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刑部劫牢

俞劍英思索半晌,心知今夜如無她幫助,決難找到汪培藏身之所。爲報父母大仇,只好受點委屈,咬着牙輕輕地喊聲:“姊姊……”

毒娘子一閤眼皮,兩顆淚珠兒落下,她流着淚嬌聲笑道:“弟弟,委屈你啦,我知道你手刃過汪培之後,姚小華從此是路人,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你跟我來吧!”

俞劍英默然無語,跟在她身後走去。

毒娘子帶着劍英,又穿過兩重庭院,深入後宅,來在一所精緻小院落停下,低聲俞小俠道:“這所精緻的院落內,除了汪培夫婦,和他兒女及四個侍妾之外,都是他家人和貼身婢女。外面殺喊之聲,他必早有所覺,我猜他定然躲在密室之中,你背上寶刃,削金斷玉,正好用來破他密室鐵柵。”

說完話,一腳踢開正屋房門。

那房中一片漆黑,門被踢開後仍無人聲,毒娘子一晃火摺子,指着後壁的一幅山水字畫笑道:“密室機關,就在那字畫裡面,如果我不帶你來,總夠你找啦。弟弟,一聲姊姊叫的不冤吧!”

劍英擡頭看她,她正含情凝注着劍英。四道眼光交投一瞥,俞小俠立時垂頭不語,他心裡說不出是些什麼滋味,不是恨她,更不是愛她……

毒娘子長長地嘆了口氣,一伸手掀開壁上字畫。一片粉白牆壁,看不出一點異樣。劍英正想張口問她,姚小華已把摺扇交給左手,右手在字畫頂端處輕輕一按。說也奇怪,一片毫無痕跡的粉壁,立時現出一道門來,毒娘子笑道;“進去吧!往裡面一直走,十丈左右有一道鐵柵門。開那鐵柵機關,我也不知道了,好在你背上寶刃削鐵如泥,儘可斷去鐵柵。這密室只有一條出路,殺汪培無疑甕中捉鱉,他費盡心機造此密室,想不到竟是自掘墳墓。”

俞小俠略一猶豫,姚小華已搶先而入,笑說:“是不是害怕,姊姊走前邊替你帶路如何?”

說完話,沿級先下,劍英隨後跟進。這條密室甬道,左曲右折,兩人約走有十幾丈遠,果然有一道鐵柵攔路,隱隱裡面透出燈光。

俞小俠這時已沉不住氣,熱血沸騰,翻手抽劍。毒娘子丟掉手中火摺子輕聲說:“不要慌。”

劍英一怔神,姚小華已高喊道:“汪大人,幾個刺客已被悟明大師擒獲,綁在花廳,請大人親自審問。”

毒娘子話說完,回身握住劍英一隻手道:“弟弟,快把劍還入鞘內,讓他們自己開柵送死。”

俞劍英雖然心中不願,可是這當兒不便爭吵,只得還劍入鞘。

這時候鐵柵傳出來一聲乾咳,接着一個啞嗓門的聲音,打着藍青官話問道:“鐵柵外面是什麼人,三更半夜的進來驚動大人,先把刺客廢去雙條腿,押入死牢,等明天大人再親自審問。”

毒娘子在鐵柵外一聲嬌笑道:“你是誰,怎麼比巡撫老爺的架子還大。告訴你,我們不是你巡撫中的差役捕快,也沒有吃糧拿俸,快點去稟告大人,就說姚小華請他到花廳審問刺客,你們要是再擺出官場的臭架子,恨起來我們立時把刺客放掉。”

毒娘子話說完,那啞嗓門的人還未及答話,裡面又傳出一個聲音說道:“鐵柵外面是姚姑娘嗎?”

毒娘子笑應道:“啊喲!汪大人還沒有睡嗎?真的對不起,我吵醒你啦。”

那人似乎先笑一陣才答道:“姚姑娘太客氣,我請還請不到哩,文發,快點給姚姑娘開開鐵柵。”

這聲音一落,接着鐵柵一響,縮入兩邊壁中,毒娘子一拉劍英進了柵門,朝裡走去。

剛一轉彎,前面景物一變,只見這所密室修築的異常華麗,不算兩邊臥室,只正廳就有五間房子大小,四個垂髻小婢,每人手中提着一盞垂蘇玻璃小宮燈,分站兩邊。中間一個五十上下的白胖漢了,一隻手還在扣着扭扣,似乎是剛剛起牀,他前面站一個獐頭鼠目,留着兩撇八字鬍的傢伙,毒娘子回頭示意劍英,讓他沉住氣,等一會下手。

兩個人進了密室廳門,毒娘子對那白胖子笑道:“哎喲!怎麼敢勞汪大人親迎呢?”說着話不斷媚笑。

汪培早被她笑得靈魂兒飛上了天,忘其所以的伸手去握她一隻玉腕,一眼看到了毒娘子身後的俞劍英,一怔神,趕忙縮回伸出的手,問毒娘子道:“姚姑娘,這位是哪道的英雄,我怎麼沒有見過?”

毒娘子媚笑一下,拉劍英和自己聯肩並立。這場合俞劍英自是無法抗拒,毒娘子玉腕輕伸,拉着劍英一條臂笑道:“他是我兄弟,汪大人你一家人都在密室嗎?“她媚笑的如百合花開。

汪培哪裡會想到報應臨頭,點點頭答道:“你還有這樣的好兄弟,真是有其姊必有其弟,如肯屈就官場,我必全力栽培……”

他話未說完,俞劍英早已熱血翻騰,一用力掙脫毒娘子的手臂,翻腕抽劍,劍光如打閃,冷氣逼人,嚇的四個垂髻女婢啊呀一聲驚叫,四盞垂蘇玻璃宮燈,紛紛脫手,毒娘子一伸玉腕搶過一盞燈,高舉手中笑道:“弟弟,殺吧!姊姊給你打着燈。”

俞劍英一擡腿踢翻汪培,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害民刁吏,尚記得七年前慘害湖北俞巡撫的一段公案嗎?”

說到這裡,雙膝跪地,仰面哭道:“爹爹、媽,陰靈有知,請看英兒替二老復仇。”

邊說過話寶刃一揮,汪培慘叫未出,已經身首異處。

俞劍英殺了汪培後,餘恨未消,仗劍入室,不分男女全數誅絕。把人頭擺在桌了上,數一數正好是廿一口,一回頭又看到嚇癱在地上的文案師爺彭文發。娘子笑道:“這人獐頭鼠目,決不會是好東西,姊姊替含冤的伯父伯母,加上一點利息吧?”

說完話,抓起彭文發一條腿一掄一摔,鮮血濺處,彭文發碰一個頭顱粉碎。

俞小俠聽她越說越親熱,竟向自己死去的爹孃,稱起伯父伯母來,但一時不便說她什麼。

起汪培人頭,直向外面走去,劍英可也真夠狠心,殺了汪培一家人後,連一個招呼也不和毒娘子打,徑自走出密室甬道。

劍英躍上屋面,幾個飛躍已登上三進院大廳屋脊。向下一看,只見官兵愈來愈多,三進院門臺階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童維南和浙北雙傑三把刀阻擋着官兵捕快們的瘋狂猛攻。

俞小俠仰面一聲長嘯,右手仗劍,左手提着汪培人頭,一縱身“大鵬摩雲”幌似一隻巨雕從空而降,劍演絕招“火攻連營”一片白光過處,只聞慘叫連聲,十數名捕快官兵斷臂濺血臺階。

劍英一抖左手,汪培人頭飛出,直向官兵羣中一個三品頂帶官員打去。

那人身手竟自不弱,一伸手接住飛來人頭,劍英大聲喊道:“狗官汪培已全家伏誅,不信你看你手中人頭,我殺汪培爲報過去一筆血債,爾等有本領儘管找我算帳。如敢妄害無辜,移禍良民,我必再入合肥城把你們這般害人惡吏劍劍誅絕。”

說完話,驀地仗劍飛躍,竟從官兵頂頭上打個旋,又躍上一重屋脊,就這一瞬間他已從官兵手中撿過來一支火把。

俞小俠高舉火把縱聲大笑,笑發丹田,力震屋瓦,火把照着他朗朗英姿,他笑聲一落,又開口說道:“我讓你們看清楚正凶主犯,儘可以行文四海繪影捉拿……”

他話未說完,弓弦風動,剎那間箭如驟雨,紛紛射來。

俞小俠拋去火把,舞劍撥箭,劍化一圈銀虹裹着他躍下屋面。

劍英落在臺階上,對童維南和浙北雙傑說道:“晚輩已手刃汪培全家老幼,我們走吧!”

童維南一點頭,金刀一展,砍翻了一個登上臺階的捕快,和浙北雙傑躍上屋面如飛而去。

俞小俠橫劍斷後,從從容容躍上屋面。

官兵捕快們看到他實在有點膽寒,說追他那也不過是虛應故事。

四個人一陣急走,不大工夫已到了城外,尋到了隱藏馬匹所在,四個人連夜縱馬道上。

四個人半夜緊走,到天色大亮已趕出去四五十里,在一個小集裡打過尖,餵了餵馬兒,沿北上官道縱騎而去。

經過了二十餘天的兼程趕進,已進入河北境內。這正是初冬天氣,一路上冷風撲面,晨霜送寒,四人都有一身武功,自然不懼冷風寒霜,仍然是曉行夜宿,一路急進,這天中午到了一個大集鎮上。

這集鎮名叫周口店,距北京也就不過是百里行程。四個人剛剛進入集鎮,天色突然大變,一剎那寒風捲沙,烏雲遮天,竟然下起大雪來了。

金刀飛叉童維南一皺眉,對三人說道:“看天色,這場雪恐怕要下一陣工夫,急也不在一天,我們不妨在周口店住一宵,明天再走如何?”

