這人和劍英必有着切齒仇恨,一語不發,摺扇揮動,猛向那背劍道人攻去。

金霞宮中妖人,每一個武功都非等閒,姚小華一出手就施生平絕學,連環十二式,扇風四起,着着狠辣。無奈那道人-支長劍也有獨到的功夫,劍捲風聲,舞成了一片光幕,毒娘子連環十二式凌厲無匹,他竟能從容應付,姚小華一連搶攻二十招,均被那道人長劍化解開去。

俞小俠殺了碧涵之後,轉身看姚小華和那背劍道人拼鬥正烈。他這次來嶺南早有了大開殺戒之心,哪還肯留人餘地,大喝一聲:“姊姊閃開,看弟弟搏殺老道。”

話出口劍勢隨發,寶刃卷一片耀目精芒攻到,毒娘子深知俞劍英劍法無敵,聞言向後一閃,那道人如何能接得住俞小俠這三劍絕招,直被劍風逼得連連退後,一個失手,劍遭寶刃削斷,心裡一慌,哪還敢再戰下去,一個倒翻,退出一丈多遠。腳還未穩,俞小俠寶劍又到,這一劍快逾電擊,那道人驚叫一聲,劍鋒透胸而過,鮮血噴射,屍體栽倒。

姚小華移步到劍英身邊笑道:”兄弟,你的劍術實在不錯,我活這麼大歲數,就沒有看到比你劍術更好的人!”

劍英還劍入鞘,笑道:“我不過只得師父相傳十之三四,他老人家的劍術已達到出神入化之境,在他手底下就不能走過十招。”

姚小華笑笑問道;“你剛纔出手前臉色大變,我知道這兩個道人和你必有着深切的關係,可不可以告訴我?”

幾句話問的俞劍英星目蘊淚,指着碧涵屍體答道:“他就是殺死我生身孃的兇手,我今天能夠手刃親仇,總算略慰我娘九泉陰靈。”說罷話,籟籟淚下。

姚小華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替劍英擦拭着淚水,無限深情地道:“兄弟,不要傷心啦,金霞宮妖人,既然能派人巡查到這個地方,自然這地方離他們魔窟不遠,我想他們第二道巡查可能很快就到。如果他們發覺了有人傷亡,必然要大出搜查,敵暗我明,難免吃虧,而且我志在掃穴犁庭,最好一舉殲其首腦,先寒敵膽,然後恩威並施,才能蕩平魔窟,要知道他們人多勢大,你雖勇武絕倫,也無法抵擋他們車輪戰法,等我打到氣力將盡之時,他們再盡出精銳高手,兄弟你縱有項羽之勇,也不能力敵魔窟中全部高手。在北京你獨鬥陰風道人玄真,最後雖然勝他可也費了不少工夫,何況陰風道人並不是魔窟中第一高手。兄弟,你必須留下氣力鬥他們魔窟首腦,我自知這點微末武學,對你無大助益。”

劍英搖搖頭道:“姊姊七毒奪命砂,正是池們的剋星,怎麼能說是無大助益。”

毒娘子笑道:“武學上有不得分毫之差,我這七毒奪命砂,雖是極陰歹的霸道晴器,但只能對付金霞宮中二三流的妖人,如拿去對付武功絕好的人,卻是沒有用處,因爲七毒奪命砂狠在一下子千百粒一齊出手,使人防不勝防,但它體小量輕,超過了一丈五尺外就沒法打中人家。再說對方如會劈空掌力,或鐵袖神功等內家功夫,這毒命砂就奈何別人不得。”她輕輕地咳嗽一下,接着道:“現在我們最好能先找上金霞宮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至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

劍英皺眉道:“我們地勢不熟,現在還不知道餘霞宮在什麼地方,何況他們又傷亡了兩個人,正如姊姊所說,只要他們第二道巡山的人發現之後,必然要全面搜查,我看隱秘行蹤倒不是容易的事。”

姚小華笑道:“你查查看這裡有幾具屍體?”

劍英道:“四個嘛,你這是什麼意思?”

姚小華道:“對啦,這裡有四具屍體,但我們只殺了兩人,那兩人自然是另有人殺,魔窟妖人可以發覺有人闖了進進來,但不知道闖進來多少人,我們只要隱秘起行蹤,讓那一批人替我們做檔箭牌,混水摸魚,我們直接找到魔宮去,最好能暗裡下手,先除了他們首腦人物,魔宮妖人雖多,但如主腦一死,領導無人,章法自亂,憑你精奇劍術,寶刃威力,再加上我七毒奪命砂,也許有望能蕩平魔窟!”

劍英搖搖頭道:“暗中下手行刺,有欠光明,倒不如堂堂正正的找上魔宮,大家憑真功實學一決存亡,只是這樣做法,恐怕害了姊姊……”

姚小華截住俞劍英的話兒,接道:“兄弟,我要這樣做完全是爲你,你既然不怕死,我還怕什麼,咱們闖吧!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含笑九泉。”說罷,一提身,連着幾個縱躍,箭一般向前跑去。

俞劍英嘆惜一聲,疾追在毒娘子的身後,兩人施展出上乘輕功,宛如離弦流矢,一口氣翻越過四座山峰,少說點總有廿里路。

俞劍英還看不出什麼,可是姚小華已經是滿頭汗落如雨。劍英心中甚感不安,追在毒娘子身邊,說道:“姊姊,休息下再走好嗎?”

姚小華停住步回頭一笑,答道:“我雖然出了很多汗,但是精神很好,兄弟,我心裡太高興啦,倒感覺不出累了。”

劍英拉着姚小華身負毒砂,道:“姊姊,這毒砂給找拿吧?”

毒娘子笑道:“不行,現在我們隨時可能遇上魔宮妖人,碰上頭就難免動手,你拿着這些毒砂,如何還能和人動手,再說要用也不方便。”

毒娘子剛剛說完話,遙聞竹哨聲起,哨聲特異,立如鬼哭,荒谷迴音,更覺刺耳。毒娘子放下鐵砂,一縱身躍上一株古鬆,手腳並用,捷若喜鵲移枝,眨眼工夫爬上樹頂。

這株巨鬆,高達七八丈,姚小華提氣凝神,輕如絮葉,站在松樹頂一個小叉枝上,窮目四外搜望,果然見前面一座峰腰裡人影閃動,而且人數不少。

此刻那竹哨聲越發淒厲,原從正西方傳來,這時四周響應,此起彼落。

姚小華跳下松樹,對劍英笑道:“魔宮中妖人,大概已發覺有警,這滿山鬼嘯般的竹哨聲,必是他們傳警方法。我剛纔樹上看到,正西已有敵蹤,看樣子還在四五里外,如果他們不走錯方向,不要頓飯工夫,就可以到我們這裡。兄弟,我們好好地坐下休息一會,準備迎敵吧!”

劍英道:“這竹哨聲我在綠林竹堡也聽到過,怎的這聲音如此?”

毒娘子格格一陣嬌笑道:“要不爲什麼稱金霞宮爲魔窟呢?大概他們都帶有幾分陰氣。”

說罷,拉劍英一塊坐下,閉上眼,運氣調息起來。

大約過了有兩刻工夫,正西風方果然有八個背劍道人如飛而來,八個一色黃色道袍,前面用紅絨線繡着八卦,年齡都在四十上下,他們在距劍英和毒娘子三丈遠近停住。

右首一個除身背長劍之外,手中還拿着尺來長一節青竹子,看樣子似是這八道人中的首領,他指着劍英和毒娘子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敢闖入嶺南禁地,是不是活的不耐煩啦?”

毒娘子星目微睜,打量八人幾眼笑道:“你們八個雜毛牛鼻子,大概都是金霞宮中的魔子魔孫,有沒有姓名道號,報個名好進鬼門關,遲了要耽誤你們忌辰啦。”

毒娘子幾句話,聽得八個道人暴挑如雷,原來金霞宮的弟子們,分武功深淺,穿着不同顏色的道袍。除了三個觀主之外,門下弟子共分四等,武功最好的是紅色道袍,二等是黃色,三等是青色,四等是灰色,能穿紅色道袍,全觀上下二百多弟子中,也不過是十數人而已,不過這隻限在金霞宮中如此穿着,離開嶺南則不受此限。

這八個黃袍道人,號稱巡山八猛,武功都算上乘,十幾年來進入勾漏山五陰峰近的武林人物,大都送命在巡山八猛手中。平日驕縱已慣,那肯吃毒娘子這一套,聞言個個大怒,伸手拉劍,八支劍日光下耀眼生輝。

毒娘子緩緩站起嬌軀,左手理着鬢前散發,右手已暗裡套了鹿皮手套,扣了一把毒砂,斜着頭,妙目流波,望着八個人笑道:“你們不要慌嘛!報個名再動手不遲。”

右側手握青竹哨道人,冷笑一聲道:“你知不知道,金霞宮中巡山八猛?”

姚小華格格嬌笑,柳腰款擺着,慢步而出,媚眼亂飛,笑臉迎人。毒娘子在入山之前,已又改了女裝,她人生得本來就美,再加故賣風情,蕩態媚眼勾人魂魄,這就使看的人有點兒着迷。八道人雖然是魔宮中二流高手,平日窮兇極惡,殺人無算,但此刻卻被姚小華媚眼流波,吸引了心神,一個個手提長劍,圓睜着兩隻眼,盯在毒娘子一張粉臉上。

猛聽姚小華一聲嬌叱,右手一場,七毒奪命砂捲風而出。剎那間冷風四吹,金霞宮巡山八猛,驟不及防,蒼促間有四人中了毒砂,只聽幾聲慘叫,響徹羣山,只震得幽谷回鳴。

毒娘子右手毒砂打出後,左手摺扇揮動,搶攻上去。驀然一支劍卷着精芒,搶在姚小華的面前,耳際響起俞劍英的聲音道:“姊姊毒砂已傷了四個,這四個留給我吧!

