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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選定了地方,拿起一塊沾了白酒的錦緞將那塊地方消毒出來,然後舉起銀針筒,“噗哧”一聲紮了進去。
百合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蘇小小已經把針拔了也來,她把針筒移到百合手捧的碧玉盆上,輕輕一推,一股清亮的淡黃色水從裡面射了出來,打在碧玉盆上叮咚做響。
蘇小小仔細看了看從雲妃肚子裡抽出的水,放下心來,至少肉眼看上去,沒有血絲,沒有膿液,看來最多就是個水夜停積,氣機不運罷了。
蘇小小一連抽了數管,碧玉盆裡裝了大半盆水,雲妃的肚子也小了一圈。
再刺一針進去的時候,雲妃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呀!”
百合一喜:“蘇神醫,蘇神醫!快多抽些啊!太子妃醒了啊!這可是她五天來第一次發出聲音呢!”
蘇小小看了一眼那碧玉盆,搖搖頭:“今天不能再抽了,明天再來,今天若是雲妃願意,可以喝點稀粥什麼的,羊乳一類的,先別給她喝!”
百合雖然有些疑惑不解,心道:蘇神醫的這個法子多好啊,又直接又了當,藥到病除的,怎麼不一鼓作氣把雲妃娘娘肚子裡的水都給抽出來呢?但是她是訓練有素的宮人,這些念頭在她腦海裡一轉,卻沒有問出來。
百合現在算是對蘇小小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那怕蘇小小指着地上的一坨屎告訴百合那是救命的仙丹,讓她吃下去,百合也會毫不遲疑地閉着眼吞下去。
聽見蘇小不抽了,百合便把那碧玉盆放在一旁。
蘇小小估算了一下,大約抽了快一升的水了,抽太多了,只怕雲妃當場便要昏厥過去,那樣的話更麻煩,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雲妃這等嬌弱的貴人,還是慢些好!若是急了,只怕自己也討不到好去。
再看雲妃的肚子,比剛纔明顯縮了一圈,她眼睫微微顫抖,竟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淺綠色的眸子,眼神空濛,瞪着蘇小小有些愣神。
百合早已是喜出望外,她看着醒過來的雲妃,驚喜交加地叫了一聲:“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外間“咣啷”一聲響,竟然是李時辰一時激動打碎了茶杯。
一時之間,雲想裳宮裡捲起一股驚喜的旋風,等到這股旋風平靜下來,蘇小小把照顧雲妃的要點講給百合聽,然後說:“明天我會進宮再來看雲妃娘娘,只要你們按照我說的雲做,雲妃娘娘應該會慢慢好起來!”
“多謝蘇神醫!”
蘇小小微微一笑,心道:蘇神醫這個稱呼可比太子妃這個稱呼要好聽多了。
她轉身收拾起醫箱往屋外走去,臨出門前,蘇小小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雲妃。
雲妃怔怔地看着蘇小小,眼光裡全然不象別的被救活的病人一般充滿驚喜、感激之情,那眼光冷淡至極。
蘇小小一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竟然好象從雲妃的目光裡看出來一絲深深的敵意來。
門外李時辰迎了上來:“太子妃殿下!我可以進去看看雲妃嗎?我聽百合說她好象醒過來了!”
“嗯!”
李時辰掀開門簾走了進去,他是皇宮裡最器重的御醫,大齊的男女之防在醫生和病人之間倒不是太嚴,所以李時辰基本上各宮之間來去自如。 蘇小小站在門外,背心一陣發涼,她想起雲妃的那道眼神,森冷,冰涼,似是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般。
難道雲妃怪罪自己不該救她?
李裡辰在裡面呆了一會兒,便走了出來。
“蘇太子妃,蘇神醫!”他的模樣侷促至極,一張俊臉漲得通紅:“蘇神醫,你是怎麼樣做到的?不過片刻,您就能讓雲妃坐了起來!剛纔百合姑娘還說了,雲妃娘娘已經想吃東西了!您倒底是怎麼做到的?”
蘇小小一笑,她的方法雖然是借用了蘇忠修的工具,可思維卻全都是從現代而去的,這些方法她自然不能告訴李時辰,一來,她不想被李時辰懷疑自己的身份;二來,這些操作雖然看起來極簡單,但是每一步都需要極其小心才行,不然的話,病人必然會感染無疑!
“這是我從《蘇氏醫經》中學來的方法,再加上叔父的筆記本中的一些經驗,這也是我第一次用這個方法,沒有想到一用之下,效果竟然會這般靈驗!”
李時辰瞪大了眼睛,嘴裡重複一句:“醫仙蘇忠修他老人家麼?只可惜,時辰無緣得見了!這……蘇姑娘的這種先天傳承可真是讓人心生羨慕至極!”
現在雲妃的病情暫時無恙,李時辰帶着蘇小小去元方帝處覆命。
此刻天色已經黃昏,夜風中那木芙蓉花枝低垂,散發出一陣陣濃郁的香氣。
百合站在宮門:“恭送李太醫首座,太子妃殿下!”
“免禮!”蘇小小走到一株木芙蓉下,採了一朵花,放在鼻間一聞:“這花真香,好象同一般的木芙蓉的清雅淡香有所不同啊!”
百合笑:“太子妃有所不知,這木芙蓉可是我們娘娘從大漠帶來的雲霄芙蓉,可不是一般的木芙蓉,自然要香一些!”