俞劍英擡頭望天,雪如鵝毛下降,自不便堅持趕路,隨點頭笑道:“看雪勢恐一時間確難收住,在此住一宵也好。”

別看周口店是個集鎮,卻是商店林立,熱鬧異常。四個人在大街上尋了一個客棧,店夥計看四人氣度不凡,慌着搶過來替劍莢等拉馬撲雪,然後把四人帶到後院一所幹淨上房中,笑道:“幾位客爺,這三間上房剛經打掃,幾位看看是不是合意?”

童維南點點頭笑道:“出門人隨遇而安,店家太客氣啦,你先給我們燙壺熱酒,逐逐寒意,馬兒多加點草料,回頭一併算錢。”

店夥計笑着退下去,不大工夫已送上八樣菜餚,四壺熱酒,童維南執壺笑道:“來,咱們今個兒好好的喝一頓,明天放馬趕路,大概不到天黑就可以趕到京城,入京就沒工夫再喝酒了。”

說着替浙北雙傑和俞劍英斟滿了酒杯。

俞小俠捧起酒杯笑道:“承三位老前輩如此愛顧,俞劍英無言以表達謝意,敬三位這杯酒,聊表寸心。”

說完話,他先舉杯一飲而盡。俞劍英剛剛喝完一杯酒,驀聞房外面一個嬌脆聲音接口笑道:“慢一點放懷暢飲,我也來叨擾一杯如何?”

幾句話完,房門外閃進來一個俏麗後生,藍衫朱履,粉面如玉。他一進門直向劍英的坐位上走來。

童維南等四個人不禁全都一怔,俞小俠看半天才發她是毒娘子女扮男裝,立時劍眉一揚,含怒問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別說你改着男裝,你這樣冤魂纏腿似的追着我們做什麼?”

說完話離座而起,星目射光,那樣子簡直是像要動手。

毒娘子格格一陣嬌笑道:“這叫做不是冤家不碰頭,你豎眉瞪眼是不是真想打我。”

俞劍英氣得指着門說道:“念你在合肥助我之情,放你一條生路,你快點請出去,恨得我起了火,叫你……”

俞劍英話未完,毒娘子面色一變,接口說道:“叫我怎麼樣?告訴你,合肥城快馬急報,早已抵達京都,皇城中好手如雲,你別大自負劍術無敵,匹夫之勇,豈足以言成大事,嶺南魔窟勾漏山五陰峰金霞宮三觀主陰風道人玄真,率門下八弟子駐節京都。要說打,足夠你俞劍英全力應付,你對我狠算不得什麼英雄,姚小華不是你想像中的下流女人,俞劍英,我……”下面的話,竟自說不出口,傷心淚珠兒下落。

毒娘子幾句話,說得俞劍英無言以對,站那兒望着她出神發呆。

金刀飛叉童維南從姚小華口氣裡,已聽出這個毒娘子跌入了情海之中。她剛纔說的話,分明已先入京都,替劍英探了道,冒寒雪冷風又趕來接迎他。老武師心裡想着,擡頭看房裡的場面相當尷尬,俞劍英紅着臉說不出話,毒娘子卻變成了淚人兒,淚水從粉頰滴到她身穿藍衫上,前腳已被淚水兒浸溼了一大片。

童維南老江湖,一看之下,知道兩個人都沒法子下臺。立時趕着打圓場,拱拱手笑道:

“姚姑娘有話好說,俞老弟年紀輕,說話不知輕重,姑娘最好不要見怪,快請坐下來吃杯酒逐逐寒意……”

老武師話剛說完,毒娘子突然收淚,轉過頭,秋波如電,看看童維南,說道:“老英雄盛情可感,可是姚小華無福消受,他視我如蛇蠍,我何苦把真心換他奚落白眼。十年江湖闖蕩,毒娘子從沒有受過人這種侮辱閒氣,異日有緣再會,我盛報今天盛情。”

說過話,縱身出室,颯颯風響,人已失蹤。

童維南急忙趕出室外喊道:“姚姑娘,請留步片刻,我老頭子還有幾句話說。”

可是仍然晚了一步,只見滿天烏雲,寒風飄雪,毒娘子已走得沒影兒。

童維南站院中仰面出神,冷風吹飄着他胸前黑髯,雪花兒不住飄落在他的臉上。

俞劍英緩步出室,輕輕走到老武師身側說道:“童叔叔,外面大雪風冷,回房吧!酒菜都涼了。”

童維南迴過身子,點點頭步入店房。四個人誰也找不到說話題材,也不知說什麼纔好,你看我,我看你,飲着悶酒。

直把四壺酒喝了個點滴不存,童維南才望着劍英笑道:“據我看,毒娘子這女人雖然心狠手辣,不過她對老弟倒是一片好意,剛纔她說五陰峰金霞宮三觀主陰風道人玄真,帶着門下八個弟子住在京城,我想這和我們必有關係,碧月道人不也是出身五陰峰金霞宮嗎?他戰死合肥的消息,可能已傳入京都,毒娘子此來必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你幾句話把她氣走……”

老武師話到這兒,俞劍英臉色微變,他笑着截斷童維南的話說道:“毒娘子蛇蠍婦人,其心兇險,使人難以預料。她雖然對我很好,可是我卻很討厭她,這一生我再也不想認識第三個女人……”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低下頭默默不再發一言。

童維南長長的嘆口氣,搖搖頭,他知道目前少年心事重重,想安慰他幾句,卻又無從說起。一宵渡過,次晨發程北上,這時大風雪已變成強弩之末,斷斷續續的飄着雪花。四人離開了周口店,看天地一色銀白,別具一番誘人景色。俞劍英縱馬開路,冒冷風得得縱騎疾馳,童維南和浙北雙傑三匹馬放轡急追,一天緊趕,到酉時已入北京。

這時天色剛黑不久,可是已有巡城官兵,童維南久走江湖,知自己等四人帶有兵刃,如被官兵發現,難免盤問麻煩,立時避開官兵行走路線,在較爲僻靜的一條街道上投了客棧。

這個客棧名叫主源,客棧雖不太大,字號卻老,而且兼營着酒飯生意。

童維南等四人下馬入店,早有幾個店夥計搶過來迎客接馬。

劍英一轉頭,發現一個廿四五歲的黑臉大漢,斜倚櫃房賬桌邊,兩隻神光炯炯的環眼,怔怔地盯在自己臉上。俞小俠心中一動,不由星目流轉,也把那人從頭到腳詳詳細細的打量一陣,覺得那張面孔很熱,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四日互相交投一陣,劍英猛然想起和自己在開封月餘相處的高三寶來,七年不見,他已越發健壯了。

俞小俠顧不得和童維南等招呼,立時移步走近人家身旁躬身一禮問道:“兄臺面善的很,閣下是不是姓高?”

那人點點頭,低聲答道:“這地方不便說話,請隨我入內一談。”說完話,轉身向後店走去。

劍英跟着人家身後往裡走。這當兒,童維南和浙北雙傑都發現了劍英和黑臉壯漢說話,而且又一同後店走去。老武師究竟是老江湖,示意浙北雙傑不要講話,卻盯在劍英身後跟進。

那人把俞小俠引到店中最後一進院內,走進兩間靠圍牆的房中,點燃燭火,纔回頭問道:

“你可是俞公子嗎?”

劍英含淚答道:“小弟是俞劍英,你是三寶師兄?”

那人驀然伸手,抓住俞劍英兩條小臂,環眼裡淚落如雨,一面流淚一面說道:“公了來得正好,再晚一步恐怕就難再見我恩師了。”

劍英聽得全身一顫,急急問道:“你說什麼?是不是我王叔叔?”

高三寶點頭答道:“正是我那恩師。”

劍英不等話完,急得咬着牙問道:“我王叔叔,他怎麼啦,他人現在哪裡?”

高三寶滿臉沉痛答道:“他老人家現在刑部死牢。”

一句話聲得劍英全身發抖,怔那兒說不出話,半晌才哭着說道:“師兄快帶小弟到刑部死牢去,我要救不出王叔叔一條命,俞劍英死也含恨九泉了。“高三寶見俞小俠急得聲淚俱下,只得強忍戚楚說道:“俞公子暫請收淚,我聽恩師說過公子拜在九華靈虛上人門下,靈虛仙長世外高人,公子又是天生奇才,必已得上人真傳。有你助力,必可救出我恩師。你先定定神,今晚上還有我恩師幾位好友到此,再一齊下手劫牢……”

高三寶話未完,猛見門口人影一閃,立時住口不說,人卻猛向門外撲去。

俞小俠一回頭,見門外是浙北雙傑,趕忙出門外,低聲喝道:“高師兄不要動手,自己人。”

高三寶猛可裡把掌勢一偏,收住腳步。劍英把浙北雙傑帶入房中,替高三寶引見認識後,皺着眉對浙北雙傑說道:“晚輩原準備先下手對付仇人,不想遇到高師兄後,得知了昔年送晚輩上九華山學藝的王大俠,現被扣押刑部死牢,因此晚輩不得不變初衷,準備今夜先和高師兄聯手劫牢……”

俞劍英話來說完,夜遊神鷹接口說道:“你說的王大俠是不是鐵筆鎮八方,王振乾。”

三寶流淚接道:“正是晚輩恩師。”

張鴻點點頭道:“我和王大俠在蘇北有過一面之緣,現應竭盡綿薄,助二位一臂之力。”

高三寶含淚對雙傑深深一揖道:“承蒙二位老前輩慨允助力,高三寶感戴異常。今夜是另有晚輩恩師幾位好友相助,約定三更後同入刑部下手劫牢。”

高三寶話剛落口,驀聞房外步履聲響,接着傳來一個蒼老沉重的聲音道:“屋裡面是高賢侄嗎?”三寶聞聲起身迎出室外,帶着一個老人進來。

劍英打量那老人年約五旬開外,留着黑白雜陳的山羊鬍子,雙目神光炯炯,精神異常飽滿,但卻雙眉愁鎖,滿臉戚色。他進房之後,高三寶即代爲引見浙北雙傑和俞劍英,那人對劍英凝視了半晌,微笑說道:“俞小俠,可是含冤就義湖北任上的俞巡撫後人嗎?”

