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到旅店的牀上，我發懵的腦子才些許清醒，怎麼就迷糊答應了呢？想起剛剛在天台那些事就覺得臊的慌。
正想着，先生回來了，手裡拎着一隻扒了皮的雞，進門後，自然的走到我跟前，親了親我額頭道：“餓嗎？給你熬個湯？”
我搖搖頭，盯着他，這一個月窩在家出不去，吃的也不少，不差這一會，他轉身忙活去了，我看着他這般模樣，心裡暖的不行，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我們以後也會這樣的，對不對？
“怎麼了？”先生轉過頭來，看我一直盯着他，疑惑道。
“不知先生還會做飯，好奇罷了。”我低笑着，眼神卻沒有離開他。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他動作閒熟的切料，開鍋，下雞，添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常做。
“老北平手藝，你可以試試，我覺得也不比西餐牛排差，”他那纖秀細長的手指拍了拍鍋，掌握好火候，又拿扇子扇了扇，別人的煲湯到他這反而成了藝術品，那捻蘭花指的手沾染了煙火也異常好看。
這個人，渾身都是迷，散發着引人探索的興趣。從一開始他在戲臺上驚豔四座到現在沾滿煙火氣息。誰能想到，那可觀而不可褻玩的人在退去華服後也是這般的市井煙火。
“好奇？”他笑了笑，弄好鍋，洗了手走出來，看我在牀上坐着發呆，徑直過去，將我拎起，坐到他腿上，天旋地轉間，他就成了人肉坐墊，他從身後環抱着我，頭埋在頸窩，蹭得我癢癢。
“嗯。”我輕輕應着他先前的問題，不說也行。
他似思考了很久，悠悠開口，清潤的聲音比刻翁裡翁聲的，在這空闊的房間，也異常的好聽。
“我從小就在戲班子了。他們說我娘是窯子裡的，因爲有了我，怕不好接客，便將我丟在戲班子門口，學門手藝，不至於餓死。”
“其實他們說對了一半，我娘是晚清的格格。生不逢時，她本該風光無限，可那年變革，廢帝廢權，所有人都忙着斂財逃離皇宮，她當時才十九歲。旗人的自尊導致她不願與那些醜惡嘴臉爲伍，她淨身離開了皇宮，身上的全部家當也只有那些細軟，直到遇到一個人，那個男人待她極好，不嫌她嬌氣，不嫌她裹腳，要了她，兩人前些年生活還好，可這兵閥當據的年頭，人們活着，都難。”
“呵，民國的風光是少數人的風光，和我們這些爲了生計的人沒有半點關係。”
程玖聲音雖好聽，但我心裡卻難受極了，我拉着他的手，輕安撫他，像是說着無事，我也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討厭權貴，他語氣平談，但卻揭着自己的傷疤。面上雲淡風輕，心裡怎能好受，停了一會，他接着道。
”幾年後生活窘迫，那人開始酗酒，變賣家產，吸食鴉片，我娘從小在宮裡長大，接受的不過只是那些死板的規矩，她什麼不懂，最終家徒四壁，他爲了鴉片，能賣的都賣了，在我剛生那年，他將我和我娘賣進窯子……我娘在那過的豬狗不如，在我三歲的時候把我丟在梨園門口，讓我活下去，她自己覺得給旗人丟臉，沒顏面見滿清衆貴族，在那年乾旱之跡，上吊自盡……”
她走的第二天，乾旱了三年的北平下了一場飄潑大雨，她在窯子受了三年折磨，只爲讓我平安到三歲。”他低頭，磕上眼皮，掩去眸子中神色。
“先生…”我輕輕喚着，心彷彿被一隻大手揪緊，一下一下又疼又酸，我靠在他懷裡，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撫起來，世事變化多端，在這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裡，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什麼。
他的孃親，本該是宮裡高貴的格格，一生富貴，無愁無慮，幾百年來大清的格格都是這樣，可唯獨到她那，朝代覆滅，帝國倒塌，她離開皇官，流離失所。
“無礙。”他聲音低啞，開始不停的在我頸間落下密密麻麻的吻，我要說的話被卡在喉嚨。他的手不知何時伸到我背後，隨手一拉，裙子後方就拆了下來，掉落在地上，風一下鑽入身體，我冷的一哆嗦，往他懷裡靠了靠。
程玖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從背後脊椎開始向下滑去，一路扇風點火。
不一會，我就感覺不到冷了，氣溫不知何時又升高，在這暖昧的房間裡來回旋轉。腦子又不思考了，我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燈儘量轉移注意力。
他褪去了中山裝，白皙的皮膚晃人眼，看着柔弱，卻不曾想一點也不瘦小。平日裡亮着光的漂亮眼睛此刻漆黑一片，沒了乾淨和純潔，多了些蠱惑人心的神色。
隨後，他俯身上來，掩住了頭頂的燈光。
“等等，先生...”我突然急忙抵住他，眼神有點不自然。
“嗯？”磁性的尾音上挑，帶了勾子。
呸，誰說戲子不勾人的？我在心裡默默嘀咕。
“那個...你還在熬湯..”我聲音低低的，有點難以開口。
程玖“……”
“這個時候誰還管湯？”
“再等等...”我手又抵住他，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堵住了。
“我不想等...”堵住前他最後說了一句。
“嘶”真他孃的疼，看着他無辜的向前一邁進，我竟頭疼起來，在這種時候走神，不太好吧……
“疼嗎？”他壓聲問道，伸手突然遮住我眼睛。
眼前突然黑暗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感官就變的清晰起來。“你那狐狸眼，別那樣看我。”他無奈道。
我別過頭去，想踹他一腳，剛準備動下一瞬，就被他抓住腳裸，向一邊拉開，活脫脫把腿扳成大字形。
嘖嘖嘖，不堪入目...不堪入目...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先生怎在這事上這般孟浪，我紅臉想着。
窗戶外的風還在不停的颳着，砰砰的撞的玻璃直響，玻璃由於開了暖氣的緣由，已經蔓延了些許水氣模糊了屋內。夜還在繼續，屋內的暖氣和氛圍依舊高漲，看着這好天氣，明天應該是個晴天吧？
半夜，我迷迷糊糊睡過去時，感覺被一人拉起來，強行灌了碗湯。“喝完在睡”那人心情甚好的說着。
煩人，我表示只想睡覺，不想喝湯，被迫灌下，不過那湯的味道還真是極好，我心滿意足的咂咂嘴，睡了過去。和他在一起，好像連空氣都是甜的。