姚小華嬌笑一聲道:“四個人全要殺光,留一個就是禍胎。”

俞劍英進入勾漏山時,就存了大開殺戒之心。聽完話,答道:“十合之內,我必要四妖人濺血劍下……”說話中,寶劍卷冷芒已自攻到,俞劍英說出大話,劍招出手,凌厲無匹,盡都奇門八卦劍法中精奇招數,剎那間劍化一團瑞氣,四妖人盡都被罩在劍幕之下。

姚小華遠站在五人交手處一丈開外,也覺着驚虹劍冷風浸肌,根本就看不清俞小俠手中劍是如何出手。金霞宮四妖人武功雖亦不弱,但如何能擋得住俞劍英全力搶攻。靈虛上人奇門八卦劍法綜合天下劍術精要,更何況俞小俠出手全用的箇中絕招,再加上驚虹劍又是削鐵如泥的寶刃,威勢更非小可,四妖人一身本領尚未施展得開,已被俞小俠削斷了兩妖人手中長劍。

俞小俠一招得手,精神倍增,寶劍回掃,連變三絕招,劍聚銀光,直似驚濤裂岸。冷芒過處應聲慘叫,一妖人被攔腰截成兩段,另三個心裡一慌,俞劍英趁勢劍化“白雲出岫”,又兩聲慘叫齊出,不到五個回合,四個有三個送命在他劍下。

餘下一人心知自己也決難倖免,拼命一招“橫掃幹軍”掃去,這一招他用盡平生之力,威勢竟是奇猛。俞小俠劍演”金絲纏腕”,削了他手中長劍。可是那道人也趁勢躍退出去一丈多遠,把手中青竹峭,放口中狂吹,立時響起來一種淒厲的長嘯,嘯聲尖銳刺耳已極,直傳出數裡之外。

就在第一聲竹哨聲音剛起,俞劍英驚虹劍已自攻到,來勢如電閃風飄,快速至極。道人竹哨餘音未絕,三尺寒鋒已透胸穿過,血如噴泉激射而出,屍體被劍英一腳踢飛二丈多遠,栽入一道山谷之中。

毒娘子早已把四個中了七毒奪命砂的妖人結束性命,號稱金霞宮的巡山八猛,前後只不過一刻工夫,分喪在姚小華毒砂和劍英的驚虹劍下。

姚小華看劍英誅殺四妖人後,移着輕盈碎步,走到俞小俠身邊笑道:“兄弟,果然不到十個回合,巡山八猛變成了巡山八鬼啦。”

兩個人又翻過兩座山嶺,擡頭看前面現出來五座山峰,五峰環立成了一個圓形,中間一峰頂上,夕陽斜照蒼松枝頭,隱現出重重殿脊,想必是金霞官了。

毒娘子凝神看了一陣,答道:“不惜,看樣子還有十幾里路,奇怪的是接近了他們魔宮,卻不見有人攔阻。”

俞劍英點點頭道:“這事情是有點怪道,我們在搏殺巡山八妖道時,滿山竹哨傳響,此刻卻反而沒有了聲息。”

毒娘子沉吟一陣,答道:“你既不願偷襲,自無很多顧慮,魔宮既已在望,我們就硬闖吧?”

說罷,望劍英一笑,箭一般向前跑去。俞小俠放腿急追,兩人一前一後,不大工夫已跑了十幾里路。

姚小華停步擡頭,打量眼前山勢形態,原來兩人前面一道攔路小峰,峰中間斷裂三道山谷,山谷不深,各有人行痕跡,看樣子大概是通往魔宮而去,只是不知走哪一條路纔好。

毒娘子拿不定主意,回頭望劍英。俞小俠眨眨眼,道:“我們就從中間這一條走好嗎?”

姚小華笑道:“三條山道走中間,錯也不會錯到哪裡去,走啦。”說畢,右手套上鹿皮手套,左手拔出摺扇,穩穩身負的毒砂,當先開路而入。

兩人在那山谷中,走了一段路程,山谷形勢,越來越覺險惡,谷地也愈來愈狹,兩邊山勢也漸漸高了起來,立劈如削,光滑異常,毒娘子雖然沒有說話,卻看的直皺眉頭。

俞劍英跟在姚小華後面問道:“姊姊,我們大概是走錯了路,你看這山勢愈來愈險,要是金霞宮妖人在這裡安有伏樁,我們怕要吃虧。”

姚小華回頭笑道:“管它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兄弟,你豪氣干雲,怎麼此刻忽的變膽小啦!”

劍英眉毛一揚,俊目中神光閃動着答道:“我進了勾漏山後,就沒打算還活着出去,我怕姊姊……”

姚小華悽苦一笑,按道:“你認爲我還有活着出去的想法嗎?就是金霞宮妖人不能殺死,我也不願再活了。”

劍英問道:“那是爲什麼呢?”活出口,忽有所悟。

可是毒娘子已停止腳步,轉身對着他,兩道眼裡似有無限深情,無限的感傷。一個字一個字地答道:“因爲掃蕩了魔窟之後,我們就要分手,你永遠不會再和我走在一塊兒了。”

說罷,緩緩轉過身子,淚水兒奪眶而出,流着淚又向前走去。

俞劍英也覺得眼裡有點溼潤,默默地跟在姚小華身後前進,轉過幾個彎,眼前境色突然一變,只見山勢突高,谷底開朗,一片草地約有二畝大小,草地上插着不少青竹,按八卦五行方位排列,每一個方位前站着一個身穿黃袍的道人。竹陣中間有一塊八九尺高的大青石,青石上站一個身着紅袍,背插長劍,紅光滿臉,身材修偉的道人。

毒娘子扣了一把毒砂,揮動摺扇就要住竹陣裡闖。劍英-把拉住她,道:“姊姊不要慌,這是八卦竹陣,我懂得其中的變化奧妙,你跟在我後面闖。”

姚小華心雖不信,但她還是點點頭跟在劍英身後,俞小俠一拉驚虹劍,闖到竹陣乾門。

這當兒,那個穿紅袍的道人已迎到竹陣外面,手指兩人冷笑幾聲道:“二位能闖到五陰峰下,貧道實在佩服,這一座小小青竹陣算不得什麼,自然不會放在兩位眼裡。只要二位能闖得過去,貧道等就不再留難。”

劍英手橫驚虹劍,淡淡答道:“一座小小八卦竹陣,何足爲奇,難道還真能擋得住我們不成!”

紅袍道人臉上顏色微變,打量了劍英幾跟,一翻身轉入坎門,道:“朋友既識竹陣,可敢入陣一試嗎?”

劍英長笑一聲,答道:“豈只是入陣一試,我就破了它也不算是什麼!”說罷,回身又對毒娘子低聲說道:“姊姊,緊隨我身後,至多不能離開三步。”

話說完,寶劍一領,不追那紅袍道人,踏乾門揮劍搶進。

守乾門的一位黃袍道人,看劍英仗劍入來,一閃身避入陣門。俞小俠驚虹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光如幕,護住身子,雙足微頓,搶入乾門。姚小華摺扇護身,緊隨劍英身後也入竹陣。

這竹陣看起來平淡無奇,可是一入陣內,立覺着眼前景物全變,看前面起一層如雲似霧的東西,隱住全陣概貌,那身穿紅色道袍妖人,和陣中一塊大青石,也隱去不見。耳際卻響起一種奔騰吶喊之聲,尤如千軍萬馬,正在衝鋒廝殺一般。

姚小華聰明透頂,機智絕人,入陣後,已自覺出不對。想不到幾根插在地上的青竹子,裡面竟藏着這等無窮奧妙的變化,哪裡還敢大意,緊走兩步,追在俞小俠身後,走一個寸步不離。

姚小華追在劍英身後,那隱隱雲霧也隨之斂去。

俞到英步按八卦方位,走完八座陣門,仗劍高聲喊道:“青竹八卦陣不過爾爾,你們還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出來,要不然可別怪我毀去你們這些鬼蜮伎倆。”

俞小俠話剛說完,驟聞一聲怒吼,眼前紅影飄動,劍光耀目,那身穿紅袍道人,已仗劍撲到跟前。同時分守八座陣門的黃袍道人,也各踏方位而來,姚小華摺扇一擺就要迎去動手,卻被劍英一把拉住道:‘姊姊不可躁進,免中他們的詭計。”

毒娘子這當兒已知俞小俠不但劍術高明,而且胸羅玄機,倒是很聽話的不再亂闖,貼在劍英身邊笑道:“兄弟,你實在不簡單,姊姊心服口服啦!”

那紅袍道人間到劍英面前五尺左右,停住步,道:“你是什麼人?”

劍英橫劍冷笑道:“什麼人你管不着,嶺南金霞宮號稱魔窟,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青竹八卦陣,雕蟲小技,據我看困不住三尺童子。’俞小俠幾句話,只氣得那紅袍道人面色泛青,仰起臉幾聲怪笑,道:“好啊!那你就試試看金震宮中人是不是徒有虛名。”他雖氣的臉色全變,但卻不肯動手。

劍英俊目閃動,看八個黃袍道人,已布成八卦九宮陣形,心知那紅袍道人遲遲不肯發招,是陣勢未成之故。俞劍英聽師父說過,這八卦陣非同小可,只要敵方陣式布成,九劍聯手,威力奇大。不瞭解其中變化奧妙,就是本領再大,也沒法闖得出去,如今人家在青竹八卦陣中,又布成八卦九宮陣式,自己雖可應付。但姚小華卻是不解其中道理,只要吃人家逼散兩人,毒娘子必被人困入陣中。他心裡再思索着迎敵之法,那邊已自布成。

陡的那紅袍道人一聲斷喝,長劍打閃,猛劈過來,俞小俠驚虹劍“雲霧金光”,舞起一片冷森森的劍幕,逼開那紅袍道人一招,卻轉身對毒娘子道:“姊姊,妖人布的八卦九宮陣,你不可單獨近敵……”俞劍英話說一半,八卦九宮陣已然發動,剎那間劍光如精芒冷電,結成一片劍山。

劍英凝神待敵,不理會四周飛舞劍氣,毒娘子卻有點沉不住氣了,摺扇一陣,一招“拋磚引玉’猛攻出去,俞劍英喊道:“姊姊,亂闖不得。”可是已經遲了一步,姚小華已衝出去四五尺遠。

毒娘子離開劍英身側,揮摺扇衝入了一片劍光之中,這女人心裡也有她自己的主意,她想衝入劍光之後,立時以毒砂對付人,所以她摺扇開路,衝入一片劍幕,立時右手疾揚,一把七毒奪命砂捲風而出,這次距離既近,發難又出敵人意外,心想必無不中之理。

七毒奪命砂雖然是歹毒無比的暗器,但八卦九宮陣式更是玄妙莫測,九劍循環救應,填補的沒有一點空隙,姚小華毒砂出手,是打向乾、坎兩門,哪知巽、兌方位兩支劍驀的同出,劍如打閃,光密似幕,一把毒砂盡被劍光打落。毒娘子略一怔神,坤、震兩支劍又挾着尖風攻到,姚小華摺扇連閃,嬌軀疾退,連讓帶躲,算是避開兩劍夾襲。

哪知她剛剛讓開兩劍,耳際猛響起一聲大喝,一道耀目劍光,帶一片殷紅般的光圈當頭罩下,四周八門八支劍也同時捲風襲到,她的四周和頭上,直如陷身一片無際劍海。

這等威勢,是毒娘子一生來第一次遇上,手握摺扇只感到無從接架。心裡一涼,暗想完了,可憐連金霞宮大門也沒有看到,就送命在荒山幽谷中了。

猛的一陣金鐵暴響,一道耀目奇亮精芒。卷一團冷氣攻到,她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嬌軀已被人一把抱起,只聽似是英弟弟一聲悶哼,姚小華覺得臉上一熱,似被一股溫泉噴中。

接着又是一陣金鐵之聲響,等她睜開眼,看清楚身側景物,不禁一陣心疼,淚水兒如斷線珍珠般,滾滾落下。

原來她已被俞劍英救回了八卦九宮陣中,四面八位站的黃衣道人正都橫劍望着她和劍英,臉上都帶着一份冷峻的笑意,那紅袍道人站在乾門方位,眼光裡卻微帶驚異,註定着劍英。

再看俞小俠左肩上血水如泉,透溼了半個衣袖,背後前胸上的衣服,也被劍鋒劃了幾道口子。幸好除左肩之外,別處還都未傷及皮肉。姚小華知道這都是爲了自己,也不知她是感恩過深呢?還是有點兒心疼,以心狠手辣馳名江湖的毒娘子,竟也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一面哭,一面替劍英包紮着傷勢,說:“英弟,這都怪我不好,害得你爲救我身受劍傷。”