劍英略一遲疑,含淚點頭答道:“正是晚輩,老前輩何以得知晚輩身世。”

老人又點頭笑道:“七年前碧涵道人奉命赴開封,追拿夫人公子,老夫亦曾參與其事……”

劍英聞言色變,逼近老人面前問道:“你說什麼……”高三寶恐起誤會,趕緊攔到劍英前面接道:“公子不要誤會,陸老前輩明裡是幫助官兵,其實暗中幫助我們,小兄幸得不死,就全仗陸老前輩暗中相助之力。”

劍英退後兩步,那陸老繼續笑道:“那件事幾乎使我和王大俠誤會翻臉動手,直到三年前我們在燕北重聚,才化解了這場誤會。誰知三年後他又蒙難京都,我得高賢侄走告,才由燕山趕來……”

說此一頓,長長嘆口氣才接道:“刑部巡捕中雖也有幾個不錯人物,但我幾個弟子,任職刑部,有他們內應劫牢事並不算太難。只是刑部尚書魏道宗,和嶺南魔窟中妖人仍有勾結,同時安徽來京的飛馬急報,奏明汪培全家被殺經過。魏道宗原爲魏忠賢死黨,三年前祟楨即位,戮殺魏忠賢,驚死客氏,魏道宗出賣了魏忠賢得保刑部職位,崇禎閱過安徽奏章,震怒異常,御批刑部限期破案,捉拿兇手正法。魏道宗原和嶺南魔窟中人早有勾結,這時候又恰逢金霞宮三觀主陰風道人玄真率門下八弟子來京,魏道宗卑顏屈膝求玄真相助破案。初聞玄真未允,以後聽說門下一個弟子也送命合肥,這才答允幫助魏道宗破案緝兇,原本於前幾天已南下臺肥,不知怎的竟又折返京都,據我兩個在刑部當差弟子所說,玄真等似已得到消息,說殺汪培的主犯已北來京都,我聽王大俠談過俞小俠追隨靈虛上人,學技九華山排雲峰上。

擊斃嶺南妖人,殺汪培一家,除俞小俠之外,恐怕別人也沒有這份本領膽氣。”

陸文魁說完話,俞劍英再也忍耐不住,一揚眉接道:“晚輩不才,願獨擋玄真和他門下八弟子,老前輩和高師兄負責救人,另和晚輩同來童、張三位老前輩負責接迎。”

劍英說畢,童維南剛好走進房門,搖搖頭道:“俞老弟獨擋玄真,力有餘裕。如果加上他門下八弟子,恐怕非力所及,玄真武功自非泛泛,有他纏鬥俞老弟,其八弟子儘可攔截救人,接應兩路。我們人少,縱不惜命一拼,恐亦無法救王大俠出險,一擊不成,事更棘手……”

童維南話末完,俞劍英已急得皺着眉接道:“這樣說來難道我們就撒手坐視不成。”

金刀飛叉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目前形勢,敵衆我寡,謀定而後動,始能有成。

躁進足以壞事,現在事急如火,自難定出善策,以我們目前力量而論,實顯過弱,只有攻其不備,先使對方自亂章法,然後求其幸成。”

老武師略一停頓,對着漸北雙傑笑道:“敬請你們賢昆仲代爲巡視一下房外。”浙北雙傑應一聲,出了房門。

老武師童維南俟雙傑巡視歸來,才低聲繼續說道:“爲今之計,我們只有先把刑部駐節好手,設法引出,使他摸不清我們人數來路。然後再分而複合,集中全力下手劫牢。我老頭子和王大俠亦有幾面之緣,深知他手中文昌筆力厚功深,只要我們能破牢門替他解了刑具,那就算大功告成。人如救出,走戰在我……”

說到這裡,轉身對陸文魁拱手笑道:“不過這還要陸老英雄費心,先把刑部四周形勢,王大俠被囚牢房,詳予說明,再決定進退路線,方不致彼此呼應不靈”。

陸文魁原本和老武師早就認識,不過這當兒正談大事,兩人見了面也顧不得再事寒喧。

陸文魁點頭笑道:“這一點我倒清楚。”說着話蹲在地上,用手畫出刑部四周形勢圖樣,並詳爲解說一遍,一陣磋商,當即決定夜襲刑部,劫牢救人之法。

天色剛到二更,俞劍英等六個人已結束停當,每人都用一塊黑紗蒙着臉,只露出兩個眼睛,他們剛剛躍上屋面。俞小俠一眼瞥見正北方有兩團黑影撲來,不由心裡一驚,立時探囊取出義父八臂神乞所授獨門暗器燕尾追魂釘,暗釦掌心。

兩團黑影一入店內,伏在另一屋面的高三寶已然分辨出來人是誰,一躍下屋低聲問道:

“來的可是李、趙兩位老前輩?”

兩人同時一轉頭笑答道:“我倆因事來遲一步,陸老英雄來了嗎?”

燕山一雕由房上躍下笑道:“我還認爲你們兩人捨不得鏢局家當,失約不來了。”

那兩人同聲答道:“陸兄那裡話,漫說鏢局家產身外之物,就是我們爲王大俠拼上兩條命也死而無怨。只是鏢局瑣事,不得不略作安排,勞陸兄和高賢侄久等了。”

高三寶含淚拜倒,慌得兩人左右攙扶,陸文魁點頭微笑道:“我知二位義薄雲天,始才取笑之言,望勿多心。”

原來這兩人都是北京進德鏢局的鏢頭,和王振乾交情極深。左面的李同,右邊一個名叫趙奇。陸文魁替李同、趙奇引見了俞劍英和童維南及浙北雙傑,並說明新變計劃。

高三寶取出預先備好的黑紗,兩位鏢頭蒙了臉。八俠穿房越屋,直撲刑部而去。陸文魁輕車熟路,帶七人避開巡街官兵,快近刑部倏然分散,燕山一雕和俞小俠直向刑部大廳闖去。

兩人身法都快,飄風疾箭似穿屋越脊,閃過幾道守衛,已近刑部大廳。巍巍矗立高樓,夜色中愈顯得陰氣森森,數十丈外高處挑着一盞紅燈,四周寂靜異常。

燕山一雕陸文魁輕聲說道:“俞小俠,請隨我身後面闖。”

話出口,人隨着發動。長身疾躍,直似海燕掠彼,一連五六個騰躍飛縱,已出去二十餘丈。

劍英身法更是輕快地出奇,好像附身黑影,陸文魁雙腳落地,劍英已停在他身後尺餘遠近。兩人闖入刑部大院之後,只見四周一片漆黑,除前面一盞高挑紅燈,各房中全無半點燈火,陸文魁遙指紅燈輕聲道:“前面那盞紅燈去處,就是刑部死牢所在,王大俠就被囚禁那一排房屋中八號死牢。”

猛聞暗影裡冷笑道:“好朋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來這裡就別再想出去。”話一落,暗影里人影騰飛,飛出來三個疾服勁裝的大漢。

陸文魁再不容對方說話,立時一揚右腕,兩支燕尾透風鏢電射而出,分取左右兩個大漢,口裡卻斷喝一聲:“不要命只管出來。”人卻用一招“餓虎撲羊”直向中間大漢撲去。

三個大漢左右兩人均用刀,中間的那個施一對青鋼日月輪,只見刀光一翻,燕山一雕打出的兩支燕尾透風鏢全被擊落,中間那人身手更是快速狠辣,見陸文魁迎面撲來,竟不閃躲,反而一步迎了上去,左右手雙輪並出,“二龍搶珠”一片青芒卷着兩團勁風左右合擊,其勢迅猛異常。

燕山一雕在未入刑部之前,原已得門下三個在刑部巡捕房的弟子說過,刑部中最厲害的好手就是嶺南勾漏山五陰峰,金霞宮妖人,陰風道人玄真和他門下八弟子,嶺南妖人,均爲道裝,對方三人全着夜行衣,自非玄真和他門下八弟子中人物。巡捕中雖也有幾個武功不錯,但決不會有這等迅如電光石火的身手,以對方攻打攻的手法來看,分明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不由心裡又驚又急,趕忙雙摯一分,卸了前衝勁力,人卻向右一翻,“慧星過位”讓開雙輪。

那人卻收輪不攻,望着陸文魁冷笑一聲問道:“看朋友避招身法,自非無名之輩,既是有頭有臉的朋友,爲什麼不敢以真像示人?”

