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這個精明得會對自己說出“名義夫妻”的女人,這個會算計,會在短短一月時間內就成爲名震大齊的名醫的女人,怎麼會爲了夫妻之情來到北疆?回想起自己得到的密報,說宣承德幾乎日日出沒於翠竹堂中,與太子妃殿下相談甚歡!這些密報曾經讓宣承燁的心妒嫉得幾乎要炸裂,而現在卻讓他冷靜下來。
蘇小小此行必然有其它的目的,所謂的醫治邊關軍民的時疫,犒軍什麼的八成都是她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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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承燁相信蘇小小並未背叛自己,因爲她如此精明,應該會明白背叛自己後的可怕後果,以她的精明,背叛是一筆虧本的買賣,蘇小小不會去做。
那麼她會遠涉千里來看自己,便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在大邑都裡遇到了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和這個難題比起來,到北疆來探望自己更加符合她的利益罷了!想通這一點的宣承燁,彷彿一瓢冷水沷在他的火熱的心上,他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蘇小小,索性便冷淡地對她,讓自己和她的舉止符合相敬如賓的定義。
燈下,蘇小小侷促地站在一邊,手指頭繞着自己的紫貂皮大衣,看上去有些嬌羞又有些茫然。
宣承燁的心突然象被人揪了一把似的,顫抖了一下,畢竟她奔波了千里呢,何苦去糾結那些虛幻的情愛糾葛,只要她人在自己面前就好。
夜已深,還是早些讓她安歇吧!“過來!”宣承燁放低聲線,轉動輪椅走到牀邊:“給我更衣!”他雙臂一展,坐到了牀邊,等到蘇小小來給自己更衣。
蘇小小斂眉走到宣承燁身畔,輕手輕腳地爲他更衣:“太子殿下這裡可有沐盆,妾身一路上過來,最近一次沐浴大約還是在十天前!”
“沐浴?”宣承燁挑起長長的眉,把蘇小小擱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拂了下來:“你不遠千里來,就是爲了沐浴嗎?聽說你在京城裡順風順水,成了一代名醫了,怎麼想起要到這邊關來?是有什麼麻煩自己不能解決嗎?”
“呵呵!”蘇小小心裡低低笑出來:原來他在這裡居然也還是關注着自己的消息,知道自己的翠竹堂前段時間門庭若市的局面!“太子殿下也關心小小的醫館嗎?”
“關心!我怎麼能不關心,大邑都裡的一切我都關心!我還知道這段時間承德每天都去你的醫館裡!”
提到宣承德,宣承燁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霾:“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用銀子可以去府裡找管家支取,何必要去辦什麼醫館?如果身份被人識破, 人家還說我堂堂大齊太子養不活自己的老婆呢!”
哼!蘇小小心裡冷哼一聲,心道若不是宣承德天天都來翠竹堂,怕被人流言蜚語,我也不至於巴巴地跑到這個寒冷荒涼的地方來。好象你是什麼香餑餑似的。
這些念頭蘇小小倒也沒有露出來,她只是低着眼眉輕手輕腳地把宣承燁的外袍脫了下來。
“嘶!”一聲,宣承燁低哼出聲。
“啊!你受傷了!”只見宣承燁的胸前裹着一層厚厚的白紗,從白紗上滲出絲絲鮮紅的血漬!難怪剛纔蘇小小會覺得他長胖了,原來是胸前裹着厚厚的紗布的緣故。
“前些天追擊回厥王的時候,中了一箭!”宣承燁不以爲意地說:“皮肉小傷,不足掛齒!”
“那我幫你換藥吧!”蘇小小看着白紗上滲出的大片血跡,只覺得觸目驚心!“嗯!”雖然軍醫早已處理過了,但是宣承燁知道蘇小小的醫術超人,他喜歡看她低着頭爲自己忙碌的樣子。
這是自己的女人呢!宣承燁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蘇小小轉身朝着自己的箱籠走過去,極嫺熟地拿出藥箱走了回來。她從藥箱裡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小剪刀,又拿出一罐傷藥來。
三下兩下,蘇小小便把宣承燁胸前的白色紗布剪開來,最裡面的一層紗布被血浸溼,牢牢地粘在他胸前。
“嘶!”這下輪到蘇小小倒抽一口冷氣,這血跡湮得胸前一大片都是,那裡是個小傷口,分明血肉模糊,猙獰的一個大傷。
宣承燁淡淡地說:“回厥王用的箭是狼牙箭,箭端鑲滿倒鉤!”他咧咧嘴,這箭射中人身後,想要取出來,極爲困難,原本一個拇指粗的入口,把箭拔出來後,往往會變得有五指併攏粗細,稍不留意還會帶出來些皮肉,所以極爲難治。
蘇小小咬着下脣,擡起眼睛看着宣承燁:“可能會有點痛,你若是忍不住,叫出聲就是!”
“動手吧!這麼多廢話!”宣承燁和蘇小小目光一接,心底一動,臉騰地彷彿燒起來了一般,紅了一片。
蘇小小點點頭,她輕輕地撕開白紗,這白紗早和血肉凝成了一片,若是猛地扯開,便會把傷口再次撕裂,那這幾天所用的藥和治療就白費了。
這樣的傷口只能一點一點撕!