俞劍英淡淡笑道:“你不要哭,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一忍痛,用左手從懷中取恩師靈虛上人八卦爐中煉成的百轉還魂丹。靈丹入口,化成了瀝瀝玉液下嚥喉,一股濃冽清香直沉丹田,又緩散達四肢。

吃過一粒百轉還魂丹,俞劍英左臂上劍傷疼苦頓時減輕不少。

精神一振,俊目流動,看四周九道人結成的八卦九宮陣式逐漸向身邊縮小逼近。不過行動相當緩慢,而且九人移步出腳,全都一致。

劍英知他的們的八卦九宮陣式,方位一點不能變動,一人動亂了腳步,全陣妙用頓失,他雖知道陣式繁雜的變化,卻是想不出如何破它。

八卦九宮陣式愈縮愈小,俞劍英和毒娘子已被圈入一塊丈餘方圓大小的地方。

姚小華包紮好劍英傷勢,擡頭看九個道人已漸漸逼近兩人身邊,剛纔她吃過苦頭,此刻心裡更是緊張,她關心英弟弟剛受劍傷,恐怕實力上要打折扣,左手扣毒砂,右手握摺扇,臉上一片緊張神色。

俞劍英猛然想起了奇門八卦劍法的反覆變化,心裡靈機一動,暗道:“我踏乾門攻他們的兌位,再要姚小華趁勢用毒砂攻其無備,只要傷了他們一個,他們這八卦九宮陣就不太靈活了。”想到破陣之法,不禁面露喜色,回頭低聲對毒娘子耳語一陣。

姚小華點點頭,笑道:“知道啦。”

俞劍英驀地一聲斷喝,驚虹劍如銀虹飛舞,冷森森一股寒風,直向乾門攻去。衛守乾門道的人不敢硬接劍英寶刀,向後一閃,兩側兩支劍左右襲到,劍英攻敵勢疾收,一個倒翻,驚虹劍猛的反指兌位,姚小華七毒奪命砂趨勢出手,毒砂卷着冷風,如一片黑雲攻到。這一下果然湊效,只昕得兩聲慘叫,兩妖中砂栽倒,俞劍英看敵人陣式一亂,不待劍招用實,猛的又一個雲裡翻身,寶劍扶冷鋒直取中宮紅袍道人。

他在剎那問連攻乾、兌二位,迅如電光石光,再加上姚小華七毒奪命砂一着得手,乾、坎兩位妖人中砂栽倒,八卦九宮陣式一下大亂,混亂中又被俞劍英搶下機先,力攻主位,驚虹劍盤旋飛舞,眨眼連變八絕招,妖人陣式已亂,救應不及。那紅袍道人已被劍英罩在一片劍光之下,被俞小俠連下煞手,逼的手忙腳亂。

姚小華趁機會大發雌威,七毒奪命砂連着出手,一瞬工夫被她連傷五個妖人。

八卦九宮陣一霎時雲散煙消,九妖人被姚小華七毒奪命砂傷了五個,三個逃去了八卦青竹陣,只有那身穿紅袍妖人被俞小俠劍風罩住,逃走不得。

惡鬥十餘回,猛聞得俞劍英一聲大喝,驚虹劍“浪卷流沙”、”橫掃五嶽”、“石破天驚”連演三絕招,劍風如嘯,光化瑞氣,紅袍道人一失神,被俞劍英劈成兩半。

山谷裡又恢復了一片沉寂,只有那五個被姚小華毒沙打中的道人,發着痛苦的呻吟。

俞小劍環顧下四周悽慘的景象,不禁長長地嘆息一聲,帶着毒娘子繞出八卦青竹陣。

兩人又繼續沿山谷向前走去,又轉過幾個彎子,山谷已盡,一片闊平的草地,環立着五座山峰,中間一峰蒼松林梢上,金碧殿脊在日光下奇亮耀眼。

劍英指着前面山峰笑道:“過了前面兩峰夾峙的一道山徑,大概就是金霞宮了。”

毒娘子笑道:“五陰峰金霞宮既稱魔窟,裡面妖人,伎倆決不簡單,我們闖過八卦青竹陣,可能是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但我推想在妖人臥榻之側,必另有更利害的埋伏,那兩峰挾持山道中,也許會有什麼花樣,兩邊峭壁如削,中間一徑通幽,其險惡可想,而你左臂劍傷不久,依我看,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夜,養息精神,到明天再入魔宮不遲?”

姚小華話剛落口,驀聞三聲鐘響,由那松林環繞的殿宇裡遙遙傳來。

緊接着山道中擁出來三隊黃袍道人,每隊八人,另有一個身穿紅袍道人領隊,三隊妖人總數,共有廿七名,這聲勢不能算小。

只見山道中一黃袍道人說道:“貧道玄鶴,二位既來金宮,金宮亦不敢怠慢客人,已在殿前相迎,二位可願至殿前與敝主一晤?”

俞劍英手橫驚虹劍,淡淡答道:“有何不敢?”

玄鶴領先走去,俞劍英與毒娘子心懷戒心,也跟着走去,三隊黃袍道人,一齊恭身肅客。

玄鶴搶幾步和劍英走個前肩錯後肩,道人分隨身後,進入夾壁山道。

那狹道寬約三尺,雖然曲徑又經過人工修整,兩邊立壁如削,道路左轉有回,每經過一個轉彎,便有兩個道人守着,躬身迎客,執禮甚恭。

俞劍英看這排場,心裡很多感慨,轉頭看玄鶴,臉上神情嚴肅,和自己並肩而進,確實毫無惡意。

走了一陣工夫,狹谷已盡,眼前出現一道右梯,從峰下直向峰上伸去,百丈以後,隱入山腰部濃密松林之中。

劍英看那峰頂距峰下,少說點也有一百多丈,如果這道石梯一直通到峰頂,這工程實在不小。

玄鶴領路,登級而上,石梯在密茂的蒼松林中左轉右回,看上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實際上卻按五行奇門變化的道理排出,石梯共一千三百二十八級,足足有二里路,石梯盡處,就是名震江湖,號稱魔窟的金霞宮,兩扇一丈多高黑漆大門上面,橫題“金霞宮”三個大字。

劍英打量峰頂形態,愈向後地勢愈高,看殿脊綿連,依峰勢築成,一層比一層高,四周蒼松凝翠,圍包着金碧輝煌的廟宇,直如滿池荷葉中露着一朵金色蓮花。

驀地兩扇黑漆廟門大開,八個黃衣童子緩步迎了出來,每人對劍英合掌一禮後,分列在大門兩側。玄鶴帶劍英進了大門,裡面是一個廣闊的院子,院中滿列盆花,香氣襲人,中間是一條白石鋪成寬約三尺的小道,直通二門,劍英暗道,金霞宮人稱魔窟,但見這種雅緻擺設,不啻世外桃園,和魔窟惡名頗不相稱。

他想着心事,不覺已到二門,猛聞一聲宏亮的大笑,道:“貴客光金宮,是否來此尋仇?”

劍英淡淡一笑,道:“尋仇倒不敢當,履約確實有意……”

俞小俠高傲神色,激的玄修也動了心火,不待劍英話完,放聲一陣大笑,接道:“小施主豪氣干雲,話鋒如劍,三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在貧道面前如此放肆,小施主可否見告你師承門派?”

俞小俠笑道:“晚輩師父早已退出江湖,息隱山林,不問人間是非,這個請恕我不能奉告。”

劍英話剛說完,大殿外走進來二觀主和三觀主玄真道長,兩個人進了殿門,先合掌對大觀主一禮,轉頭看了姚小華兩眼,玄真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二位駕到,恕我玄真沒有遠迎。”

劍英笑道:“三觀主大過客氣,我俞劍英登門請罪來了!”

玄真面色一沉,又是兩聲冷笑,道:“北京城承蒙二位恩賜,超度了我門下幾個弟子,這筆債未清,二位竟找上門來。”話到此處一頓,不敢自作主意,回頭望着大觀主,待他示下。

玄修緩緩起身,微帶怒意道:“近來觀中一切事務,你們都擅自作了主意,你帶弟子游蹤京都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幫助官府和拿人?”

玄真受大觀主一陣責備,低下頭一臉愧紅,不敢答辯。

玄修責備玄真幾句後,又轉望俞劍英,很嚴肅地說道:“小施主雖不肯出示師承門派,但我也能推想得到閣下師父是誰。天下武林道上,能破八卦青竹陣的,也不過三五個人而已。

貧道不願爲一些小事,開罪朋友,金霞宮門下弟子,雖然助官府殺了你母親,但主兇命喪你劍下之外,又陪上廿多個弟子的性命,連本帶利都有,怎麼算你也不吃虧,至於你替綠竹堡攬下的一場風波,也由我面飭本觀弟子就此作罷。二位如再無他事賜教,就只管請便吧!”

玄修對劍英和毒娘子意外的寬恕,使玄鶴和玄真都有些不平。但兩人素來敬畏玄修,心雖不滿,嘴裡卻是不敢抗辯。

哪知劍英到魔窟來時,早已存下了留名武林的心願,聽完話,淡淡一笑,道:“大觀主萬鼎之尊,高居金霞宮難得下山一次,不知貴觀弟子橫行江湖的惡跡,已引起武林同道的公憤……”

劍英話未完,玄修已聽得心頭火發,冷笑道:“小施主是存心維護武林道義,來討伐金霞宮了,既是如此,貧道也顧不得開罪朋友了,只好委屈二位,暫留金霞宮中。”說罷,轉身走出大殿,緩步而去。

玄鶴、玄真也同時縱身躍起飛出大殿。

姚小華看出苗頭不對,一探臂抓起地上毒砂,道:“兄弟,我們快走,這大殿有點怪道。”

兩人還未及移步,只聽得一陣金鐵聲響,剎那間殿動屋搖,一陣響聲過後,大殿上又恢復沉寂,但卻成了一片漆黑,不見一線日光。劍英運行內功,神疑兩目,立時看出大殿景物全變,那三尊三清神像,竟也是一同隱去,畫粱雕棟,盡都不見,大殿整個的面積,也較剛纔小了很多,兩人走到壁邊,伸手一摸,原來牆壁都是鐵板做成,光滑冰冷。俞劍英奮起兩臂千斤神力一推,哪知竟連一點響聲也聽不到,不知這鐵壁有多少寸厚。

姚小華道:“這地也是用大塊的山石砌成,恐怕比那鐵壁還要堅固,兄弟,我們出不去了,不如先坐地上休息休息再說!”