陸文魁細看三人都在三旬以上年紀,面目陌生,不似常在北六省走動的武林人物,心裡暗感納悶,想不到憑空多出三個勁敵。

那手施日月雙輪大漢,見燕山一雕不答自己問話,不由激起怒火,左手青剛輪一招“天山落雁”凌空打下。陸文魁“八步回空”大轉身閃到那人背後,一掌“力劈華山”斜肩下擊,那人一縱讓打過掌勢,俞劍英卻趁勢一招“寒月滄波”橫裡打出。

俞小俠出手一招,勢挾風雷,那人腳步未穩,已被劍英震下屋面。這當兒那兩個施刀大漢,雙刀左右合擊,搶攻劍英,俞小俠旨在引動敵人高手出擊,立時口作長嘯,施展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不到五招已逼的兩人手忙腳亂起來。燕山一雕旁邊觀戰,看到劍英掌勢變化莫測由來,而且威力奇猛,不由暗暗驚佩,只看的呆若木雞。

兩個施刀大漢,又勉強接了幾招,立時險象環生,劍英得理不讓人,一招“雲龍隱現”

擊中一個施刀大漢左臂,立時筋斷骨折,啊的一聲慘叫栽下屋面。

這當兒那施日月雙輪的大漢,已重躍上屋面,雙輪展開迅猛無比的招數,和燕山一雕打的難解難分。兵刃的交擊聲,和斷臂大漢的慘叫聲,早已驚動刑部值班巡捕,只見屋面上人影翻飛,十幾個手執鐵尺單刀的大漢,分向劍英和陸文魁包圍過來,但卻未見陰風道人和他門下八弟子出戰。

俞小俠本意並沒存傷人之心,但對方的人越來越多,嶺南妖人迄未見一人露面。不由發起急來,大喝一聲,雙掌錯動,-腳踢飛纏鬥敵人單刀,猛向撲上來的巡捕迎去。劍英出手快捷,前面兩個捕快只覺一陣勁風衝來,人已被打下房去,其他人略一怔,劍英已搶到跟前,降龍伏虎掌法連綿出手,又有三四個捕快被打下屋面。

正當劍英大逞神威當兒,驀聞高空飄來一聲長笑,笑聲尤如電射而來,刺耳餘音未絕,俞小俠猛覺一團勁風當頭罩下,其勢似迅雷下擊,力道奇猛。劍英心裡一驚,右掌一招“焦扇逐火”用力一擋,人卻仰身一個倒翻退到另一個屋面上,攏眼看去,只見衆巡捕前面站一個長髯修軀,重眉環目的道人。一襲鵝黃道袍,夜色中衣袂飄風,在他身後,分立着四個背劍道人,年齡都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凝神垂手而立,八隻眼註定劍英,好像在等待那黃袍長髯道人命令。

俞小俠剛纔接人凌空一擊,一條右臂仍感痠麻,心中已不敢再有輕敵之意,暗中運氣護身,勁貫雙臂,防敵再襲。可是那黃袍道人卻不再進招,環目裡光如冷電,對着俞小俠說道:

“你能接我一記掌風,功力確是不凡。本仙師浪遊中原有日,有能接我一掌的人,可以說絕無僅有,你是哪家派門人,夜入刑部意欲何爲,不防直接說出來,我也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俞劍英回頭四顧,看燕山一雕和那手施日月雙輪的大漢已住手不打,卻轉身看着這邊情勢發展。俞小俠看道人氣度功力,料想必是玄真,目前正好激他出手,以便引他離開刑部。

想到這裡,故意冷笑一聲答道:“你這出家人好狂的口氣,難道中原武林道上就沒有人敢動你了嗎?我這次跋涉千里來到京都,夜入刑部專爲你們這般魔窟妖人而來,如果你真有本領,我們不防到城外找一片廣闊地方,決戰三百回合,讓我見識見識傳言魔窟人物,究有何出奇絕技。”

俞小俠話說完,那黃袍長髯道人,果被激出怒火,仰天一聲大笑道:“中原武術何奇之有,少林、武當不過徒負虛名,你既專爲我來,貧道決不令爾失望。”

說話中黃影閃動,左手橫擊,右手握拳,猛向劍英撲去。

俞小俠見玄真來勢迅猛,知道自己激將之法,已經收效,厲喝一聲,雙掌一分,施出降龍伏虎掌法中“龍雲虎風”,分掌迎擊,砰然一聲,如擊敗革,玄真腳下所踏屋面,磚瓦碎裂,塵土飛揚,塌下去一個大洞。俞小俠卻也被震得雙臂一麻,兩人不約而同全部騰空躍起,玄真再次進招撲擊,劍英這一次卻避實乘虛,閃開正面,翻手一掌猛打後背,兩個人眨眨眼已拆了十招。

俞小俠看時機已到,“平步青雲”躍起兩丈多高,半空中兩臂一分,變招“大鵬展翅”,落倒兩丈外一座屋面上,回頭喝道:“此地動手,難免驚動官兵,你如有膽,和我出城一決勝負如何?”說完話,翻身如飛而去。

玄真已被俞小俠逗起真火,立時冷笑一聲,猛追過去。兩條人影,真似流星飛丸,兔起鷹落而去,玄真身後四個弟子,見陰風道人追趕劍英下去,亦各展迅捷提縱身法,緊隨兩人身後趕去。

這時燕山一雕陸文魁反被丟在一邊,他心裡對劍英的武功膽氣,已佩的五體投地,不過對方人多,恐怕劍英一個吃虧,正想也趕下去,那施日月雙輪的大漢,忽的對陸文魁拱手說道:“兩位朋友既是專爲約鬥陰風道長而來,我們自不便插手過問,這些事是江湖上私人間的仇鬥交往,牽纏不上公事,你的朋友武功雖好,到底只是一個人,閣下速去助他一臂之力……”

施雙輪大漢話未說完,聽得燕山一雕心裡暗笑,明知施雙輪大漢,和一般捕快們,平日受盡嶺南妖人凌辱,心中恨不得他們早日被人殺盡誅絕,這時反倒顧及劍英怕被魔窟妖人圍擊受傷,連剛纔被俞小俠打傷幾人的仇恨也不想報了。可是這幾句話,也提醒了陸文魁救人的時機已到,玄真和門下八弟子中四人已被劍英引出刑部。雖然還有四個魔窟中妖人留守刑部,但他們不和玄真一起現身,必定另有職司,時機稍縱即逝,豈可儘自延誤時候。想到這裡,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立時掉頭疾躍而去。可笑那般巡捕們,還誤認陸文魁去爲劍英助拳。

燕山一雕離了刑部,一口氣飛躍出半里多路,和隱身在暗影中的童維南等會合一處,七個人繞道反撲刑部死牢。

片刻工夫,已近那高挑紅燈,七人伏身尾脊向下探看,只見一排橫立着廿多個房間,鐵柵作門,青石砌牆,四周圍牆約一丈五六尺高,全由青磚築成。牢房北面有五間二層廳樓,屋頂上有一根兩丈多高的木杆,挑掛着那盞代表着地獄之門的紅燈。大廳下廊沿外,又一盞綠紗吊燈,四個武裝攜刀獄卒,並站綠紗燈下。大廳裡面卻一片漆黑,正對着廿餘間死牢鐵門,每間牢房都有白色號數,和一盞白紗罩着的風燈,十餘尺內,毫髮可鑑。

童維南看過死牢形勢,低聲對燕山一雕說道:“牢門鐵柵,粗如兒臂,非有寶刀恐難破。

除俞小俠驚虹劍倒可以削金斷玉,可惜他現在未在此!”

陸文魁微搖下頭道:“我幾個在刑部任職弟子,已預先盜得八號牢房鎖鑰,事不容遲,我們現在就下手。”說完話一擺手,七個人影疾閃,躍入院中。

李同、趙奇和浙北雙傑,三把單刀,一支軟索槍,猛向死牢北面二層廳樓撲去。燕山一雕和老武師,高三寶,直撲八號死牢。

四個武裝帶刀守值牢卒,猛見四個蒙面夜行人飛縱疾撲而來,慌忙拔刀迎敵,一面高聲報警。李同、趙奇和浙北雙傑,都是全力出手,招式又狠又辣,四個獄卒如何能敵,不到兩照面,四個人橫屍兩雙。就這兩照面的工夫,陰暗的二樓上突然響起一陣鑼聲,接着兩扇窗開,一雙人影並飛。他們不管四個獄卒橫屍廳外,長身躍下二樓,向燕山一雕和童維南等三人撲去,只裡大聲喊道:“不怕死的強盜,你們竟敢下手搶劫刑部死牢。”

高三寶一揚腕,兩支飛雲白羽箭分取兩人前胸咽喉。人卻跟着一個虎撲,刀光如電,一招“橫江截鬥”迎掃過去。那兩人身手竟自不弱,半空中側身避箭,箭擦兩人衣服打空,可是高三寶單刀又到。

左面一人手中一把雁翎刀,橫迎高三寶單刀一擋,口裡卻對右面一個說道:“快去攔住劫牢兩人,這小子有我抵住。”

口裡說話,一把刀卻舞得又急又快。

高三寶拼命急招狂攻,竟是逼他不退,只得把手中單刀展開,一味進手招術。可是這樣一來,右面那個手施一對護手鉤的大漢,卻衝過了高三寶的攔阻,搶撲八號牢門。

這當兒,陸文魁已開了鐵柵上的大鎖,人向裡面走去,老武師橫刀守住柵門,見人撲來,低喝一聲:“六扇門中的鷹爪孫,不要命嗎?”說話裡,掌中金刀“大鵬展翅”猛掃過去。

那施雙鉤大漢,見鐵柵牢門已經被人打開,不由急怒交加。暴喝一聲,左手鋼鉤“橫斷金踝”迎着老武師金刀一撥,右手鋼鉤“毒蟒出穴”直點前胸,老武師刀化“倒掛金鉤”斜削右跨。那人卻是情急拼命,微一側身移步,雙鉤左右翻打“雙龍戲水”,竟把老武師逼退一步。

童維南被人家一招逼退,不由怒火狂燒,手中金背刀翻腕走險,刀化“雲龍抖甲”刺胸截臂,又快又狠,那人被老武師刀光一逼,不自主退兩步。童維南一招得手,搶回主動,金背刀全力搶攻,連綿出手,使來人難越雷池一步,那人見老武師刀法純熟,火候極深,只得展開雙鉤,拼力死戰,以待援手。

且說燕山一雕陸文魁,進入鐵柵牢門,一晃手中火摺子,只見王振乾頭污面垢,滿身刑具坐在一角,不由心中一酸,低聲喊道:“王兄,受苦了,小弟救援來遲,致吾兄多吃苦刑,你身上是否有傷,能走的動嗎?”