蘇小小垂着眼,仔細地撕着白紗,她細長白嫩的手指輕輕地在宣承燁的胸口拂過,激起他身體一陣震顫。
“嘶!”宣承燁聲音暗啞地嘆出聲來,他覺得身上象有股火在燃燒一般,迅速席捲全身,在這股火焰的中心,是蘇小小低俯在自己胸前的臉蛋,粉紅的,象個新鮮的才摘下來的桃子。
他突然覺得自己又幹又渴,恨不得撲倒眼前的桃子,大大地咬上一口才能解渴!這陣飢餓渴的感覺來得如此突然,完全蓋住了胸口的疼痛!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發出低啞的的嘆息,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緊緊地握住雙手,讓指甲嵌入掌心,讓那陣痛感來提醒自己保持住清醒。
“是有點痛嗎?”蘇小小全部身心都放在他的傷口上,只當他難抑痛苦,停住手,擡起眼來看着宣承燁。
“痛得厲害,你就叫出來吧!”蘇小小歉意地說:“我下手再輕一些,你再忍忍,就快要好了!”
“快些!”宣承燁的眸光幽暗,深深地看着蘇小小,他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恨過眼前這個女人,明明是火種,卻偏要去挑逗乾柴!“嗯!”蘇小小加快手裡的動作,終於在宣承燁爆炸前,把他胸前染了鮮血的白紗全都撕了下來,只見他的右胸上一個有蘇小小拳頭大小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部分結了痂,部分卻還在流血,不過,好在流出的血的顏色是鮮紅的,至少說明這箭傷雖然可怕,卻沒有毒!
蘇小小長出一口氣,略微放下心來。
她拿出一隻銀勺,在燈火上燒了燒,權做消毒,然後拿出一罐傷藥打開來,用銀勺舀出來,細細地塗在宣承燁的傷口上。
然後,蘇小小又拿出一塊白紗,蘸上另一種紅色的油脂一樣的藥物,輕輕地隔在他的傷口前面,然後再用乾淨的白紗把傷口裹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蘇小小在宣承燁的胸前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拍拍手說:“好了,下次換藥就不會撕裂傷口了!你覺得如何呢?”
“嗯!不錯!”宣承燁感覺到從胸前的傷口處傳來了一陣清涼的感覺,蘇小小的藥顯然比軍醫的好出不知道多少倍!蘇小小把藥箱收起來,洗淨了手,朝着牀前走了過來。
宣承燁只覺得喉頭髮緊,想說什麼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噗!”一聲,蘇小小吹熄了牀邊的牛油燭,自然而然地躺到牀上說:“睡吧!我在馬車上一直都沒有睡好過!真困啊!”
“嗯!睡吧!”宣承燁瞪大眼睛,瞪着黑暗中的帳頂,身旁的蘇小小不一會兒就發出均勻的呼息聲,她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蘇小小好象一個熟睡中的孩子,睡夢被人打擾,偏偏又睡得極沉,她伸過手來,打在宣承燁的臉上,推開他去,轉個身去,給他一個後背再次睡去。
宣承燁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他十八年的定力在蘇小小面前化爲烏有。
他此刻只想化身爲狼,把蘇小小撕碎嚼爛吞下肚去!可是理智卻告訴他不行!他披衣下牀,甚至沒有坐輪椅,象一陣風,他奔到窗前,一躍而出,下一秒鐘,宣承燁已經站在屋頂上。
大漠裡的天氣就是這般變幻莫測,下午蘇小小他們到的時候,太極關外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天空中彤雲密佈,卻在下雪。
冷冷的雪風吹在臉上,宣承燁渾身一顫,理智漸漸歸位。
身後一條黑影靠上前來,手裡拿着一件紫狐大氅,輕輕披在宣承燁的肩頭:“殿下!下雪了!回房去吧!”
宣承燁擡起頭仰望着天空,大團的烏雲漸漸涌起,把原本燦爛的星空遮成一團漆黑,有些溼冷的小粒從空中飄蕩下來,打在宣承燁的臉上:“嗯,下雪了!”
他的手放在剛纔蘇小小包紮的傷口上,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她就在這裡呢,真好!
如果大事得成,和她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宣承燁回過頭來:“明天給我騰間書房出來,軍務繁忙,會影響太子妃休息!”
“遵命!”金魄臉色不變,低頭應到。
他甚至沒有問爲什麼宣承燁沒有坐在輪椅上,儘管在他的記憶裡,好象從來沒有見過太子殿下如此之失態!但是做爲一名合格的影衛,他很清楚什麼話可以問,什麼話卻不能問。
“去找壇酒來!”宣承燁下令道:“我們把酒臨風,賞雪品酒可好?”
“什麼?”金魄素來了解宣承燁,此刻聽了他的這個命令也不由得一呆!須臾,影衛的本能便代替金魄做出了行動。
太極關別的東西沒有,烈酒卻不少,不過片刻後,金魄便捧了兩壇燒酒回來,他和宣承燁一人一罈大喝起來。
“金魄,你有過女人嗎?”宣承燁的酒量並不大,這燒酒名叫三光,用北疆特有的青稞麥釀成,入口辛辣無比,回味悠長。
三光名字的來由是,據說喝了以後,使人錢袋光,頭腦光,心底的話語光。
“女人?”金魄低下頭,臉上浮起一團紅暈,也不知道是酒氣還是回憶起了某些經歷:“有過啊!”不當值的時候,他也和其它的影衛們出去找過樂子!“哦!”宣承燁又喝了一口,他很想說:我很羨慕你,金魄!但是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堂堂太子殿下羨慕一個奴才,僅是因爲這個奴才有過女人?
宣承燁想:真的很羨慕金魄啊!至少活得真實,不當值的時候隨心所欲!那裡象自己,僞裝成癱子,這一裝就是十幾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