劍英轉頭望她兩眼,無可奈何地在地上坐下,長長地嘆口氣道:“想不到那大觀主看上去仙風道骨,但竟也是這樣一個心地陰狠的傢伙。”

毒娘子嗯了一聲,道:“金霞宮既然稱魔窟,自然不會有一個好人,你別看他道貌莊嚴,也許他的心比別人更陰毒可怕。”

劍英點點頭,沒有答話,卻轉臉四顧,找尋出路。

姚小華想了想,道:“兄弟,這鐵壁雖厚,但決困你不住,他們空用心機,忘了你背上驚虹劍削鐵如泥。”

一句提醒劍英,拉着姚小華一隻手道:“不錯,不是姊姊提起,我倒還想不起來。”

劍英抽出背上驚虹劍,漆黑的大殿中,一道寒光如電。俞小俠功行右臂,力透劍尖,一劍刺入鐵壁,右手用力,但聽得一陣沙沙之聲,寶刃威力果是不凡,竟把二寸多厚的鐵壁開出來一個數尺方圓的大孔。

俞劍英寶劍護面,首先躍出,姚小華左手摺扇護身,緊跟着也從那方孔裡出來。

兩人剛剛站好,突然間又一陣金鐵聲響,劍英一拉姚小華,雙雙向前躍出九尺,回頭看大殿又復了原狀,明柱金瓦,擺設依舊,三尊三清大神像,也一同出現。俞小俠暗讚一聲,金霞宮果然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就憑大殿上這活動機關,算得上是匠心獨具,如非自己驚虹劍是削金斬玉的寶劍,縱然武功再高几倍,恐怕也難破壁而出。

俞小俠正看的入神,突聞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小施主寶劍不錯。”

劍英一回身瞧見玄修、玄鶴、玄真三位觀主並肩而立,身後面分列着三四十個弟子,盡都是穿着紅、黃兩色道袍,一個個面帶怒色,手握兵刃,看樣子只待大觀主一聲令下,他們就立刻動手。

俞小俠入山後誅八猛,破竹陣,連和金霞宮妖人動手,心知穿紅色道袍的妖人,武功似要高些,一面打量目前形勢,一面暗數身穿紅袍的妖人人數,總共有十二個之多。

玄鶴看劍英不答玄真問話,一雙俊目亂轉,只管看來看去,不由心頭火起,冷笑一聲問道:“你賊眼亂轉,看什麼?……”

劍英不待玄鶴話完,接道:“我看貴觀中一共有多少弟子,最好能集齊一塊來,免得零打零結!”

玄修一拂胸前長髯,呵呵一陣大笑道:“小施主口氣不小,看起來必有來歷。這是你最後機會,你如仍不肯說出師承門派,貧道只好開罪了。”

劍英笑道:“我進了五陰峰後,就沒有打算再活着出去,大殿上鐵壁機關,我已經領教過啦。不知貴觀中還有什麼新奇的花樣可耍,俞某人多開開眼界也好。”

他答的輕鬆,又嘻嘻哈哈,直氣得玄修兩道長眉怒豎,殺機涌現,面如寒霜,玄鶴、玄真,更是怒目相加,背後分列的弟子們,一個個兵刃搖動,寒光奪目,殺氣漫天。俞劍英手橫驚虹劍,全神戒備,毒娘子右手摺扇,左手毒砂,蓄勢待敵,戰雲低垂,一觸即發。

驀地裡,幾聲淒厲的竹哨破空傳來,玄鶴、玄真,同時臉色一變,只有玄修仍然是不動聲色,但眉宇殺氣更重,厲聲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分幾批偷襲金霞宮來?”

劍英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用不着偷襲,我們是光明正大的拜山,金霞宮在江湖惡名太甚,多少人來找你們,我不知道,我們兩個不過是其中一批而已。”

玄修陰森森一聲冷笑,回頭吩咐玄真幾句,玄真點點頭,如飛而去。

陰風道人玄真,剛剛離去,金霞宮後山中,又響起一聲長嘯,嘯如龍吟,直衝霄漢,餘音嫋嫋不絕,響徹羣山,俞劍英和玄修同時都變了顏色。

俞小俠聽那嘯聲,頗似義父八臂神乞桑逸塵,玄修卻爲來人的充沛內力吃了一驚,無暇再理會俞小俠,吩咐玄鶴幾句後,帶着四個隨侍道童,急急向後山迎去。

玄修走後,玄鶴立時把強忍在胸中的一腔怒火發作出來,右手一揮,分列身後的數十個金霞宮弟子,很迅速地散開,各人都有一定的方位,但見兵刃耀目,寒光森森,團團把劍英和毒娘子圍在中間。

俞小俠留神人家站的方位,較八卦竹陣尤爲繁奇,心知必有妙用,立時低聲招呼毒娘子道:“姊姊,你別離開我,最好只用你七毒奪命砂對付他們。”說罷,橫劍靜立,凝神待敵。

姚小華點點頭笑道:“我已經領教過害啦!你放心吧,我死也不離開你一步。”一面打開兩袋毒砂,雙手都套上鹿皮手套,站在俞小俠身後邊,望昔玄鶴及四外敵人媚笑。

玄鶴見陣式已經排好,目視劍英冷笑兩聲,問道:“閣下能破八卦青竹陣,再試試我們的五行奇門陣威力如何?”

玄鶴一句話提醒劍英,使他想起來排雲嶺上師父親手栽植的一片竹陣,那裡面也是暗合着五行生剋之理,過去在師門學藝時,常常和雲師姊在竹陣裡玩,有時候雲姑娘把他一個人丟那裡,轉了兩個彎人就不見,找不着雲師姊,英弟弟就同墜入五里霧中,但見千百條道路錯綜交差,只感到寸步難移,沒法子,只好坐在那裡大呼雲姊姊,雲姑娘那就像站在他身後一樣,每當他急得要哭時,一下子就轉出來。可惜當時不知道向師姊領教,致錯過大好時機。

……心裡想着,不禁失聲叫道:“要是我雲姊姊在這裡,要破他這五行奇門陣的易如反掌。”

毒娘子站在他身後邊接聲道:“你還有一個雲姊姊,她比你玲姊姊如何?”

劍英回頭看了姚小華一眼答道:“她們都對我很好。”

毒娘子笑道:“我也對你不錯呀!”

劍英一皺眉道:“大敵當前,你還有心說笑話?”

姚小華眨眨眼,偏偏頭,又笑道:“是啊!等一下打起來生死難卜,我要是遭了人家的毒手,想說也說不成啦。”

兩個人正說着盾,玄鶴已逼近在五尺左右,手橫着三尺長劍,冷冷說道:“兩位有什麼話,待闖出我們的五行奇門陣再談不遲。”

俞劍英還未及答人問話,姚小華一抖手,打出一把七毒奪命砂,但見一陣濃煙,風捲而出,玄鶴驟不及防,幾乎被毒砂打中,趕忙一個倒翻,退後一丈多遠。

姚小華一把毒砂激怒了玄鶴,長劍一陣勢發動,只見四面八方敵人已自發動,數十支長劍打閃,只不見四面八方敵人,各以兵刃護面交叉穿走,緩緩把包圍圈縮小,逼近兩人。

劍英一把把姚小華拉到身邊,低聲說道:“我也不懂五行奇門陣的變化,想破人家恐怕不易,待我看出他們路子,想出破陣之策時,再反守爲攻。”

姚小華點點頭,斜睇着劍英笑道:“那我可不可以用毒砂幫助你抵敵?”

劍英道:“那自然可以,不過要小心點,別出我劍光護衛圈中就行。”

毒娘子嗯了一聲,道:“最好是你想不出破陣法子,讓他們把我們困死在一起。”

說話中敵人已自發動,數十支長劍打閃,四面八方攻來。

俞劍英大喝一聲,驚虹劍卷着一片冷芒出手,剎那間劍演三絕招,寶刃連發,化成了一圈銀虹,把自己和毒娘子全罩入了一片綿密劍幕之中。冷風逼人,寒氣浸肌,金霞宮妖人數十道長劍聯手合擊,仍無法越得雷池一步。

雙方相持了一陣工夫,敵人雖無法迫近劍英,但俞小俠也不敢貿然攻敵,他怕一入敵陣,陷身難出,一方防敵近身,一面卻留心敵人的陣勢變化。

俞小俠這個笨辦法,還是真行,五行奇門陣雖有着無窮變化,但劍英不入陣,他們卻無法施展,幾次他們都故露破綻,想誘劍英入陣,無奈俞小俠學了乖,就是不肯上當。

姚小華在劍英驚虹劍衛護下,細看四周敵人環攻,怎麼看也看不出五行奇門陣奧妙所在,她哪裡知道俞小俠只守不攻,身不離方寸之地,敵人陣式變化,無法展開。

毒娘子看了一陣,兩手扣了毒砂,待機打開,劍英也覺着這樣長耗下去不是辦法,姚小華毒砂如能奏教,先傷幾個敵人,使他們章法自亂,然後再試圖闖出。

他心裡有了這層想法,故意把驚虹劍慢落一招,露出一點空隙,姚小華趁勢一抖手,打出一把七毒奪命砂,毒砂出手,散成一片,直似一陣急雨灑下,無奈金霞宮妖人五行奇門陣久經訓練,毒砂近身,全被那綿密劍光擊落。

俞劍英看毒砂不能奏效,心中暗暗發急,奇門八卦劍術雖可自保,但如常久被圍決非善策,縱然不傷敵人手內,也要被活活累死,如其死守待斃,不如起實力充沛時冒險衝出。心中風車般打了幾個轉,定了主意,立時一收驚虹劍,轉臉對姚小華道:“姊姊,我們冒險往外闖一下試試,你跟我身後邊不要離開。”

劍英話未完,突聞淒厲的竹哨聲連續傳來,而且聽去很近,就似在金霞宮外,包圍兩人的妖人聞得哨聲之後,一個個臉上變色。

毒娘子一挑柳眉兒,笑道:“金霞宮又有強敵壓境,我們用不着再冒險闖陣,等一下他們會自亂章法。”

姚小華想的不錯,金霞宮二觀主玄鶴道長,初意是想以五行奇門陣生擒劍英和毒娘子,無如劍英不肯上當,五行奇門陣雖有着無窮妙用,但兩人不入陣卻是沒有辦法,這陣式共需三十二人,這三十二人都是金霞宮中最精銳的高手。

玄鶴看劍英和姚小華仍是不肯入陣,同時觀前觀後警訊傳達,玄修後山搜尋敵蹤未返,觀前又有強敵逼到,這是金霞宮中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玄鶴雖然一向沉着,此刻也有點慌了手腳。長劍一揮,撤了五行奇門陣,三十二弟子有一半仗劍向前面趕去,玄鶴本人卻揮劍猛撲劍英,十六弟子分列兩邊,橫劍觀戰。

俞小俠一陣大笑道:“一對一單打獨鬥,纔算是英雄行徑。”說話中驚虹劍一招“石破天驚”,閃化萬點銀星灑下。

玄鶴聽玄真說過俞小俠劍術絕倫,這當兒,見他出手一招,果然不凡,哪裡還敢大意,閃身避招,迴腕還攻,劍施“力掃五嶽”橫斬中盤。俞小俠劍勢不變,只一轉腕,驚虹劍變招“金絲纏腕”以攻迎攻,玄鶴被迫撤劍,激起他心頭怒火,一聲斷喝,長劍施出四十餘年的火候功力,但見劍氣漫天,光影如山,當頭罩下。

俞劍英仍以奇門八卦劍術拒敵,這套曠世無匹的精奇劍術,一經施開,風雷併發,兩支劍盤旋飛舞,直似兩條怒龍翻江,罕見惡鬥,絕世拼搏。三十合後,人影俱杳,只見一團白光交掣飛旋,兩丈內冷風漫肌透體。

毒娘子手扣毒砂,緊張地看着英弟弟和人拼命,那邊金霞宮中十六個弟子,也看個目瞪口呆。

激戰中,突聞一聲大喝道:“住手。”這一喝直若焦雷驟發,玄鶴和劍英同時停住,轉頭看玄修背手卓立,臉上怒容隱現,嘴角間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看了劍英一眼,說道:

“小施主劍術果是不凡,中原武林中,論劍術武當派應執牛耳,但閣下劍招的繁奇變化,較武當派尤高一着,這麼看起來小施主是有意尋仇而來。”

說此一頓,轉身吩咐身側一個十三四歲的黃衣道童道:“你去告訴三觀主,要他放出來前觀敵人。”

黃衣道童應一聲,如飛而去,不大工夫,只見嶽鳳坤,鄧一鳴、程玉玲並肩而來。三人身後緊跟着陰風道人玄真,和三十多個手執兵刃的道人。

俞小俠一見玲姊姊,只覺着心裡一震,程姑娘看到了英弟弟,卻高興得流出了眼淚,哪裡還顧到衆目睽睽,嬌喊一聲,飛一般向劍英撲去。

她一直跑到了劍英身邊,纔看到俞小俠身後還站個美貌婦人,不知是太激動還是傷心,眨眨眼,滾下行行清淚問道:“弟弟她是誰?”