驀的王振乾環眼圓睜,怔下一會神問道:“你是誰?”

燕山一雕答道:“小弟陸文魁,今夜中和幾位朋友及令高足劫牢來了。”

王振乾搖搖頭,一聲慘笑道:“三寶也來了嗎?那很好,你讓他進來,我見他一面,我刑傷極重,又被人用牛筋穿過琵琶骨鎖在身後鐵柱之上,即讓你們救得出去,我也是寸步難移。皇城中好手極多,又有嶺南魔窟中妖人助手,想帶我出險,無疑白日做夢,快讓三寶進來,我見他一面你們立時就走,再晚一刻恐怕你們難出刑部。”

燕山一雕急得跺腳說道:“大家爲你冒險而來,你若不走情何以堪?快別再固執,你忍點痛,讓我先替你斷去穿在琵琶骨上牛筋。”

說完話,也不待王振乾回答,伸手從腰間取出一把鋒利匕首,左手一挽鐵筆鎮八方右臂,拉起他身子匕首趁勢而下,只聽王振乾咬牙出聲,牛筋應聲而斷。

陸文魁把王振乾連人帶刑具往身上一背,急急走出牢門。

這時外面打鬥形勢又變,刑部中巡捕已聞警趕來。辛同、趙奇、浙北雙傑已被幾個巡捕和十餘名官兵圍在大廳外狠鬥。高三寶一把刀力戰三個巡捕高手。再看老式師形勢更危,他被四個巡捕圍攻,其中一個手施青鋼日月雙輪的人,更是銳不可當。陸文魁看那人正是剛纔被劍英一掌震下屋面的大漢,金刀飛叉童維南這時只有招架的份兒,但他一把金背刀仍是捨命狠拼,全身刀光如雪,橫阻鐵柵門外,雖然險象環生,兀自苦撐不退,四個巡捕雖然全力搶攻,但老武師拼上命,金背刀連走險招,四個巡捕雖猛,一時間卻也沒法衝進鐵柵一步。

可是老武師已累得滿頭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兒直往下滾。

王振乾也看出敵我兩方形勢,立時低聲對陸文魁道:“目前形勢與我不利,何苦要玉石俱焚,你快放下我,幫他們衝出刑部,再晚了恐怕大家都難走脫……”

王振乾話未說完,突聞幾聲怪嘯傳來,嘯聲過處,破空落下四個道裝大漢,一樣的穿着打扮,道袍椎髻,手提長劍。

陸文魁心中一驚,知四個道人必是嶺南魔窟金霞宮中妖人,立時解下束腰黑帶,把王振乾向自己背上一捆,右手抖出七節連環蛟筋槍,大喝一聲,驟然出手,槍化“力掃五嶽”向圍攻童維南四個巡捕掃去。

燕山一雕這一招運足生平之力,蛟筋槍猶如怪龍搖尾,帶着一片勁風打出。四個巡捕被他逼得向後退開四五步遠,陸文魁趨勢一長腰,衝出鐵柵,接着兩個飛躍,縱出去兩丈四五,回頭大喝一聲:“快走!”

童維南和高三寶及浙北雙傑等,聽燕山一雕一喊,百忙中看他身負有人,知道已經得手,不由精神徒長,不約而同全都緊攻幾招,迫退敵人,向陸文魁身邊衝來。

高三寶衝脫三個巡捕圍攻後,看童維南正陷危境,揚手打出三支飛雲白羽箭,分取三個圍攻童維南的巡捕。箭如寒星,挾一縷尖風打到,三個巡捕一避暗箭,老武師就在他們心神一分之際,趁勢一個“縱虎入山”鑽出四個人包圍,立時急蹬巧縱,向燕山一雕追去。

刑部中幾個圍攻幾人的巡捕,見對手全都衝出,不由大怒,一齊狂追過來。這當兒,童維南、浙北雙傑、李、趙兩位鏢頭及高三寶合集一起,正想合力護着燕山一雕衝出刑部,猛聞幾聲怪笑,剛纔四個現身的中年道人,各提長劍,一排橫立,攔住去路,後面八九個巡捕,也已追到。

童維南一看形勢,知道今夜如不拼死一戰,決難闖出刑部,立時吩咐幾人道:“李趙二位,請攔住後面追來巡捕,張老大、張老二跟我往前闖,抵住四個攔路妖道,高老弟請護着陸老英雄,走!”

走字出口,人隨發動,揚手兩柄短叉電射而出,向中間兩個道人打去,緊跟着和浙北雙傑三把刀,猛衝過去。

四個道人同時一聲狂笑,四柄劍同時出手,先擊落老武師打過來兩支飛叉後,三人三劍,迎向童維南和浙北雙傑,最右一個道人,卻大喝一聲,長劍舞出一圈銀芒,飛起兩丈多高,從童維南等頭頂掠過,凌空撲向揹負王振乾的燕山一雕。

魔窟惡名,果不虛傳,童維南和浙北雙傑,接人三招之後,已覺對方招奇力猛,勢難久敵。

李同、趙奇兩位鏢頭一支軟索槍,一把單刀,亦被衆捕快團團圍住,那施日月雙輪的大漢,卻繞過李趙二位鏢頭,向高三寶衝過去。

七八個照面之後,燕山一雕等六個人全陷危境,不要說衝出人家堵擊,就是還手招架,亦感力不從心。金霞宮四個道人,劍法精奇,怪招百出,陸文魁揹負王振乾,更覺險象環生,這時候幾個人都拼出了全力死戰。

高三寶眼看目前形勢不但難救出恩師,恐怕來的人都難衝出刑部,只急得兩眼圓睜,熱血沸騰,猛然一聲虎吼,刀演連環三絕”疾風勁草”、“神龍掉首”、“倒栽垂柳”不避自身危險,一味掄刀狂攻,那施雙輪大漢,一聲冷笑,閃身掄輪,連架帶躲,避開三刀,日月輪卻猛一個“分進合擊”左右打倒。

高三寶一咬牙,右手單刀“白蛇吐信”踏中宮欺進,拼死輪下,硬刺前心。這一下兩人都是下的辣手,如果彼此不讓,誰也別想活着。

施輪大漢一看,高三寶是存心拼命,自己當然犯不着和他落個同歸於盡,立時向後一翻,左手輪趁勢一放一收。高三寶右小臂,被日月輪齒劃傷了三寸多長一條口子。

高三寶功力武技原本就比施較大漢略遜一籌,這一受傷更覺難支,燕山一雕和童維南、浙北雙傑等,也被金霞宮四道人圈入一片劍風光影之中,王振乾看出形勢危殆,附在燕山一雕耳邊說道:“陸兄,快放下小弟,你們合力衝出去吧,不要爲我王振乾連累這麼多朋友。”

陸文魁只聽得心如刀絞,長笑一聲,蛟筋槍驟施一招“潑風八打”,開繞身劍影。連搶攻三招,無奈對方劍法異常精純,陸文魁三招猛攻,勢雖凌厲無匹,但三招狠攻也不過把人家逼退幾步。三招一過,道人長劍疾發立還顏色,劍光如冰山下塌,卷滿天冷芒攻來,眨眨眼攻了十幾招。陸文魁被逼退到房頂一角,只要道人再逼攻幾劍,燕山一雕就得被逼下屋。

王振乾刑傷極重,眼看陸文魁身陷危境,空自發急,正想拼盡最後一口氣,掙脫自己縛在陸文魁身上腰帶,以促老友逃命。

驀然一聲清嘯,破空傳來,嘯聲中白光打閃,似狂飆急卷而至,猛向那道人當頭落下,其勢迅猛已極。

那道人正慶得手,猛覺金風襲來,匆忙中舉劍一架,只聞一聲金鐵交鳴,連劍連一條右臂全被削斷,不由心神一怔,尚未看清來人形貌,冷鋒已到前胸,白光閃處,血若噴泉,來人一擡腿,把道人屍體踢下屋面。回頭對燕山一雕說道:“老前輩,請快闖出去,這裡的事由晚輩料理……”

劍英說着話,已有幾個巡捕,仗刀撲來。俞小俠一聲長笑,那笑聲充滿着憤怒,驚虹劍一招“橫推波浪”,白光過處,斷刀與殘臂齊飛,連着數聲慘叫,兩三個巡捕滾下屋面。

俞小俠出手狠辣,震住了衆巡捕和三個嶺南妖人,屋面上一片刀光劍影,剎那間全都停手,這當兒夜空中陡的又傳幾聲怪笑,金霞宮陰風道人玄真率門下四弟子趕回刑部。

玄真手執長劍,指着劍英等喝道:“好啊!中原武林道上,原來都是你們這種奸險之徒,今夜我要讓你們這般人有一個離開這裡,我就不稱爲金霞宮三觀主了。”

你道玄真何以在此時趕到呢?原來陰風道人玄真和門下四弟子,被劍英引出刑部,俞小俠心中懸念刑部劫牢成敗,無心和玄真較技,一味施展開輕身提縱功夫,閃電狂奔。玄真被俞小俠逗得心頭火起,狂喊一聲,放腿追去,夜色中真似一縷輕煙流矢,一晃眼便追到劍英身後。俞小快猛聞背後勁風颯颯,一回頭看玄真巳追的離自己不過三尺,不由心裡一驚,暗想:嶺南魔宮人物,真個名不虛傳……心念一動,腳下加勁,施展出九華山苦練輕功,躥房越脊,捷逾飛隼。

