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鄞見

瑞王此人表面花架, 然則內裡並不是個十分狠毒的人,籌謀不出這樣狠毒的事情來,而蕭尚書爲人陰毒狠辣, 又是瑞王外祖, 也許其中他佔的主觀因素更大些。陸欽州身邊常年皆是武藝高強的兵士環身, 且他自己也是軍人出身, 等閒人近不得他身。唯有蔣儀, 身邊幾乎無人保護,且她自己一直以來少有危機防備意識,是以纔會一發得手。

“報!”書房外忽而有中軍來報, 陸欽州合了卷宗招手,李德立開門放了一人進來。

來人穿着刑部郎中官服, 他揖首道:“稟中丞大人, 下官等方纔又審出新進展來, 快馬加鞭來給大人過目。”

陸欽州接過卷宗問道:“是何進展?”

刑部郎中道:“下官們方纔審問徐氏的丫環抱瓶,她供述說徐氏這些年來一直與孟府二爺孟泛之間存有私情, 然則這一兩年來,徐氏有事尋孟泛時,他總不肯相幫,後又因分家之事惹鬧了徐氏,私底下徐氏常咬牙切齒說要殺了孟泛。”

這就是了, 徐氏欲要蔣儀回孟府, 等閒賀壽婚禮的由頭是不夠的, 唯有喪事她非去不可。最理想的當然是李氏, 但徐氏管着李氏的飲食, 若李氏出了事情,她自然逃不脫干係。而孟泛與她有私情, 來往密切,方便她下一些□□在飲食茶水中,這樣還不易叫人察覺。

陸欽州揮手叫刑部郎中退下。

自提過筆來展開奏摺,思索起明日該如何給皇帝奏呈了。他今日調動了京中幾部去解救自己的妻子,瑞王一系不知是何情況,太子一派只怕今夜已有許多言官連夜不睡在寫參折。

李德立出門尋了潘兒來問道:“可有備好飯菜?大人今日一天都未曾用過飯。”

潘兒點頭道:“廚房裡早就準備上了,只是大人一直忙着,未敢端上來。”

李德立道:“快去端來。”

潘兒一溜煙兒跑遠了。

不一會兒李德立便捧着食盤進了書房,見陸欽州已寫好奏摺展開晾着,自洗了筆在一旁淨手,遞上食盤道:“如今已夜,大人用些飯吧。”

陸欽州接過來,自無聲用了。潘兒又奉了熱茶上來,撤了食盤下去。

陸欽州捧着茶碗並不往嘴邊送,只是淡淡颳着沫子,聞取那熱氣中沁鼻的茶香。他做事向來獨斷,也沒有與人商量言說的趣好,唯能言談的知已,也只有一個程介甫而已。當年株州客棧大火,京中派了幾路官兵前去查談,皆言李存恪已死。那時他也去過幾趟株州,帶人在那客棧的焦墟上盤桓過許久,又派幾個心腹中軍向西沿途四處打探過,自然知道李存恪並未死。

李存恪外表黑壯憨厚,內心卻鬼詐機靈,他詐死出走,把自己放在無依無着的位置上,倒也能體味些人生百苦行路艱難的好處,再者,既有些人知他已死,該動的心思也就不動了。於他來說,反而更安全。

今日在城外碰到李存恪,也算意料之外。但究竟真是李存恪湊巧救了蔣儀,還是他在朝中也有耳探,事先知道此事在五陵山下防備,仍然得榷。

無論如何,隨着李存恪的迴歸,穩定三年的朝堂,必然要再起風雨了。

陸欽州回到丁香裡,見臥房裡點着暗燭,初梅在門外守着,擺手叫她不必出聲,自輕推了門進屋。蔣儀背朝外與壯壯相擁而臥,顯然是已經熟睡的模樣。陸欽州輕輕抱起孩子,裹牀小被子遞給門外的初雪,叫她抱到隔壁去,自己沐洗過上了牀。他以爲蔣儀已然熟睡,滅了燈躺下來,纔要去攬蔣儀,卻摸到枕上一片溼涼。

蔣儀轉過身來環上陸欽州道:“大人,對不起。妾今日不該自己一人在孟府走動……”

她斷斷續續講了自己被花媽媽與花七綁了之後,在馬車上如何咬舌自醒,如何殺了花媽媽再了逃的經過。

陸欽州以爲她今日不過是嚇怕了,誰知她竟自責起來。他摟緊蔣儀肩膀道:“你何錯之有?這一切事宜皆因我而起,是我累你受苦。”

如果不是他,瑞王府的人又何至於會盯上蔣儀。只是瑞王一系未免太狠毒了些,朝堂爭鬥權力相爭,向來是男人們之間的遊戲,成王敗寇也不過腦袋落地,這樣劫持朝庭大官的妻子,意欲侮辱後再殺掉,實在是太過陰毒狠辣。一個欲要問鼎權力巔峰的人,以這樣陰私這手段對付對手,在德行上首先就虧了,更惶論有人會心服於他。