俞劍英呆了一呆,還未及答話,毒娘子卻笑着接道:“妹妹,你叫程玉玲呢?還是叫陳紫雲?”

程姑娘愣了一愣,答道:“我叫程玉玲,姊姊你姓什麼?”

毒娘子拉着玉玲一隻手,看了一陣,笑道:“真美!白燕兒果然是名不虛傳,無怪你英弟弟在身陷危境時,還在想念着你。”

程玉玲只聽得臉一熱,泛上來兩頰羞紅,但心裡卻有着甜甜的感覺,斜睇了劍英一眼,低聲答道:“他不會的,他恨死我了。”

姚小華格格嬌笑道:“他恨你,會爲你們綠竹堡找到金霞宮來和人拼命,那不是說笑話?

那是他故意做你看哪。”

程玉玲微微嘆息一聲,道:“姊姊,你和他一塊來嗎?”

姚小華點點頭,道:“不錯。”

玉玲緊捏着姚小華一隻手道:“謝謝姊姊幫助他。”

毒娘子笑道:“不用謝,我要是不願意,他決不會請我。”說罷,一陣感傷,眼眶裡竟也含蘊了兩道淚水。

這當兒,嶽鳳坤和鄧一鳴都走到劍英身側,三個人見了面,誰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彼此互相看了兩眼,卻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程玉玲看出了三人尷尬情形,立時低聲對劍英道:“弟弟,快些謝謝人家,人家跋涉千里,專門爲來幫你。”

這一次,俞小俠倒是聽了玲姊姊的話,對着嶽鳳坤,鄧一鳴一揖笑道:“承二位趕來助手,俞劍英感激得很,請兩位受我一禮。”

俞劍英一個長揖,打開了三人間的尷尬僵局。鄧一鳴、嶽鳳坤雙雙還禮笑道:“俞小俠劍術絕世,只怕我們幫不上忙。”

劍英謙恭的笑笑,還未來得及答話,玄修已冷冷接道:“幾位倒是老朋友了,不過我們金霞宮不是舊友聚會的地方!幾位有話,不妨等辦完了正事再談!”

嶽鳳坤回頭望了並肩而立的三位觀主一眼,冷笑一聲笑道:“客隨主便,你們劃出來什麼道子,我們都不推辭!”

玄修只氣得臉上變了顏色,怒道:“三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在貧道面前如此放肆過,你是什麼人教出的徒弟,敢如此目空四海?”嶽鳳坤仰起臉,一陣哈哈大笑道:“什麼人教出的徒弟,你大可不管,再說你也不配。”

這一下,只氣得大觀主玄修身上微微打顫,玄鶴和玄真也氣得怒目橫眉,金霞宮衆弟子,更是一個個橫劍蓄勢,看樣子只待玄修一聲令下,立時將展開一場血戰。

鄧一鳴、俞劍英、程玉玲也都抽出來背上長劍,姚小華手扣着兩把毒砂,雙方面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玄修強自按下心頭怒火,冷笑一聲,道:“各位都是誠心來我們金霞宮鬧事的……”

劍英不等玄修話完,接口答道:“不錯,怎麼樣?”

玄修在武林中輩份極尊,幾十年來確實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取鬧,今天碰上俞劍英、嶽鳳坤等幾個不講理的年輕人,每一句話都把這位獨霸嶺南數十年的玄修,頂得出不來氣,就算他素養再好,也難忍得住。袍袖一拂,身若絮葉,不見他起步作勢,人已躍出了一丈多遠,看着劍英冷笑道:“你們誠心來找麻煩,年輕輕的出言無狀,現在,不論你們哪個出手,我只以一雙肉掌迎敵,如果你們能傷了我一寸衣角,我立即閉山封觀,永不再履塵世。”

金霞宮中弟子們,平日只知大觀主一身功夫超凡入化,高不可測,但卻從沒有機會見他和人動手,現在目睹大觀主親自臨敵,都很想見見大觀主的身手。一個十貫注全神,比他們自己迎敵時尤覺緊張。

這邊嶽鳳坤翻腕抽出長劍,正想迎戰玄修,卻被俞劍英一把拉住,道:“嶽兄且慢,待小弟去試他幾招。”

哪知兩人在說話工夫,神劍手鄧一鳴已搶先而出,俞劍英再想拉他,可惜已遲了一步。

鄧一鳴躍到玄修身側,橫劍笑道:“在下鄧一鳴,想領教大觀主幾手絕學。”

玄修背手卓立,兩眼望着天,答道:“那就請發招吧!”

鄧一鳴看他傲然神色,全沒有把自己放到眼裡,不由無名火起,怒喝一聲,長劍平推橫掃。玄修直如不覺,連看也不看,只見雙臂微微一錯,人已閃到了鄧一鳴的身後,袍袖一拂,一陣勁風,猛打後背。

鄧一鳴吃了一驚,趕忙向前一個急躍,右手長劍,順勢一招“金龍擺尾”,挾一陣寒風橫掃過去。

鄧一鳴這一招用得相當神奇,妙在避攻不忘卻敵,無奈玄修內外功夫都已達爐火純青之境,隨手一拂,立時有一股潛力逼開長劍,仍緊追在神劍手身後,如影隨形一般。

鄧一鳴猛的把身子向下一沉,一回腕,帶轉吃玄修潛力逼開的長劍,劍光貼地如流,猛掃下盤。

玄修一聲大笑,人如巨鶴般沖天而起,升高有二丈多點,猛然飛撲下擊,俞劍英認出這一招叫“大鵬攫燕”是飛撲擊人中一記絕技,只要一經施出,方圓四丈內都無法閃避得開。

他心裡發急,口中不覺喊道:“糟了,鄧兄恐怕避不開玄修這一擊。”

程玉玲緊靠在劍英身後站着,她是一半兒留神看場中拼鬥,一半兒在留神看英弟弟,聽得劍英一叫,不由芳心一急,玉掌輕推劍英道:“那你快去救他。”

俞小俠人剛剛躍起,突聞得玄修一聲大喝:“撤手。”右掌猛的劈下,掌勢未到,掌風先至,同時左手手指箕張,猛抓神劍手的頂門。”

鄧一鳴只覺握劍右腕,吃一股強力一震,不自主鬆手丟劍。總算他久經大敵,長劍脫手後,立時仰身一竄,“金鯉倒穿渡”退出一丈二三。

身子剛剛挺起,耳際又響起玄修的冷笑,道:“你還想走嗎?”神劍手百忙中一拳打出,哪知右拳打出後,突覺全身一麻,右腕上脈門要穴已吃玄修扣住。

這當兒,俞劍英和嶽鳳坤已雙雙躍出搶救。劍英身法奇快,後發先生,驚虹劍“飛絮落英”當頭斜劈而下,這一招是靈虛上人授劍英一記救命絕招。俞小俠自離師門之後,雖然連番遇到強敵,但未施出這招“飛絮落英”,此刻,見鄧一鳴被人扣住了右腕的脈門要穴,一條命完全操在了玄修手中。再者俞小俠已看出玄修一身武功,已達到出神入化之境,較陰風道人玄真的武功,不知要高強多少,玄真能和自己拼搏到一百多招,才分勝敗,玄修恐怕比自己也要高明。要想從玄修手中救下鄧一鳴的性命,當然不太容易,救人心切,才施出這招“飛絮落英”。

劍招出手,如一團冷飈掠空,但見千萬條銀蛇耀目,當頭卷下。這一招精奇絕妙的劍招,不但使玄鶴和玄真吃了一驚,就是玄修也認不出劍勢由來,縱然有一身深厚的功力,也沒法制敵先機,被劍英驚虹劍逼得向後一退。他人雖後退,但仍扣着鄧一鳴的右腕,並未鬆開,神劍手半身麻木,根本就沒有了抵抗能力。玄修一退,神劍手也被玄修帶退了三四尺遠近,哪知玄修這一心傷人,閃避略慢,俞小俠驚虹劍已落到他扣着鄧一鳴右腕的左小臂,劍光一閃,玄修左臂袍袖已被劃破,總算他臨危不亂,應變夠快。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左手一吐內勁,把鄧一鳴向劍英推去,人疾向右側閃開。

兩方面發動都夠快速,鄧一鳴被玄修內勁一彈,不自主迎着驚虹劍撞去,這一來,俞小俠追襲玄修的劍勢,不得不變,百忙中右腕向外一推,驚虹劍避開了鄧一鳴的身子,右臂一伸,扶住了鄧一鳴右臂。低聲問道:“鄧兄,受了傷嗎?”

神劍手滿臉羞愧答道:“不要緊!大概我還可以受得住。”一邊答話,一邊暗裡試行運氣,覺着還未受內傷,搖搖頭,望着俞劍英一個苦笑。

俞小俠見鄧一鳴未受內傷,才放下了心,轉臉看玄修凝神靜立,雙目威光四射,兩掌平放胸前,註定劍英,臉上掛着一絲冷冷的笑意。問道:“閣下劍術,的是不凡,爲貧道三十年來僅遇高人,如再不肯以令師名號見示,可不要怨貧道下手無情。”

劍英冷眼看玄修氣斂神凝,分明已聚集了全身功力,知他一發之勢,定如排山倒海一般,暗忖自己功力恐難硬接他一擊,只有以自己精奇劍招和小巧輕身功夫,和他纏鬥,也許還有取勝之望。心裡打定了主意,一面運功力準備,一面答道:“家師名諱,恕難奉告,觀主有什麼本領儘管出手就是。”

玄修哈哈一陣大笑,笑聲如裂帛碎絹,聲沖霄漢,玄鶴和玄真兩人知道大觀主動了真怒,要集數十年苦練的內家罡力,擊傷劍英,知道只要他掌風發出,力道能開碑碎石,傷人在百步以外,同時把手中兩支劍一擺,包圍劍英身後的金霞宮妖人,紛紛向兩邊讓開。

程玉玲、姚小華都看出情形不對,白燕兒只急得高聲喊道:“弟弟,你留心人家詭計!”