兩個人這一暗較上輕身功夫,彼此都感驚訝異常,玄真始終和劍英相差三步,再也設法趕上,劍英也無法再拉長距離。這樣一來,兩人誰也不敢大意,各盡全力,勢如流星趕月。

只苦了玄真門下四個隨來弟子,雖然施出了吃奶氣力,仍是越追越遠,片刻工夫,已失去了玄真和劍英蹤跡,這四個道人也真可以,他們雖然看不見了人,但仍認定方向苦趕下去。

再說玄真和劍英,一前一後,快如閃電奔雷,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已到皇城下面。兩個人都存心搶登城頭一步,一齊長身縱躍,向城上搶去,宛似兩隻巨鳥沖天而起。兩人相錯也就不過是一肩之差,將要落腳城上時,俞小俠突施絕技,右腳微微一點左腳腳面,兩臂向上一抖,一個將落身子,忽又凌空而起,直飛起兩丈多高,身子忽又一沉,晃若星丸下蕩,橫越過一丈二尺寬的城牆,向城外落去。

俞劍英這種獨步武林的輕功“梯雲縱”賣弄出手,還真把陰風道人玄真嚇了一跳,這位號稱魔宮的三觀主,竟自認不出是什麼身法,就在他略一怔神的剎那,俞小俠已飛落城外,玄真趕忙合神提氣,從城上飄然而下,再看劍英人影已杳。

陰風道人窮目力四外搜望不着,不禁又驚又氣,猛聞前面六七丈遠處傳來一聲輕響,玄真怒喝一聲,雙掌一錯,身形如脫弦弩箭,猛追過去。劍英貼伏城根下面,見玄真中了誘敵之計,向自己打出的一塊小石追去,忙展壁虎功,貼城牆遊身急上,又反撲刑部而去。

俞小俠初入京都,地勢不熟,幸得那一盞高桃紅燈替他引路。劍英趕到刑部,正趕上燕山一雕、童維南等陷身危境,劍英看陸文魁身負一個全身刑具的人,知那人定是鐵筆鎮八方王振乾無疑。不由心火高燒,殺機突起,抽出驚虹寶劍一招“長虹貫日”,帶人帶劍一齊下擊。那道人不知劍英手中劍是柄斬金斷玉的寶刃,舉劍一擋,劍折臂斷,心裡一慌,被劍英又一劍透胸穿過,當場氣絕身亡。

就在這一瞬工夫,玄真已率追趕劍英四弟子折返刑部。陰風道人不但武功奇絕,而且人也工於心計,他搜尋一陣,不見劍英,忽有所悟,心知中人調虎離山之計,立時躍上城牆,會合四個追來弟子,急急返回刑部。但仍是晚了一步,八弟子中之一,已喪命俞小俠驚虹劍下。

玄真看劍英傷了自己門下弟子,心中忿怒已達極處。說了幾句話,正想出手,忽然心中一動,劍指俞小俠又問道:“你是不是在合肥劍傷本門中另一弟子,碧月道人的兇手?”

劍英聞言笑道:“你們嶺南魔宮中人物全都是死有餘辜,殺一個碧月不過是給你們一個警訊,將來我還要掃蕩魔宮,把你們劍劍誅絕。”

玄真只氣的鬚髮倒豎,再看燕山一雕揹負着人已躍過數重屋面,立時左手一揮,身後兩弟子仗劍急出,向燕山一雕追去,右手長劍吐招“毒蟒出穴’,銀芒顫動,直向劍英點去。

俞小俠早有準備,閃身避開玄真劍招,揚腕打出兩支燕尾追魂釘,先向兩個追趕陸文魁的道人打去。燕尾追魂釘是八臂神乞獨門暗器,一出手果然與衆不同。俞小俠又是用足了十成勁力,釘如寒星破空,閃電而出,只聽到兩聲悶哼,追趕燕山一雕的兩個嶺南妖人,全都栽下屋面。

陰風道人八個弟子,不到一刻工夫,喪命在俞小俠手中三個,簡直把玄真氣炸了肺。長劍狠命狂攻,直似怒波翻涌。俞劍英長笑一聲,驚虹劍施出靈虛上人絕傳劍術,奇門八卦劍法,和玄真搶攻。這兩個人一交上手,只覺得兩三丈內全都是劍風光影,逼人生寒。

這面劍英和玄真雙劍決鬥,那面幾個嶺南妖人和刑部巡捕又包圍住童維南、浙北雙傑、高三寶和李、趙兩位鏢頭動手。幸喜童維南等在俞劍英和玄真講話時,已經會合到一處,這次合力拒敵,彼此都能互相呼應,玄真門下八弟死了三個,餘下五人幫助衆巡捕圍攻童維南等六人。嶺南五妖人雖然劍術精奇,不過圍攻巡捕人手過多,反而有些施展不開,高三寶強忍傷痛,不時抽空打出暗器飛雲白羽箭。

老武師也不時打出飛叉,纏戰不到頓飯工夫,倒有四五個巡捕傷在高三寶和老武師暗器之下。

嶺南五妖人看出這樣打法,反使敵人討了便宜,立時喝退圍攻巡捕,五支劍聯手搶攻。

這一來形勢果然不同,五劍聯手後結成了一片光幕,滿天冷電精芒卷着透骨寒風,把老武師等包圍在一片劍影之中。

纏鬥不到十回合,鏢頭李同首先受傷,左腿上中人一劍,血流如注。李同一咬牙強忍傷疼,仍然拼力拒敵,可是行動上已感不便,幾人合力拒敵,一環不支,全盤皆亂。五妖人所用劍法,又是按着五行生剋之理,互相配合進擊,愈打愈緊,劍招也一招比一招迅快狠辣。

正在這緊要關頭,猛聞一聲嬌叱傳來,一個嬌小黑衣人破空飛來,和六人一樣的黑紗蒙面,手中一柄摺扇迅快異常,出手一招“分花拂柳”盪開一片劍光,一揚手冷風突起,丈餘內尤如一片濃煙彌空,接着幾聲慘叫,五妖人全中了毒砂。

毒娘子姚小華五毒奪命砂,在北六省綠林道上人聞人怕。她毒砂一出手,圍守在外面部分巡捕已然認出,立時有幾個人大聲叫道:“是五毒奪命砂,當心啊!毒娘子來了……”

姚小華卻不管這些,她打傷了嶺南五妖之後,立時對童維南等說道:“你們快點闖出皇城,再晚了恐怕九門提督府大軍要到,我……我助他脫圍後也就離京……他視我尤如蛇蠍,自不會和我同行……”毒娘子話到這兒,竟嗚咽出聲。

老武師聽得又感激又有點難過,長長嘆口氣答道:“今夜裡承姑娘仗義解圍,我等有生之年決不忘懷,俞老弟年輕任性,你既然愛護他,就該原諒他,不能和他一樣,我力能所及,必勸他改變對姑娘的態度……”

童維南說着話,一回頭見正東方撲過來十幾條人影。姚小華苦笑一聲,接道:“幾位請快點出城,來人可能是皇宮侍衛,我去擋他一陣,你們快走吧。”

毒娘子說完話,也不等童維南等再回答,立時摺扇揮動向正西衝去。這時本有很多巡捕守在四圍,大家都怕姚小華毒砂利害,不敢過份逼近,站在四處老遠地方,以待援手。

姚小華揮扇開路,衆巡捕紛紛逃讓,毒娘子把童維南等送過幾十座民房,揮手告別。一人一扇又返刑部,去接迎俞小俠。

童維南、高三寶、李同、趙奇,都受有劍傷,這時自是無暇細心敷藥治療,只好胡亂綁紮一下。

就在這片刻工夫,瞥見兩條人影如飛而來,浙北雙傑一面催促童維南等速出京城,兄弟倆兩把刀斷後攔截。

兩條人影身法奇快,一陣工夫已到雙傑停身後面,夜遊神鷹細看來人之後,不由心裡面又驚又怒。左首一人身材高大,虯鬚繞頰,環眼方臉,形像威武。右面一人,白麪朗目,背插長劍,卻是在綠竹堡中所遇的嶽鳳坤。

兩人在雙傑五步外停住身子,嶽鳳坤星目電閃,打量雙傑一陣,冷笑一聲問道:“朋友既敢來皇城中鬧事,想定非無名之輩,何以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浙北雙傑在綠竹堡時,和嶽鳳坤就有點成見,這時又見他站在官府方面,那就更不順眼。

戲水燕子也冷笑了一聲答道:“想不到你姓岳的也吃着皇糧公俸,真可笑程老堡主瞎了眼,他竟把你這六扇門中鷹爪看成了一個人物,你姓岳的不認識我們,但我們可認識你嶽鳳坤……”

嶽鳳坤厲聲截住張瀾的話問道:“你們兩人是誰,既和嶽鳳坤有過見面之緣,請快報姓名,再要口出不遜,可不要怪我立下辣手。”

其實嶽鳳坤已聽出浙北雙傑口音,但張瀾出口的話太難聽,這就引起嶽鳳坤心中怒火。

他明知浙北雙傑決不會自己報姓名,自己這一逼問,算是盡了禮義,只要對方不亮字號,自己也樂得裝糊塗,盡情把雙傑戲耍一陣,然後再挑去他們蒙面黑紗,放他們出城。

誰知這一逼問更逗得雙傑怒火攻心,人在發怒時,夜遊神鷹張鴻立時接口答道:“嶽鳳坤,你少給我裝聾賣傻,你矯裝作武林中人,混入綠竹堡去,原來是想騙我那玉玲侄女,你這手段夠卑……”

提起來程玉玲,嶽鳳坤激起滿腹妒火,更何況夜遊神鷹出口話鋒直似利刃透心,嶽鳳坤哪還能再聽下去,翻手抽劍,劍化一道銀虹,一招“腕底翻雲”猛向張鴻劈去。 шшш¤тт kán¤CO