她緊跟着李時辰的身後,離開了雲想裳宮。 元方帝聽雲想裳宮人回報,說雲妃已經能服下一小碗粥,不由得大喜,安排蘇小小和李時辰用了御膳後,重重地賞賜了蘇小小黃金若干,才命宮人送蘇小小和李時辰離開禁城。
蘇小小回到翠竹堂已是掌燈時分。
遠遠地看見一屋了暈黃的燈光,蘇小小心裡突然有絲溫暖的感覺浮上心頭,這個翠竹堂算是她的後花園,這裡面的大大小小的十來口人都得靠她來養活。
她前世不過還是靠着母親養活的學生,穿越過來後想不到居然可以憑着自己的本領養活別人,這份成就感在蘇小小心裡不可謂不重。
回到翠竹堂,果然碧桃和蘇發,蘇蓮蘇梅等人正在燈下吃飯,她們見蘇小小回來,均放下手裡的筷子,站起身來行了個禮,垂手說:“堂主回來了?”
蘇小小原本是太子妃,但是她一慣女扮男裝,叫她太子妃也不合適,所以蘇發等人索性稱她爲堂主,叫來叫去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稱呼她。
蘇小小點點頭,她看了一眼桌上衆人的餐食,由於她沒有在家,碧桃她是和蘇家人一起在進餐。
近年連年戰亂,大邑都城裡的積糧也變得少了起來,再加之最近災民大量涌入,城裡的各種食物價格都飆升,雖然蘇小小的翠竹堂還不至於會讓人餓肚子,但如果蘇小小不在家裡的時候,蘇發他們吃得並不好。
只見桌上放着一大盤青菜還有幾樣鹹菜,看見蘇小小進來,阿蓮和阿梅站起身來:“堂主回來了?堂主用了晚膳了嗎?我們這就去給堂主加幾個菜來!”
蘇小小搖搖頭:“沒事,我在宮裡吃過了!”
呼延蕙婷朝蘇小小跑過來,手裡捧着蘇小小的茶杯:“堂主姐姐,喝茶!”
呼延重站起來,向着蘇小小行了個禮:“堂主姐姐,重兒今天學會了劈柴,以後等重兒長大了有力氣了,就給堂主姐姐趕馬車,保護堂主姐姐!”
“呵!”蘇小小笑起來:“蘇發,你還是教育重兒和蕙婷姐弟讀點書識點字吧,等大些可以同我學些醫術,以後做個藥童,也好過做馬伕吧!”
蘇發低下頭有些黯然,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說:“堂主真是心善,我們蘇家數口人在些叨擾,若不是堂主,只怕我們已經妻離子散!不知道淪落到何處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座的蘇家的舊人面上都顯出沉痛的神色來。
蘇小小擺擺手:“你們說些什麼呢,你們現在在翠竹堂做事,是自己養活自己啊!等以後我們條件更好了,我就把你們的賣身契都還給你們,讓你們都變成自由人!”
她雖然穿越來了已久,說實話,還真沒有習慣於把自己當作主子,把身邊這些人都當成是奴才。在蘇小小的心目中,人都是生來平等的,那裡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別。
蘇小小把皇帝賞賜的金子交給蘇發入賬,她朝着後院走去。
今天在宮裡一天,雲妃的宮殿裡又熱又悶,現在雖然已是初秋,但是氣溫並不低,蘇小小覺得身上汗溼了不少處,她朝後院的溫泉走去。
最近她雖然搬到翠竹院來住,但是一直忙碌個不停,一直沒有痛痛快快地泡過溫泉。
蘇小小穿着貼身中衣,下到溫泉裡,身體接觸到溫熱的池水的那一瞬間,蘇小小才徹底放鬆下來。
腦海裡象過電一樣把雲妃的病情放了一遍,最後她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雲妃的這次生病,非常蹊蹺!她從水裡半探出身來,把藥箱裡那朵半開的木芙蓉拿出來,放在鼻端輕嗅。
花兒遇到泉水的蒸汽,綻放得更加嬌豔,粉紅色的花瓣,露出淡紫色的花蕊,中間還有些淡黃色的花粉散落其間。
果真和大齊的木芙蓉有些區別呢!蘇小小想。
可是雲妃巴巴地從塞外帶只花來,就想害自己麼?應該不會吧!那雲妃的浮腫便是另有它因?聯想起早上進宮時,崔安穩從御廚房裡出來的時候身上隱約的羶味,那羊奶羶味極重,宮裡除了雲妃也不會有第二人飲用。莫非毛貴妃和雲妃的病有關係?
想到此處,蘇小小再也沒有泡溫泉的興致,她從池子裡面爬起來,拿着那朵木芙蓉匆匆地走回到書房裡,她想看看蘇忠修留下書裡有沒有關於木芙蓉或者雲霄芙蓉藥性的記載。
蘇忠修留下的筆記中有一本關於藥物的專著,蘇小小把那本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雲霄芙蓉四個字,甚至連木芙蓉也沒有找到。
蘇小小有些泄氣,莫非自己的方向沒有找對?她第一次對自己的直覺有了一絲懷疑!“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
“堂主,您今天拿回來共有黃金二百兩!我已經入賬了!”蘇發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個賬本:“您要過目嗎?”
“哦!不用了!”蘇小小搖搖頭:“我相信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蘇小小的原則。
突然蘇小小想起了什麼似的擡起頭,叫住蘇發:“蘇發!你從前可有去過西域?”
“回堂主的話,小人從前隨呼延大將軍在奎魯藩國和大齊的邊界上住過三年!”
“哦!那你有沒有見過這種花?”
蘇小小把自己從宮裡拿出來的那朵木芙蓉給蘇發看。
蘇發接過蘇小小手裡那朵半蔫的大花,放在手裡仔細打量了半響:“這花看起來有點象奎魯藩國的國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