毒娘子卻是一語不發,手扣着面把毒砂,越過鄧一鳴和嶽鳳坤,向俞劍英身旁靠去。

這當兒,嶽鳳坤已幫鄧一鳴推活了穴道,並且替他撿起了地上長劍,同時也看出玄修正在凝聚本身功力,準備一舉擊斃劍英。

當前情勢很明顯,如果俞劍英遭人毒手,幾個人都別想活着離開金霞宮,生死一體,存亡關連,鄧一鳴也顧不得剛剛敗人手下,和嶽鳳坤兩支劍同時向劍英身邊靠去,一面也提聚真氣,功行四肢。如果劍英接不下玄修一擊,立時雙雙出手,合力抵擋玄修一招。

猛聽得玄修一聲大喝,平放在腕前的雙掌,向前一推,立時有一股迅猛的勁風捲出。俞小俠認出是內家罡力,只要自己硬接一招,立判生死存亡,心中沒有制勝把握,不敢硬接,兩足一頓,身子凌空飛起來兩丈多高。

嶽鳳坤、鄧一鳴看劍英閃避了玄修一擊,也趕忙雙雙躍退,姚小華慢了一步,只覺被一股潛力逼的不自主退了四五步。心中吃了一驚,暗想:“自己距玄修掌力正鋒,少說點也有八九尺遠,仍然被一種激盪潛力逼退,這牛鼻子老道的內功之深,實在有點驚人。”

再說劍英凌空而起,避開了玄修一掌,但覺雙腳下面如一陣狂流疾過,幾乎吃那一股力道把身子帶走。不禁心中一跳。

玄修掌風罡力過處,直如暴瀑激射,直達百步,餘力不減,只聞得咕的一響,大殿一堵磚牆被震開了五六尺大小一個缺口。

這一下,不但嶽鳳坤等嚇了一跳,連金霞宮妖人,也一個個目睹口呆,見他掌力雄渾至此,一個個相顧失色。

俞小俠心中也是暗暗吃驚,半空中的身子還未落地,玄修已收回推出雙掌,一個大轉身,仰臉看劍英一聲冷笑,右掌突然一揚出手,隨手一股強猛力道,直向劍英要落未落的身子撞去。

這-次雖然是單掌打出,但罡力仍是奇大,而且玄修在俞小俠身懸半空,力盡將落之際,一掌劈出,那是誠心要把劍英毀到掌下。哪知俞小俠身懷獨步江湖的輕功梯雲縱,看玄修掌勢來的奇猛,立時一提丹田真氣,雙臂向上一伸,正在向下落的身子,陡然間又向上騰起,轉眼又升高一丈四五。

這種罕見的輕功,賣弄出手,不但閃避開了玄修的掌力,而且把金霞宮中的妖人嚇了一跳。玄鶴和玄真都認不出劍英使的叫什麼身法。

再說俞劍英施了“梯雲縱”輕功,閃開玄修一掌,剛落地,玄鶴已仗劍而出,他先對大觀主立掌一禮,低聲道:“這年輕人一身奇特武學。劍勢、身法都是與衆不同,不如讓小弟試他幾路劍招,師兄可從旁默查他劍術路子,究竟是屬於哪一門派。”

玄修生平和人動手,大都是一擊成功,此刻連攻兩掌,均被劍英躲開,心中甚覺驚奇,聽玄鶴一說,點點說道:“他劍招身法,果然都有些怪異,你和他動手時不可大意。”

玄鶴應一聲,橫劍急步而出,劍指俞小俠冷冷說道:“小施主身手不凡,勿怪敢硬闖入金霞宮來,貧道再領教閣下幾手劍招如何?”

劍英笑道:“那自然捨命奉陪!”

玄鶴喝了聲:“接招啦。”長劍“白鶴亮翼”斜劈橫掃,俞小俠驚虹劍“翻雲覆雨”冷芒電閃,撩劍點胸。

玄鶴劍變“攔江截鬥”,迎斬劍英握劍右臂,俞小俠沉腕再變劍招,招化“潮泛南海”,但見驚虹劍如一匹長絹卷舞而下。

玄鶴被劍勢逼迫得退了兩步,不由激起怒火,大喝一聲,長劍展開了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剎那間,冷風四起,劍氣漫天,直若浪翻波涌一般。

劍英已和玄鶴動過一次手,拼搏三十回合未分勝敗,此時再度交鋒,彼此均展生平絕學,以求制勝。講功力玄鶴比劍英要深厚一點,但俞小俠劍招身法要比玄鶴高上一着,兩人旗鼓相當,各有所長,各有所短,扯直拉平,半斤八兩,一時間頗難分出高下。

兩人拼鬥到百招之後,仍是不分勝敗,玄鶴心中焦急起來,自己身列金霞宮中二觀主,講武功地位,僅次於大觀主玄修一人,在金霞宮弟子衆目睽睽之下,百招以上,仍不能擊敗劍英,這份羞忿憋出他心頭怒火,一聲虎吼,劍走險招,疾攻三着,俞小俠也打的無名火起,讓過玄鶴三劍後,立還顏色,驀地劍演連環三絕,驚虹劍如雲龍覆雨,一片光幕罩下。

玄鶴受劍英三劍絕招所制,逼得他躍退了一丈多遠,突聽劍英一聲斷喝:“你再接一劍。”話出口人已追襲攻到,驚虹劍又施出那招“飛絮落英”,劍光如一道銀虹橫卷,玄鶴側身避讓,哪知俞小俠“飛絮落英”一招,奇妙難測,一帶腕,劍勢驟變,冷氣森森中劍化萬點銀星灑下。

一着橫掃靈如飛絮,劍化銀星萬點,直若落英飄飛。玄鶴眼前一花,好像有千萬把驚虹劍當頭罩下一般,心裡一慌,忘記了俞小俠手中劍削鐵如泥,舉劍一封。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響,玄鶴手中長劍,被劍英削成兩截。

玄真見玄鶴兵刃被削,仗劍一掠而至,他一發動,嶽鳳坤也仗劍急出,兩方面身法都快,一來一迎,疾如電掣,玄真攻劍英劍招剛剛遞出,嶽鳳坤長劍也自出手,兩劍交接,一陣龍吟虎嘯之聲,嫋嫋餘音,良久始絕。

嶽鳳坤被震得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玄真也覺着右臂一麻,雙肩晃了兩晃,大概兩人都用上了十成勁力,一劍硬接,都微微變了顏色。

嶽鳳坤略一定神,立時振腕抖劍搶攻玄真,這就迫使陰風道人沒法子再搶救玄鶴。

劍英削斷了率鶴手中兵刃,驚虹變一招“吞雲吐月”劍卷冷芒,橫斬頸項。玄鶴這當兒也顧不得什麼一世威名,貼地翻滾,讓開了劍英一劍,卻不料毒娘子揚腕一把毒砂打去,毒砂來勢,如風捲急雨,這就又迫得玄鶴,剛剛挺起的身子,趕忙着再翻滾出去一丈多遠。

毒娘子回頭望着白燕兒笑道:“妹妹,你看那牛鼻子老道士像不橡一條懶驢在打滾。”

玉玲皺着柳眉兒道:“姊姊,他雖然打敗了玄鶴,我擔心他抵擋不住玄修。”

姚小華附在白燕兒耳邊笑道:“他要是死在玄修掌下,你怎麼辦呢?”

玉玲轉過臉,秀目中無限幽怨,反問道:“姊姊怎麼辦呢?”

毒娘子偏着頭笑笑,道:“他根本就不會關心我,生死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過他死了,我也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

程玉玲滾下兩顆淚珠兒,道,“如果我能衝出金霞宮,我還得要活下去!”

毒娘子低頭看玉玲微微有點兒凸起的小腹一眼,心中一震,附在玉玲身邊,問道:“妹妹,你懷了身孕?”

程玉玲嗯了一聲,道:“他還不知道我懷了身孕,”

素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同情的姚小華,此刻粉臉上竟也涌一出一片戚傷神色,道:“我們女人最吃虧了,妹妹,你不能說出口,我給他說!……”

白燕兒搖搖頭,截住了毒娘子的話,道:“謝謝你,姊姊,先不要讓他知道。”

兩個人正低聲談着話,玄修已緩步走近劍英,同時金霞宮中圍在四周的弟子們,也紛紛搶了方位,排成了五行奇門陣,把劍英和嶽鳳坤圍在陣中。

俞小俠心知自己和玄修一戰,勝負關乎着幾人生死存亡,手橫驚虹劍凝神待敵。玄修雙目圓睜,對劍英直逼過去,從形態上看,玄修似乎是動了真火,鬚髮怒張,面色如鐵,距劍英五步站定身子,兩掌向外,緩緩的一收一送。

俞小俠立時覺出,一股輕微的力道打在前胸,劍英內功精純,又在蓄勢待敵的時候,本身有一種自然的抗拒力量,吃玄修掌勢微力打中之後,全身功力進發,哪知道這樣一來,玄修擊中在劍英身上的掌力,也突然加重,俞小俠只感到心頭一震,血翻氣涌,知道已受了嚴重的內傷,打個踉蹌退幾步,一張嘴吐出來一口鮮血,剎那間臉色發青,渾身打顫。

程玉玲和姚小華叫出了聲,兩個女人一塊兒“啊”出口,出同時躍到了劍英身旁,程玉玲丟了手中長劍,一把抱住了劍英問道:“弟弟,你傷的很重嗎?”

俞小俠暗裡一咬牙,推開白燕兒,探手入懷,取出一粒師父贈的百轉還魂丹吞下,靈丹是仙家奇品,入口化玉液滾下嚥喉。

俞小俠吞下一粒百轉還魂丹後,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壓住了翻涌血氣,一提驚虹劍,向玄修刺去。

玄修看劍英中了自己數十年苦練的黑煞掌力,仍能支持住不栽倒地上,心中暗暗佩服劍英內功精深。一閃身避開了俞小俠的劍招,冷笑道:“你已中了我黑煞掌力,如果能安心靜養三年,還可以不死,如妄圖以內功制住傷勢,再和我動手,三日內傷發致死!”