張鴻舉刀架劍,只震得右腕痠痛,嶽鳳坤殺機已動,絕招連着出手,三劍緊攻,已把張鴻逼至屋角。

戲水燕子張瀾,眼看哥哥要喪命對方劍下,哪還能坐視不救,單刀出手,合力並攻嶽鳳坤。

嶽鳳坤一聲大笑,長劍一緊,力戰雙傑。一剎那劍氣彌天,直似一片光幕罩下,浙北雙傑合力苦撐到廿個回合之後,已感眼花頭暈,汗落如雨。嶽鳳坤卻愈戰愈勇,張鴻首先失手,被嶽鳳坤一劍透胸而過,耳聞一淒厲慘叫,夜遊神鷹屍體栽下屋面。

張瀾見哥哥慘死對方劍下,只恨得咬牙出聲,拼命一招”龍翻江河”猛劈過去,嶽鳳坤回劍壓刀,鏘然出聲,劍鋒寒芒趁勢柔進,橫斷張瀾右臂。戲水燕子被迫鬆手丟刀,雙掌順勢變招“二龍剪水”,嶽鳳坤見張瀾丟刀後仍是不肯罷手,低喝一聲:“你也找死。”閃身避開張瀾雙掌,長劍橫裡卷掃,白光過處,血冒三尺,戲水燕子被攔腰截成二段。

嶽鳳坤殺了浙北雙傑之後,忽然覺着心中一陣不安,緩緩垂下手中長劍,望着漸北雙傑兩具屍體出神。這時候,那虯鬚的大漢,輕着步走到嶽風坤身側,低聲說:“嶽兄弟,賊人既死,事情已了,我們已該轉到刑部一趟,看看那邊是否也已得手,你站這裡出的什麼神呢?”

嶽鳳坤長長的嘆口氣,慢慢地還劍入鞘,張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那虯鬚繞頰的大漢奇道:“兄弟,你是怎麼啦?你這次到京城來似有滿腹心事,是不是歧視小兄斯職,皇上亦答應我退休,如今算來我這皇宮侍衛長一職,不過還有七個多月,此限一滿,小兄一定離開……”

嶽鳳坤苦笑道:“鄧兄不必多慮,小弟近日有點不快,鄧兄和小弟交稱莫逆,我自是不便隱瞞,現在我們暫把這兩具屍體處理一下,到刑部接迎你的部屬,事情辦完之後,小弟定當推腹言告其中曲折……”

鄧一鳴自然不便追問,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從瓶倒出少許白粉,分灑在浙北雙傑的屍體之上,不大工夫,兩具屍體都化成了一灘清水。

鄧一鳴用“歸元散”化去浙北雙傑屍體之後,回頭看嶽鳳坤,眼蘊淚水,呆站出神,不由心感奇怪,走近他身邊說道:“兄弟,你想什麼?”

嶽風坤悽然一笑搖搖頭答道:“我們走吧!”說過話,首先轉身,施開輕功,如飛而去。

鄧一鳴見他答非所問,心知他此時心中異常痛苦,也不再問,追在他身後面,撲向刑部而去。

再說俞劍英和陰風道人玄真兩支劍拼命狠拼,玄真長劍直似翻江怪龍,卷着萬點寒星,從四面八方向劍英攻去。

俞小俠看玄真劍招怪異,認不出是什麼手法,直覺着如千萬朵梅花下落,簡直是無從招架,心中暗暗吃驚。只得把驚虹寶劍舞作一圈銀虹,裹着一個身子,採取守勢。

兩人戰到十幾個回合之後,玄真劍法愈覺迅猛凌歷,劍招出手,風雷併發,迫得俞劍英連連後退。

劍英自離山後,連鬥高手,但從未碰上過今夜這種局面,不由激發一片好勝之心。驀然虎吼一聲,劍法突變,不再採取守勢,驚虹劍展開奇門八卦劍法,和玄真搶攻。

這套奇門八卦劍術,是靈虛上人取天下劍術精華,加上一生心血獨創奇招,按八卦循環之理,研化柔合而成。每一卦內蘊含着八招,八八複合,化成了六十四式,順倒互用,變化奇妙異常,這套繁雜的劍法,一經施出,玄真道人的攻勢,立時減色。

劍英雖然身懷天下劍術絕學,但他尚未能完全領悟到這套劍法變化的精奧之處,無法完全發揮出這套劍術的威力。饒是如此,玄真已覺着驚奇異常,不但攻勢受阻,而且覺着對方一招後面,似乎潛藏着幾個變化,實在是防不勝防。

劍英一看奇門八卦劍術奏效,不由精神一振,驚虹劍連綿搶攻。寶刃展開,冷風四起,廿合後漸佔上風,陰風道人玄真反被劍英裹在一片劍幕之中。

玄真一生中從未遇過敵手,想不到今夜碰上勁敵,不由心裡又驚又氣。一連變換四種劍法,但始終沒法子搶回主動。這一來激起玄真兇性,潛運內力,勁貫劍稍,一招“彈山過海”

手中長劍貼着劍英驚虹劍一彈一拋,俞小俠陡覺一股潛力震得寶劍脫手欲飛,心中一驚,趕忙運足真力,內勁外吐,一壓玄真寶劍,兩人內功交併,雙劍貼連一起,相持不下。這時候誰要不支,略一抽劍,便會立遭對方內家反彈之力震得人傷劍飛。

兩人相持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彼此頂門全見了汗。

兩人各盡了全力耗拼,縱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耳目也不似平常靈敏,四面異常變化。

兩個人都未察覺,直到毒娘子七毒奪命砂打傷了玄真門下五弟子,驚退刑部衆巡捕,送走了童維南等,返身又回刑部,眼看官府方面大批援手趕來,俞小俠和玄真還在耗拼着內力。

這時候兩人已到了生死關頭,俞小俠蒙面黑紗已全被汗水溼透,陰風道人玄真,也是汗落如雨,姚小華嬌叱一聲,手中摺扇“春雲乍展”猛向玄真右腕點去。

陰風道人正和劍英耗拼內力,貫注了全神,這時候驟遭突襲,任他身負絕技,也自應變不及,摺扇過處,透過袍袖,右小臂被劃傷一條血口。玄真自出世以來,就沒有吃過這種苦頭,狂叫一聲,強忍傷疼,右手潛運全力,長劍一翻,架開俞小俠驚虹寶劍,驀的劍化“長河斬蛟”白光一道,猶如電閃,直向毒娘子橫掃過去。

玄真這一劍用足了十成勁力,俞劍英心知毒娘子決招架不住。驚虹劍猛展絕學“亂推彩雲”,橫裡一擋長劍,雙劍交擊,一片龍吟虎嘯之聲。俞小俠臨勢變招“飛鈸朝海”,驚虹劍如搖尾神龍,挾一片冷風寒芒向玄真劈去。

毒娘子見俞小俠搶先出手,擋了玄真猛攻自己一招,心裡一甜,精神陡長,嬌笑一聲喊道:“小兄弟,你抵住這妖道,但不可和他硬拼內力,我去打發那些來送死的鷹爪們。”說着話摺扇揮動,長身疾躍,反向趕來援手的皇宮侍衛迎去。

俞劍英再和玄真交手,驚虹劍施出奇門八卦劍法中連環三絕“穿雲摘月”、“流星墮地”、“三陰絕戶”三招回環出手,劍搖寒星萬點,直似冰苞驚落。玄真被劍英劍光絕招所制,一個失神,手中長劍被驚虹劍一削兩斷,俞小俠趁機劍演“寒月滄波”。銀光一道,迎面落下,玄真趕忙縮頭藏頸,但仍是晚了一步,驚虹劍掠頂掃過玄真頭上椎發玉簪,連一片頭髮被劍英寶劍削掉。這一下嚇的陰風道人亡魂離體,仰身一個倒翻落下屋面,再一縱身,飛起兩丈多高,夜色裡直似巨鶴凌空,狂奔而去。

俞劍英驚跑陰風道人之後,回頭看毒娘子卻陷入了皇宮侍衛圍攻之中。他略一沉思,長身仗劍向戰圈飛去,劍卷冷風,一掠而至,出手一招“潮泛南海”,兩侍衛應聲而倒。

圍攻毒娘子姚小華的皇宮侍衛不下十人,俞小俠一招傷了兩人,其他的不由一怔。就在衆侍衛一怔工夫,劍英已寶刃展開,光如打閃,向衆侍衛猛攻過去,不大工夫又有兩侍衛傷在驚虹劍下。

毒娘子力戰中,見劍英趕來相助,這無疑是暑天中一陣拂面涼風。姚小華心裡一樂,摺扇連着幾招煞手,逼退纏鬥侍衛,右手探囊取出一把毒砂,嬌喊一聲:“不怕死的,只管過來嚐嚐你姚姑娘七毒奪命神砂。說話中,右手一揚,七毒奪命砂飛舞而出,一丈內如煙濃霧彌空,耳聞連聲慘叫,四個皇宮侍衛中毒砂栽下屋面。

這一下震住了皇宮中趕來援助刑部巡捕的衆侍衛,哪裡還敢動手,紛紛逃竄而去。

毒娘子立時兩個縱躍,飛落到劍英身側,笑道:“你還站這裡發的什麼呆,快走吧。等一下如果皇宮中侍衛長神劍手鄧一鳴再率高手趕來,恐怕又得一場惡戰,你久戰之身,元氣未復,何苦再招惹麻煩。”

俞劍英心中對毒娘子姚小華雖無好感,可是人家捨命解圍,總不能再給人難看。問道:

“童老前輩他們……”

姚小華進一步,靠近劍英身邊笑道:“童老英雄等已脫圍離開,你對燕趙一帶地勢不熟,我可以送你去和他們見面。”

俞劍英本不願和姚小華同行,但他實在不知道燕山北迴谷在什麼地方,刑部死牢中要犯被劫,必然有官府鐵騎訪拿,如果沿途探聽北迴谷這個地方,無異地官府鐵騎泄底。俞小俠沉吟一陣,答道:“我們相約在燕山北迴谷聚身,姚姑娘是不是知道這個地方?”