前些年,爲了朝堂三方角鬥的穩固,陸欽州一直沒有動過根除瑞王一系的心思,這次瑞王府這樣的行爲,是逼着他不得不動手了。

蔣儀窩在陸欽州懷中哽咽道:“妾今早在大舅母院中私底下聽聞了些孟府中的瑣事,心中爲外思所擾,才叫那婆子有機可趁。妾一點歪心,差點害自己命落黃泉,與大人和壯壯永隔。躺在牀上,罪惡感愈盛,實無顏對您。”

陸欽州緊了緊肩膀道:“徐氏欲要加害於你,在半年前就起意了,此後一直謀機而動。欲話說寧千日做賊,不千日防賊。她既動了那樣的謀劃,你又混然不覺,又如何能防得過她?此事關朝堂爭鬥,爲夫自會懲處有罪之人,你自將心安放,往後但凡你要出門,我另派人手強加保護即可。”

這下該到蔣儀糊塗了,她向來不問陸欽州朝中之事,以爲這也不過是徐氏嫉憤自己才下的黑手,誰知竟要牽扯到朝堂中去,自陸欽州懷中揚了頭問道:“如此說來,四舅母也是受人指使才做這樣的事情?”

陸欽州道:“對。”

蔣儀思索半晌才道:“可是瑞王?”

太子一系與陸欽州雖未結盟,卻也無過節,唯有瑞王一系,這兩年先後叫陸欽州查參了許多人,雖身處內宅,此事蔣儀也略有耳聞。

陸欽州點頭道:“是!”

蔣儀坐了起來,皺眉道:“可是當年考題外泄,四舅父便是吃了瑞王府的虧,怎麼能又搭上這條線去?”

陸欽州也坐了起來,替她披了件衣服,撫順了她亂髮道:“瑞王府承諾若事情辦成,不但要補還當年被騙的十萬銀子,還要多給徐氏五萬兩白銀。此外,再替孟府四少爺在翰林院謀份好差事。”

蔣儀望着陸欽州,見他胡茬青立,望着自己的眼中滿是歉意,遂也報之一笑。又道:“這樣說來,不過五萬銀子,四舅母就要廷而走險了。她面上看來聰明不過,其實才是真糊塗,英才連個秀才都未考上,大字也不識幾個,進了翰林院難道去擦桌掃地?妾也不知瑞王此人品性如何,單就他這行事來說,狠辣過甚謀略不夠,又怎能作一個合格的帝王?”

陸欽州脣角含着贊意,兩眼千般回索打量着自己臉頰略顯消瘦蒼白,卻楚楚動人的妻子道:“他不是天子之材,成年就該前往封地,只爲這些年若不爲太子羸弱,宮中才一直留中於京。”

蔣儀聽這話來了興趣,扭身問道:“嘗聞太子羸弱,神愛公主的婚禮他都未來,妾着實好奇,太子到底有多弱?”

她晶晶亮的眸中滿含着好奇,掩蓋了今日一直不能釋懷的那巨大的痛苦。這些無關自己卻密辛的宮諱之事,倒能叫她片時忘卻痛苦。陸欽州道:“太子常年咳喘,呼吸聲如風穿殘葉嘶啞,前些年不過春秋犯病,這幾年是不論寒暑每回如是。又皇帝年盛體壯,他是熬不到那一天的,況且他至今無子嗣,爲社稷後繼,也不能是他。”

蔣儀思了半晌才道:“若如此,就只剩三官家了。”

陸欽州沉而不語,半晌就見蔣儀手拍額頭道:“這麼說來,元麗竟然要做皇后了。”

她憶起今早在孟府聽聞到元秋刻扣元麗恤銀的事情,若將來元麗真的入宮做了皇后,翻起舊帳來看,也不知元秋該如何自處。

只是想着想着,思緒便又回到了那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她眸中苦色又起,塌了肩膀道:“妾當時只想一刀斃命了那婆子,手都未抖,可如今不知爲何……”

她伸手在陸欽州手中,細微的顫抖一直未曾停過。

陸欽州與蔣儀自成婚以來,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即使生了孩子之後,也未曾貼鬢廝磨的相近過。陸欽州摟蔣儀在懷中,親吻着她的髮際,半晌微聞她腹中咕咕作響,在耳旁輕問道:“你沒有用晚飯?”