俞劍英大笑道:“死也沒有什麼可怕,俞某人未死之前,能多殺你們幾個也可含笑九泉。”

玄修臉色一變,怒道:“那你就動手試試。”

俞劍英長笑一聲,驚虹一招“天外來雲”猛劈過去,玄修縱身一躍,右掌“拂塵清淡”

斜切右臂,劍英迴腕變招,劍化“八方風雨”,驚虹劍化成一團冷風光圈,這次俞小俠含忿出手,盡展生平絕學,威勢直如山崩海嘯。

玄修一身深厚武功,就當前江湖上說,能和他對手過招的人,實在不多,此刻,亦爲俞小俠驚濤駭浪般劍勢逼得左避右閃。兩個鬥到了十回之後,俞小俠的劍風愈發淒厲,靈虛上人苦心鑽研授他的精奇劍招,連綿出手,以玄修那等身手,不但無法搶得上風,而且漸漸被逼得還手無力,驚虹劍的光圈,愈來愈大。

這就又引起玄修怒火,大喝一聲,右掌劈出一陣急猛勁風,當門直撞過去。

劍英知他打出掌力,是他本身內功真力所聚,不敢硬接,立時一躍而閃,玄修也就借這一剎那機會,又運起黑煞掌功力。

俞小俠自中玄修黑煞掌力後,仗幼年誤飲得靈鰻神血,和玄門正宗內功,抗拒着黑煞掌毒力,不能浸入五腑,但他自知這非長策,只要內功一散,毒必趁勢而入,早晚免不了掌毒攻心一死。

他心裡早存有死的念頭,所以他此刻不但不散了功力,閉穴阻毒,調息傷勢,反而仗內功真氣,勉強支持下去,揮劍再鬥。他知道這無疑飲鴆止渴,等到一口真氣散去,傷勢發作,那就不堪收拾。但他現在只希望,能在真氣未散之前,多殺幾個金霞宮妖人,所以當躍開玄修一擊之後,探懷取出三支燕尾追魂釘,一抖手,直向還在指揮佈陣的玄鶴打去,三點寒芒如電,品字一齊襲去。

玄鶴驟不及防,幾乎吃燕尾追魂釘打中,百忙裡一閃身,三點寒星挾風,從身側急掠而過。哪知他剛剛避開俞小俠第一道暗器,劍英第二道暗器,又打出手,這次手法更爲利害,五支齊出,形如一朵梅花飛來,玄鶴再想躲,已自不及,但聞一聲大叫,左眼、右臂,同時各中了一支,只痛得他亂蹦亂跳。

俞小俠打出燕尾追魂釘時,也勾起毒娘子的七毒奪命砂來,只見雙手連揚,毒砂連綿出手,剎那間冷風捲起,黑煙彌空,金霞宮弟子們雖已擺好五行奇門陣式,但玄修正鬥劍英,嶽鳳坤和玄真拼搏到存亡決於傾刻時候,五行奇門陣式,雖已擺好,但卻無法縮小包圍,合擊幾人,再加上玄鶴中了燕尾追魂釘後,疼得大聲一叫,衆妖人一分神,毒娘子七毒奪命砂,趁勢打出,等他們再警覺到,要聯手結劍幕抵擋毒沙時,已有三四個中了毒砂,莊嚴的大殿前面,立時響起了聲聲慘叫,不過金霞宮中弟子中砂栽倒空出的缺位,立時又有新人頂上。

玄修見俞小俠釘傷玄鶴,心中怒火更熾,縱身一躍凌空而起,飛撲下擊,打出了黑煞掌力。

俞劍英揚手打出兩支燕尾追魂釘,人卻一閃避開。

玄修掌吐內勁,腕子一振,把兩支燕尾追魂釘擊落,下擊之勢不變,仍是猛襲劍英。

俞小俠一咬牙,驚虹劍舉手一招“野火燒天”準備再受他一擊,也要還他一劍。

劍英手中寶刃剛剛舉起,突然一股奇猛勁道破空向玄修打去,同時聽到一個熱悉的聲音喝道:“老妖物,黑煞掌何足爲奇,我接你幾招試試。”聲到人到,一團人影捲風,一齊襲下。玄修功力已入化境,第一力道打到時,已警覺出是劈空掌風,哪裡還敢怠慢,不顧再傷敵人,一躍避開,定神看去,劍英面前多一個身穿淺灰百綻大褂,腰束白絲帶子,赤足草履,一頭短髮,滿臉油污,顎下留着一寸多長的花白鬍須老叫化裝束的人來,正是名播江湖,綠林道上聞名喪膽的八臂神乞桑逸塵。

俞劍英一見義父,不知是喜是怕,顫聲喊了一聲:“義父。”八臂神乞一皺眉道:“你中了玄修黑煞掌力?”

俞小俠點點頭,桑逸塵哼了一聲,回頭對玄修道:“我想不到你竟對一個年輕的孩子,下了這樣辣手。”

玄修回顧四周一眼,見玄真和嶽鳳坤也已停住了手。

玄鶴已有兩個弟子扶恃着,在替他包紮勢,隨冷笑一聲,答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你。有你八臂神乞作他靠山,無怪他狂妄異常,我金霞宮的弟子,送命在他手中的已不下二十多個了。”說此一頓,指着二觀主玄鶴又道:“打傷我們的二觀主,這幾筆帳,該怎麼算呢?””

桑逸塵不理會玄修的話,卻伸手抓住俞劍英一隻左腕,暗中提中一口真氣,運起童子混元氣功,立時有一股熱流循臂而上,桑逸塵一生童身,混元氣功獨步武林。而且已練到運勁如鋼,行氣似珠,化氣成力,隨心收發的至高境界。

俞小俠只覺熱流由左臂,很快的周行四肢,但到丹田穴時,卻被自己凝聚的真氣阻住,而且微感血翻氣涌,五腑浮動。心知負傷很重,不由一聲苦笑,道:“義父,英兒受傷太重,我不敢散了凝聚在丹田的真氣。”

桑逸塵搖搖一頭蓬髮,微微一聲嘆息,道:“你只要能運功過得命門、天靈等要穴,不使黑煞掌毒侵入內腑心臟,你師父大概可以救得,等我先替你報了你這一掌之仇再說。”

俞劍英淡淡笑道:“父義,我雲姊姊沒有來嗎?她不是跟着義父走的嗎?”

八臂神乞臉色微變道:“我在綠竹堡留字叫你等她,你就是不肯聽我的話,她爲找你,在綠竹堡中和人家動手受傷,你既然不願意見她,現在還問她做什麼?”

俞劍英兩腿一軟,跪拜地上流淚答道:“英兒怎麼敢忘卻義父恩德不遵慈諭,又怎敢忘了雲姊姊一番看顧情意,我……無顏再見她……”

這當兒,聰明過人的白燕兒,也嘆息一聲,跪在了劍英身側,哭道:“薄命弱女程玉玲,叩謝老前輩救命之恩!”緊接着嶽鳳坤、鄧一鳴、姚小華一個個躬身作揖。

柔逸塵看玉玲和劍英聯肩並跪,滿臉悽苦神色,眼睛中淚光婆娑,看得人甚是憐惜,嘆口氣問道:“你就是程九鵬的女兒嗎?”

白燕兒伏地流淚答追:“晚輩叫程玉玲,罪該萬死……”桑逸塵又一聲嘆息,接道:

“你們起來,這不能怪你。”

起來算了,她又偏偏無限溫柔址扶了劍英一把,衆目睽睽之下,一個女孩子這樣對人親熱,實在不簡單,金霞宮妖人弄不清她和劍莢關係,也就罷了,桑逸塵卻看得無限感慨,不住搖着一頭蓬髮。

最是看不過眼的,還是嶽鳳坤和姚小華,玉玲對受傷的劍英親熱愛護,使兩人不覺都升起一縷妒恨。嶽鳳坤轉眼旁觀,看見裝沒看見,姚小華卻輕移蓮步也走近劍英身側,拉着他一條臂問道:“弟弟,你傷的怎麼樣?”

俞小俠左右環顧,看二美侍立,皺皺劍眉答道:“我傷的不輕……”劍英話未說完,二女同時滾下來四顆淚珠兒。

這當兒遭姚小華毒砂打中的妖人,已被擡走,五行奇門陣的缺口另有新人頂補,陣式發動逐漸縮小,數十支長劍,寒光耀目。

玄修和桑逸塵也都疑聚了本身功力,兩位武林高手,即將展開生死一搏。

驀地裡,桑逸塵一聲大喝,一招“排山運掌”雙手平胸推出,一股強勁無匹的罡力,猛向玄修身上撞去,玄修吐氣出聲,揮掌一接,兩股潛力互撞,丈餘內激盪逼人。

八臂神乞雙肩一晃,玄修卻被當場震退三步,桑逸塵又一聲斷喝道:“老雜毛果然不錯,再接我兩掌試試。”說着右掌已當門劈去。

這一掌是他混元氣功所聚的劈空掌風,力道更是奇猛。

玄修接了八臂神乞一招之後,已被震得血動氣浮,暗道:“這老叫化功力深厚至此,看來倒是不能再和他硬打硬接了。”心念剛動,桑逸塵第二掌已經劈出,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風颯颯,威勢更大。

玄修躍身避開一擊,劈空掌風直向後面撞去,勁道過處,人如浪裂,金霞宮中妖人紛紛讓避,五行奇門陣分出一個缺口。

八臂神乞外家功夫已登絕峰,力道純走剛猛路子,最適宜硬打硬接,一見玄修避招遊鬥,不硬接他的掌勢,怒道:“名震嶺南的魔窟首腦,也不過如此而已。”

玄修卻是不答他的譏諷,閃到桑逸塵的身側,運起黑煞掌斜肩劈下。

桑逸塵一轉步,回身一招“橫打金鐘”掃去,兩個人立時展開了搶佔先機的快攻。剎那間雙掌翻飛,潛力激盪。二十招後,已難分敵我,但見兩團人影盤旋飛舞。

這時,玄真指揮着五行奇門陣漸漸向劍英嶽鳳坤等包圍過來,程玉玲斜睇俞小俠,只見他微閉星目,正自在運功調息,似在強忍着無限痛苦。

五行奇門陣式已自發動,剎那間劍花如浪,排山倒海般向幾人攻來。

俞劍英強忍傷疼,挺劍迎敵,嶽鳳坤、鄧一鳴雙劍聯手齊出,毒娘子打出兩把毒砂,吃人劍幕擊落後,和玉玲一劍一扇,隨護劍英。

金霞宮大殿外,劍氣彌空,數十道銀虹交掣飛旋,俞劍英等因不知敵人陣式的變化,常常被逼的回手救招,不過一刻工夫,幾人被金霞宮弟子們填空補隙,穿梭般的劍光,逼得各人自亂了陣腳。突見一條嬌美人影,疾射入陣中,口中喊道:“弟弟,隨我破陣。”

俞劍英乍見之下,心知來人是自己師姊陳紫雲,故揮手讓衆人跟着陳紫雲破陣而出,剎那間那五行奇門陣已被衝破,三十二名金霞宮弟子也大部分橫屍慘死,俞劍英也因劇鬥傷勢又告加深。

這時桑逸塵和玄修已打到存亡須臾關頭,八臂神乞以七十二招降龍伏虎掌法和玄修對敵,四掌翻飛,潛力逼人,兩位武林名宿各以畢生潛修功力,發相互拼。

桑逸塵是童子混元功,但見他鬚髮怒張,筋肉內陷,只餘皮骨,步移地陷,掌過風生,雙方威勢都大得嚇人。拼搏過百招,桑逸塵漸佔上風。

玄修功力略遜一着,漸呈不支狀態,回頭見弟子們傷亡殆盡,更覺心慌,一個失神,吃桑逸塵一記劈空掌打中左肩,這一下只打的玄修筋斷骨折,一連後退了六七步,吐出一口鮮血,回顧數十年心血教出的弟子,大部橫屍慘死,一生威名盡付流水,這比他中掌受傷的痛苦更深。定定神,對八臂神乞一聲慘笑道:“金霞宮和你老叫化子素無恩怨可言,你無事生非找上門,造出這一場悲慘殺劫,我只要死不了,咱們這筆血債結算有日!”

桑逸塵冷笑道:“你如能潔身清修,多播善因,也遭不到今日這種惡果,看在我們過去相識之情,我不作趕盡殺絕之舉,你只要自信能報得仇,老叫化隨時候教。”

玄修冷笑兩聲,又看了看躺滿庭階的弟子,但聞慘號呻吟之聲,淒厲如荒野鬼哭,不禁一陣傷心,滾下來兩滴老淚。

猛的他一咬牙,轉臉對玄真道:“我們走!”

陰風道人低聲答道:“數十年心血經營基業,就這樣撒手一走嗎?”