毒娘子點點頭道:“我知道,咱們走吧!”說完話,首先展開輕身提縱工夫,向城外奔去。俞劍英只得追隨身後,兩個人出了京城,連夜向燕山趕去。

就在兩人走後不久,神劍手鄧一鳴和嶽鳳坤也趕到刑部,看皇宮中侍衛和刑部巡捕傷亡不下十四五人,一大半都是中了姚小華七毒奪命砂,可是敵人方面,除了嶽鳳坤劍劈的浙北雙傑之外,全數逃走,而且還劫走皇宮中行刺的欽犯王振乾神。

劍手鄧一鳴看過部分皇宮侍衛和刑部巡捕傷勢之後,氣得蹬着腳對嶽鳳坤道:“想不到這賤婢和劫牢賊人竟有連手,她這七毒奪命砂,除她獨門解藥之外,遍天下再也沒有第二種藥物可救,七天之內中砂人必死無疑……”

嶽鳳坤不知毒娘子其人,聽得莫名所以,皺着眉截斷了鄧一鳴的話問道:“鳴兄,你說這人是淮,七毒奪命砂何以如此利害,小弟略通醫術,只要毒未侵入內腑血道,不妨讓小弟一試。”

鄧一鳴搖搖頭苦笑道:“這個賤婢在北六省綠林道中很有點名氣,她本名叫姚小華……”

忽然一個幕府模樣的人,走近鄧一鳴身旁,深深一揖笑道:“刑部中欽犯被劫一事,魏尚書已親自趕來處理,聞報鄧爺亦在刑部,特命卑職請爺到正堂研判案情。”

鄧一鳴點點頭,和嶽鳳坤跟在那幕府身後,向正堂走去。刑部正堂,十五間大小的廳房正中間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四支巨燭燃燒,團團圍坐着三個人。

上首坐着皮袍便帽,白麪長髯的刑部尚書魏道宗,左面坐着散發黃袍的陰風道人玄真,右面坐一個四十以上,藍袍儒服的人。獐頭鼠目,一臉陰氣,這人姓陳名叫文通,是魏道宗手下心腹謀士。

鄧一鳴和嶽鳳坤進了刑部正堂之後,魏道宗、陳文通趕忙起身含笑讓坐。

陰風道人玄真並不理會來人,起身對魏道宗說道:“貧道五進中原,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不想在京都這一戰中,門下八弟子盡遭毒手,五陰峰金霞宮,從未輕易放走過任何一個和本門作對的敵人,貧道今暫告別,一年內當再入中原,和中原武林道上豪客一較長短。”一聲狂笑而起,大袖展處,風起燭搖。

嶽鳳坤恨他狂妄,幾句話罵盡了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不由心頭火發,厲喝一聲:“你好狂的口氣,嶺南魔窟,不過武技中旁門邪道,豈足以言和中原各派正宗武學一較長短,你先別口出狂言,我嶽鳳坤接你幾招試試。”

說完話一按桌面,長身疾躍尤如海燕掠波,玄真縱躍到正廳門口,嶽鳳坤也跟蹤追到。

陰風道人一聲冷笑,回身一記劈空掌風,猛向嶽鳳坤打去。嶽鳳坤揮掌一接,當場被震退三四步遠。玄真卻一聲大笑,兩隻闊大袍袖一抖,宛如巨鶴凌空而去。

再說岳鳳坤接了玄真一掌,不由一皺眉頭,心中暗想嶺南魔窟人物,真個名不虛傳,他正想還擊,玄真已走的沒了影兒。

刑部尚書魏道宗見嶽鳳坤與玄真動手,這一下不但玄真不再幫忙,而且成了仇人,想到這裡不禁怒形於色,望着嶽鳳坤。

鄧一鳴和嶽鳳坤是結盟兄弟,情如手足,那看得慣魏道宗的臉色。立時拂袖而起,冷冷道:“我等得訊來相助,已算仁盡義至,而且爲此還傷不少皇宮侍衛,這件事如何辦理,魏大人可請旨裁決。”

說完話,拉住嶽鳳坤徑自離去,刑部正堂上只餘下魏道宗和陳文通坐那兒發呆。

神劍手鄧一鳴帶着嶽鳳坤離了刑部後,直奔皇宮中侍衛長的住所。

那是一座建築極爲華麗的小院,在皇宮花園一角。神劍手和嶽鳳坤到了自己住所後,立時吩咐兩個值夜婢女擺上了酒菜,他拉嶽鳳坤對面坐下,對酌起來,好像完全忘去了剛纔的事一樣。

嶽鳳坤幾杯酒下了肚,愁懷更深,室中兩盞垂蘇玻璃宮燈,光耀如畫,照着他一臉憂戚神色。

鄧一鳴看嶽鳳坤劍眉愁鎖,不由問道:“兄弟,你究竟有什麼心事?如果你還把我當個朋友看待,就請坦然直告,否則小兄也不敢勉強追問了。”

嶽鳳坤長嘆一聲,示意鄧一鳴使兩個伺候宮女退去,鄧一鳴揮揮手,兩個伺侯宮女退了出去,嶽鳳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杯,星目中滿蘊淚水。

說出了俞劍英奪愛程玉玲的一段經過。

鄧一鳴是剛直的人,平生不喜女色。聽完話後,放聲笑道:“兄弟,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害得你魂不守舍,原來是爲一個負心薄情的女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爲一個程玉玲這樣傷心呢?”

嶽鳳坤雙目微閉,搖搖頭答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幹,小弟這一生恐難斷這繞身情絲了……”

神劍手鄧一鳴心中一驚,從嶽鳳坤神色中看,知他陷身情網已深,再勸無益,不由暗地感嘆。也不再勸他,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對飲着悶酒,直到都有了八分酒意,才分頭安歇。

第二天一早,鄧一鳴就被崇禎皇帝召到了養心殿,對他說道:“魏道宗昨天有本奏章,要你幫助他捉拿昨夜劫牢的賊人,我想這幫人也鬧的太不像話,他們既然能在戒備森嚴的京城中胡作非爲,自然都是有點本領的大盜,你不去一趟,恐怕也捉不住他們。”

神劍手雖不願去,但也不敢和皇帝頂嘴,俗語說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一句說錯,就招來殺身滅門慘禍。鄧一鳴叩領聖旨離開了養心殿,立時由皇帝侍衛中選了十二個高手,十三匹快馬,離開了皇宮,直放刑部衙門。

刑部尚書魏道宗剛剛退堂不久,聞報鄧一鳴率皇宮侍衛來訪,知聖旨命他來助拿劫牢大盜,立即傳話延見客室。神劍手生性高傲,除了皇帝之外,誰也放不更他的眼裡,見了魏道宗,只略一拱手說道:“鄧一鳴奉聖諭助大人尋拿被劫欽犯,特來拜詢劫牢匪黨去處。”他想這兩句話,必問得魏道宗無言以對。

哪知出人意料的,魏道宗微微一笑答道:“劫牢匪徒去處,刑部已得密報,聖上既派鄧先生協助緝拿,足見聖上對此案重視,刑部亦重金禮聘到兩位武林高人,並徵調順天府捕頭協力破案,務求一網打盡劫牢匪黨……”說到這裡,回頭對身側下人喝道:“去請樑、徐二位武師來。”

鄧一鳴聽得不耐,說道:“魏大人緝拿匪黨,那是刑部職責所在,鄧一鳴奉聖諭拿賊,刻不容緩,我只請大人告訴我匪徒行蹤。”

魏道宗臉色一變,冷冷笑道:“鄧先生既另奉有聖上密旨,下官自是不敢過問,劫牢匪徒賊巢,在燕山北迴谷中……”

鄧一鳴不等魏道宗說完,立時一拱手退出客室,帶着十二侍衛,快馬直放燕山而去。

魏道宗目送鄧一鳴離去,心中對他的狂傲態度,忿恨已極,自己雖是堂堂刑部尚書,一品大員,可是沒法子對付皇帝身邊的紅人。正當他氣惱交加,突聞身側步履聲響,回頭看,樑、徐二位武師正對他合拳作禮,急忙說道:“皇宮侍衛長鄧一鳴奉旨協助緝拿劫牢匪黨,已帶宮中高手先赴蒸山而去,兩位幾時動身去助他一臂之力呢?”

樑、徐二位武師,本名叫粱子平、徐彪,兩個人本都是江湖獨腳大盜,聞得鄧一鳴已去北迴谷,立時事領刑部的巡捕,出京城直奔燕山。

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三章 揮戈湘西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二十五章 分進合擊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六章 刑部劫牢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二十九章 武林大成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三十三章 揮戈湘西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
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十五章 舊情難忘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三十章 兄妹較技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三章 五鬼尋仇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三十三章 揮戈湘西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二十五章 分進合擊第二十六章 浴血海島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十九章 江湖二怪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六章 刑部劫牢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十四章 寶典失竊第二十九章 武林大成第一章 滅門慘禍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九章 共列門牆第七章 燕山比劍第十章 江湖驚耗第三十一章 黔中五靈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十七章 荒山怪屋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三十三章 揮戈湘西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二十八章 窮追猛打第二十一章 長白三兇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三十五章 直搗虎穴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七章 初會七魔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十二章 夜探古剎第二十三章 深山斬蟒第八章 情斷魔窟第十六章 燕趙雙殘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第二十二章 衆俠南征第五章 合肥除奸第二章 絕峰學藝第三十二章 驀聞親仇第四章 情海波濤第二十章 湖底奇遇第三十四章 白骨陰陣第十八章 鬼湖劇戰第二十四章 直搗駝龍第十三章 一葉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