蔣儀撫了肚子道:“嗯。”

陸欽州起身點燈,吩咐了初梅去端些吃點來。復又回到牀上,替蔣儀披上長衫,扶她起身坐到小榻牀上。冬凝捧了炭盆進來,添了幾塊銀霜炭在腳爐中,捧到蔣儀腳下放好,又添了幾塊在手爐中,奉到她懷中。

陸欽州自取了長衫披上,掃了眼門外,見不知何時門外已飄了一層雪滲子下來,成佑十二年的初雪,今夜終於來了。

今日的事情,於他,於蔣儀來說,都將是人生中無法磨滅的痛苦,是難以邁過去的一個坎。他在朝中繁事纏身倒也無事,蔣儀一人呆在家中,今日從一早到被劫持的每一個細節,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困擾着她讓她痛苦不堪。他需要安排一件能夠叫她投入心思的事情,以漸漸取代今日之事留在她心裡的痛苦。

次日一早,行驛。元麗一件件翻看着宮中送出來的禮服,從錦羅大袖到長裙披帛,一件件皆是華麗無比。李存恪叉腰在旁皺眉看了半晌,雙指捏起流蘇禁步來搖了搖道:“如今你品級比我還高,我尚無封號,你已經是個王妃了。”

元麗撇嘴道:“可惜我跟着你一路風吹日曬,臉紅的猴屁股一樣,穿上也顯不出漂亮來。要不我些找些脂粉塗上?”

李存恪扔了那禁步捏過她臉蛋道:“這樣紅紅的纔好看,千萬別學那些宮中的婦人們,臉塗的麪粉一樣糊白,親一口一嘴白麪。”

他說罷哈哈大笑。元麗踹了他一腳,掙開他手掌道:“你離我遠些,臭死了。”

自昨天到了行驛,元麗就一直說服李存恪洗個澡,但李存恪認爲自己身上的污垢是層天然的保護膜,洗掉了反而不好,是以至今還未洗澡。他混身肥羊羶味兒,在外時因旅費有限,非但不敢住供應熱水水的客棧,經常身無分文時還要在寒天野地裡過夜,元麗也不得不跟他同吃同睡。如今到了京中,熱水就在隔壁,他不洗澡,夜裡還與元麗擠在一起,元麗就不願意忍受了。

李存恪鬆了手,擦了擦手上自元麗臉上帶下來的膩脂,撩簾出門去了。

昨日陸欽州手下的人已攜李存恪報備過,宮中皇上聞言三官家尚在人世,情緒倒還平復,反而是聖人激動不已,立即就備了禮服送出宮來,要他們今日一早覲見。

元麗自已揣摸着穿上了禮服又戴好發冠,提裙出了房門,見李存恪在院中站着,訕笑道:“這衣服太重,我連步都邁不開。”

97.開宴40.小楷76.原委103.求生11.嫁妝1.楔子23.祖母18.月銀79.鼠洞60.呈情96.公主94.回府22.喊冤12.嫁妝2102.求死111.私話84.駙馬50.對仗96.公主93.御街75.理家38.奉儀109.鬧靈62.玉隱46.怨懟111.私話9.父親112.元麗102.求死85.窮理13.王府111.私話99.不能悟82.兼挑88.嫁禍55.親事28.捱打1.楔子55.親事87.誤會73.幼子8.嫁禍47.騷仕122.番外193.御街69.翁姑33.元嬌75.理家22.喊冤80.驢車88.嫁禍13.王府37.弒母89.青釵116.回家48.菩薩78.大雁19.遭劫22.喊冤101.平安8.嫁禍93.御街45.抄家103.求生105.剃度115.鄞見33.元嬌110.生產76.原委78.大雁55.親事34.元麗5.王氏27.生謠93.御街28.捱打96.公主113.審死58.八字69.翁姑92.祝壽79.鼠洞89.青釵54.偶遇94.回府98.作媒28.捱打41.美人計103.求生53.上山105.剃度110.生產85.窮理76.原委22.喊冤103.求生15.贈珠101.平安77.公主府100.木劍
97.開宴40.小楷76.原委103.求生11.嫁妝1.楔子23.祖母18.月銀79.鼠洞60.呈情96.公主94.回府22.喊冤12.嫁妝2102.求死111.私話84.駙馬50.對仗96.公主93.御街75.理家38.奉儀109.鬧靈62.玉隱46.怨懟111.私話9.父親112.元麗102.求死85.窮理13.王府111.私話99.不能悟82.兼挑88.嫁禍55.親事28.捱打1.楔子55.親事87.誤會73.幼子8.嫁禍47.騷仕122.番外193.御街69.翁姑33.元嬌75.理家22.喊冤80.驢車88.嫁禍13.王府37.弒母89.青釵116.回家48.菩薩78.大雁19.遭劫22.喊冤101.平安8.嫁禍93.御街45.抄家103.求生105.剃度115.鄞見33.元嬌110.生產76.原委78.大雁55.親事34.元麗5.王氏27.生謠93.御街28.捱打96.公主113.審死58.八字69.翁姑92.祝壽79.鼠洞89.青釵54.偶遇94.回府98.作媒28.捱打41.美人計103.求生53.上山105.剃度110.生產85.窮理76.原委22.喊冤103.求生15.贈珠101.平安77.公主府100.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