玄修掃視了桑逸塵和劍英等一眼答道:“十年之內,我必使金霞宮恢復舊觀。”

玄真泫然答道:“我去告訴二觀主,一塊兒走吧!”說罷,轉身自去。

再說俞小俠眼看義父功挫玄修之後,金霞宮中妖人一敗塗地,心裡一鬆,提聚丹田的一口真氣,隨着散去,但覺天旋地轉,周身骨疼欲裂,顫聲喊了一聲:“義父,英兒要走了……”話未說完,兩腿一軟,手中驚虹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人也隨着栽倒。

這一下,只嚇得陳紫雲、程玉玲同聲驚叫,雙雙搶到劍英跟前,一個人扶着一個條臂,四隻眼淚若泉涌,毒娘子姚小華一咬牙,扣一把七毒奪命砂,縱身一躍,猛向玄修打去。毒砂出手,姚小華人也躍着猛撲過去,手中摺扇疾出,點向玄修後背“命門穴”。

玄修左肩雖中了桑逸塵一掌,但功力並未完全失去,陡然一個轉身,右掌猛的劈出,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威勢迅厲無匹,一陣勁風,隨掌而出,姚小華打出的一把七毒奪命砂,吃玄修掌風擋回,反向毒娘子打去。

兩方面發動都快,一送一迎,只聽得姚小華一聲尖叫,吃玄修掌風擋回的七毒奪命砂,反打在毒娘子臉上,一個嬌豔如花的美人兒,轉瞬間變成了厲鬼一般,毒砂盡嵌入她的粉臉上,血水涔涔下滴,人也被玄修掌風一震之力,打落地上。可憐姚小華用了半輩子毒砂,威震江北,想不到自己也蒙其害……

毒娘子中了毒砂之後,又被玄修掌力震得五臟離位,自知已無生望,咬牙出聲,拼最後一口元氣,又向玄修撲去,同時桑逸塵也撲了過來,右掌猛向玄修劈下。

玄修右臂一擡,“託鉢渡江”橫架八臂神乞下擊之架,兩人力道接實,玄修被震退出兩步,這當兒姚小華手中摺扇也點到玄修前胸,玄修百忙中向右一閃,他忘了左肩骨已吃桑逸塵掌力打碎,失了作用,縱然一身功力,也沒法運行得出,折肩過處,玄修一條左臂自肩下,全被截斷,血如一股噴泉激射而出,姚小華一伏身撿起斷臂,玄修卻狂笑一聲,躍上屋面,幾個縱躍,走得沒了影兒。

金霞宮中弟子,尚有幾個沒有傷亡的,一見大觀主逃走,紛紛散去,剎那間走的一個不剩。

姚小華手拿着玄修斷臂,嬌身搖搖幌幌,走到俞小俠跟前,劍英已被程玉玲扶侍他吃下兩粒百轉還魂丹,清醒過來,見毒娘子滿臉鮮血,髮亂釵橫,立時喊道:“姊姊,你怎麼啦?”說着話,人也掙扎着要起來。

陳紫雲、程玉玲卻緊緊拉着他兩條臂不放,俞小俠此刻傷勢正發,神力已失,哪還能掙脫二女的手。

姚小華一聲慘笑道:“我被玄修掌風擋回毒砂,傷了自己。我用了十幾年毒砂,傷人無數,今天遭報應那是天意……兄弟,你再叫我一聲姊姊……我就要去啦……”說着話,連吐出三口血來。劍英忘記自己的傷勢,急得哭着喊道:“姊姊,你不是有解藥麼?你快點服用……”

毒娘子仰臉一陣大笑道:“就是我好了,這張臉也變的如鬼怪一般,再說我內腑已受重傷,決撐不過兩個時辰。”

說罷,摺扇疾向自己頭上劃去,桑逸塵右手一揚,一股潛力,打落了姚小華手中摺扇,毒娘子退一步猛向大殿壁上撞去,這一下變出意外,桑逸塵也自搶救不及,直撞得天靈破裂,當場死去。

俞劍英流着淚望着姚小華屍體,道:“姊姊爲我飲恨嶺南,俞劍英感慨死了。”

桑逸塵低聲嘆道:“讓她去吧!活罪她更受不了。”

劍英默然垂頭,淚下如雨,陳紫雲取出一塊絹替他擦拭去臉上淚痕。

猛聽得陳紫雲低聲說道:“弟弟,我們回排雲嶺吧!茅舍菜根,無拘無束,還有白猿玉奴陪着我們。”

劍英側臉看玉玲,秀目中淚光盈盈,眉稍眼角,萬種幽怨,她眨眨跟,附在劍英耳邊,低聲道:“我懷了身孕啦,你不管我,總不能不管孩子,告訴雲姊姊,答應我跟你們一塊去排雲嶺吧,什麼事我都依姊姊還不行嗎?”

俞小俠心裡一驚,細看她腹部果然微微凸起,呆了一呆,暗裡試運功力,內腑已不似剛纔那樣血翻氣涌,再加他幼年誤服靈鰻精血,和常人大是不同,此刻又是拼盡最後一點元氣,氣聚丹田後,一躍而起,順勢抓起驚虹劍躍上殿脊,飛一般向後跑去。

他聽說白燕兒有孩子之後,心裡着實吃了一驚,以死洗刷師父清名的念頭,立時充塞腦際。這當兒,他心裡只有一個死字,好像除死之外,什麼辦法也沒有了,但他又不願橫劍濺血在義父及嶽鳳坤等面前,這才抓起驚虹劍,拼命向後山狂奔。

變出意外,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等到想起追他時,劍英已跑出六七丈外。

桑逸塵大喝一聲:“英兒,你站住。”可是劍英死志已決,義父的話竟也是不肯遵從,一味向前狂奔,這就傷了八臂神乞的心,滿臉怒容,站着不動,大有不願再管閒事的神情。

陳紫雲一下子撲到柔逸塵面前,哭求道:“桑師叔快去追他吧!他存心要死!”

一句話提醒了八臂神乞,縱身一躍飛出五丈多遠,接着陳紫雲、程玉玲、嶽鳳坤、鄧一鳴全展開輕身功夫,向後山追去。

俞小俠輕身術快比流星,幾人除了桑逸塵外都不如他,越追越遠,漸漸的連八臂神乞和俞劍英影子也看不見了。

且說劍英電掣飄風般,回頭見義父如飛追來,他知道自己輕功決難和父父抗衡,不出十里,定要被義父追上,心裡一急,向一個峰頂上攀去,登上峰頂,回過頭劍橫前胸,大聲對八臂神乞說道:“義父如再緊追不捨,英兒立時劍過頭落。”

桑逸塵擡頭看,這座山峰約有五六丈高,峰後是一個懸崖,下臨深壑千丈,劍英如真要橫劍自殺,無論如何是搶救不及,一時間倒不敢登峰逼他,只好怒道:“算我瞎了眼啦,收了你這樣一個沒有出息的乾兒子,你就是不把我老叫化子放在心上,也該見見你恩師再死!”

劍英流出淚答道:“恩師望重四海,義父名震武林,英兒做出了無顏見人的事,不死將玷污了恩師清白、義父威望。”

桑逸塵怒道:“我就不信有人敢罵我老叫化子,你那牛鼻子師父也算不得什麼清高脫俗的人,不管有什麼事都有義父鐵肩承擔……”說話間,陳紫雲等都已趕到峰下。

劍英站在峰頂對二女道:“俞劍英一介凡夫,承兩位姊姊百般愛護,我背盟棄約,毀了和雲姊姊相伴終身的誓言,又害了玲姐姐白壁玷污,負了我恩師一番教養苦心,也負了我義父愛顧深情,又害得姚小華濺血魔窟,像我俞劍英這等萬惡集於一身的人,活在世間,也無顏見天下英雄,但願濺血身死,能洗涮了玷污師門的清名,我就含笑九泉了。”

程玉玲哭着叫道:“事情不能怪你,都是梅香害人,我比你罪惡更大。”

俞劍英大笑道:“但願鮮血洗情恨,一點丹心留武林,我要去了。”說罷,舉劍向頸上劃去……。

驀地裡,一點寒星電射而出,正打在俞小俠驚虹劍上,劍英驟不及防,手一鬆,長劍落在峰下,桑逸塵打出一支燕尾追魂鏢後,人也跟着躍起七八丈高,猛向劍英撲去。

劍英喊了一聲:“義父恩情,容英兒來生補報吧!”縱身一躍,向峰後懸崖跳去。桑逸塵伸手一把,沒有抓住,俞小俠直跌入那千丈深壑之中。

陳紫雲、嶽鳳坤等都搶登上峰頂,但見斷崖千丈,深不見底,哪裡還能看得到劍英人蹤何處。

程玉玲、陳紫雲相對望了一眼,四顆淚珠兒滾滾而下,二女同時一縱身,向深壑下撲,卻被桑逸塵一把一個抓住,厲聲叱道:“你們也要死嗎?讓俞家香火永絕?”

程玉玲猛的跪在紫雲面前,道:“姊姊,我對不起你。”

陳姑娘抱起她,搖搖頭道:“事情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妹妹,你得好好的保重自己,你愛他,就不能讓他斷了後代。”

白燕兒點點頭,答道:“我當敬遵姊姊教言……”程玉玲話未說完,猛見峰下山道上,幾驍騎如飛趕來,鐵砂掌程九鵬一馬當先,緊跟着老武師童維南,燕山一雕陸文魁、高三寶都趕到來了。

童維南一見嶽鳳坤、鄧一鳴,先是一怔,繼而冷冷問道:“兩位又是追這裡來拿俞劍英了?”

嶽鳳坤淡淡一笑反問道:“幾位是來給俞小俠助拳的嗎?可惜來晚了一步。”

程九鵬看了女兒一眼,接道:“嶽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嶽鳳坤簡略的說了經過,童維南等都不禁流下淚來,高三寶更是放聲大哭。

桑逸塵緩緩撿起驚虹寶劍,仰天一聲長嘯,嘯聲如龍吟,直衝霄漢,嫋嫋不絕如耳。

陡然間,那深壑中也響起一聲怪嘯,聲若長風震林,桑逸塵心中一動,放眼望去,但見一點白影,登峰越嶺而去。

陳紫雲啊了一聲,道:“師叔,那是玉奴!”

桑逸塵擡頭一聲大笑道:“嗯!我們該走了。”

程玉玲無限悽傷問道:“姊姊,我可以跟你們走嗎?”

桑逸塵點點頭,玉玲轉身對父親拜倒地上,求道:“爸爸,讓女兒跟桑老前輩去吧!”

程九鵬老淚紛披,望望愛女微微凸起的小腹,道:“你走吧,桑老前輩是武林人一代奇人,他不會虧待你的。”

玉玲緩緩起身,和陳紫雲並肩跟在桑逸塵身後而去。

嶽鳳坤對程九鵬深深一揖,道:“小侄在京都失手殺了浙北雙傑,三年後當趕綠竹堡敬候裁決,我也要先走一步了。”說罷,和鄧一鳴並肩如飛,瞬間消失。

程九鵬放目遠望,但見山嶺起伏,松濤如海,西天紅雲如火,天色已是不早,回頭對童維南道:“浙北雙傑遇難京都的事,我們回綠竹堡再從長計議吧!咱們也該走了。”

雄霸嶺南數十年的金霞宮,一日間瓦解冰消,只有青山依舊,綠水無恙。

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六章 刑部劫牢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十九章 武林大成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
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六章 刑部劫牢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十一章 趕赴少林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十九章 武林大成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